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舒靈還真巴不得, 她這會腦袋有些不好使, 就想一個人靜靜。 哪知九皇子下一瞬就開了口:“讓尊夫人陪著孤就成,侯爺有事先去忙?!?/br> 這話一出口,其余兩人都呆了。 舒靈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這是有多無恥呢, 上來就要坑她? 威遠侯臉色微變的同時,心里對九皇子多了幾分輕視,這么明目張膽地當著他的面覬覦他的妻子,是有多缺女人,還這么地不挑? 不管怎樣,舒靈只能低著頭不說話,而威遠侯則平靜地說:“臣今日無事,正好可以作陪,九殿下這邊請?!?/br> 九皇子彎了嘴角提步跟上,而舒靈十萬分不情愿地在后面慢慢跟著。 走著走著,舒靈突然發(fā)覺面前的背影有些熟悉,她一下子想到了寺里遇襲的那一次,仔細一回憶,她差點沒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就在她出神之際,九皇子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響起:“侯夫人想何事呢,想得如此出神?” 舒靈一抬頭,就看見對方眼里的意味深長,還有嘴角那抹不懷好意的笑。 她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客氣又生疏地回道:“臣婦精神有些不濟,還請殿下勿怪,這便不打擾殿下了,臣婦先告退?!闭f著行了一禮就要離開。 哪知九皇子擺擺手不贊同地說:“若是精神不濟才要多出來走走,每日悶在房里,沒病也能悶出病來了?!?/br> 這話要是換成隨便哪個女眷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從九皇子口中說出來,就是沒問題也變成了問題。 舒靈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她完全沒想過,九皇子這話可不是無的放矢。 對方等著她出門等了好幾天,卻始終連個人影都不見,后頭一打聽才知道,這侯夫人自從過門就只出了一回門,別說外面的人不知道侯夫人長啥樣,就是侯府的下人也沒幾個見過。所以這微服私訪就變成了明晃晃的“代天巡狩”。 此刻威遠侯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他這會十分后悔叫人出來,別說他當場聽著不像話,要是傳到外面去,還不定被人傳成什么樣呢,一個皇子居然關(guān)心起臣子的家眷來,這還得了? 他勉強扯起一個笑容回道:“有勞九殿下費心,內(nèi)子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少有走動,大夫也吩咐了要多臥床休養(yǎng)?!?/br> “哦?!本呕首硬灰詾槿坏負u了搖頭,張口就給下了定論,“那府上一定是遇到庸醫(yī)了?!?/br> “這……”威遠侯一時不知道要怎么回,說是,顯得自己對家人敷衍了事,說不是,今早才去求九皇子找了御醫(yī)來。 九皇子瞥了眼舒靈,笑了笑說:“反正一個是看,兩個也是看,李御醫(yī)不是正在府上嗎,讓他給尊夫人也瞧上一瞧,不說藥到病除,總不會比那庸醫(yī)差了去。” 威遠侯連忙稱謝:“多謝殿下美意,微臣感激不盡?!?/br> 九皇子彎了彎嘴角,輕快地吐了幾個字:“不必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闭f完手一揮,跟在后頭的一個隨從就去二房通知李御醫(yī)。 舒靈憋著一口氣,言不由衷地道了謝,隨后就借口回了房。 這會她已經(jīng)確信,這人今天來就是為了要坑她的,什么庸醫(yī),不如說她就是那個庸醫(yī)好了! 沒多久,李御醫(yī)就背著藥箱來了。 舒靈雖然生氣卻不會對著不相干的人,所以很快收拾了心情讓李御醫(yī)給她診脈。 對方是個五十多歲的瘦老頭,臉上唯一出彩的就是那雙眼睛,看起來完全不似這個年紀的渾濁,反倒有著意外的活力。 舒靈原本是想故技重施的,但李御醫(yī)剛剛搭上脈就皺著眉頭說:“夫人是不是戴了鎖片一類?還請夫人先摘了去,老夫再替夫人診脈。”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丫鬟只覺得奇怪,而舒靈忍不住暗罵,當然罵的是那個始作俑者。她勉強維持了笑容回房間整理了一下,然后再出來,李御醫(yī)二話不說就給把起了脈。 “這脈象有些奇特。”只見李御醫(yī)眉頭緊蹙,仿佛遇到了什么疑難雜癥,他一邊聽著脈,一邊說著各種術(shù)語,最后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說,“夫人得的病乃世間罕有,老夫平生鉆研醫(yī)書無數(shù),曾在某本古籍中見過類似病癥,只是其中藥材太過罕有,恐怕……” 兩個丫鬟連忙出聲懇求:“李御醫(yī),求您一定救救我家夫人,要什么藥材您盡管說!” 李御醫(yī)似乎有些為難,只是搖著頭不說話。 而舒靈差點沒繃住臉,她原以為李御醫(yī)是看穿了她的伎倆,沒想到竟比她還會忽悠人。