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宋初被梁京墨的眼神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后縮了一下。樓半夏摸摸宋初的腦袋:“老大抽風,別怕?,F(xiàn)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只小狗?” 李雙掏出小鏡子補了補妝:“信不信我的第六感?” 樓半夏挑眉:“我以為第六感應該是我的專利,畢竟種族天賦?!?/br> “我覺得,付關有可能在櫻花林?!?/br> 章邯鑲嵌好靈石,韓彥悠悠飄了出來:“有第六感總比什么都沒有的好,既然覺得他在櫻花林,你們就去看看唄。” 韓彥說得不無道理,梁京墨登時決定自己、宋初、李雙去櫻花林,樓半夏和團子在文物修復處附近搜尋,蘇木和章邯留守文物修復處。至于剛剛恢復活力的韓彥,已經(jīng)在梁老大下達任務的時候跑出去了。 夜深人靜,公園里只有秋蟲之聲,一行三人走過,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片寧靜。櫻花林更是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連路燈的光芒都沒有。宋初手中的手電照過去,也只能照出一片婆娑的樹影。 得益于章邯留下的絲帶,三人很容易找到了白天那顆櫻花樹。如果不是這根絲帶,恐怕誰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棵樹,就是白天那棵。 傍晚時還只是普普通通一棵沉寂的櫻花樹,現(xiàn)在卻變成了兩棵樹的模樣。從根部開始盤旋糾纏而上,樹冠開滿了粉色的花朵,遠遠看上去就如一棵樹一般。 風過,粉紅色的花瓣簌簌而下。本該浪漫的場景,卻因為黑夜的背景、微微的光亮而變得有些詭異。 手電的光芒照亮樹干上變得分外清晰的樹疤,宋初深深吸了口氣:“這是……什么情況?” 李雙的手指觸上凹凸不平的樹疤,深紫色的指甲反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那個叫希希的女人,其實一直都沒有走吧……” 梁京墨在手心畫下一個符咒,吟詠著咒語將手心貼在樹疤上。 如果此時有人經(jīng)過,就能看到這兩顆纏綿而生、在秋天盛開的櫻花樹,在黑夜中閃著瑩瑩的光芒,詭異而夢幻。 片刻之后,一只老鼠大小的生物從樹根中爬出來,撲在梁京墨的腿上:“大人、大人,我出來了,別念了!”這聲音如同孩童般稚嫩,令人聞之心喜。 蹲下身,可以看到這只從數(shù)根中爬出來的生物有著圓滾滾的身體,頭上頂著淡粉色的櫻花,四肢是看上去十分柔軟的根須。 這片櫻花林已經(jīng)有了不少年歷史,蘊養(yǎng)出精靈也算合理。 梁京墨將小樹精拎起來,與自己對視:“那塊血玉,是不是被你拿來了?” “那個,那個……不是我……”小樹精對著自己圓滾滾身體上方的兩簇根須,“我是不能離開這里的,怎么能去偷你們的血玉呢?” 小樹精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一看就沒有說實話,不過他不能離開這附近倒是真的。 梁京墨換了一個問法:“說謊可是會折損修為的,我們丟血玉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 小樹精皺起臉,用自己的根須爬到梁京墨手上坐下:“對啦對啦,就是我指使的。可是我也是為了成全這對有情人??!” 李雙嗤了一聲:“那你白天怎么不出來?怕我們吃了你?” “那倒不是,”小樹精攤手,“我是個思慮周全的精靈。要是我白天出來跟你們說明白了,你們肯定還是要把他們分開,哪怕送他們?nèi)ネ短?,最終他們還是會分開的?,F(xiàn)在多好,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br> 宋初敲了敲樹干:“如果我把這兩棵樹給鋸了……會怎么樣?” 小樹精一下子蹦了起來,頭上的櫻花花瓣都立了起來:“不行,不能砍!你敢砍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樣?”梁京墨甩了甩手,小樹精不得不牢牢扒住他的手指保持平衡。 “不怎么樣,不怎么樣,大人饒命!” 李雙抱臂靠在樹上:“你說不砍就不砍?我要真砍了你能怎么樣?你把他們倆變成了這兩棵樹,以為這樣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你都活了多少年了,怎么怎么天真???煽菔蔂€地球會爆炸宇宙會毀滅,你以為兩棵樹能存活多久?” 小樹精委屈地趴在梁京墨手上,眼里含著兩泡淚:“可是……可是我只能做到這樣了,我以為,我至少完成了他們的心愿?!?/br> 宋初摸摸小樹精的腦袋上耷拉下來的櫻花:“你這么想也沒錯,畢竟你是一番好意,我們不會傷害你的?!?/br> 小樹精抖了抖自己的櫻花頂蓋,還是趴在梁京墨手上。 梁京墨當然知道小樹精在等自己表態(tài),輕咳一聲:“血玉呢?” 小樹精挪了挪,將自己的根須探入身下,扒拉了大半天,不知道從哪里掏出血玉來,小眼睛偷偷瞄著梁京墨的臉色。 梁京墨將血玉置于手電筒的燈光前,流動的血線已經(jīng)消失不見。將血玉拋給宋初:“你可以還給你師兄了?!?/br> 宋初手忙腳亂地接住血玉,看到它安然無恙地躺在自己手心,才松了口氣:“你不能離開這個地方,那你是怎么拿到血玉的?” 小樹精翻身爬起,抱著自己的肚子:“這附近有一群野貓野狗,有幾個靈性不錯。我平時會小小地照顧它們一下,這次也是他們幫忙的?!?/br> “所以那只小狗……其實就是用來聲東擊西的?”宋初恍然,也有些難以置信。且不論一群貓狗能想出這樣的計策,它們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把那只小奶狗推出來的? 小樹精聽宋初提起小奶狗,一根觸須攀上了她的手:“你能把小狗送回來嗎?” 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宋初回頭,看到一只黑白斑點狗鉆了出來,身后還有兩只蹣跚學步的小狗,發(fā)出“嗷嗷”的小嫩音??磥恚@幾只就是那只可憐的小奶狗的mama和兄弟姐妹了。 宋初的鼻子有些酸:“那只小狗受了傷,等它好一些,我再送它回來?!?/br> 小樹精聞言,從梁京墨手上跳了下來,跑到母狗身前,一頓手舞足蹈比劃。母狗“嗚嗚”兩聲,帶著小狗退了回去。 第51章 君如磐石 李雙揉揉自己僵硬的臉頰:“這么晚了,先回去吧, 明天再讓竹安來處理, 總要讓他們回歸輪回的。” 小樹精站在樹根上目送三人離開, 才回到藏身的樹根里。 樹根之內(nèi)又是另一番天地。 這是一個櫻花塑造而成的粉色世界,盛放的櫻花樹下,付關和希希相互依偎,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在外界只是一個萌球的小樹精變成胖乎乎的娃娃,一蹦一跳地走到付關和希希面前。 “他們還是要把你們送入輪回, 所以你們的時間不多了?!?/br> 付關和希希相視一笑:“能夠再見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我們也不奢求更多了。只期盼下輩子我們還能找到彼此,相知相守,彌補曾經(jīng)的遺憾。” 希希握住付關的手, 十指相扣:“君當作磐石, 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 磐石無轉(zhuǎn)移?!?/br> 一陣風吹過,櫻花瓣被卷起又落下, 如同下了一場櫻花雨。 希??吭诟蛾P懷里看著眼前美輪美奐的景色, 逐漸合上雙眼,靈體閃爍著陣陣微光,飛出片片殷紅的櫻花瓣。 隨著越來越多的櫻花瓣飛出, 希希的靈體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一無所覺的付關靠在樹干上沉睡。 坐在樹枝上的小樹精托著腦袋看著樹下發(fā)生的一切,惆悵地嘆息了一聲。 當初它救希希時她已是強弩之末, 靠著小世界充足的靈氣和心中不散的執(zhí)念才支撐到現(xiàn)在。 如今她心愿已了,執(zhí)念已散,一切塵埃落定,自然……魂飛魄散。 現(xiàn)在就讓付關先睡著吧,等明天那些人來了,就說希希已經(jīng)先被送走了。 大概……沒有什么問題吧? 抬頭看著漫天飛花的小樹精沒有看到,在希希完全消失的時候,付關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被風吹起,化為紅色的櫻花瓣,卷入櫻花雨中。 