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擎無言以對，看第二名孫謙爾和第三名姜意琳選完座位后，詫異：“奶糖meimei呢，怎么還沒到她？”

    竇雪小聲說：“是按照分科后的成績排的名，北北的排名估計(jì)沒那么靠前吧?！?/br>
    楊擎：“那好位置豈不是都被別人挑走了？”

    他說的是實(shí)話，放眼望去，一個班里幾乎都是近視眼，大家都想往靠前的位置坐，除了他們學(xué)渣沒選擇權(quán)以及不近視還喜歡安靜的岑野，倒數(shù)第一排的位置沒人愛坐。

    楊擎看著幾個新來的外班同學(xué)接二連三挑走中間的好位置后，替竹北打抱不平：“一個個都長那么高怎么還往前邊擠，也不知道給后面的女生留點(diǎn)，真不紳士?！?/br>
    “成績面前沒有紳士，連性別都沒有——”李浩然叼著筆，聽見宋萼喊到竹北的名，一抬頭，瞬間驚掉了下巴。

    同一時刻，一旁等待選座的同學(xué)們也都大跌眼鏡，齊刷刷爆了句“cao！”

    在宋萼念到竹北的名字以后，她想都沒想，徑直走向最后一排，選擇了和岑野僅有一個過道之隔的老位置。

    她側(cè)過頭，對上岑野的目光，輕輕眨了下眼，有些俏皮。

    岑野無聲收回視線，嘴角也不自覺微微彎了彎。

    “靠，奶糖才是真紳士??！”李浩然撿起驚掉的筆，嘖嘖。

    楊擎也驚得揉了揉眼睛：“奶糖之前坐那是沒得挑，現(xiàn)在有的挑了，還坐那，是不是sa？”

    “傻不傻的不好說，但脾氣怪倒是真的?！崩詈迫恢钢改X子，“估計(jì)和學(xué)神呆久了，近墨者黑，把學(xué)神超脫世俗的那一套也學(xué)會了。”

    新學(xué)期的第一天，由意料之中又帶點(diǎn)反轉(zhuǎn)的選座位開始，再由熟悉的晚自習(xí)結(jié)束，和之前高一時的每一天相比，仿佛沒有任何不同。

    但竹北卻清楚，這里面的變化，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野哥，許久沒看你堅(jiān)持到晚自習(xí)的最后一節(jié)課，我有點(diǎn)恍惚，豆包你快掐我一下，證明這不是在做夢。”楊擎伸了個懶腰，回身看到岑野竟然還在，一張不找抽就發(fā)癢的嘴又開始嘚吧嘚。

    竇雪紅著臉，在楊擎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

    “好嘞不是我做夢。”楊擎笑嘻嘻站起身，竄到岑野位上，“野哥，還沒走吶？”

    岑野點(diǎn)點(diǎn)頭，收起剛做完的試卷，轉(zhuǎn)過頭看向竹北。

    楊擎也下意識順著岑野視線看去，見竹北也還沒走，笑嘻嘻問：“奶糖，你一會兒怎么回家？地鐵快停了吧。”

    竹北正在和最后一道大題奮戰(zhàn)，聞言隨口回道：“騎車?！?/br>
    “臥槽那多不安全?！睏钋媪⒖谈杏X有一股無形的使命在召喚自己，挺起胸膛，捶捶并不存在的胸肌，“這樣，我給你叫個車，你把車牌號發(fā)群里，由我們的心一同護(hù)送你回家?！?/br>
    他說得過于激情澎湃，沒注意到一旁的岑野抬起頭，涼颼颼瞥了他一眼。

    “??？你剛說什么？”竹北終于解完最后一問，茫然抬頭，又聽楊擎重復(fù)一遍后，笑著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騎車很快的。”

    她說完，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岑野，見他已經(jīng)收拾好書包在等自己，眼底瞬間溢滿了雀躍的笑。

    “真不用我?guī)湍憬熊?？”楊擎還在一旁傻乎乎地瞅著。

    “真的不用啦。”回答他的是竹北歡快離開的腳步。

    岑野站起，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竹北后面，去往自行車棚。

    夜風(fēng)吹來一股淡淡的花香，整個空氣似乎都是甜的，竹北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看向岑野，偷笑道：“楊擎家是不是做慈善的？”

    岑野轉(zhuǎn)頭，輕輕挑了下眉：“嗯？”

    “就是，感覺他特別喜歡樂于助人。”竹北眨眨眼，和岑野解釋。

    岑野回想了下和楊擎同學(xué)一年他的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似乎的確如此，哪里缺錢，哪里就有楊擎。

    堪稱散財(cái)童子，行走的碎鈔機(jī)。

    風(fēng)吹起少女馬尾，在模糊的夜色里吹散了倆人清淺的笑，岑野時不時轉(zhuǎn)過頭，在心底細(xì)細(xì)臨摹少女明媚的側(cè)臉，目光里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一夜好夢。

    ......

