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魚聲音沙啞地喚了一聲“父皇。”

    他到底沒有將手中的劍揮下來砍碎她，而是將被角掖了掖，笑著說：“你踢被子了。”

    葉小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他。

    “快睡，父皇在這里保護(hù)你。”

    十年前的葉小魚不知道，所以信以為真，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公主，十年后，她用了不同的視角看待這件事，才知道，她在殺機四伏中僥幸活下來。

    君止巖走出大殿，臉上的笑意溫柔早已不見。

    葉小魚沉沉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她站在宮門前玩捉迷藏，卻看到君止巖寢宮用白布纏住的女尸一具又一具抬出來。

    幾個太監(jiān)小聲地說：“作孽啊?！?/br>
    “皇后也不管管。”

    “這是第幾個美人了？”

    “三十六了?！?/br>
    “唉，紅顏薄命啊。”

    “我要是有女兒，打死也不會送到宮里來?！?/br>
    葉小魚就站在宮墻下，看著六具女尸被抬出去。

    這時，君止巖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驚慌的葉小魚，幽幽問：“阿虞在看什么？”

    “她們......”葉小魚不知道要怎么問，可小時候確實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父皇和她們玩游戲，她們輸了，就用白布裹著出去?！?/br>
    她相信了。

    但現(xiàn)在的葉小魚根本不信，但她無法改變這一切，只得默默離開。

    回望淑和殿，里面的白衣美人，不知道有多寂寞和痛苦呢？

    眼前光景一晃，不知又是幾時？

    她只是聽說有個宮女用了伽藍(lán)之霧，被君止巖下令活剝了人皮掛在宮門前示眾。

    葉小魚只聽幾個宮女和太監(jiān)在角落里悄悄議論。

    “我只聽見慘叫聲，足足叫了一個晚上。”

    “太可憐了?！?/br>
    “現(xiàn)在死了嗎？”

    “應(yīng)該死了。”

    葉小魚走過去，還沒問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宮女和太監(jiān)就散開了。

    她只知道有個宮女被剝了皮掛在宮門前。

    原來，她一直在黑暗里成長，她到現(xiàn)在才看清楚過往。

    “我的父皇真的是暴君嗎？”小小的君虞跪在葉璃的面前問。

    第62章

    六歲的君虞就需要正視一件事, 別人口中的暴君, 可是他的父皇？

    一個寵妻寵女的男人, 真的是暴君嗎？

    葉璃捧著她的臉說：“不是。”

    “那我父皇有錯嗎？”她問。

    葉璃猶豫了片刻，回答她“是我錯了?！?/br>
    君虞哪里懂得大人說的那些錯？

    她只記得葉璃跟她說過：“我喜歡你父皇的時候, 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等我沒有力氣喜歡他的時候, 他卻說, 他喜歡我。”

    君虞兒時懵懵懂懂, 對情情愛愛不知。

    但葉璃捧著她的臉，鄭重地告訴只有六歲的君虞：“阿虞, 如果你喜歡的人他不喜歡你，記得放手知道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覺得母親的話是對的。

    “兒臣記住?！彼皂樀鼗卮?。

    她的母后是世上最通情達(dá)理的女子，在愛情方面, 也看得開，這一點葉小魚恰好延續(xù)了。

    所以, 當(dāng)衛(wèi)玄月說出討厭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要放手，不可勉強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很快, 她就見到了立在神光下的衛(wèi)玄月，一個驚艷了她童年的少年, 一個讓她預(yù)見一個少年未來的樣子。

    青鳥告訴她，如果遇到這樣的男人，將來就要嫁給他。

    那道宮墻下，她和他擦肩而過, 他未曾看過她一眼，她卻回頭看了他許久。

    她好不容易約他見個面，卻因為他的疏遠(yuǎn)，沒能說上幾句重要的話，又因離他有點遠(yuǎn)，還從涼亭的臺階上摔了下來。

    她總是悄悄注視一少年許久。

    直到......

