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語，難怪謝瑯跟她吵。換成他們，得給她一大耳刮子。

    “那你說怎么辦？”里正問道，“教你做油皮和薄豆腐不可能?！?/br>
    謝建芬往地上一坐，“那我就不走了?！?/br>
    里正瞬間氣血上頭，指著她，咬牙道，“謝建芬，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到底想怎樣？”

    “教我做油皮?！敝x建芬道。

    里正點(diǎn)點(diǎn)她，“好，好。大郎，二郎，給我把她綁了。謝建業(yè)，去把你妹夫和外甥找來把她弄回去。不來我就把她送去衙門?！?/br>
    “你敢??？”謝建芬看到謝二郎撿起地上的繩子向她走來，慌忙爬起來，指著謝二郎，“你爺爺和你奶奶不會放過你的。”

    謝二郎嗤笑一聲，“你攪得我們被趕出養(yǎng)蠶里，我爺和我奶才不會放過你?！崩K子扔給謝大郎，上去就抓謝建芬。

    啪！

    謝二郎僵住，臉上瞬間多出五個手指印。

    養(yǎng)蠶里一眾全愣住了，包括謝瑯。

    謝二郎的妻子馮英率先回過神，見謝建芬又揮手，眼看巴掌要落到謝二郎臉上，被嚇住的謝二郎一動不動，馮英上去推開謝建芬，朝她臉上就抓，“敢打我男人？我打死你個老女人！”

    “馮英！”姚桂芝下意識跑過去，“你――”

    馮英抬手推開姚桂芝，“別碰我。今天不打死這個老女人，我不姓馮！”抬手朝謝建芬身上一巴掌。

    謝建芬掄起胳膊，姚桂芝下意識擋住。

    啪！

    姚桂芝臉上挨一巴掌。

    同樣被嚇住的謝大郎陡然清醒，“打我娘？！”扔掉繩子就踹謝建芬。

    里正慌忙拉住，“都傻站著干什么？快把他們拉開?！?/br>
    眾人慌忙向前，謝瑯咳嗽一聲，背對著謝建芬，面對著謝瑯的眾人停下。

    和謝瑯一起站在路上的眾人下意識停下來，緊接著就看到對面的人沖他們努一下嘴。

    眾人扭頭看去，謝瑯無聲地說，“不急?！?/br>
    啊！

    里正往后踉蹌了一下，他的兩兒子慌忙跑過去，“爹，怎么了？”

    “爹，你手流血了？”

    眾人看過去，里正手上多出六個牙印。眾人心里一哆嗦，就找謝瑯，再不攔就出人命了。

    “住手！”謝瑯高聲道。

    打的不可開交的幾人同時(shí)停下。眾人順勢上去拉開他們。謝瑯走過去，皺著眉頭道，“鬧夠了沒？”

    “不是我們鬧。”謝二郎的妻子馮英弱弱地說。

    謝瑯瞥了她一眼，就轉(zhuǎn)向謝二郎，“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你可真不是男人?！?/br>
    “我……”謝二郎想說她不是普通女人，嘴角一動扯到臉，倒抽一口氣。

    謝瑯撿起地上的繩子，謝建芬慌忙往四周看，見地上有個木條，抓起來就朝謝瑯臉上招呼。

    “三郎叔！”

    “三郎！”

    眾人齊呼。

    小七哇一聲大哭出來，“三爺……三爺……”

    謝瑯閃身躲到謝建芬身后，朝她腿彎處一下，謝建芬腿發(fā)麻，踉踉蹌蹌，謝瑯趁機(jī)把她按在地上，雙手別到后面，“愣著干什么？快點(diǎn)！”

    謝二郎連忙跑過去捆住她的雙手。

    謝瑯背后挨了一腳，不禁皺眉，“謝廣，再去拿根繩子?！?/br>
    謝廣慌忙跑回家，拿兩根麻繩出來。謝大郎捆住她的雙腿，把她綁在樹上。謝瑯走到謝建芬面前，“還踢不？”

    “呸！”