她嘆了一口氣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李御醫(yī)不用自責,此事煩擾您了,若秋送送李御醫(yī)。” 李御醫(yī)愣了愣,連忙開口道:“夫人不用灰心,老夫知道九殿下那兒就有兩味藥材,其余再慢慢尋來便是?!?/br> 舒靈這才恍然,原來這位不是來誆她錢財,而是替九皇子打幌子來的。她忙行了一禮說:“李御醫(yī)有心了,但您也說了,這藥材世間罕有,必是極其珍貴之物,想來九殿下自有他的用處,臣婦怎可因一己之私損了殿下利益,此事還是作罷,有勞李御醫(yī)了!” 李御醫(yī)張了張口想要說什么,最后還是搖頭嘆氣地走了。 若秋大為不解:“夫人,九皇子殿下看著氣色好極了,定然用不到那藥材,正好可以給您用??!你為何?” 舒靈瞪了她一眼,說:“九殿下的東西憑什么給咱們用,御醫(yī)也說了,那藥材世所罕見,就算有了九殿下的兩味藥,其余的還不知要到哪里找,與其費心費力又牽腸掛肚,還不如就這樣過一日是一日,反正這日子長一點短一點也沒差。” “夫人怎么能這么想?!比糗坪苁遣毁澩?,她覺得自家夫人太過悲觀了,但她哪里知道舒靈根本就是說的大實話。 舒靈不想討論這些,忙阻止道:“好了,不說這些,我先歇一會,你們在外面守著?!?/br> 她這會腦子一片混亂,需要好好靜下來想一想,到底接下來該怎么做。 九皇子是當今皇帝最小的兒子,通常長子最受重視,幼子最得寵愛,就是皇帝也不例外,偏偏這位還和太子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可以說在整個皇朝,除了皇帝和太子,就屬這位最有權(quán)勢。 而在原本的故事里,這位只是一個背景板,連面都沒有露過一次,別說舒靈猜不到,她壓根沒想過還會見到對方。 上個世界他們完美錯過,舒靈就以為兩人再不會有交集,心里不知道有多開心,結(jié)果卻告訴她,是她太天真了,這人根本就是陰魂不散! 舒靈原本打算等到時機成熟,確認身邊的人是可靠的,就帶著對方一起遠走高飛,可現(xiàn)在這個計劃恐怕要破產(chǎn)了,別說出云州城,就是出了侯府,她都未必能走遠。 真是一招之差滿盤皆輸,她突然羨慕起離開的若蘭來。 第二天,舒靈還沒有想好對策,九皇子的錦盒就已經(jīng)送了過來。 下人說,那是九皇子屬下的人一早送來的,侯爺已經(jīng)過目,拿來給夫人治病。 舒靈半信半疑地打開了錦盒,卻只看到一支天山雪蓮,還有一支千年人參。 丫鬟一看已經(jīng)驚呼出聲,但舒靈只想吐槽,這兩樣都是很好的東西,就像御醫(yī)說的,可遇不可求,千金也未必買的來,但九皇子給她送這個,真的只是讓她用來補補嗎? 天山雪蓮,千年人參,還充作了一對放在一個錦盒里,九皇子他想說明什么? 舒靈寧可當做自己多想了,她吩咐丫鬟把雪蓮收起來,人參給她燉湯喝,至于有沒有效果,恐怕也不是她說了算。 第60章 代嫁文女配 然而舒靈根本沒來得及試驗藥效, 這老夫人和小寧氏就已經(jīng)聞風而來。 兩人開門見山,開口就問她要那千年人參,說要借了去給那位躺在病榻上的二爺治病。 說是借,但基本也沒可能還了,畢竟百年人參常有,千年人參不可多得,即便有,依照侯府的財力,也未必肯耗費千金去買來。 舒靈雖然可惜,但也只能抱著rou包子打狗的心態(tài),將人參送了出去,幸好她不差它來救命, 不過是左手進右手出,對她來說也沒有損失。 但是, 她想得太簡單了,或者說, 有人心思太深了。 舒靈怎么都沒有想到, 這老夫人和小寧氏居然是自作主張,只聽說了舒靈這里有千年人參, 就以為好東西一定能幫著二爺快些好起來, 豈料適得其反。 沒多久,李御醫(yī)又被匆匆請來救命,但這時候二爺?shù)牟∫呀?jīng)回天乏術(shù),雖然性命沒有危險, 但從今以后就成了一個廢人,偏偏二房只有小寧氏生的一個閨女,這就意味著二房的香火也沒了著落。 老夫人得知這一消息后,當場暈了過去——她至今還沒抱上孫子呢! 如今大房威遠侯雖然四處留種,但丫鬟們一個都沒有懷上,老夫人曾經(jīng)還懷疑是舒靈從中做手腳,但事實上舒靈壓根不在意那些丫鬟生幾個,真正在意的人是二房。 小寧氏打得一手好算盤,只要大房一直沒有子嗣,到頭來不是從二房過繼一個,就是從三房過繼一個,沖著她和老夫人姑侄女的關(guān)系,這人選最有可能從二房選,這樣一來,侯府的家業(yè)就等于是二房的了。 可她先是沒料到自己的枕邊人居然背著他偷腥,還偷到了隔壁去,更沒想到自己心急壞了事,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 老夫人不省人事,小寧氏哭天搶地,一時間侯府亂成了一鍋粥。威遠侯一怒之下,居然將所有火氣發(fā)到了舒靈頭上,怪她不該把人參給出去。 舒靈心知和不講理的人沒法理論,只能沉默以對,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威遠侯說的這些話又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而老夫人自動曲解了其中的意思,認為是舒靈有意要加害二房,竟然說要告官抓她。 威遠侯一向孝順,老夫人的話一句頂別人十句百句,他早就看這個病懨懨的妻子不順眼,竟然真的拿了這個由頭去質(zhì)問舒靈。 