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然而再一深想，他立刻起了疑心，但這時御醫(yī)在李德子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來，他只能暫且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待御醫(yī)們一一看過，得到的結(jié)果卻和先前截然不同。

    “啟稟皇上，長公主殿下脈象浮緊，應是受了風寒所致，但并未像劉御醫(yī)說的那般時斷時續(xù)，臣等一一探過，若是按時服藥，大體是無礙的。”

    “果真？”皇帝聽著微微松了口氣，再看那劉忠時，不免多了幾分火氣，“一個脈象都能搞錯，朕養(yǎng)你有何用，來人——”

    舒靈見皇帝想要發(fā)作劉御醫(yī)，立刻開口阻止道：“皇上息怒，瑞福的病時好時壞，劉御醫(yī)怕是一時情急才出了差漏，皇上看在他這么多年為瑞福診病的份上，就饒了他一次?！?/br>
    皇帝立刻皺起了眉，而底下的劉忠已經(jīng)忙不迭地磕起了響頭，這診錯脈可是會要人命的，皇帝真要發(fā)落他，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罷了，既然皇姐替你求情，朕就暫且饒你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半年俸祿，以后皇姐這里也不用你來了?！被实壅f完看了眼舒靈，見她微微點頭，這才輕輕揚了揚嘴角。

    第160章 不做墊腳石女配

    打發(fā)劉御醫(yī)只是舒靈要做的第一步, 雖說醫(yī)者仁心，但劉御醫(yī)早被駙馬收買，她的身體有什么風吹草動，駙馬一向都了如指掌，要是仍舊讓劉御醫(yī)過來問診，她的病也不用調(diào)理，真要好起來了，恐怕下一刻就會有人來給她下毒。

    尉廷章之所以肯當這駙馬，就是看中了她這副羸弱不堪的身體。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公主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他娶她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有公主的名頭在, 他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許多，不但皇帝會對他另眼相看, 還能獲得一票同情，橫豎都不虧。

    但要是公主的病好了, 他作為駙馬就得履行駙馬的職責, 處處受制約不說，還得卑躬屈膝看人臉色, 自然就無法像現(xiàn)在這樣一人獨大, 幾乎整個公主府都被他一手遮天了。

    一想到這舒靈就覺得十分憋屈，如果換做上一世的身體，她現(xiàn)在就能將那駙馬踩在腳底狠狠地揮上幾鞭子，可這會真要這么做了, 別說駙馬會使什么手段報復她，光那揮鞭的動作就能讓她大病一場。

    雖然她也可以讓皇帝幫忙，但她手上還沒有尉廷章的任何把柄，小皇帝也沒到可以隨心所欲處置人的時候，一旦打草驚蛇，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沒有坐穩(wěn)皇位的小皇帝，都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她還不知道這時候尉廷章都籠絡了哪些人，真要發(fā)生變故，結(jié)果還真不好說。

    “銀珠，你來說說這京中都有什么趣事？”舒靈在這后院悶了幾日，但凡是費點精力的，她都撐不過一刻鐘，所以除了睡覺和吃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銀珠乍聽這話，當時就被嚇了一跳，忙說：“公主想聽什么？”

    “你有什么說什么，本宮許久沒有出門，也不知外面是什么光景了?！笔骒`說著微微閉上了眼睛，她這身體真是一點勞累都不行，剛剛坐久了一點，這會就想要睡了。

    銀珠臉上露出一絲難過，自從公主成婚后，幾乎連公主府的大門都沒有踏出過幾次，以前在宮里時還有妃嬪時不時過來逗趣一會，可現(xiàn)在完全沒了那時的熱鬧，公主年紀輕輕，就過上了老婦人一般的生活。

    她想了想，記起一樁她剛聽來不久的消息，隨即笑了說：“殿下可聽說過會流血的寶馬？”

    “流血的寶馬？”舒靈輕聲重復了一遍，腦海里立刻想到了汗血寶馬。

    銀珠點了點頭說：“有人親眼見了，說這馬兒跑過之后，身上就會留下血紅的水來，大家都覺得不好，可顧都督說這是價值千金的寶馬，是他好不容易才抓來的?！?/br>
    “哦，這可真是稀奇了！”舒靈贊嘆了一聲，被銀珠一提醒，她又想起了一個重要人物，顧斐鈺。