    “我第一次感覺我老了?！背赃^午飯，楊擎憂傷地靠在后桌，對李浩然癟癟嘴，“今天來學(xué)校，居然有人喊我學(xué)長，我看上去就那么像高二高三的嗎？就我這顏值，我這身材，哦是過分帥了點(diǎn)高了點(diǎn)，但新鮮程度和高一時沒差別呀?！?/br>
    李浩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神里的滄桑是掩蓋不住的，你看高一那群小屁孩，走起路來哪是用走的啊，簡直是上躥下跳孫猴子再世，你再看我們，掛著倆大黑眼圈和眼袋，除了吃飯時有精神，其他時候都跟死了似的?！?/br>
    “呵呵，那是他們還沒經(jīng)受過軍訓(xùn)的折磨?！睏钋娌灰詾橐?，“讓他們在太陽底下暴曬一個星期試試，看還有沒有力氣蹦跶?！?/br>
    午后的時光帶著難得的休閑，教室里充斥著各種插科打諢的嬉笑聲，而后漸漸變得微弱，直到響起輕微的鼾聲。

    鬧夠了的同學(xué)們趴在桌上午睡，有的枕著胳膊，有的靠著墻，睡姿多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書桌，映出一排排被書包圍的后腦勺，像獨(dú)特的風(fēng)景。

    九月伊始，天高氣爽，空氣中開始帶了絲絲涼意。

    竹北支著頭，從短暫的小憩中醒來，一雙眼還有些迷糊，她睜著一雙朦朧的眼轉(zhuǎn)過身，見岑野還在做題，用口型無聲說：“你不困嗎？”

    岑野輕輕搖搖頭，眼眸清亮，含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寵溺。

    竹北眨眨眼，小聲自言自語：“啊，比你優(yōu)秀還比你用功，難怪是神呀。”說完，又把臉沒入臂彎，困倦地醒腦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年365天沒有哪天是不缺覺的，饒是竹北一向自制力夠強(qiáng)，此刻也被瞌睡蟲纏得有點(diǎn)意志薄弱，一不小心，又睡過去了五分鐘。

    等再次睡醒，班里同學(xué)已經(jīng)醒來了大半，過道里偶爾會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高二的氛圍比起高一的確緊張了許多，每人心底都像是裝了一個上緊發(fā)條的倒計(jì)時，時刻繃緊提醒著自己，不能多睡不能浪費(fèi)時間。

    竹北揉揉臉，徹底清醒以后，準(zhǔn)備拿杯子接水，不料一抬頭，就看到了不知何時已經(jīng)裝滿的水杯，安安靜靜地?cái)[在桌子一角。

    摸上去時，溫度還有些燙。

    竹北回頭看向岑野。

    男生還在做題，身子微躬，被陽光氤氳出了一層淡色的輪廓，竹北能看到他纖密的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陰影，小小的鼻尖痣不甚分明。

    他右手握著一只黑色的筆，在白色的試卷上勾畫，黑白分明的畫質(zhì)像刻意打了光，襯得皮膚愈發(fā)白皙，骨節(jié)突出。

    竹北忍不住盯著岑野只露出一半的手指看了許久，這一刻，那些之前只從旁人口中說的的手控福利，突然就有了清晰的圖像。

    原來，人的手真的可以好看到只露出些許朦朧的輪廓，就能讓人心跳加速。

    啊要死了。

    竹北倉皇收回目光，呼出一口氣，又喝口水，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恢復(fù)冷靜。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剛剛響起，同學(xué)們就開始坐不住，望眼欲穿地瞅著食堂。

    “老師再見——吃飯嘍吃飯嘍！”楊擎吃飯比誰都積極，老師前腳說下課，后腳他就竄出了座位，一點(diǎn)兒都沒有上課時無精打采的空虛樣。

    其他同學(xué)也跑得賊快，呼呼啦啦地往外涌，轉(zhuǎn)瞬間教室里就只剩了極個別不吃食堂的同學(xué)。

    竹北不喜歡和一群人擠，慢悠悠揣上飯卡，等走廊里人都走差不多了，才站起身。

    “你不去吃飯么？”她見岑野也還沒動，停下腳。

    岑野抬眸：“人太多，等一會兒。”

    竹北“噢”了一聲，看看樓下烏泱泱的人頭，有點(diǎn)糾結(jié)——去晚了沒有好吃的，去早了要排隊(duì)，哎，怎么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竹北原地糾結(jié)了一分鐘，想了想，還是決定屈服于此刻饑腸轆轆的肚子。