舒靈哪里想到自己不僅賠了一根千年人參,居然還要頂一口大鍋,于是她當場反駁:“侯爺非要把罪名賴我頭上,那我也無話可說,可凡事講一個證據(jù),侯爺不如把證據(jù)拿出來,咱們再說道說道?” “本侯同你無話可說,要不是你將人參給出去,二弟的病能成這樣?”威遠侯氣怒之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把上面的茶盞震得嗡嗡作響。 舒靈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繼而回道:“那人參可不是我硬塞的,侯爺這欲加之罪實在可笑,真要怪,侯爺不如去怪九皇子,那可是他拿出來的人參?!?/br> 提到九皇子,威遠侯突然變了臉色,他勃然大怒道:“你還有臉說九皇子,我倒想問問,九皇子憑什么將價值千金的人參給你,你們到底是何關(guān)系!” 這話說出來,屋里的人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若秋連忙開口道:“侯爺息怒,夫人自小養(yǎng)在深閨,怎么會認得遠在京城的九皇子,侯爺您不能胡亂猜疑啊!” 威遠侯哪里會聽一個下人的話,他一把推開若秋,怒道:“滾開,本侯說話,輪不到你來插嘴!” 舒靈用眼神示意兩個丫頭不要輕舉妄動,隨后按下了火氣說:“侯爺?shù)降紫胝f什么,九皇子送人參難道不是因為侯爺有功于社稷,特意借此機會給予獎賞嗎?難不成侯爺認為,我一個二門不邁的婦道人家,還能和九皇子這種皇親貴胄有私情?” 威遠侯遲疑了一下,覺得舒靈說的有些道理,就不再拿九皇子的事做文章,但他還是認為舒靈難辭其咎,而且她還頂撞了他,這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脫口而出道:“你進門至今,既沒有孝順婆婆,又沒有生下一男半女,身上還染有惡疾,本侯今日就以七出之名休了你!” 說完這話,他不顧屋里其他人的勸解,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了旁邊的書房,不過片刻,一張還沒有干透的休書就丟到了舒靈身上。 “本侯已經(jīng)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說完這話,威遠侯調(diào)頭就走。 而舒靈面對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時間哭笑不得。 要是威遠侯能早些給她一張休書就好了,明明這七出之名早就存在,偏偏要等到今天,不然她早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夫人,這可怎么辦?”若芷一臉的慌張,事情來得太突然,讓她們一個個都亂了方寸。 舒靈想了想,立刻吩咐道:“你們兩個把值錢的收拾一下,只帶了要緊的,先同我離開。” 若秋二話不說就去收拾,而若芷看起來猶豫不決,似乎還想要挽回:“夫人,侯爺一時氣怒,不如……” “這事沒有轉(zhuǎn)圜,你要走要留自己決定?!笔骒`走回房間拿出一張紙,遞給了若芷,“這是你的身契,你我主仆一場,就當全了這份情誼,從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夫人!”若芷連忙搖頭,“奴婢還是跟著夫人,奴婢這就去收拾?!?/br> 舒靈拿著那張契紙嘆了口氣,接著自己也動起手來。 如果要將她所有的嫁妝都帶走,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整理出來的,所以舒靈只挑了重要的契紙和銀票,以及自己的嫁妝單子,然后就帶了兩個丫鬟匆匆出了門。 這個時候老夫人和二房都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人在意舒靈這邊,門房雖然奇怪,但看她們一身輕便,只當是丫鬟奉了主子的命令出門辦事,稍稍問了幾句就放行了。 而舒靈離開沒多久,休書的事情就被威遠侯老夫人知道了,她把兒子臭罵了一頓,讓他把休書給收回來,還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威遠侯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聽從老娘的吩咐去找舒靈要休書,可等他去找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早就人去屋空,一問丫鬟,卻一個個都說不知道。 ………… 舒靈出了威遠侯府沒多遠,就雇了一輛馬車去了離侯府最遠的一個客棧。 若芷和若秋都很不解:“夫人不回錢家嗎?” 舒靈瞟了兩人一眼,說:“回去錢家,然后讓我爹再給侯府送過去?”如果威遠侯反悔,錢老爺還真能干得出這事。 兩個丫鬟當即閉了嘴,就是若芷也不敢再多話,就怕舒靈再趕她走。 舒靈暫時在客棧住下,她知道自己暫時走不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果不其然,她離開侯府還沒有半天,就有人找上了門。 聽到敲門聲,若秋去開了門,看到來人后,她一雙眼睛差點沒瞪出來:“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