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朕先去南書房,你換身衣服,朕晚點去看你。” 陸青嬋對著蕭恪行了萬福禮,扶著子苓的手沿著甬路向承乾宮走去,她知道蕭恪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她,可陸青嬋也沒有回頭看。 蕭恪曾經(jīng)臨過一句詩:一身轉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這個男人,骨子里的天性便是如此,他曾得到數(shù)十萬大軍的真心擁護,和車戎國的國君論兄弟情誼,注定他不會是一個被女人、被皇權所負累的人,他今夜這一劍,便是把自己毫無保留地鋪陳在她眼前,讓她明白,富貴的背后也許面對的便是鮮血和生死,這些生殺往往出自他的手,他自己也是個沾染過無數(shù)血腥的人。 * 流血的夜晚,貍貓也叫得格外凄厲。紫禁城的夏天,蛇蟲走獸都很多,這些貍貓也都見得多了,子苓叫沈也帶人去趕,追了兩圈才消停下來。 烏桕樹的影子落在菱花錦支窗上,夏夜特有的味道順著支窗飄進來。血液很黏膩,干了之后很難洗干凈,子苓用澡豆給陸青嬋搓洗了很多次才徹底散去那股子味道。陸青嬋換上了柔軟的中衣,子苓在替她一粒一粒把胸前的扣子系好,抬起眼的時候,看見陸青嬋正靜靜地看著琺瑯彩博山爐發(fā)呆。 “主兒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彼哑z纏金的護甲套好,拿來手邊放著的緙絲扇,自鳴鐘的聲音滴滴答答愈發(fā)顯得室內一片岑寂,陸青嬋說:“叫宮里的人白日里都不要出去了,這幾日外面不安生?!?/br> 子苓點頭稱是,走出暖閣,剛繞過地罩就看見了立在門口的蕭恪,他也是更過衣的,身上穿著玄色的常服。檐角的風鈴依然鈴鈴的悅耳,蕭恪立在滴水檐下,竟然不知已經(jīng)站了多久。 月色澆衣,子苓行了禮之后退了下去,蕭恪看著暖閣里暖黃的燈光,和落在窗紙上的倩影,腿下邁不開下一步。 他覺得自己有些沖動,竟然在她面前殺了人,可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并不后悔。燭光似乎略晃了晃,陸青嬋的影子也跟著搖動,蕭恪抬步走上了臺階,立在門外的小太監(jiān)立刻替他把簾子掀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蕭恪:“動她的人,都得死?!?/br> 感謝在20191208 14:43:25~20191209 19:32: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596771、阿蘭阿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阿略、六月小白菜 10瓶;酒換 5瓶;唯有你好、3441133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6章 千金正(三) 走進暖閣里, 那個原本立在窗戶邊的女人緩緩站了起來, 她頭發(fā)將將半干, 整個人行動間都好似帶了幾分濕淋淋的水汽, 陸青嬋走到蕭恪面前緩緩跪了下來,蕭恪只能看見她的發(fā)頂。 “妾有罪,請皇上責罰?!标懬鄫日f得坦然而平靜。 “你有什么罪?”蕭恪平聲說, “爾卓驕狂無狀,意圖冒犯,與你何干?”他對著陸青嬋伸出了手,燭光之下,蕭恪的掌紋縱橫阡陌。 蕭恪幾次都對她伸出過手,這雙手厚而暖,把許許多多的鋒利都隔絕在外,陸青嬋仰起臉,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蕭恪把她拉了起來。 “大佑和車戎的戰(zhàn)事是不能避免的,與其坐等起發(fā)展養(yǎng)虎為圓圓患,還不如借此時機鏟除。”蕭恪拉著陸青嬋, 讓她在炕床上坐下,“朕不會讓他活著走出大佑的。方才見你手里攥著簪子,若朕是你, 絕對會照著他的喉嚨扎進去?!?/br> “若妾真的下手了,會如何?”陸青嬋抬起眼睛看向他。 “朕會廣而告之,是朕握著你的手一起殺的人?!?/br> 陸青嬋屋子里今日燃著檀香,這是一種疏離而清凈的香, 讓人覺得孤燈對坐下的人影,都變得遠了,好像都成了一幅又一幅燈下的畫卷,從蕭恪口中說出的話,帶著一種渺遠的不真實的感覺,幾乎讓人覺得自己聽錯了。 蕭恪的神情依然從容,他用茶蓋撇去浮沫,喝了一口茶:“新桂花加石南葉,朕在你這喝過好幾回了,確實不錯?!?/br> 他把話題又轉到了日?,嵤轮?,離那些廝殺就更遠了。他又隨手翻看了陸青嬋擺在一旁小桌上的書:“陶庵夢憶,你倒是有閑情雅致?!?/br> “從前在宮里,不過是靠讀書打發(fā)時間,毓貴妃給了恩典許我偶爾去藏書樓逛逛,那時候四庫全書還在修纂,妾怕自己過去也添亂,只在傍晚的時候去,有一回回來的時候下雨了,妾也沒有帶傘,把書護在懷里,等回來的時候還是淋濕了,妾就站在暖閣里哭。”陸青嬋回憶起小時候,眼里帶著幾分笑,“那時候讀的就是陶庵夢憶,可能因著有這么一遭事,記得也格外清楚些?!?/br> “若是朕早知道,就給你單獨辟一處藏書樓,”蕭恪從果盤上拿了一顆葡萄,酸甜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他說,“陸青嬋,朕想早遇見你幾年?!?/br> 這是他一直想對陸青嬋說出口的話,他以為自己永遠都說不出來,可偏偏在這鬼使神差之間就說了出口,陸青嬋的手微微一頓,蕭恪索性就一股腦地往外說說,“若是早遇見你兩年,朕不會讓你學這么多規(guī)矩,也不會讓你讀你不喜歡的女則女誡,朕會在秋狝的時候就把你帶去木蘭,朕也會教你騎馬?!闭f得多了,他自己也又些赧然。 有些心思無需她懂,蕭恪自己明白既可,可有一些他又希望陸青嬋能懂,他抬起頭看著燈下的陸青嬋,她依然是那般安靜的樣子,蕭恪隨意地轉換了話題:“有沒有吃的,朕餓了?!?/br> 這個時辰,御茶膳房早就停了火,陸青嬋怔了一下,旋即說:“臣妾的小廚房還沒停灶,臣妾去瞧瞧。” 不多時,她便端著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一碗湯面。面條細若銀絲,上頭撒了一層切得細細的蔥花。綠色和白色交映,看似寡淡,可帶著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 陸青嬋把碗放在蕭恪面前:“今日是皇上的萬壽節(jié),在民間是該吃一碗長壽面的,妾斗膽對皇上獻丑了。” 面條細軟,吸飽了湯水,喝進胃里只覺得熨帖。隔著朦朦朧朧的水汽,陸青嬋的五官時隱時現(xiàn),燈花葳蕤朦朧,她落在墻上的影子和他的疊在一起。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腔子里的心在跳,這股熨帖的暖流像是從心里一直翻涌到了眼眶。 蕭恪停下筷子,把白日里的問題又問了一次:“你怕不怕朕?”他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可卻總讓人覺得帶了幾分惶恐和不安。 這個問題,是他一直想要渴求一個答案的,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個仁慈善良的人,他殺過很多人,作惡的或是無辜的,就在方才,他甚至在陸青嬋的面前割破了爾卓的喉嚨。