當竹安站來到這兩棵糾糾纏纏的櫻花樹前時,看到就只有付關。 出乎小樹精的預料,付關醒來之后完全沒有問起希希的去向,沉默地接受了這一切。 宋初將血玉還給陸飛宇時,陸飛宇非得給她報酬。 宋初從來不否認自己對錢的喜愛,再三推辭之后陸飛宇還是堅持,宋初也就順勢收下了。 不過這些并不都歸她所有,交公之后還能拿到兩千,宋初已經(jīng)很滿意了,親了親正在努力挪動的小奶狗。 團子對小奶狗很是同情,應該說它對一切被剃毛的生物都十分同情,經(jīng)常會把自己的小魚干送幾顆給小奶狗。 宋初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在小奶狗的后腿好得差不多之后,就將小奶狗送回了櫻花林。 那兩棵糾纏在一起的櫻花樹已經(jīng)變成一大奇景,即便不是櫻花盛放的季節(jié),這兩棵樹開滿了粉色的花朵,樹下鋪著抖落的花瓣,引來不少人前來圍觀、拍照。 宋初撫摸著承載著付關和希希愛情的樹疤,內(nèi)心唏噓不已。 百年等候,只換來一面之緣。 你有沒有瘋狂地想念過一個人?就像犯了毒丨癮的癮丨君子,見不到心里的那個人就撓心撓肺。聲音、影像都已經(jīng)滿足不了內(nèi)心的貪欲,急切地想要與其肌膚相貼,感觸到那個人的體溫。 宋初現(xiàn)在就是這樣,從未如此熱切地想要見到梁京墨。 前來觀賞“纏枝櫻”的游客們看到一個秀麗的身影從他們身邊匆匆跑過,偶爾擦到一個人,一邊跑還一邊回頭道歉,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一看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見到這兩棵樹有所觸動,所以急著去見自己的心上人吧。眼前的這兩棵樹,糾糾纏纏,難舍難分的樣子,真的讓人對纏綿的愛情心生憧憬。 有人說,在這兩棵樹下立下誓言的戀人,就會永不分離。 雖然只是個傳言,但是這樣俗氣卻美好的傳說,卻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情侶前來,如信徒般在樹下虔誠祈禱。 宋初氣喘吁吁地扶著文物修復處的門框,屋內(nèi)正在喝下午茶的眾人訝異地看了過來,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宋初撲入睡眼惺忪的梁京墨的懷抱,閃瞎了一眾單身狗的眼。 梁京墨下意識抱住宋初,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宋初心滿意足地吸了口氣,從梁京墨身上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xù)工作。 好一個拔x無情的女人! 樓半夏伸手探上宋初的額頭:“阿初,你是發(fā)燒了嗎?” 宋初將樓半夏的手拉下,莞爾一笑:“沒有,只是付關和希希的事情,讓我頗有感觸而已。” 有些錯失可以挽回,有些遺憾將是永遠。既然一切都還來得及,乘著在乎的人還在身邊,不妨好好珍惜。 那么,即便……即便不能一起走到最后,也不會追悔莫及吧。 “一起去吃飯?” 下班前,梁京墨對宋初發(fā)起邀約。 在梁老大想來,宋初都已經(jīng)對自己投懷送抱了,約頓飯應該也不會太困難。 宋初卻微笑著拒絕了他:“今天我要回家,改天再約吧。” 梁京墨還是跟在了宋初后面,送她回家。 高三學生不配擁有周末,這個時候,宋父宋母應該都還沒有回家,梁京墨借口喝水順理成章“登堂入室”。 然而,總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 宋初剛給梁京墨倒了杯水出來,就看到宋母披著披肩站在臥室門口看著他們。 “媽,你怎么在家?今天不上課嗎?” 梁京墨也站起身和宋母打招呼,抿了兩口水,就推拒了宋母的挽留告辭了。雖然他很想滲入宋初的生活之中,但不可cao之過急,誰都不喜歡被強行侵占私人空間。 直到梁京墨離開,宋母才回答了宋初的問題。 原來宋母昨夜受了涼,今天一早起來就上吐下瀉,干脆請了假留在家里休息一天,卻不想正好撞上梁京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