    如果說尉廷章是男主，小皇帝是男配，那顧斐鈺就是最大的反派。這人心機不下于尉廷章，權(quán)柄更是甩了對方一條大街，但他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風頭太盛，不但那些老臣看他不順眼，連小皇帝也處處防著他，后來他被手下說動想要奪位，沒想到最后便宜了坐山觀虎斗的尉廷章，自己則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舒靈一點都不想同情他，這人將來也會是她的敵人，而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對方來牽制尉廷章，如果能讓這兩人斗起來，她再坐收漁翁之利就最好了。

    “……這顧都督卻說，這馬誰也不給，就是皇帝來了都不行，殿下您說，他是不是太狂妄了？”銀珠說著撇了撇嘴，顯然對這位顧都督?jīng)]什么好感。

    舒靈輕笑了一聲說：“一匹馬而已，就讓他寶貝去?！?/br>
    “可不是。”銀珠附和了一聲，正要再說些什么，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她立刻前去看了看，不久又匆忙回來，然后趕在舒靈開口前回道，“沒什么事，幾個小丫頭不小心打破了物什，已經(jīng)讓嬤嬤叫去訓話了，沒有打擾到殿下？”

    舒靈微微搖了搖頭，隨后打了個呵欠。

    銀珠一看立馬建議道：“殿下要不小憩一會，這會離晚膳還早呢！”

    舒靈點了點頭，隨后在對方的攙扶下去了床上休息，等屋內(nèi)安靜下來，她不由好奇地想，如果這一次她不點頭，尉廷章要怎么納他的如婳呢？

    …………

    當天晚膳的時候，尉廷章一反常態(tài)地出現(xiàn)了。

    看著那個男人一臉笑意地走進門來，舒靈立刻換上了一副含羞帶怯的面容，她微微低了頭說：“駙馬今日沒有出門么，真是太好了！”

    尉廷章笑了笑，溫聲細語地說道：“前些日子事務繁忙，疏忽了公主，還請公主勿怪！”說著他幾步走上前來，將一個錦盒放在了舒靈面前，“這是珍玉閣新出的首飾，廷章覺得與公主最配，就買了來，公主看看喜不喜歡?！?/br>
    舒靈只稍稍看了一眼，就心滿意足地說道：“瑞福相信駙馬的眼光，一定不會錯了。”

    尉廷章聽了很受用，也沒有強求一定要打開盒子。這時宮女添了碗筷來，他順理成章地坐在了舒靈對面。

    舒靈心里有點煩，她最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被人打擾，何況她這副身體動不動就難受，能真正好好吃頓飯的時候也不多。她見尉廷章久久沒有落筷，隨即恍然大悟般對著玉荷說道：“怎的沒有讓廚房準備駙馬愛吃的肘子和醬牛rou，快去，讓他們快些拿上來！”

    玉荷聽了微微一愣，她看了眼桌上清一色清淡的菜色，忙不迭地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舒靈滿臉歉意地對尉廷章說：“駙馬可千萬別生氣，他們大概是以為你今日又要忙，忘記準備你愛吃的菜了?！?/br>
    尉廷章扯起一個笑容滿不在乎地說：“公主愛吃什么，廷章就吃什么，沒什么打緊的。”

    舒靈聽了更是一臉的過意不去，說：“駙馬誤會了，不是瑞福想吃這些，是瑞福沒有口服，一吃油膩的就難受，駙馬不用委屈自己，若是不合胃口，等下——”

    “來了，來了！”玉荷的聲音一下從門口傳了過來，只見她快步領(lǐng)著兩個小丫鬟走進屋來，很快將幾道葷菜端上了桌。

    一旁的銀珠隱隱沉了臉色，卻不好在這時發(fā)作。

    而舒靈全然沒有在意，立刻讓玉荷給駙馬布菜。尉廷章見菜色都是自己喜歡的，也就沒有客氣，很快大快朵頤起來。

    吃過了飯，尉廷章也沒有和往日一樣借口有事離開，而是不慌不忙地和舒靈聊起了天。

    “公主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想來那李御醫(yī)還是要比劉御醫(yī)強一些?。　?/br>
    舒靈撫了撫隱隱作痛的心口，好不容易才把肚中的怒火壓下，她笑了笑有點不知所措地回道：“駙馬真這么認為嗎，可我覺得還是和以前一樣，整個人都沒什么力氣，想要去園中走走都累得慌，真不知這副身子還有什么用！”說著又情真意切地擠了兩滴淚出來。

