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什么此玉有靈!什么金玉良人! 一聲脆響,精致的玉牌應聲而碎,看著濺了滿地的碎玉,裴婠方才心口起伏的退到了圍欄邊,她有些失力的靠在欄桿上,心想,以后再也沒有勞什子金玉良人了! 裴婠緩了緩,等定下心神來,卻忽然覺得哪里不對。 一瞬之后,她猛地抬眸往左前方看過去—— 只見通往竹風院的廊道之上,蕭惕著一襲玄色錦袍,正眸色深重的看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男配是最佳助攻你們信不信o(╯□╰)o 第8章 溫柔 廊外修竹森綠,越發(fā)襯得蕭惕目光幽幽。 裴婠呼吸一窒,后背瞬間出了一片冷汗,然而不過一瞬,她站直身子扯出一絲笑來,“三叔這么早就到了?”見他從竹風院的方向來,又問,“哥哥呢?沒有陪著三叔?” 蕭惕今夜會過府,然而他今日要先入宮,裴婠以為入夜他才會來。 蕭惕邁步,待從竹影下走出,目光仍是深測測的,“今日只領了腰牌,明日才開始當值,便一早過來了,毓之走到一半折回去拿劍戟了?!?/br> 四目相對,裴婠表面鎮(zhèn)定,心底卻打鼓…… 沒看到吧?他是剛來的吧?她可以糊弄過去吧? 蕭惕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玉,“好好地東西,怎么砸了?” 心間一涼,裴婠希望的小火苗滅了。 她連“失手、不小心”這些借口都想好了,可蕭惕顯然不想給她留余地。 這還沒完,蕭惕又道,“剛才來時看到廣安候府的馬車剛走,聽毓之說,宋氏二少爺給你送了賠禮的禮物,你——” 話未盡,卻是在問,你怎么將人家賠禮的禮物砸了? 裴婠看著蕭惕,又緊張又惱,來人家家里做客,便是看到什么不當之處也要當做無事發(fā)生,可蕭惕卻怎么這般直言相問? 蕭惕直瞅著她,直白的想等她解釋。 裴婠一咬牙,想到這是在自己府上,便生了膽氣,下頜微揚,鎮(zhèn)定道,“不喜歡,想砸就砸了——” 蕭惕挑眉,裴婠到底有些心虛,轉身蹲下去撿地上的碎玉。 蕭惕一眼掃過,“倒是上好的羊脂玉?!?/br> 裴婠心頭發(fā)緊,適才與蕭惕對視之時強裝鎮(zhèn)定,此刻指尖方才顫抖起來,她一點點將碎玉拈在掌中,不置可否道,“那也不稀罕?!?/br> 蕭惕站在幾步之外,看著裴婠不堪一握的腰蜷著,纖瘦的背脊微曲,露出一段弧度優(yōu)美的脖頸,而她的側臉清妍嬌媚,又因為小小一團蹲在地上,顯得更惹人憐惜。 蕭惕盯著裴婠的腰身,眸光一時深一時淺。 蕭惕道,“聽毓之說,你和宋氏二少爺自小親厚,昨日雖不愉快,可——” 話還沒說完,裴婠“嘶”的一聲,蕭惕眉頭一皺,忙上前兩步,當即看到裴婠白嫩的指尖上,竟有一枚玉碎扎了進去,這一瞬功夫,已冒出血來。 蕭惕擰眉,再上前,握住她手臂,力道輕柔的將她拉了起來。 裴婠本就緊張,神思恍惚之下拈的重了,竟讓自己受了傷,等她被拉起,一抬眸,便見蕭惕在她咫尺之地,她一時驚悸,想要后退,蕭惕卻握住了她受傷的手。 “別動,當心越扎越深——” 那細小的玉碎如同一枚尖刺,眼下還沒深扎進去,可因太細碎,要挑出來并不容易。 而蕭惕已低頭打算幫她,他掌心的熱,鼻息的熱,全都落在裴婠手上。 