他知道她會怕,可心里又希望她不怕。 陸青嬋站了起來,對蕭恪行了一禮,燭光給她鍍了一層金邊。她說:“妾怕見死人,怕見血,可是今日,妾不怕皇上?!标懬鄫冗@個女人,是被教條束縛得很深很牢的人,她學會的都是逆來順受與服從,她回答問題常常以“不知道”“妾知錯”“妾有罪”做結,沒人能撬開她的唇齒,讀她內心深處的詞詞句句。 因為人人只希望她是一個活在禮數(shù)下的皇后。 可她今日知道,蕭恪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爾卓意欲唐突臣妾的時候,妾在想,若是皇上在該多好?;噬显?,一定能護得臣妾周全。臣妾這么想著,皇上就來了。”陸青嬋依舊垂著頭,“皇上帶妾去南方,帶妾去木蘭,教妾搭弓挽箭,這些都是臣妾過去想都想不到的事。這些都是皇上給予的,臣妾不怕皇上。” 他曾經(jīng)牽著她的手帶她去見他幼時的好友,也牽著她去慈濟寺聽梵音暮鼓。他站在她身后,給予她一方土壤,讓她和荊扶山答對。這個男人說得少,做得多,他在用他的方式表達一種沉甸甸的情誼。 毓貴妃曾告訴她,作為女人尤其是皇帝的女人,不能太過耽溺于情愛,因為帝王之愛太過稀薄,也摻雜了太多東西,任何人無法完全將其把控于掌心,陸青嬋咬著嘴唇,看向蕭恪,但是這個男人和她想象的似乎并不那么一樣。 蕭恪聽著陸青嬋溫聲的言辭,方才那顆明明已經(jīng)吃進腹中的葡萄的味道,似乎又在舌尖彌漫開了,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覺得忐忑,有時又覺得回甘。 在這個流血的夜晚,兩個人互相伸出了試探的觸角。 有時候,蕭恪總會生出一種恍惚之感來,他認為陸青嬋和他是類似的人,只不過他的剛硬在外,她的堅韌在內罷了。 “這件事處理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蕭恪從炕床上站起身,看向燈下的陸青嬋,“不過,你別怕。” 蕭恪已經(jīng)走了很久,陸青嬋依然維持著那個姿勢坐在香幾旁。她少年時讀書,偶爾也會和大公主一起看書,那一年大公主剛許了額附回宮省親,兩個人像過去似的飲茶談天,大公主的額附算是一個難得的正人君子,可哪怕是為人再剛正的人,吹了火燭一片黑暗間,赤誠相對的時候,很多偽裝的外衣都會被盡數(shù)撕裂?;楹蟛坏桨肽?,額附便納了兩位妻房。 大公主自然不會對她一個未許婚的女郎說這些,只是在喝茶間,對著陸青嬋說:“別把任何人當作你的救命稻草,有時候偏偏是這救命稻草,才會真的殺死你?!?/br> 她說話的時候眉眼一如既往,可陸青嬋卻覺得她已經(jīng)像是變了一個人?;橐銮閻?,改變一個人幾乎是翻天覆地的,它掠奪你少女的情真,也許會給你帶來無從洗刷的傷痕。 陸青嬋忘不掉蕭恪對著她伸出的那只手,也忘不了他說的那句“相信朕”。 * 那天的朝會很是熱鬧,蕭恪親自點了幾名大將前往雁回關領軍作戰(zhàn),只是這些都是年輕的新提拔的小將,有資歷的老將們,對于這一戰(zhàn)還有些微詞,不愿領兵。 他們都沒有料到這位年輕的天子竟然有如此的魄力。車戎一直是大佑的心腹之患,滿打滿算起來,兩國之間的交鋒多達數(shù)十次,這是平帝的遺憾之一。只是這一戰(zhàn)并不好打,贏了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輸了,便是敗了自己往前的名聲。 議事之后,陸承望留了下來,那空空蕩蕩的金鑾殿前,這位兩鬢斑白的老臣跪在了金磚地上:“皇上,臣愿領兵出征?!?/br> 陸承望已經(jīng)有幾年不曾帶兵了,他如今已然坐到了朝中一品大員的官職,封無可封。他也是在官場上浮浮沉沉許多年的老臣了,自然懂得兔死狗烹的道理,因而早早就表露出想要卸甲歸田的心思。