    一口吐沫飛過，謝瑯扭頭躲開，走到謝建業(yè)身邊，拽掉小七的鞋就朝謝建芬走去。

    謝建業(yè)忙問，“你干什么？”

    “把她的嘴堵上?！敝x瑯道。

    謝建芬面露驚恐，“你，你敢？！謝三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br>
    “等你變成鬼？我爺我奶和我爹娘可不會放過你。有力氣嚇唬我，還是想想該怎么應(yīng)付他們吧?！敝x瑯說著就往她嘴里塞。

    里正伸手?jǐn)r住，就給謝瑯使眼色，過分了。

    謝瑯看一眼他手背上的牙印，心想還是咬的輕。咬到骨頭，他就不這樣想了。

    “給您老個面子?！敝x瑯給小七穿上鞋，見小孩淚眼朦朧的沖他伸出手，謝瑯把他接過來，轉(zhuǎn)向謝大郎，“你跟伯文哥去城里賣豆腐，叫二哥去她家，把姑丈叫過來。他們不管，回來就拉她去見官。”

    謝大郎下意識看他爹。謝建業(yè)覺得沒必要鬧到官府，就想勸說兩句。可他看到謝二郎和姚桂芝臉上的巴掌印，他此時(shí)打圓場，妻兒都會恨他。

    “二郎，見到你姑父好生說話，不得無禮?！敝x建業(yè)道。

    “知道?！敝x二郎瞪謝建芬一眼，掉頭就走。

    里正跟著就說，“行了，都散了吧?！?/br>
    “就把她綁在這兒？”

    不知誰問了一句，里正看一眼罵罵咧咧的謝建芬，嘆氣道，“她只是個開始?！?/br>
    “什么意思？”打算回家的幾人停下來。

    里正：“方圓百里只有咱們村會做油皮和薄豆腐，她在城里看到二郎和三郎找過來，其他人在城里看到伯文，”瞥一眼小七的大伯和二伯，“和他們，會不會也找過來？一傳十十傳百，不用太久，你們的親戚也得找過來?！?/br>
    “照你這樣說，天天都得來一出？”

    里正搖搖頭，又看一下謝建芬，“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么厚臉皮。”

    “是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樣求人還一副我求你是看得起你的樣子?！敝x瑯開口道，“改天你們家的親戚拿著布，拿著rou找過來，可比現(xiàn)在難辦?！?/br>
    里正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同謝瑯的說辭。

    “那，要不咱們別做了？”

    眾人同時(shí)轉(zhuǎn)向說話的人。

    那人被看得連連后退，給自己一巴掌，“我腦袋犯渾，你們就當(dāng)沒聽見?！?/br>
    青黃不接的時(shí)候豆制品最好賣?？梢哉f運(yùn)出去多少能賣多少。哪怕只是豆腐。

    謝伯文愿意一天跑兩次，上午賣自家的，下午賣村里人的，即便謝伯文明確說他得賺一點(diǎn)，村里人也樂意。

    家里有豆子的一早就把豆子拿出來，準(zhǔn)備挑豆子泡豆子，根本不可能同意就此停掉。

    再說了，都知道他們村的人會做豆腐，因此停下來，麻煩照樣會來。

    里正瞪一眼說話的人，就對眾人說，“真碰到像三郎說的那種，你們不知道怎么講，就推到我身上，讓他們來找我。”

    “推不掉呢？”

    里正：“就把做豆腐的法子告訴他們?！鞭D(zhuǎn)向謝建芬，“豆腐磨成漿，濾掉豆渣煮熟，把加了水的鹽鹵倒進(jìn)去，放到木板里，隨便用什么東西壓一壓就行了。做出來是他們的本事，做不出來咱們也仁至義盡?！币娭x建芬面露喜色，“鹽鹵加多了，吃死人也和咱們沒關(guān)系。”

