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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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婕的動作頓住。 丁永雋的神情很平靜,好像一點都沒有喊冤入獄的委屈:“你母親不行了,秦氏也擔(dān)不起大局,我就知道出了這件事情,來回奔波一路勞累的還是你。作為父親,我……其實十分對不住你。” 丁婕垂眸。 “你是個好姑娘,孝順懂事,善解人意。所以多年來,你按照你母親的意愿活著。而我……因為和你母親不冷不熱的關(guān)系,對你的關(guān)心少之又少。我知道你們從小對阿凝心存芥蒂,可是因為私心,我還是將她們護(hù)著,你們……受了不少委屈吧。”懶人聽書 丁婕重新開始張羅吃的:“都說一個人悶著太久,總是喜歡胡思亂想,爹不過入獄幾日,已經(jīng)胡思亂想到這個地步了嗎。” 丁永雋伸手按住了丁婕張羅碗盤的手:“阿婕,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接下來的話,你好好聽清楚?!?/br> “這次的事情,無論我是否含冤,你都不要插手,不僅僅是你,連同阿荃,素素,尤其是阿凝和她母親,都不許插手!” “爹……” “記住我的話,誰都不許插手,即便我擔(dān)了這個罪名,死在這里,也不許插手!” “不可以。”丁婕也沉下臉來,不容置喙的反對。但是飛快的思索之后,丁婕隱隱得出什么線索:“爹……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丁永雋笑了笑,沒說話。 丁婕心中的猜測,因為丁永雋的這個態(tài)度有了一個答案。 “爹,是不是和三娘有關(guān)。” 丁永雋的神情凝住了。 丁婕不知道此刻是該哭還是該惱。她緩緩站起來,垂眸看著盤膝坐在地上的父親,將心底從未說出來的話給說了出來。 “你說得對,作為父親,你有太多的地方對不起我們,可是你最大的錯并不在于此。” “父親要我自私些,可你知不知道,因為自私,讓多少人痛苦?若我是父親你,當(dāng)年無論如何也不會也不會給母親接近自己的機(jī)會,半分都不會!即便防不勝防,哪怕以命相抵,也好過今時今日所有人都痛苦的結(jié)果要好。就算是情勢所逼娶了母親,也不該再繼續(xù)招惹三娘!如果不是您的堅持,二娘不會進(jìn)門,三娘也不會回來!她們會有自己的路可以走下去,這條路,未必會比待在你的身邊要走的差多少!” “可是我放不下她!我怎么都放不下她!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自尋死路!”丁永雋急了,一句話脫口而出。 丁婕怔愣一下:“什么叫自尋死路?” 丁永雋站起來,雙目血紅的看著丁婕:“你說得對,最錯的就是我,是我的自私,所以才讓你母親,還有另外兩個女人都痛苦,可是阿婕,我不能看著阿芙自尋死路,我不能看她自不量力的去報仇!你說得對,不和我在一起,她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如果那條路是死路呢!” “胡安文是俞王的表親,當(dāng)年阿芙險些嫁給以游商身份自居的他!若她真的與胡安文真心相愛,我不會私自到以死相逼讓她悔婚!可那不是生路,是死路!她要殺俞王!” “胡安文這次出現(xiàn),針對的是我,逼迫的卻是你三娘!你可知道,當(dāng)朝郡主刺殺當(dāng)朝王爺?shù)暮蠊鞘裁磫??你說得對,我的確是應(yīng)該意志堅定一些,哪怕以命相抵,也要堅持自己要做的事情,我錯了很多年,這一次,我一定要做一個最正確的選擇。所以,這次的事情,你們誰都不準(zhǔn)插手!尤其是丁凝和你三娘,誰都不許插手!” 丁婕眼眶紅了:“所以這一次……自尋死路的換成了爹,是嗎?” 丁永雋別過頭去,聲音有些沙?。骸鞍④胶碗x出府之后,我將所有的煩擾拋諸腦后,利用京城和泗陵城的關(guān)系接下幾單大買賣,加上之前的積蓄,攢下了不少財產(chǎn),這些都存在蜀州的一所宅院中,包絡(luò)阿衍在內(nèi),一共四份。阿婕,爹只是個沒用的商人,這一生打交道的最多的只有生意的和錢,我寫不出驚世的好文章,也不似那些儒雅之士能撫琴奏曲,唯一能留給你們的,只有銀錢。