如今更是把心思都撲在朝政上,兵權也釋了大半。 蕭恪:“哦?”了聲,陸承望把頭磕在冰冷的磚地上,“臣有肺腑之言想對皇上說?!?/br> 他緩緩直起腰:“臣只有青嬋這一個女兒,她自小便不在臣身邊長大,臣對她也確實疏于管教,青濯和青淮的性子臣還能摸清一二,對這個女兒怕是所知就更少了。青嬋是個倔脾氣,有時候還有點一根筋,可她心是善的,只是讀了幾本書把腦子都讀壞了,可若是再調(河蟹)教一二,也不是朽木難雕。臣愿為陛下驅使,還請陛下……別過多苛待她?!?/br> 他的前半句話把自己的女兒貶得一文不值,可細聽下去,才能在字句的縫隙間聽出那幾分愛女之心。蕭恪覺得自己把陸承望想差了,他知道陸承望原本是蕭讓的人,這個老臣忠于平帝,而后又忠于蕭讓,不惜把女兒都嫁給他。 陸承望從心里從來沒有真正的臣服過,他也沒有為新帝建功立業(yè)的想頭,這個老狐貍心里全然是功成身退的想法,而今日為了陸青嬋,終于肯底下了這顆桀驁的頭顱。 “朕準了?!笔掋〉卣f,他喝了口茶,“你出戰(zhàn)之前,朕讓陸青嬋回家看看,也算朕的一份恩典?!?/br> 陸承望抬起頭看向那個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的皇帝,因為離得遠,他的五官都變得有幾分依稀,可陸承望卻覺得自己的眼圈有些發(fā)熱,他給蕭恪磕了一個頭:“多謝皇上恩典?!?/br> 蕭恪看著他的頭頂,很久沒出聲。 第37章 小通草(一) 陸承望的宅子并不在最煊赫熱鬧的地段上, 一頂轎子停在門口, 陸青嬋扶著子苓的手走了下來, 她穿著廡藍色繡芙蓉花的襖裙, 頭上簪著一對纏金點翠的木香簪子,素雅而端麗。陸承望已經(jīng)巴巴地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看見陸青嬋, 他的嘴唇翕動著,幾次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倒是陸青嬋亭亭地給他行了一個禮:“女兒見過父親?!?/br> 天光大好,陸青嬋嫻靜溫吞,反倒是陸承望放不開了,他連忙把她扶起來,而后跪下:“臣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皇貴妃娘娘今日登臨寒舍,臣不勝惶恐?!?/br> 父女相見也確實隔著許許多多的天恩浩蕩在其間,禮數(shù)一板一眼也不能少了半分。“外頭風大,娘娘跟臣進來吧。”陸承望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走進大門繞過影壁,陸青嬋看著熟悉的院落一時有些鼻酸。她對于這座院落的記憶也只停留在九歲之前, 也隨著那些漸行漸遠的年歲淡去了。 院子當中種了兩棵鳳凰樹,檐下還放了兩口獸面銅環(huán)大缸,陸承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輕聲說:“這里面的魚原本是娘娘小時候親手灑的魚苗,后來有死的,臣就又買了差不多顏色的添補上了?!?/br> 天光云影共徘徊,陸青嬋走到缸邊, 看著水面倒映這行云,倒覺得像是魚游弋在天上似的。 “我母親呢?”陸青嬋回過身問。 “你母親的身子你也知道,近來不是很好,她在屋子里等你?!?/br> 秦扶白的身子向來不好,尤其是生了青濯之后愈發(fā)體力不濟,整日里纏綿病榻??汕胤霭缀完懗型姆蚱薷星闃O好,許多年來陸承望除了這位正妻之外也沒有再納別的妻房,兩個人舉案齊眉倒也算得上一對伉儷夫妻。 