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也站起身：“要不然，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

    “媽，大晚上的，外面這么冷，你身體又不十分好，就別瞎折騰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有我和阿墨在就行了，可別到時候還要分心來照顧你。”宋初將宋母壓回沙發(fā)上。

    宋父也在一邊幫腔：“這些事情，我們?nèi)チ艘仓粫韥y?！?/br>
    于是，在除夕……不，已經(jīng)是新年伊始的晚上，梁京墨和宋初離開溫暖的家中，趕往宋父宋母任教的學(xué)校。

    二人到達學(xué)校剛好看到120離開，警車停在教學(xué)樓下，教學(xué)樓前的水泥地面上是一灘血跡。宋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真的出事了。

    學(xué)生已經(jīng)被趕回宿舍，只有一間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梁京墨和宋初走了過去。

    辦公室里幾個老師臉色都不太好，有著明顯的焦灼之色，兩個警察正給她們做筆錄。

    梁京墨出示警官證，找到了剛剛給宋母打電話的李老師。

    李老師認識宋初，只是這時候誰也沒有心思寒暄。

    “原來蘇菲菲說自己去廁所，我們誰也沒注意，誰知道她竟然一聲不吭地上了天臺。后來到了零點，學(xué)生們都到外面看煙花去了，我就在教室里給你媽打電話拜年，蘇菲菲就從天臺上跳下來了，頭著地，慘不忍睹。”

    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李老師還心有余悸。

    宋初不解地問道：“在蘇菲菲上天臺之前，有什么奇怪的舉動嗎，或者誰刺激過她什么？”

    “哎喲，蘇菲菲平時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品學(xué)兼優(yōu)，家境不錯，人長得也不錯，我們做老師的都巴不得她是自己的學(xué)生，誰會刺激她啊?！崩罾蠋熞荒樋上?，“今天白天的時候，她還跟大家一起包餃子，說說笑笑的，一點兒也沒有不正常，怎么就突然想不開了呢？”

    宋初皺起眉，突然想起，為了防止學(xué)生私自上天臺發(fā)生意外，天臺與樓梯之間的鐵門平時是鎖上的：“鐵門不是鎖著的嗎，她是怎么上去的？”

    李老師經(jīng)過宋初提醒才想起這個問題，愣了幾秒鐘：“不知道，警察上去的時候門就是開著的?！?/br>
    天臺鐵門的鑰匙每個辦公室都有一把，但留校的學(xué)生并不多，其他的辦公室門都鎖著，只有他們的辦公室開著門，要拿鑰匙只有拿他們的。

    李老師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拉開抽屜，鑰匙還在。

    如果是蘇菲菲自己為了跳樓開的門，應(yīng)該不會想到還把鑰匙還回來。

    第78章 二十年前

    梁京墨和宋初正準(zhǔn)備上天臺去看看，就接到了蘇木的電話。

    “梁老大, 這件事恐怕得我們介入了。近二十年來, 北京市的所有高校中, 每隔三年就會出現(xiàn)這樣的案例。雖然是在不同的學(xué)校，但事發(fā)的時間和死者的情況都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br>
    雖然在年假期間，蘇木還是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梁京墨稍加思索：“讓王毅過來?！?/br>
    不只是蘇木，宋初也愣了一下, 這件事看上去并沒有嚴(yán)重到需要特別行動處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地步。

    梁京墨嗤笑一聲，文物修復(fù)處在過年的時候忙前忙后，作為兄弟組織的特別行動處憑什么能夠獨善其身？

    也不知道蘇木到底和王毅說了什么，梁京墨和宋初剛上天臺沒多久, 王毅就趕到了。

    看到梁京墨和宋初安然無恙地在天臺尋找線索, 王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們沒事兒？”

    宋初疑惑：“我們應(yīng)該有什么事兒嗎？”

    王毅深呼吸兩口氣, 突然伸手推了梁京墨一把：“靠，沒事兒能不能別嚇我,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過個年了？”

    “我本來就沒想讓你過好這個年。”梁京墨撣了撣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 “既然來了，一起看看吧?！?/br>
    天臺鐵門上的鎖雖然被打開但完好無損，沒有被撬開的痕跡, 肯定是被某把鑰匙打開的。

    蘇菲菲身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鑰匙，留校的老師們已經(jīng)去各個辦公室查看是否有鑰匙丟失，梁京墨和宋初則在天臺搜索，鑰匙也有可能被扔在了天臺的某個角落。