    她被困在了一只鳳凰的翅膀中，她才確定‘你喜歡的人他不喜歡，記的放手?！?/br>
    那時的喜歡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朋友小伙伴的那種喜歡。

    君虞那么聰明，自然就把這種喜歡也套用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

    所以才有那句卑微悔過的“玄月哥哥，我再也不來煩你了?！?/br>
    她和她母親太像了，說好的不煩不是從此不煩，而是悄悄的，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種，那樣，就不算煩了。

    她往衛(wèi)玄月的宮中拋東西，這種情做的太多了。

    比起給他造成困擾，或許默默地關(guān)心才是大愛吧。

    如今的她就蹲在墻頭上，抓著一顆紅紅的大石榴，因為是夢境，她也阻止不了自己的行為，抓著石榴直接扔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她看到衛(wèi)玄月身后站著一襲白衣，溫柔高貴的司一，他徒手接住了君虞扔來的石榴。

    葉小魚蹲在墻頭上，抿著唇。

    這...好像不是童年發(fā)生的事情吧。

    她記這件事情是她不小心砸到了衛(wèi)玄月的頭，然后衛(wèi)玄月?lián)炱鹗裣蛩摇?/br>
    為什么......司一會在這里。

    “你想送石榴可以從正門進(jìn)來?！彼疽坏匦χf。

    葉小魚嚇一跳，結(jié)果從墻頭掉了下來，這結(jié)局似乎又吻合了......但是，她沒有摔在地板上昏過去，而是落進(jìn)了司一的懷里。

    葉小魚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司一現(xiàn)在是二十四歲吧，而她十七，不對她現(xiàn)在是六歲半的孩子。

    這年齡差了四輪了。

    難道她做了一個夢中夢？

    落在懷里的葉小魚開始懷疑。

    司一卻將小小魚抱進(jìn)殿中，然后放到床上，捧著這張一個巴掌都不夠的小臉，她的身上還有伽藍(lán)之霧的香氣，甜膩且溫柔。

    以前他總是顧忌太多，加上他對君虞有偏見，相見幾次都沒怎么看清楚她的樣子，只知道她花枝招展，笑容燦爛，脾氣也好。

    如今看仔細(xì)，真好看，和長大后的樣子也相似。

    如果長大后也這樣花枝招展，他肯定第一眼就能認(rèn)出是她的。

    她的美都是怪他，他給她穿男裝，穿完了男裝就穿白衣，素淡清雅，完全沒有兒時的樣子。

    總之，素雅也好，絕色佳容也罷，他只喜歡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司一笑著問。

    看到小了自己整整十八歲的小小魚，司一又是好笑，又是難過。

    還好這是夢境啊，如果是真的，他的小魚變得這么小，得要等她多少年才能暖床啊。

    “公...公...公子?！毙⌒◆~已經(jīng)懵了。

    “原來還記得我。”他的手指很溫柔，生怕小小魚在他掌心破碎。

    “那還記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嗎？”

    “......”

    司一覺得自己很罪惡，雖然小小魚有大小魚的記憶，可也不能對一個孩子說這種渾話。

    他連忙改了口：“你可知道我和衛(wèi)玄月是什么關(guān)系？”

    惶恐的葉小魚點點頭，她真擔(dān)心自己這張臉要在司一的掌心破碎，這個司一，完全在她眼中放大了很多啊。

    “說來聽聽?！彼芷诖乜粗?。

    對司一來說，葉小魚是君虞，無疑是意外和驚喜的。

    那年他十三歲，倒也沒想過要和君虞結(jié)為夫妻的想法，也沒愛上她之類的邪念，但喜歡和欣賞是有的。

    喜歡一個孩子的可愛，喜歡一個孩子的天真，僅此而已。

    可一想到多年后，這個可愛天真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女人，這感覺還是挺不同的。

    葉小魚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你是玄月...哥哥?！?/br>
    玄月哥哥還是喚得這么軟這么甜呢。

    他問她“是從什么時候認(rèn)出我的？”

    小小魚看著他，認(rèn)真道“我們被衛(wèi)國巫師圍殺的那天晚上?！?/br>
    司一震驚，她居然比他先認(rèn)出自己。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