裴婠咬牙望著蕭惕,她想將手抽走,蕭惕的五指卻像鐵箍一般。 “被我撞見,便如此心虛?” 蕭惕語氣嚴肅了一分,裴婠的心虛是真的,便被噎住。 她還要再掙,蕭惕道,“你既不喜,便和你哥哥說明白,好讓他為你做主拒了,何必要留下來。”頓了頓,又道,“眼下弄傷了自己,叫人心疼?!?/br> 他語氣忽而溫柔下來,也不知說裴琰心疼還是他心疼,卻平了裴婠一絲惱怒,她著急道,“還請三叔……不要告訴哥哥,也不要告訴母親——” 在元氏耳邊旁敲側擊,和直接向大家表達出對宋嘉彥的憎惡不同。 她因為編造出的流言才疏遠宋嘉彥,可若忽然讓元氏和裴琰知道她把宋嘉彥當做仇人似的看,只怕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到時她解釋不清,少不得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蕭惕卻道,“不告訴夫人可以,卻不好瞞著毓之?!?/br> 這口吻,可真是當自己是她長輩了。 裴婠在反唇相譏和循循善誘之間猶豫一瞬,弱了聲氣道:“倒沒別的,只是我不喜和宋家表兄牽扯太多罷了,可宋氏和我們府上走得近,我不想哥哥和母親難做?!?/br> 這話令蕭惕深沉的眸子變的澄明,“不想牽扯太多?” 裴婠“嗯”一聲,緊張的看著蕭惕,想得他一句許諾,卻見蕭惕眉眼專注的看著她受傷的指尖,雖然離得近,卻無絲毫狎昵之感,仿佛真的拿她做粗心的小輩。 就在這時,蕭惕捏住她指腹,指尖輕輕一拂,那玉碎便如塵埃一般被帶了出來,裴婠絲毫未覺痛,蕭惕已放開了她。 他退開一步,撩了袍擺蹲下身,大掌在地上利落一掃便將玉碎攬了滿掌。 裴婠驚道,“你當心——” 她才受了傷,可不想看到蕭惕扎滿手的血。 誰知蕭惕毫不在意,片刻站起身來,掬著一手的玉碎,“常年習武,徒手可接刀劍,哪里怕這些?!庇值?,“一件小物便見了血,可見此物不吉?!?/br> 蕭惕的手指節(jié)修長有力,極是好看,可那掌上卻有厚厚的粗繭。 蕭惕轉手將玉碎扔進一旁錦盒內,叮囑道,“以后這種事不要自己做?!?/br> 說著看一眼裴婠指尖,“還在流血?!?/br> 裴婠將另一手里的玉碎也扔進錦盒,垂眸果見指尖又汪起一粒血珠,便身子一側,在自己指尖吮了一下,口中含糊道,“我也覺得這東西不吉——” 蕭惕看著裴婠避著他將指尖落在唇邊,櫻唇艷血,唇瓣一合將指尖吻住,血粒消失,唇卻添兩分殷紅,天際夕陽緩沉,霞光照在裴婠臉上,越發(fā)讓她紅唇誘人。 蕭惕眉目微動,正想轉開目光,裴婠卻又看向他,“三叔可是應了我?” 蕭惕掃過裴婠唇瓣,一臉的長輩之姿,“你砸物件兒事小,可你既厭你那表兄,想來有緣故,你一個小姑娘,眼下瞞著你哥哥不算什么,若往后出了什么事,我念著今日心底過意不去,也白白擔你一聲三叔。” 裴婠莫名的生出一絲動容來,眼珠兒一轉道,“不白擔不白擔,我心思簡單,就是不愿與宋家表兄太親厚,三叔若幫侄女一二,侄女感激不盡。” 事已至此,裴婠干脆說個明白,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兒家,喜歡誰討厭誰,也并非需要個罪大惡極的理由,既然被蕭惕發(fā)現(xiàn),何不將話說透? 可蕭惕定定看著裴婠,“他冒犯你了?” 