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第14章 撞懷 裴婠梳洗完畢換過裙裳才緩過神來,大半個時辰之后,裴琰姍姍回府。 一進蘭澤院裴琰便問,“你和含章怎么忽然就走了?我們好容易擠到春風(fēng)樓,你們卻走了,我和 蕭筠實在無趣,我又將她送回國公府才回來?!?/br> 裴婠只好找借口搪塞過去,裴琰也不以為意,臨走之時道,“也就是含章,若是旁人送你回來我還真不放心?!闭f完才回竹風(fēng)院去歇著了。 此刻已過子時,涼夜幽靜,裴婠躺下卻睡不著。 秋夕佳節(jié),本是賞燈同游,有情人相會的日子,可她今夜卻如此荒唐,想到最私密羞臊的女兒家事暴露在蕭惕面前,裴婠面上微熱又起。 隨之,蕭惕的溫柔妥帖,便如石子入湖似的在她心頭滑開隱秘的漣漪。 看多了真的蕭惕,夢里那嗜血羅剎一般的人便沒有那般可怖,裴婠暗暗的想,今夜這事,便是自家哥哥撞見,只怕都不及蕭惕周全。 明明可以這樣君子如玉的人,前世為何成了那罪大惡極的jian佞? 在朝為官,若無手段算計自然不可,可前世的蕭惕卻已行事狠辣到了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地步,快要入夢之時,裴婠私心的想,蕭惕的本性根本不壞,前世之所以變成那般,一定都是那皇城司督主賀萬玄的錯! 秋夕節(jié)一過,天氣果然轉(zhuǎn)涼,裴婠身上不適,又在院中養(yǎng)著沒怎么走動,三日后的過午時分,裴琰忽而一臉興奮的走了進來,“婠婠,你一定想不到!” 裴婠微訝道,“什么我想不到?” 裴琰雙眸發(fā)亮的問,“你還記得我們那夜遇見的戚千戶吧?” 裴婠心頭咯噔一下,她如何不記得! “當(dāng)然記得,戚千戶怎么了?” 裴琰笑道,“那日戚同舟不是大言不慚的說金吾衛(wèi)根本爭不過皇城司嗎?可就在今日早朝上,陛下下令,讓金吾衛(wèi)岳指揮使赴青州查亂民案!” 裴琰激動的揮了一下拳頭,“這簡直是狠狠打了皇城司的臉!真是太解氣了!改日碰見戚同舟,我看他還有什么臉面狂妄自大!” 裴婠聽的驚訝萬分,不怪裴琰如此高興,這事她也不曾想到,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城司的厲害,前世裴琰戰(zhàn)死后,青州這場戰(zhàn)事打了一整個秋天,到了隆冬才被平定,之后由皇長子厲王主理,再協(xié)同皇城司一起查辦。 裴婠忙道,“如此,皇城司會甘心嗎?” 裴琰哼一聲,“不甘心也要甘心了,陛下的圣旨已下,難道他們還敢抗旨嗎?何況這次陛下還令雍王殿下協(xié)同查辦,皇城司只能咽下這口黃連?!?/br> “雍王?”裴婠雙眸微睜,心底又驚訝一番。 建安帝雖然還未冊立太子,可皇長子厲王李赫乃是皇后所出,站著嫡長的名頭,素日也十分得建安帝寵愛,前世在她嫁給宋嘉彥兩年之后,厲王被立為了太子。 而雍王李珣母妃只是嬪位,前世在她死時雍王也只是個閑散王爺,相比之下,貴妃所出的齊王,地位也在雍王之上。 裴琰笑道,“是啊,這次青州平亂,雍王殿下立下大功,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br> 裴婠明白過來,片刻后,她低低的問,“那首功仍是三叔吧?” 裴琰失笑,“自然是?。∈撬麣⒘四侵\反主將!” 裴婠心底便咂摸出更多的敬服來,不管建安帝封賞多少人,蕭惕才是實打?qū)嵉牡谝淮蠊Τ?,可以說是他提前結(jié)束了青州戰(zhàn)亂,他不僅救了自家兄長的性命,還使的雍王從中獲益,而其他被他救下的或者因他得利的,也不在少數(shù)…… 誰能想到,月前還籍籍無名的蕭惕,短短時間內(nèi)便完全改變了這么多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京中權(quán)力爭鋒的走向。 “說起含章,這一次只怕他也要去青州。” 裴琰又補了一句,裴婠微愕,“他也要去青州?” 裴琰點頭,“從青州回來的人不少,可這次岳指揮使要查辦此案,自然要帶最得力的人,這最得力的人,可不就是含章?” 裴婠恍然,“此去青州……也不知去多久?” 