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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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颯?!?/br> 他輕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一聲仿佛給了她無邊的期待,以至于她終于忍不住開口說:“溫牧寒,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家里的事情。” 不是通過小舅舅,不是通過別人的嘴巴。 是我,我親口告訴你的事情。 “嗯,”溫牧寒點頭,雖然他早已經(jīng)知道了關(guān)于葉颯的一切,可她卻從來沒有說過。 這是第一次,她想要訴說的欲望。 葉颯輕輕放下手里的東西,眼睛卻是望著對面的電視屏幕,有那么點兒出神。 許久,她說:“我爸爸其實也是個海軍,跟你一樣,我小時候經(jīng)常會去他們的單位玩,他還帶我上過艦艇呢?!?/br> 只是那時候中國海軍的艦艇,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大,也還沒有航空母艦。 葉颯的聲音已經(jīng)染上一絲哽意。 葉錚,她的父親。 可是她卻已經(jīng)不知道上一次跟別人提到她的時候,是在什么時候了。仿佛他成了一個無法提及的存在,不能觸摸的過去。 可明明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只是他在我七歲的時候就犧牲了,”葉颯轉(zhuǎn)頭望向溫牧寒,眼神里已經(jīng)蓄著點點淚光,許久她輕聲說:“溫牧寒,我沒有爸爸的?!?/br> 我的爸爸在我很小時候就沒有了。 這是刻在她心底,無論多少年,無論過去多久,都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愈合的傷口。 雖然她的周圍從來不會有人指著她笑話她,說她是沒爸的小孩。甚至她那會兒剛上小學(xué),因為這件事,學(xué)校從校長到老師都對她特別關(guān)心。 老師還在班級里特別強調(diào),葉颯同學(xué)的爸爸是因為救人才犧牲,是個大英雄。 希望小朋友們記住這樣的大英雄。 于是葉颯很輕易的得到了很多友誼,甚至連班級里最調(diào)皮的小男孩都會跟她說,葉颯你爸爸真厲害,是個英雄。 可誰都不知道,有人跟她提一次葉錚,她就會偷偷哭一次。 雖然大家都是善意的想要幫助她,可每次提到她的英雄爸爸,她都會想要哭。因為她不想要葉錚當(dāng)什么英雄,她也不需要。 她只要他是爸爸就好了。 活著的爸爸。 那時候謝溫迪也處于巨大的悲傷當(dāng)中,以至于她無暇照顧年幼的葉颯。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葉颯的不對勁時,她已經(jīng)有了點兒自閉的傾向。 于是謝溫迪立即把她從公立學(xué)校轉(zhuǎn)到私立,在這個私立學(xué)校里,沒人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也不會有人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說,葉颯,你爸爸是個大英雄。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壞,怎么能有人這么不愿意聽到自己爸爸的名字呢,”葉颯望向溫牧寒,忍不住想要笑,可是眼淚卻先落了下來,她說:“雖然我和我媽不親近,但是我從來沒懷疑我繼承了她的冷漠。我不愿意聽到別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關(guān)于我爸爸的故事,而她干脆就把這段往事徹底拋棄。” 這么多年來,謝溫迪不再提任何關(guān)于葉錚的事情。 或許從很早之前開始,她拒絕一切關(guān)于媒體的采訪,以至于哪怕她作為女企業(yè)家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名聲之后,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第一任丈夫究竟是誰。 葉錚仿佛就像一顆流星那樣,在謝溫迪的生命里劃過最璀璨的光芒之后,徹底消失。 如果不是還有葉颯這個殘留的證明之外,她想,或許謝溫迪會忘記的更徹底。 遺忘,是新的開始。謝溫迪選擇徹底遺忘,這么多年,她甚至從未去過葉錚的墓地。她們母女之間的對話,葉錚的名字更是從未出現(xiàn)過。 而謝溫迪也在葉錚去世之后的幾年,選擇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 她們或許悲痛,可是她們卻選擇了保護(hù)了自己。在悲傷徹底淹沒自己之前,她們都拋棄了葉錚。 那個永遠(yuǎn)只給她們帶來溫暖的男人。 葉颯以前一直心底都在隱隱的埋怨謝溫迪,埋怨她為什么會再婚,埋怨她為什么從不去祭奠葉錚。 可是后來越長大她就越明白,自己與謝溫迪相似的地方。 因為失去的時候太過痛苦了,干脆選擇徹底遺忘。 你看,人就是這樣,趨利避害懂得保護(hù)自己。 “自從我上高中也就是她再婚之后,我很少再見到她,”葉颯輕笑了下,伸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淚,“我怕我見到她會忍不住埋怨她,覺得她怎么能跟別人結(jié)婚呢。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徹底忘記我爸爸了??墒俏液孟裼譀]什么資格質(zhì)問她?!?/br> 因為連她自己,身為葉錚的女兒,都很少提及他。 