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看著自己的遺體被封在棺中,又風(fēng)風(fēng)光光以帝姬君虞的身份下葬桐山陵。 對于七歲的葉茵來說,這是多么殘忍的結(jié)局。 “重生,以另一種身份活著?!?/br> 以另一種身份活著對葉茵來說是有多新奇,多期待呢? 她至少不想在黑暗里飄蕩。 葉茵對重生一事有極高的要求,她不做普通平民之女,也不做官家千金,她指名要做帝朝的公主。 或許是上天可憐葉茵吧,當(dāng)時君亦煊小女君然衣奄奄一息,宋客帶著葉茵站在君然衣的床前說:“她的身子打小就不好,如今臉又毀了,你確定要用她的身體重生?” “我確定。” 葉茵變成了君然衣,脾氣性格都與之前大不相同,她不像君然衣那么嬌弱可愛,她更像帶刺的薔薇,看著嬌艷瑰麗,在花與葉之下藏著淺淺的刺,觸碰即見血。 葉茵問他為什么救她...... 宋客認(rèn)真想了想,遂回答:“虧欠吧?!?/br> 他明明可以救她的,卻因所謂的天命猶豫,眼睜睜看著她慘死。 “只是虧欠嗎?”君然衣苦笑著看他。 這么多年的陪伴當(dāng)真只是虧欠?他又欠她什么呢? 君然衣攤開手掌,一柄靈劍落在掌心,她握著劍,站在法陣圖之中:“我要是現(xiàn)在死在你面前......” 她握著劍,架在了脖子上。 因為容顏過于驚艷,她握劍自盡的樣子都極其美麗。 所以才說,她是帶刺的薔薇啊。 “葉茵!”宋客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瀾。 “今日,你要么成全我,要么看著我死!”君然衣的劍劃破了脖子的肌膚,鮮血自劍刃上緩緩溢落。 “你要我成全你什么?” 他還不夠成全她嗎?她說她要做個真正的公主,他幫她了,她說她要換一張臉,他也幫她做了。 “我要君虞的命格,我要你!” 沒有什么比君虞的命格更好。那是配得上九州第一人的命格。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執(zhí)念,何況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 宋客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一襲青衣特別清冷:“人各有命,你又何苦強(qiáng)求不屬于自己的命格?” 君虞雖好,可君虞經(jīng)歷的遠(yuǎn)比葉茵的更慘烈,至少,葉茵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守著她,給了她世上最好的。 君虞自始自終都被世人所利用! “憑什么我可以替她去死,卻不能擁有她的命格!” 這不公平,一點兒都不公平,她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輛馬車上,她戴著君虞的纓絡(luò),被自己的父親稱作公主殿下! 最尊貴的公主,不過是城門下死給天下人看的替身罷了。 宋客沒有說話。 因為,葉茵是無辜的。 那時候的葉茵才六歲多一點。 “你既然不愿意,那就讓我死吧?!碧烀鼛熞呀?jīng)警告過她,這一次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到時候,她這個假公主的身份公諸于世,才是天大的笑話。 ...... “我答應(yīng)你?!?/br> 宋客向她走來,身上的靈力直接將君然衣手中的劍震落。 “葉茵,成為君虞你又想要什么?”他停在她面前,很認(rèn)真地看著君然衣:“逆天改命,終非正途。” 君然衣還理解不到宋客的話意,她只知道強(qiáng)者無所不能,卻不知道強(qiáng)者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宋客不喜歡說那些辦不到的事,他只做自己能做的事。 想要逆天改命,將君虞的命格改在葉茵的身上,有兩個方法,天書直接更改,或者...疊世。 將九年前和現(xiàn)在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改變這十年所牽扯的因因果果。 宋客攤開掌心,玄光錯落,指尖的血珠滴落懸浮在半空,畫出一個繁復(fù)的奇陣。 君然衣就站她的身后,看著他,欣賞他。 心道:“成為君虞,才配得上九州第一的你?。 ?/br> 她就只有他這一個最愛的人了。 她離不得他。 