繞過垂花門,陸青嬋走向秦扶白的臥房,穿過樟木鏤蓮花的地罩,就看見了靠在床邊的秦扶白,四十多歲的人,臉上也爬上了幾分淡淡的歲月的痕跡,整個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病氣,只是瘦,瘦的像是只剩下一把骨頭,可是她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安靜,單這么看著,倒和陸青嬋有幾分相似。 陸青嬋對著她行禮:“女兒見過母親?!痹挸隹冢ひ艟蛶Я藥追诌煅?。 秦扶白笑著對著她伸出手:“好女兒,到母親這來。” 陸承望立在門口并沒有走進去,他站在門口聽著屋子里母女倆的對話,因為每年相見的時間太短,兩個人的交談也都顯得有些客套,可陸承望聽著聽著莫名也覺得眼眶發(fā)酸。 “你在宮里過得好么?”秦扶白性子軟而柔,語氣中帶著中氣不足,可一言一行都是溫柔的。 “自然是好的。母親放心?!标懬鄫冉o她掖了掖被角,“若是不好,皇上也不會額外給我恩典叫我回家來看看?!?/br> 秦扶白笑著頷首:“母親也沒想到還能再見你一面,你院子里的那兩個丫頭,今年年初的時候母親做主把她們配人了,她們跟著你一起長大,年歲也長了,留在手里就耽擱了,不過離得不遠,你想見也不是不能見?!?/br> 陸青嬋搖頭:“聽憑母親做主就是,我就不再見了。”那些云深花縵的年少時光已經(jīng)離她遠去了,那些孩提時代一起長大的丫鬟已經(jīng)梳成婦人發(fā)髻,青梅竹馬的少年郎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宗人府,只有她自己帶著一身風雪住進了承乾宮。 有些人有些事,只需要無聲無息地告別,任由他們留在歲月深處也就罷了。 “嫁給天家,有天家的好處,也有你自己的難處?!鼻胤霭渍饋?,“很多事敦惠太后原本都教過你,母親還有額外一句話要囑咐你。你是母親拼死生下來的女兒,雖然養(yǎng)在我身邊的年頭短,可母親沒有哪一天不是在牽掛你的。人生屈指數(shù)十年,你自己活得盡興,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去管旁人如何說?!?/br> “我和你父親認識的時候,我是江南秦家的高門貴女,你父親不過是軍中的一名參領。我執(zhí)意要嫁,那時候我們全家人都不許,只有我母親、你的外祖母告訴我,別人都重門第,我是你母親,我看中的是你的心意。最后才力排眾議,許了我們的婚事。”秦扶白摸了摸陸青嬋的頭發(fā),像是對待小時候的她一樣,“嬋兒,人生之路漫漫,若是遇不到那個人,你便要守好自己的心,若是遇到了,一定要珍惜。若是人生之路上遇不到那個值得你真情以待的人,才真是辜負了?!?/br> 站在外頭的陸承望聽著妻子的字字句句,一時間也覺得感慨良多,屋子里母女又小聲說了幾句,陸青嬋便從里面走了出來。 陸承望看著女兒有些發(fā)紅的眼圈,在心里暗暗嘆了聲。陸青嬋吸了吸鼻子,看向他:“我小時候的住的地方還在不在,我想去看看?!?/br> “自然是在的?!?/br> 穿過花園和假山池沼,就看見了一處落著鎖的院落,陸承望讓身邊的管家把門鎖打開,推開門,陸青嬋又看見了這座熟悉的院落。 院子當中扎著一個秋千架,最西側的墻上爬了滿墻的爬山虎,北邊種了一小撮竹子,都是陸青嬋小時候的布置,這許多年來竟沒有半分改變,陸承望的聲音自她背后傳來:“每天都叫人打掃著,就是想著有朝一日娘娘回來能瞧瞧。如今娘娘是皇上的人了,可這兒永遠都是娘娘的家?!?/br> 陸承望戎馬多年,骨子里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今日看著面前纖細瘦削的女兒,也不知怎的,只覺得鼻子一個勁兒的發(fā)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