葉颯不知道其他烈士家庭會是什么情況,可是她很難過,悲傷從來真正的離去,她就像困在一個漫無邊際的囚籠里,掙扎不得。 有時,她又仿佛能理解謝溫迪,畢竟她還年輕。 葉錚去世的時候,她才三十多歲,葉颯沒辦法也沒資格要求她mama用下半輩子來緬懷葉錚。 減少見面,也是葉颯有意為之。 哪怕新年時,她寧愿留在南江一個人待著,也不想去陪謝溫迪,見到她新的丈夫,新的家庭。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自私,也沒打算改變。 “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輕易喜歡一個人,可是一見到你,好像都不一樣了,”葉颯說,“其實我一開始喜歡你,沒那么單純?!?/br> 或許是因為見面時,他給自己的那本軍官證上的海軍制服照片讓她印象深刻。 又或許是因為他身上有種葉錚曾經(jīng)的感覺。 她當(dāng)然知道他不是葉錚,只是她單純的被那種感覺吸引了。 只是之后越了解就明白,溫牧寒就是溫牧寒,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樣,他身上的堅持和血性,讓她真正感覺到了安全和溫暖。 這或許是她喜歡他這么多年也無法放手的原因吧。 溫牧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fā),輕聲說:“我喜歡你也不單純?!?/br> 葉颯被他這么一逗,認(rèn)真望向他。 半晌,溫牧寒笑道:“大概是因為颯颯長得好看吧?!?/br> 本以為小姑娘會像之前那樣,被他戲弄的露出點兒無奈的表情,又有點兒無語,結(jié)果她翻了下白眼,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我就知道你是饞我的臉?!?/br> 溫牧寒:“……” 不過在最后葉颯還是如實跟他說道:“別看我mama什么都不管我的樣子,其實她有明確跟我說過,不要找危險職業(yè)的男人。” 其實謝溫迪就差沒跟她說,什么警察、軍人這樣職業(yè)的男人,能離多遠(yuǎn)就離多遠(yuǎn)。 她知道謝溫迪這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是她從來沒覺得謝溫迪是那種隨便說說的人,一般來說,謝女士想要辦的事情,大概沒有她辦不成的。 溫牧寒在謝時彥那邊已經(jīng)聽到了類似的話,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面對未來丈母娘,大概不會有什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這種待遇。 估計他的未來丈母娘看見他的時候,只會冷眼打量他兩眼,然后迅速想著怎么打發(fā)他。 “所以萬一哪天我媽真的知道我們的事情,”葉颯深吸一口氣,她說:“她大概率會找上你,估計說的話也不會很好聽?!?/br> “只是說話不好聽嗎?”溫牧寒微挑眉。 對于在團里經(jīng)常被石向榮罵,溫牧寒倒也不覺得說話不好聽,算是什么為難。 葉颯哼了一聲,看向他:“要不然你還指望她拿著支票跟你談判?” 等等,這個場景是不是有點兒搞錯了。 因為葉颯放了兩天的假,所以她又在溫牧寒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還沒起床,他已經(jīng)回基地了。 只是餐桌上不僅留了早餐,還留了一把鑰匙。 他家的鑰匙,方便她隨時過來。 葉颯吃完早餐,又收拾干凈之后,拿上鑰匙打車回去了。 因為她昨晚沒開車,所以她最后是打車回了自己的家。葉颯出了電梯,在門口的密碼鎖上按下密碼,隨著一聲叮的輕響,她推門進(jìn)去。 葉颯低頭脫鞋的時候,余光瞥見對面的一雙鞋子。 她猛地的抬頭,整個人嚇得都差點兒驚聲尖叫。 畢竟任誰在自己家里看見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都會嚇得魂飛魄散吧。 葉颯震驚地望著面前的人。 倒還是對面的謝溫迪顯得更加淡定,她淡然端起手里的白色骨瓷杯,輕呷了口杯子里的咖啡,望向葉颯。 “昨晚沒回來住,去哪兒了?” 第76章 葉颯看著面前的謝溫迪,愣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您怎么回來了?” 謝溫迪這兩年長住新加坡和香港,偶爾回國內(nèi),也會提前跟她說。所以葉颯實在沒想到,自己一打開門,會看見她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 而且下一秒,葉颯突然問道:“您怎么有我家門上的密碼?” “這還不簡單,你的生日,”謝溫迪又低頭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這個咖啡豆是我上次給你的嗎?” 葉颯點頭。 謝溫迪對咖啡挺講究的,所以葉颯喝的咖啡都是她讓管家買的。 “你都沒怎么喝,”謝溫迪淡淡道。 葉颯想了下,主要是前陣子她一直住在軍營里面,家里都沒怎么住,咖啡豆子用的自然就少了。 “只是最近喝的少了,”葉颯解釋說。 此時謝溫迪望著她,“你還沒說,昨晚去哪兒了呢?!?/br> 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剛才那個問題。 葉颯一向沒怎么騙過謝溫迪,因為她打小就屬于那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欺騙家長,此時事關(guān)溫牧寒她一時還沒想好,怎么跟謝溫迪開口。 因為她知道,謝溫迪一定會極力反對。 葉颯還不想一開始就和她發(fā)生沖突。 于是她說:“跟朋友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