就算是我求你,再幫爹這一次忙,讓所有人都不要插手,好好地照顧你娘,安頓好你二娘,過好往后的日子?!?/br> 丁婕有些恍然。 難怪三娘離府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父親,他總是忙碌的見不著人影。 就在這時候,獄卒忽然過來要放人。 “丁永雋,出來!” 丁永雋表情一冷,站在那不說話。 丁婕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只聽隨行的大理寺人道:“丁永雋,六皇子的病情已經(jīng)查清楚,并非中毒,而是食物與新木材中的油脂相克生的毒素。皇子玩過玩具后,粗心的太監(jiān)沒有給皇子凈手就讓皇子以手抓食,太醫(yī)開了清吐凈胃的藥方,小太監(jiān)也已經(jīng)被處決,你沒事了,出來吧?!?/br> 丁永雋走到門口,忽然問了一句:“敢問大人,是何人查清楚此事的?” 大理寺人有些不耐煩:“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丁婕趕緊幫著說話:“大人,此事畢竟關(guān)系家父的聲譽(yù),若是知道是誰查出真相,我們也該好好道謝。” 大理寺人道:“自然是最受皇上與太后寵愛的嘉蔭郡主發(fā)現(xiàn)的。郡主聰慧過人,很快就幫助大理寺查清了中毒緣由。你們沒事了就趕緊走,感謝就不比了,皇上已經(jīng)為郡主賜婚,眼下都忙著,誰有功夫理你們!” 第199章 離京 闊綽的聘禮染著亮眼的紅色,從與王府一路抬出到郡主府。 沿街的人都議論紛紛——別看這郡主已經(jīng)成親生子,還和離了。眼下要辦喜事,張羅的跟初嫁一般隆重,都比得上公主的行頭了! 不只是胡安文闊綽的手筆,皇上和太后得知這件事情之后,也是歡喜不已,賞了不少嫁妝給嘉蔭郡主。 曾經(jīng)坊間還有傳言,嘉蔭郡主與俞王之間似乎有什么過不去的恩怨,眼下人家都和俞王的表親結(jié)親,婚事還這般隆重,還有誰敢說三道四的? 丁凝在房間里坐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讓桃竹去備車。 “站住?!比轄q放下手里的書,看了她一眼:“去哪里?” “去看我娘?!?/br> “我陪你去。” “不用,我想和娘說說話?!?/br> 容爍微微一笑:“聽你這語氣,我差點要以為是哪里讓你不高興,你要回去告狀了。眼下郡主府正忙,你去了,府里的人還要分心伺候你,你于心可安?” “我娘不會嫁給胡安文的!她喜歡的是我爹!胡安文是……是……總之她一定不會是真心真意嫁給胡安文!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容爍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手也開始不老實。 丁凝現(xiàn)在哪里有這樣子的心思?一邊掙脫他一邊道:“容爍!你別鬧了!如果我不把這件事情弄清楚,我怎么都不會安心的?!?/br> “發(fā)乎情止乎禮,男女之間的事情本就不是一言半語可以說清楚,為什么你就偏執(zhí)的覺得你娘一定是被迫的?難道除了你爹,天下其他男人都不行?他們二人已經(jīng)和離,一別兩寬,眼下選擇任何人都是有道理的,你冷靜點。” 丁凝并不是自私。 如果母親真的尋得如意郎君要再嫁,她雙手歡迎,可是偏偏這個人是胡安文,偏偏胡安文和俞王是表親的關(guān)系。她很難不去將母親的意圖做一番聯(lián)想。 她們好不容易活下來…… 好不容易有了這片刻的安寧。 如果報仇才能平復(fù)心中的仇恨,那也應(yīng)該是她來。 容爍把人面向自己,語重心長道:“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關(guān)心岳母,不如這樣,我和你一起盯著那個胡安文,我們每日都回去請安,但凡發(fā)現(xiàn)胡安文對岳母不好,或是岳母并非真心嫁給胡安文,即便是將天給捅破了,我也幫你讓岳母和胡安文和離。好不好。” 丁凝扭過臉去,小聲嘀咕:“讓我娘一次兩次的和離這算什么,旁人只會說是我娘的問題!” 容爍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有道理。那就再給胡安文尋個罪名,讓郡主休了他便是。嘖嘖,被郡主休掉的男人,我倒是很好奇誰敢嫁給他?!?