    人情社會，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近親。

    像謝建芬這樣的好拒絕，但大部分人都要臉，村里有些人更是欠著親戚的錢和情，真為此找上門，一個字不說也不現(xiàn)實(shí)。

    謝瑯也了解這點(diǎn)，就開口說，“里正說得對。比如春娥的婆婆，她若做出油皮和薄豆腐，我相信你們不會怪我當(dāng)初多嘴。我也一樣，你們把做豆腐的法子說出去，你們的親戚做出油皮來，我也不會怪你們。”

    “有人偷偷教呢？”謝廣小聲說。

    謝瑯笑道：“油皮多的跟蘿卜白菜似的，你家賺不到錢，多嘴的人別說賺錢，賣都賣不出去?！?/br>
    正如謝伯文所言，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也只是比鄰居或親戚稍微好一點(diǎn)。遠(yuǎn)遠(yuǎn)做不到一天一頓rou，身穿細(xì)麻衣。

    在養(yǎng)蠶里謝三郎家算很有錢的了，謝瑯把房子建起來，也把家底掏空了。八成人家都不如謝瑯，謝瑯不講，村里人也不敢斷了自己的財(cái)路。

    里正環(huán)顧眾人，“三郎說的話都聽見了？咱們村握著做油皮和薄豆腐的法子，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被她知道，你們就等著窮一輩子吧?！敝敢幌轮x建芬。

    “我呸！”謝建芬朝他吐口唾沫，“你不說我也能做出來?！?/br>
    里正：“那是你的本事，跟我們無關(guān)。生意被你搶去，我們也認(rèn)?！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

    謝瑯見狀，就回屋做飯。

    謝建業(yè)下意識跟上去。謝瑯聽到腳步聲，停下來回頭看去，“有事？”

    “沒，沒什么事?！敝x建業(yè)有事，可他見謝瑯面無表情，就扭頭說，“大郎，做豆腐去。三郎還沒做飯，我去幫他燒火。”

    謝瑯本想從江山圖里放點(diǎn)溫泉水，見他跟進(jìn)去，就用涼水洗漱一番，蒸三碗雞蛋羹和兩個黃面餅。然后才說，“大伯，我沒做你的飯?！?/br>
    “你伯娘做了?！敝x建業(yè)一邊打量他的神色一邊試探道，“你姑家離這邊挺遠(yuǎn)，你姑丈一時(shí)半會來不了，你看是不是把她弄屋里來？”

    謝瑯一邊給小七洗臉一邊問，“弄屋里干什么？”

    “綁在那路口上，著實(shí)不好看?！敝x建業(yè)期期艾艾道。

    謝瑯挑了一下眉，嘲諷道：“她都不要臉，我也沒必要給她留臉。再說這話你不該問我，繩子是二哥系的，二嫂和伯娘同意，你把她請回家，我也不敢說半個不字?！?/br>
    謝二郎的妻子馮英和姚桂芝不可能同意，謝建業(yè)才來找謝瑯。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把她綁屋里，不是給她松綁?！敝x建業(yè)道。

    謝瑯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伯娘同意，我沒意見。”

    謝建業(yè)頓時(shí)沒話了。

    謝瑯見灶上冒煙，給小七擦擦臉就說，“去把虎子叫出來，我們吃飯。大伯，我就不送你了。”

    “三郎……”謝建業(yè)一動未動。

    謝瑯放下面巾，看著謝建業(yè)，冷聲道，“你是我大伯，我尊重你，有什么好事都想著你，今天這事你敢偷偷向她服軟，我明天就搬去城里。我會打鐵會做豆腐，有王仲卿一家?guī)鸵r，不出三年我就能在城里掙一份家業(yè)。”

    謝建業(yè)臉色驟變，慌忙站起來，“三郎，三郎，別生氣，我這就回家，我什么都不說，這就走?！逼鹕砭屯庾撸愤^謝建芬身邊下意識停下來，張嘴想說什么，一想到謝瑯的話，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家去。

    謝瑯看一眼他的背影，冷哼一聲，把小老虎的雞蛋羹倒它碗里，就端著碗到外面，“小七，把草墊放地上?！?/br>
    小孩立刻把草墊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