    尉廷章聽了這話，臉上微不可查地閃過了一抹笑意，口中卻擔憂地說：“公主千萬別自尋煩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br>
    “托駙馬的吉言，咳咳——”舒靈用帕子捂住了嘴，隨即卻慌張地捏起了帕子，她眼神閃爍地看了眼駙馬，當即轉(zhuǎn)身朝一旁叫道，“銀珠！”

    “殿下有何吩咐？”銀珠立馬上前。

    舒靈將帕子往她手里一塞，隨即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對尉廷章說：“我有些乏了，駙馬……”

    尉廷章眼尖地看到了帕子上的一抹殷紅，他裝作不知地回道：“公主快去休息，廷章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就不打擾公主休息了?！?/br>
    舒靈歉意地笑了笑，隨后在銀珠的攙扶下去了寢室。

    等人一走，尉廷章臉上立刻若有所思起來。他先前還對劉忠誤診一事有所懷疑，但今時今日的情形卻讓他多了幾分篤定，公主的病已經(jīng)病入膏肓，劉御醫(yī)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雖說正事沒有辦成，但這一點都沒有妨礙他的好心情。等他腳步輕快地回到前院，一個玲瓏嬌俏的女子已經(jīng)等在了書房。

    “駙馬爺一臉喜色，是有什么好事嗎？”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提著筆在紙上輕輕比畫，不知不覺間，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躍然紙上。

    尉廷章微微挑了眉，口中帶著質(zhì)問說：“婳兒這是畫的何人？”

    “反正不是你?！比鐙O微微撅起了嘴，沒有聽到她想聽的，她才不會如他的愿。

    尉廷章想到今日沒有辦成的事，當即緩了語氣說：“婳兒莫要生氣，方才我已經(jīng)準備要說了，可那女人突然吐血，你說我還能開這個口嗎？只能先緩幾日了?！?/br>
    如婳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吐血，公主吐血了？那御醫(yī)怎么說？”

    尉廷章扯了扯嘴角，帶點不屑地說：“她還想瞞著我呢，自然不會叫御醫(yī)了?！?/br>
    “她莫不是傻？”如婳搖了搖頭，有些無法理解。

    尉廷章一臉的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瑞福公主就是傻子一個，不過這樣也好，正合他的心意。

    “我想了想，婳兒要不再等等，與其做我的妾室受人臉色，倒不如再忍耐些日子，那個女人撐死了還能活上一年半載，到時候你名正言順地嫁與我，不更好嗎？”

    如婳微微蹙了蹙眉，她一時半刻都不想等待，在知道了尉廷章和公主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后，她已經(jīng)絲毫不介懷是當妻還是做妾，反正最后尉廷章只會有她一個，那就足夠了?？墒乾F(xiàn)在說的話，很可能加重那位公主的病情，她又于心何忍呢？

    “那就聽你的，免得讓你擔上罵名，惹來皇帝的記恨。”

    尉廷章見對方如此善解人意，立刻溫柔地將人摟在了懷里，口中說道：“婳兒如此通情達理，能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再說舒靈那邊，她把駙馬打發(fā)后，當著銀珠的面把那張帕子給燒了。

    “殿下這是何苦……”銀珠不知帕子有假，她只看到上面一抹殷紅，心里立刻有了不詳?shù)念A感。

    舒靈暗暗嘆了一口氣，但又不好明晃晃說出來，只得開口安慰道：“御醫(yī)不是說了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些了嗎，你不用擔心，說不定過些日子本宮就能跑能跳了！”

    銀珠一聽立刻紅了眼睛，在她聽來，這話完全是公主殿下在自欺欺人，她雖然不是大夫，但也聽過咳血之癥，只知道那是很糟糕的境地了，怕是神醫(yī)也難救。

    舒靈知道自己這會說再多也是枉然，索性就讓對方誤會去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尉廷章真的改變了初衷，不但沒有再向她提納妾的事，反而“好心”地要帶她出去走動走動。

    換做曾經(jīng)的瑞福公主，一定是歡欣雀躍，恨不得立刻就動身，但只有舒靈自己知道，她這副身體遭不起那樣的罪，可是駙馬一片好意，她又怎么能不領(lǐng)情呢？

    而且按照原本的劇情，應該還有一出好戲等著她。對于一顆棋子而言，最大的功用不外乎物盡其用，那就是盡可能地牽制和打擊敵人，而此刻尉廷章最大的敵人除了小皇帝，就是顧斐鈺！