/br> 容爍一向沉穩(wěn)的語氣帶上了些夸張,倒有點她平時夸張的樣子,丁凝撲哧一下被逗笑了。 容爍提著的心,因為這個笑容輕松了不少,他把人抱住,溫聲道:“但是反過來想,如果郡主是真的找到了能作伴的人,第一個想要的,是你這個做女兒的理解和支持,是不是?” 容爍的耐心,將丁凝剛才的那些焦慮和不安洗漱化解,甚至讓她開始想——若是母親真的尋得良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加上胡安文是俞王的表親,若是母親出什么意外,俞王也難辭其咎。 “那……”丁凝瞅了他一眼:“我們靜觀其變?” 容爍抱住她:“嗯,靜觀其變?!?/br> …… 郡主府張燈結(jié)彩,丁府里卻是陰云密布,丁永雋自從出獄之后,就被送回到丁府里面,一直被看守者。 人是胡安文派來的,他毫不遮掩的表示,前車之鑒,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丁永雋打擾到他的婚禮。 丁永雋怎么掙扎都沒有用,最終只能被關(guān)在房間里,整日沉默不語。丁婕鞍前馬后的將一切打點好,確定這之后不會再生事端,才算是真正的放心。 寧伯州親自將熱乎的飯菜擺上桌子,招呼丁婕過來吃飯:“就算擔(dān)心也沒用,木已成舟?;拭y違。還是將丁伯父看緊一些,免得剛剛擺平一波麻煩,又來一波麻煩?!?/br> 丁婕面前的冊子成堆,成日里精致溫雅的人兒,此刻也盡顯疲憊:“我現(xiàn)在還不餓,倒是你,什么時候論到你來張羅飯菜了,趕緊放著,該干嘛干嘛。” 寧伯州樂此不疲的幫她搭配菜色,直接端到她面前:“如果你說的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這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我就該灝灝考慮之前答應(yīng)你的事情?!?/br> 丁婕撇開目光輕笑起來:“還好我們沒成親?!?/br> 寧伯州眉頭一擰:“你什么意思?!?/br> 丁婕繼續(xù)翻看賬本:“快被你煩死了?!闭f是這么說,語氣里卻是帶了nongnong的笑意。 任誰也猜不到,當(dāng)初在蜀州里孤高傲慢,才高八斗的寧先生,如今像是小媳婦似的cao心著丁婕的起居飲食,還遲遲得不到名分。 最終,丁婕還是被寧伯州拉到桌子邊吃飯。 吃完飯之后,寧伯州也不急著走,就賴在丁婕的房間里面看書寫文章,丁婕不趕他也不與他親熱,繼續(xù)回到桌子邊跟那一堆賬本做斗爭。眼看著天色快暗了,寧伯州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丁婕才沉著臉趕人。送他出門的時候,丁婕看了看那些守在附近的人,神色淡然的回府了。 寧伯州出府的時候,一輛馬車正好從正大街經(jīng)過,車簾撩起一角,恰好讓剛剛上香歸來的永寧瞧見了寧伯州。 “公主,是他!”一旁的奴婢笑著跟永寧指寧伯州。 永寧瞧了一眼,滿不在乎道:“怎么了?” “那是那位讓皇上都要拜作老師,還頭疼不已的老先生的高徒,叫寧伯州。” 是他? 寧無居的名字永寧聽過,極有才能,但是性子太古怪,不適合官場,前不久已經(jīng)回到京城,還帶回來一個義子兼高徒。 就是這個寧伯州? 可是…… 永寧順著他的方向一看,臉色就不好了。 怎么是從丁府出來的? “這位寧公子雖說沒有功名在身,可是皇上有心人盡其才,只要這位寧公子不是跟他那位義父一樣的纏人,那就是官運(yùn)亨通的料子!所以呀,奴婢聽說,太后和皇后有意將寧伯州指給公主做駙馬呢!” 駙馬??? “胡說八道!”永寧氣憤不已:“我才不要那樣的男人,我……” 永寧話音戛然而止,神色楞了一下。 剛才……寧伯州是從丁府走出來的。 如果那人不是容爍,是誰又有什么分別? 倒是丁家的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讓這么多男人都為他們神魂顛倒? 永寧撩起車簾子,又往外看了一眼。 寧伯州的人已經(jīng)看不見了,丁府宅子的一角,看著卻格外的刺眼。 …… 萬氏和胡安文的大婚井井有條的籌備著,就在丁永雋出獄的第三日,萬芙大婚的前一日,在丁婕的安排下,丁永雋以“尋醫(yī)”為名,帶著華氏離開了盛京城。他們的隊伍前腳剛出盛京城,胡安文后腳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