唯有改命,與他相配。 ...... 宋客的每一粒血珠會從中破出一只紅色的蝴蝶,幾十只紅蝶繞著青衫冷漠的宋客紛飛。 這些蝴蝶飛出去,帶著紅色的光籠罩了整個帝朝。 天上的烈日已經(jīng)躲進(jìn)了云中,很快月亮又出來了,天黑了,最后連月亮也在一瞬間從盈到闕。 君然衣站在城樓上,看著遮天蔽月之術(shù)將九年所有人和事都疊合在一起。 帝朝一戶三口之家正在吃飯,突然天黑,又尋了燈燃起,燈芯撥亮之后,就見已經(jīng)死去的雙親坐在屋內(nèi)。 “這孩子是?”老人問。 丈夫和妻子連忙抱著孩子退到一旁。 “阿爹和阿娘,你們......” “我們怎么了?” 他們明明死了,都埋了六年了,怎么活過來的? 妻子見到公公婆婆出現(xiàn)在堂中,直接嚇暈過去。 另一戶人家更是驚奇,發(fā)妻八年前病逝,男人便納了三個妾室進(jìn)門,不想天有異象,白晝昏黑,如今死了的發(fā)妻突然出現(xiàn)在院中,嚇得男人口吐白沫驚呼“鬼?!?/br> 還有很多人家經(jīng)歷了這種奇事,在這九年間去世的親人都無緣無故地冒出來,像個活人一樣,容顏半點未變。 對于曾經(jīng)死去的人來說,看到突然多出的人,自是一頭霧水,摸的不甚清楚。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剛到帝朝的連千容坐在閣樓上,看著黑壓壓的天同旁邊的侍女說著“這可不像肖知魚能干出來的事啊。” 只聽說肖知魚要干大事,卻發(fā)現(xiàn)這件大事不像肖知魚能干出來的,別說肖知魚,就算是他也未必可以施展疊世之術(shù)。 “不過正好,我也能再見見我那心上人,順便幫幫她?!边B千容將松松夸夸的衣袍一提,端端地立起來。 聽聞帝朝要出大事,他是刻不容緩,直接用本門的傳送陣傳過來了,前后只用了一個時辰,沒想到剛到帝朝吃了盞茶,這天就黑了,最有意思的是,帝朝多了兩倍的人口。 他數(shù)了數(shù),如今這九州能使上疊世的到底有誰? 司一,衛(wèi)箏,宋客。 都是高手啊。 連千容搓著手掌,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這個熱鬧。 肖居 肖知魚站在門口,一襲紫袍優(yōu)雅高貴,同時,臉上又多了一絲惶恐。 “此人究竟是誰?”肖知魚喃喃道。 將兩個世界重疊,這得需要多么高超的靈力和修為啊。 小環(huán)也從未見過這么厲害的秘術(shù),只是搖了搖頭,看著肖居不斷涌來陌生的人,甚是驚心。 “夫人,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小環(huán)小心地問。 接下來? 肖知魚也不知道要做點什么。 “靜觀。” 說起來,肖知魚也想在疊世里見一見葉政元和她的女兒。 如今整個帝朝都陷入了混亂,宮中人數(shù)倍增,九年前的暴亂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 宮中的君亦煊站在神宮下,然而疊世之術(shù)將九年前沉睡的青鳥重疊,他看到的也只有一只沉睡,身體僵硬的死鳥。 “撞響宮鐘,通知皇后皇子們到神宮暫避?!本囔拥貙ι砗蟮氖绦l(wèi)分咐。 很快,宮鐘撞響,各宮傳遞消息也很快。 妃嬪和皇子公主紛紛往神宮遷,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個被人砍下頭顱的君止巖突然出現(xiàn)在淑和殿。 血月之下,他一襲玄色寬袍,手中握著柄長劍。 宮人見到他皆嚇得魂飛魄散。 “先皇回來了!” 聽到先皇二字,宮人沒了章法亂跑。 先皇對他們來說,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怕他。 那座廢棄的宮殿曾布滿的蜘蛛網(wǎng),此時,卻燭火通明,最亮的一盞叫凝魂燈,以人的魂魄為燈芯,以人的鮮血為燈油。 殿中的白衣女了,梳著松松散散卻并不凌亂的長發(fā)女子,她臉色蒼白,神情淡然,舉手投足都是優(yōu)雅。 她凝著面前的燈,最后伸手將它推翻。 淑和殿起火,葉璃皇后魂銷魄散。 君亦煊沖進(jìn)火中沒有出來。 對于現(xiàn)在的宮人來說,看著荒涼的淑和殿突然起火,且外面圍了無數(shù)老宮人,就像進(jìn)了恐怖的鬼城,看著無數(shù)怨鬼回憶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