    天臺上很干凈, 沒有掙扎打斗的痕跡，這就排除了蘇菲菲被脅迫謀殺的可能性。

    宋初蹲在天臺邊緣，那里有摩擦的痕跡，蘇菲菲就是從這個位置跳下去的。

    王毅和梁京墨沿著墻根從兩邊找過來，均沒有發(fā)現(xiàn)天臺鑰匙，老師們發(fā)現(xiàn)丟失的是五樓辦公室的鑰匙，卻也沒有找到鑰匙去了哪里。

    有人拿五樓辦公室的鑰匙打開了天臺的門，讓蘇菲菲能夠順利地從天臺跳下去，這其中也不排除蘇菲菲自己拿鑰匙開門的情況。

    “五樓的辦公室不是不開放嗎，那人是怎么進入辦公室拿到鑰匙的？”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又產(chǎn)生了。

    王毅敲敲自己的腦袋：“這些問題的考慮方式取決于案件的定性，到底是人為還是鬼怪作祟，現(xiàn)在還不能夠確定?！?/br>
    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也只是懷疑有鬼怪作祟而已，并未看到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所以目前他們還是只能四處尋找消失的天臺鑰匙，直到半個小時之后，蘇木帶著卷宗趕過來。

    “這是我能找到最早的相似案例，發(fā)生在二十年前的第三中學(xué)，也是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的交替時分從教學(xué)樓頂跳了下來。這個叫楊麗的女孩子當(dāng)場身亡，最后是以自殺結(jié)案，不過卷宗上沒有寫明楊麗自殺的理由，只有‘學(xué)業(yè)不順’四個字概括?！?/br>
    二十年前的案子已經(jīng)算十分久遠了，當(dāng)時的現(xiàn)場照片也不甚清晰，不過已經(jīng)足以看出當(dāng)時情狀之慘烈。

    蘇菲菲和楊麗一樣，都是頭著地，當(dāng)場身亡。對比兩張照片，宋初背脊一涼。雖然拍攝的角度不同，但是兩人的死狀極其相似，連身體扭曲的形態(tài)都是差不多的。

    “其它案件的現(xiàn)場照片呢？”顯然，梁京墨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蘇木從卷宗袋中取出一張紙：“卷宗太多，我就把現(xiàn)場照片掃描打印在了一張紙上，我就想你們會想要看的。其它案件的相關(guān)資料我都已經(jīng)導(dǎo)入平板電腦里了，隨時可以調(diào)看?！?/br>
    王毅皺著眉將楊麗自殺案的卷宗翻了一遍：“當(dāng)時的案件處理得太草率了，恐怕是有人動用關(guān)系，想要隱瞞住一些真相。而這些真相，很有可能就是今天我們破案的關(guān)鍵?！?/br>
    宋初想要應(yīng)和王毅的看法，張嘴卻打了個噴嚏。

    梁京墨關(guān)切地用手捂住她的臉：“是不是凍著了？”

    “沒有，”宋初搖手，“好像哪里在燒什么東西，味道怪嗆人的?！?/br>
    蘇木嗅了嗅鼻子：“是煙花的味道嗎？我怎么什么也聞不到？”

    “不用找了?！蓖跻阃蝗婚_口，將楊麗自殺案的現(xiàn)場照片轉(zhuǎn)了過來。

    在照片的左上角，有一個冒著黑煙的煙囪。而尸體的旁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模糊的影子，他十分確定幾分鐘之前照片上還沒有這些東西。

    照片的變化告訴梁京墨等人，他們的考慮方向是正確的，也昭示著這的確是一場靈異案件。

    “多年含怨徘徊陽間，終于有人將這件事翻出來，楊麗也忍不住了吧?！碧K木又是唏噓又是感嘆。

    宋初揉了揉鼻子：“她為什么不出來跟我們說呢？”

    梁京墨站到蘇菲菲跳樓的痕跡邊，往樓下看去：“不是她不想說，應(yīng)該是她失去了訴說的能力，所以她只能用行動來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現(xiàn)在需要去找找當(dāng)時的第三中學(xué)，那里說不定還能有些線索。”

    “半夏已經(jīng)帶著李雙和柳永過去了，另外，半夏讓章邯帶著團子去了宋家。她說宋阿姨夢到這件事，可能是沾上了些東西?！?/br>
    宋初點點頭：“謝謝，半夏果然考慮周到。”

    宋父宋母遲遲接不到電話，當(dāng)然不可能就這樣睡覺。

    章邯抱著團子剛剛按響門鈴，門立即就被打開了。

    宋母認得章邯，一見到他，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是不是……出事了？”

    章邯猶豫的功夫，宋母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恐怕難救得回來了。”這種事情想瞞也瞞不住，章邯只能實話實說，“不過這個案子有些特別，牽扯到了二十年來多樁案件，梁老大和宋初暫時回不來，我和團子來保……陪著你們。”