裴琰搖頭,“這就不知了,畢竟是查辦大案,少則一月,多則半年都有可能,不過皇城司和朝野盯著,岳指揮使想來會速戰(zhàn)速決?!?/br> 說著裴琰摩拳擦掌著道,“真是,若是能早早入職,我此番也能跟著去青州走一趟了?!?/br> 裴婠不贊同道,“哥哥傷勢還沒好透,就想著再回青州,此番民亂鬧得大,只怕此行也極是兇險?!?/br> 這么一說,裴婠心底竟擔(dān)憂起蕭惕來,“三叔何時走?” 裴琰便道,“也就這一兩日吧,到時候我去送他!” 裴婠欲言又止,卻到底沒接話,她雖也能和裴琰同去送,可那夜的尷尬還縈繞在她心頭,她到底不好沒羞沒臊主動出現(xiàn)在人家眼前。 裴琰料的果然沒錯,當(dāng)日下午,正式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金吾衛(wèi)指揮使岳立山奉旨赴青州查案,所帶部下之中,資歷最淺的便是入職半月不到的中郎將蕭惕。 裴婠雖知蕭惕此行兇險,可想到蕭惕武藝高絕膽識過人,到底也沒太過憂心,只有一樣,她要給蕭惕的藥膏還沒做好。那夜雖應(yīng)了蕭惕,卻是要回來現(xiàn)做的,做了三日,還剩最后一味府中缺少的藥料沒加進去。 蕭惕此番一走便是許久,藥膏沒送豈非失信于人! 這念頭一出,裴婠當(dāng)下吩咐準(zhǔn)備車馬去一次藥材鋪,雪茶和辛夷不知裴婠為何忽然著急起來,前腳剛吩咐下去,裴婠就先疾步出了院門。 裴婠心底有些莫名的著急,腳步快的遠遠將辛夷二人甩在了身后,她腳下生風(fēng),卻沒想到剛轉(zhuǎn)過影壁便撞在一個人懷里,她這一撞頗重,來人雙手一擁才將她扶住,裴婠驚的忙退一步,抬眸一看,當(dāng)下落入一雙含笑的鳳眸里。 蕭惕笑望著她,“這么著急,要去哪里?” 第15章 許約 外面天色將黑,裴婠沒想到蕭惕這時候來了。 “三叔……你怎么來了?” 蕭惕扶著裴婠站好,好整以暇道,“我來找毓之。” 說著又問,“你這般著急,總不是來迎我的吧?” 裴婠面上一熱,“我……我是打算出去買……買書……” 裴婠胡亂編了個借口,蕭惕倒也不疑,可就在這時,雪茶和辛夷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辛夷道,“小姐跑這么急做什么,藥材鋪子又不會關(guān)門!” 蕭惕的眉頭便高高揚了起來,似笑非笑道,“去藥材鋪子買書?” 裴婠耳朵尖又紅的沾了丹朱一般,這才氣弱的道,“其實……是給三叔的藥膏還沒做好,差一味藥,正要去買,我知道三叔要去青州,想在今天晚上做出來,免得失信三叔?!?/br> 裴婠理虧心虛的樣子格外嬌憐,蕭惕掃一眼她微紅的耳廓,笑道,“這么晚了,等你到藥材鋪子天都黑了,再回來便是深夜,我可不放心?!?/br> 裴婠作難,“可是……” “可是答應(yīng)了給我的藥膏,也不能不做?!笔捥柙掍h一轉(zhuǎn),眼底竟有兩分傷心似的,“我原以為你第二日便要給我送去,誰知等了三日也不見影子。” 裴婠本就自責(zé),又見蕭惕當(dāng)真一直在等,忙解釋道,“這藥膏本要六七日才做得出,這幾日我一直在做,卻仍是沒趕得及——” 蕭惕嘆了口氣,“原是這樣,我還道你忘記了。” 蕭惕望著裴婠,眼底落寞更深,裴婠忙道,“怎會忘記?若是忘了,豈非失信于三叔?!?/br> 蕭惕這才又浮起笑意來,“既是如此,你也不必著急,我明日便走,你難不成要今夜不眠不休為我做藥?” 裴婠本打算如此,可蕭惕一問,卻是說不出這話,蕭惕很快替她做了決定,“這藥不著急做,等我回來再給我,如何?” 裴婠遲疑道,“可三叔此去不知多久,且三叔的傷勢如何了?” 蕭惕便從容道,“便是惦記著你的藥,我也會早些回來的,傷勢的話……暫時無礙,等以后得了你的藥,便能好透。” 裴婠好似被蕭惕說服了,這時蕭惕傾身低問道,“你的不適可好了?” 裴婠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心說她沒得病??! 四目相對,裴婠看到了蕭惕眼底的關(guān)切,電光火石間,她知道蕭惕問的是什么了,頓時,裴婠面頰又浮起兩分紅暈,她做賊心虛的四下一望,“我……當(dāng)然好了?!?/br> 蕭惕輕笑了一下直起身子來,“那好,那帶我去見毓之吧?!?