裴婠心頭一顫,莫名覺得蕭惕這話帶著幾分戾氣,可等她再看,蕭惕眼底卻又只有真切的關懷,裴婠忙擺手,“沒有沒有,若是那般,我怎會瞞著母親和哥哥?” 說著,裴婠眉間露出一絲不滿,“昨日三叔也看到了,我……我不喜旁人糾纏?!?/br> 蕭惕眼底閃過明滅的光,卻未出言,裴婠見狀便越發(fā)放軟了聲氣,“三叔昨日才說要為侄女撐腰,怎今日就不算數(shù)了?” 裴婠有求于人,心底深處又對蕭惕頗為忌憚,因此這懇求便越發(fā)真誠。 蕭惕見裴婠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殷切的望著他,攏在袖中的拳頭不由緊了緊。 “我應你?!?/br> 這話一出,裴婠面上頓松。 “不過,我有個條件——” 裴婠瞪眸,“還有條件?” 蕭惕從容道,“我應你,便是瞞了毓之,何況你不愿明言緣故,萬一以后出點事端,我便是罪人了,所以你得答應我,若遇著為難之事,需得告知于我?!?/br> 裴婠眨了眨眼,上上下下的看蕭惕。 眼前人太宅心仁厚,她簡直都要和前世那位督主大人對不上號了。 這事并不難,眼下答應下來,往后告不告訴還不是她自己做主? 于是裴婠感激道,“沒想到三叔如此仗義,侄女應下三叔便是?!?/br> 蕭惕聽著這話面色才松快三分,唇角亦有了弧度,他深深的望著裴婠,眼神有些無法自制的深重,裴婠還以為他在探究自己,警惕的將目光轉去了別處。 這時,后面廊道上響起腳步聲,卻是裴琰姍姍來遲。 “咦,婠婠怎么在此?”裴琰拿著兩把長劍,剛入露臺便微訝。 裴婠眼疾手快,一把將錦盒合上,掃了蕭惕一眼嗔怪道,“我本就在此納涼,哥哥竟讓貴客單獨過來,也不怕失禮——” 裴琰失笑,“含章是自己人。”說著也看到錦盒,“文若送的可合心意?” 裴婠唇角彎著,“玩意兒罷了,哥哥既來了,我便去給母親幫忙了?!?/br> 晚上要設宴,裴琰自然點頭。 裴婠抄起錦盒,從另一個方向出了露臺往主院去。 裴琰不覺有他的上前,“含章,你看看哪把趁手——” 裴婠覺得腦后一道目光總盯著自己,想也不想便知是蕭惕,她步伐越來越快,直等到走出連接露臺的月洞門,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她放慢步伐緩息,心底卻總覺得有股子詭異之感,昨日是見蕭惕第一面,今日是見蕭惕第二面,雖說他和兄長有救命的交情,可那也是自己一家對他感激良多。 眼下這境況,卻像是兄長救了他似的。 蕭惕昨日為她出手傷了宋嘉彥,今日便替她隱瞞碎玉之事,言辭之間對她安危還頗為上心,裴婠心底狐疑叢生,想到前世的經歷,嬌軀忽而一震! 蕭惕不會也對長樂候府有所圖謀吧! 作者有話要說: 蕭惕:我對長樂候府……的大小姐有所圖謀。 兒童節(jié)快樂~下一更在3號晚上9點,然后5號開始日更,請小可愛們多多收藏評論呀~ 第9章 受傷 元氏對晚上的宴席用足了心思。 蕭惕雖年輕,卻和元氏同輩,元氏便舉了酒盞道,“侯爺還在寧州,否則該是他親自敬你,我和侯爺就他這么一個兒子,綰綰也只有這么一個哥哥,若此番不是含章你,我們府上只怕天都要塌了,含章,我敬你一杯,多謝你救命之恩——” 元氏言辭懇切,裴婠心底也是這話。 前世裴琰戰(zhàn)死,長樂候府的天便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