    宋母被章邯所說的“牽扯到二十年來多樁案件”吸引了注意力，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會有危險：“哎喲，我們老兩口不需要你們陪，你們?nèi)兔Σ榘赴　！?/br>
    宋父悄悄地扯了扯宋母的衣服，讓她注意點。

    擔(dān)心梁京墨和宋初是一回事兒，大過年的把客人往危險的地方推怎么看都不太合適：“小伙子別聽她的，快坐下一起吃點兒點心，你是阿初的同事吧？”

    章邯對宋父微微鞠躬：“叔叔你好，我是宋初的同事，我叫章邯。初次來訪竟然是這種情況，真的很不好意思。”

    團子在章邯懷里伸出爪子招了招，“喵嗚”一聲算是打招呼，順爪抓了抓章邯的手背。

    章邯愣了一下，沒有動彈，團子只能自己動手，用爪子從章邯外套的口袋里勾出了一袋小魚干兒遞到宋父面前。

    宋父和團子對視兩秒，莫名感覺到這只貓的堅定，只能伸手接過、道謝。

    團子心滿意足地縮回章邯懷里，那里比較溫暖。

    章邯都不好意思說，這袋被團子當(dāng)做見面禮的小魚干還是宋初做的。

    宋母想想還是不放心，給宋初打了個電話，確認那邊沒有危險情況才稍微安下心。

    那邊宋初剛剛掛斷宋母的電話，就看到一只貓坐在花壇邊，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宋初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貓蹲下：“你在這里干什么？”

    那貓?zhí)蛄颂虼?，甩甩尾巴，轉(zhuǎn)身鉆進了花壇中。宋初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和玖櫻團子呆久了，竟然逮著一只貓問。

    雖然這么想著，但是看到那只貓在花壇中又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宋初還是踏了進去。

    那只貓就坐在那里看著宋初走過去，一點兒也不怕人的樣子。直到宋初走到它身前，才突然躥了出去，消失在宋初的視野中。

    宋初低頭看那貓剛才坐的地方，一把銀白色的鑰匙靜靜地躺在泥土上……他們找了許久的天臺鑰匙，就這樣被一只貓帶到了面前。

    拿著鑰匙回到溫暖的辦公室，宋初還有些迷茫。

    老師們已經(jīng)回去休息，辦公室被梁京墨和王毅當(dāng)做了臨時的辦公地點。

    鑰匙上可以提取出明顯的指紋，經(jīng)過比對，確定是蘇菲菲本人的指紋。

    也就是說，有很大的可能，是蘇菲菲自己拿到了鑰匙打開了天臺的鐵門。在跳下來之前甚至是同時，將鑰匙扔進了花壇中。

    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年，當(dāng)初又是有人動用了關(guān)系壓下這件事，很多知情人都諱莫如深，樓半夏那邊的工作進行得并不順利。

    最后，還是李雙對原來的三中校長用了催眠術(shù)才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直到天邊微亮，樓半夏三人才前來與眾人會和。

    “當(dāng)年的事情的事情的確有蹊蹺，到現(xiàn)在那老校長還記得清清楚楚。人吶，自己做的孽是烙在骨子里的，想忘都忘不掉?！?/br>
    李雙往手上拍了點護手霜，北方的冬天十分干燥，皮膚容易皴裂。李雙的皮囊不是自己的，血液不流通，更加需要精心養(yǎng)護。

    時間倒退二十年，能夠上高中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學(xué)歷，上大學(xué)不像如今這般尋常。

    楊麗是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孩子，成績優(yōu)異，整個村子里她是唯一一個有希望進入大學(xué)的女孩子。

    進入高三，楊麗覺得自己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了大學(xué)的校園。

    得知自己可以保送北大的時候，楊麗欣喜若狂。但那只是班主任私下里跟她透露的口風(fēng)，具體的通知還沒有下來。

    楊麗天天盼日日等，結(jié)果等來的卻是別人的保送通知。被保送的人不是她，而是同年級的另一個女孩子——舒蓉。

    “當(dāng)時楊麗心里具體怎么想的我們不得而知，她跟沒事人兒一樣繼續(xù)上課、學(xué)習(xí)，就像從來不知道被保送的人本應(yīng)該是自己一樣。她比平時更加努力，連過年都沒有回家，而是留在學(xué)校繼續(xù)復(fù)習(xí)。”樓半夏將得到的信息娓娓道來，“直到跨年的那一夜，她從教學(xué)樓頂跳了下去，當(dāng)場身亡?！?/br>
    放在辦公桌上的老照片無風(fēng)自動，尸體旁邊的黑色影子轉(zhuǎn)過了身，伸出一只手臂在空中揮動，黑霧形成的“舒”字漸漸顯現(xiàn)出來。

    柳永皺了皺眉：“她是想要我們幫她平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