    第161章 不做墊腳石女配

    “公主覺得這里如何？”尉廷章細心地將一個坐墊放在了座椅上, 這才扶著公主在窗戶邊坐下。

    舒靈滿臉含笑地點了點頭：“有勞駙馬了！”說著她順著窗外傳來的動靜看了出去，外面是一大片湖泊，而她所在的就是建在湖邊的聚賢樓。此刻從二樓向外遠眺，入眼的除了湖邊的翠綠，就是白茫茫一片水色，而近處有不少船只在湖上往來穿梭，看著好不熱鬧。

    “好多船啊，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嗎？”舒靈好奇地看向?qū)γ娴鸟€馬。

    尉廷章是這里的?？?，對外面的景致早就習以為常，他探頭看了看，隨后指著左側(cè)那一片被樹蔭遮擋的地方，說：“那里搭著一個戲臺子, 每逢雙日就有伶人在那里登臺唱戲，那些小船都是給湖上聽曲兒的客人點戲或是打賞的?！?/br>
    “哦, 這倒是有趣?！笔骒`再次向外看去，只見樹蔭掩映處有好幾艘裝飾華麗的大船, 而那些小舟就是給大船上的貴人們跑腿的。

    “公主若是有興致……呃, 還是算了?！蔽就⒄略捳f一半又收了回來，他面露難色地看了眼舒靈, “公主千金之軀, 廷章怕湖上風大浪急，會讓公主不適，若是公主喜歡聽戲，改日請了人到府里也是一樣的。”

    舒靈一聽立刻露出了惋惜之色, 事實上她對聽戲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于還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xù)配合著演戲。雖說這會已經(jīng)入了夏，但別說是這微涼的初夏，就是到了酷暑的日子，這湖水的溫度對她而言也是難以承受的。

    原本的劇情里，她就是因為船只和別人相撞而落了水，后來差點丟了性命，只不過最后皇帝發(fā)落了罪魁顧斐鈺，卻也間接地遂了尉廷章的心意。

    尉廷章見舒靈只顧著走神，忍不住握緊了手里的茶盞。過了片刻，他見對面的人依舊沒有出聲，只得作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樣子說：“公主是不開心嗎？如果公主一定要去，也不是不行，廷章這就讓人在船艙四周擋上幕簾，這樣公主就不用擔心吹到風了。”

    舒靈聽了這話，也就不再猶豫，當即點了點頭說：“既然駙馬盛情相邀，瑞福卻之不恭，就去看看?！闭f著她站起身來，扶著銀珠的手就要往外走。

    尉廷章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才拿他來當借口，并沒有計較那句話里的意思，他對旁邊的馮三使了個眼色，隨后跟著出了包廂的門。

    …………

    等舒靈到湖邊的時候，船只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尉廷章當先上了船，而舒靈后腳就跟了上去。

    “公主小心！”尉廷章本想回過身來扶一把，沒想到人已經(jīng)上來了，他搖了搖頭露出了一臉寵溺的笑容。

    舒靈瞬間被膈應到，一時間忘了掩飾臉上的神情。而一旁的銀珠還以為她不舒服，立刻就勸道：“殿下不用勉強，要是受不了，還是改日再來？”

    舒靈很快緩和了心中的不適，她搖搖頭說：“不用，方才只是有些不適應，這會已經(jīng)沒事了?！闭f著她對駙馬笑了笑，對方立刻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等進了船艙，只見里面準備得十分周到，桌椅都固定在了船板上，四周也圍上了一層薄薄的幕簾，既能擋風，也不至于讓艙里發(fā)悶，而桌上擺著一應水果點心，都是京中最時興的。

    “駙馬真是個周全人。”舒靈笑著在左側(cè)的椅子上坐下，她讓銀珠掀開一角幕簾，這樣就能將對面的戲臺子看個一清二楚了。

    過了一會，船只離了岸邊到了水中央，隨著船體輕輕搖晃，舒靈忍不住起了一些惡心。她拿帕子掩了口鼻，借著上面的薄荷香才壓下了胸口的那股難受勁。

    好在這時她已經(jīng)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響，正是顧都督的手下們在吆喝著邊喝酒邊吹牛。

    “哥幾個剛才瞧見了沒，駙馬爺居然帶著女人來看戲，這不是給長公主難堪嘛，你們說，要不要替長公主殿下教訓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