/br> 裴婠對這事本就無地自容,蕭惕不問便罷了,可沒想到蕭惕竟然還主動問她,裴婠一邊帶路心底一邊腹誹,面上紅暈久久不散,又想,自她醒來,心境已非尋常豆蔻之齡的小姑娘,對著旁人總能應(yīng)付自如,可蕭惕卻總能讓她心神不定! 等到了竹風(fēng)院,裴琰一見蕭惕便高興不已,二人落座沒說幾句話便提到了青州案,蕭惕道,“明日一早離京,我知你牽掛青州的案子便過來了,也算臨別一見?!?/br> 說這話時,蕭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裴婠。 裴琰對蕭惕的心思毫無所覺,“我本打算得了準(zhǔn)信兒去找你的,你倒先來了,既明日走,我便明日去送你,此行并不容易,你萬事小心?!?/br> 蕭惕點了點頭,裴琰略一沉吟干脆把話說明白些,“雖說金吾衛(wèi)得了此番查案之權(quán),可皇城司想必不會真的善罷甘休,尤其要忌憚的,是他們的魑魅營?!?/br> 若是前世,裴婠只覺朝事復(fù)雜枯燥,絕不會多聽一句,可如今,裴婠卻為了長樂候府時刻注意著朝中動向,聽裴琰說起皇城司,裴婠一雙耳朵豎了起來。 蕭惕聽到“魑魅營”三字,眉頭也是微微一皺。 裴琰道,“皇城司是天子直屬衙司,雖然橫行無忌,可刺探暗殺這等事,卻不會由著蜃龍袍的皇城司禁衛(wèi)去做,在皇城司中,有一個專門培養(yǎng)殺手和間者的地方,便是魑魅營,這里面的人,又被叫做‘無面人’,他們武功高絕,易容之術(shù)高明,身份成謎,便如黑暗中的影子一樣,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王公貴戚,只要皇城司下令,便可無孔不入。” 說著,裴琰又淡淡一笑,“聽聞戚同舟便是從魑魅營出來的,不過這消息也不確切,此番青州民亂不知要牽扯幾方勢力,皇城司也不會讓岳指揮使憑此案建功?!?/br> 蕭惕頷首,“這我倒不知——” 裴琰笑,“你剛來京城,不知道很正常,便是我也是花了心思才了解到這些的,既然入了金吾衛(wèi),死對頭的事我自然得讓你知曉?!?/br> 蕭惕笑著應(yīng)聲,裴琰便又將京城世家衙司彎彎繞繞的事,想起來什么便說什么的告知蕭惕,蕭惕神色溫淡的聽著,到了關(guān)鍵處便點頭配合,很是受教的模樣。 沒多時,蕭惕見外面夜色如墨,便提出告辭,裴婠起身道,“你稍等片刻,我有一樣?xùn)|西贈你——” 裴琰說完便出了暖閣往書房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裴婠和蕭惕兩人。 裴婠自從帶蕭惕過來后便一直一言不發(fā),蕭惕此時看著她道,“明日我離京之后,小侄女切記對我的承諾?!?/br> 裴婠挑眉,蕭惕眸光微深道,“那玉墜兒的事我?guī)湍悴m了毓之,你可不得出亂子。” 裴婠頓時明白過來,立刻道,“三叔盡管放心,我絕不私見他,如此便不會出事了?!?/br> 蕭惕不置可否,卻又問,“我雖不限你做藥的日期,可你會不會偷懶?” 裴婠聽著這話一時哭笑不得,“三叔將我當(dāng)做了什么人,我怎會偷懶?” 蕭惕下頜微揚,睨著裴婠嘆道,“真是叫人不放心,玉墜兒的事也不放心,做藥不放心,不如我還是和你哥哥交代一聲——” 裴婠聽的嚇一跳,“不必的三叔!我說到做到!” 蕭惕搖頭,“你性子單純年紀(jì)又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裴婠眼瞅著門口,只怕裴琰忽然回來聽見,不由上前低聲道,“三叔早先都應(yīng)了我,如今怎又反悔?三叔不放心,找個別人看著我都行,千萬別告訴哥哥?!?/br> 蕭惕失笑,“你倒是鬼精靈,你在侯府內(nèi)院,我如何找人看著你?” 裴婠眨眨眼,一臉的賣乖之色,“既然無法,三叔何不信我就好?” 蕭惕瞇眸看了裴婠片刻,忽然道,“也不是沒有法子?!?/br> 裴婠忙道,“只要不告訴哥哥,三叔怎樣都行。” 蕭惕便真切的笑了開,“我離京日久,既不能告訴你哥哥,也不能找旁人看著你,你……便每隔三日寫一封信,告訴我你一切安好,亦用心做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