    然而，等站在食堂以后，竹北就后悔了——怎么這么多人？！每個窗口前都排了一群看不到盡頭的長隊(duì)，跟玩高級連連看似的，全是后腦勺。

    火箭班比平行班開學(xué)早，再加上這兩天也是新生剛?cè)雽W(xué)，竹北被之前沒人搶食堂的假象迷失了眼睛，此刻往食堂一站，才意識到吃飯不宜，且吃且珍惜啊。

    但是來都來了，再走更浪費(fèi)時間。竹北選了條人看起來沒那么多的隊(duì)伍，點(diǎn)開手機(jī)上的英語聽力，邊排隊(duì)邊聽課。

    因?yàn)閹Я硕鷻C(jī)的緣故，周遭的喧囂聲也被一并隔絕開來，不少新生沒入校之前已經(jīng)先在貼吧知道了竹北的名字，個個都對這個史上最美的?；ǔ錆M了好奇，此刻見到真人，甭提多興奮了，你推我我擠你的想要多看幾眼竹北，更有甚者偷偷摸摸拿出手機(jī)拍照。

    “好看嗎？”有個男生伸長胳膊對著竹北拍了好幾張照，剛收回手，就聽到有人問他。

    “好看好看，比明星都好看。”男生興奮回道，沒抬頭，還在放大照片欣賞?；ā?/br>
    話音剛落，他手上就驀然一空，等回過神時手機(jī)已出現(xiàn)在了對方手里。

    搶他手機(jī)的男生看上去個子挺高，短寸頭，桀驁不馴的樣子，一側(cè)嘴角吊兒郎當(dāng)?shù)毓粗?/br>
    “你怎么搶人手機(jī)啊——” 男生氣呼呼說，話音未落就被身邊同伴猛拽了一下，緊接就聽到同伴急聲提醒自己，“小點(diǎn)聲，他是鄒沛！”

    男生唰地一下變了臉色，訥訥開口：“沛、沛哥。”

    鄒沛隨意“嗯”了一聲，瞇眼看看男生拍的照，然后摸出手機(jī)，傳給自己，又把原照片刪干凈，這才轉(zhuǎn)過頭，冷眼看著緊張兮兮藏手機(jī)的一眾新生：“聽話點(diǎn)，別等我動手?！?/br>
    校霸威名在外，沒人敢不聽話，一分鐘后，不僅偷拍的照片刪了個干干凈凈，新生們的眼睛也重新變得規(guī)矩，老老實(shí)實(shí)收回偷窺的目光，安靜排隊(duì)。

    竹北聽完兩篇英語短文，才終于輪到她，她打完飯，尋了一個僻靜點(diǎn)的角落坐下，沒曾想，還沒吃幾口，就看到鄒沛走向她所在的餐桌。

    竹北一張臉冷了冷，帶上耳機(jī)，假裝沒看到。

    坐竹北對面的男生卻不敢視而不見，短短一分鐘的時間里，他心情就像坐過山車，還沒高興夠呢瞬間跌入谷底，只好憂傷地嘆聲氣，站起身給鄒沛騰地方。

    竹北把耳機(jī)音量調(diào)高，安靜吃飯。

    吃瓜群眾們從四面八方投去八卦的小眼神，還沒琢磨出校霸啥時候和竹北有了關(guān)系時，就看到了令他們驚掉下巴的另外一幕。

    岑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食堂，端起盤子，徑直朝竹北走去。

    半分鐘后，聶桐也從另外一個方向走來，視線一直跟隨著岑野，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高一新生入學(xué)第一周，就看到了史上最罕見的一幕。

    傳說中的學(xué)神，傳說中的校霸，以及傳說中的兩任?；?，在同一個餐桌上聚齊，神色冰冷，刀光四射。

    第24章 （孤立）

    竹北感覺到有人在自己右手邊坐下， 回過頭， 見是岑野， 一雙眼睛倏地上揚(yáng)， 透著無法抑制的喜悅。

    “你來啦?！?/br>
    岑野點(diǎn)點(diǎn)頭，眼底是同樣無聲的笑，正要開口， 見竹北還帶著耳機(jī)，抬起手，替她取了下來。

    臥槽！吃瓜群眾們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學(xué)神他他他居然會觸碰別人的東西，他不是有潔癖么！

    與此同時，對比吃瓜群眾們的震驚，坐竹北對面的鄒沛明顯要冷靜許多，他看看不顯山不露水就宣示了自己占有欲的岑野，嘴角掛著一抹玩味兒的譏笑。

    但聶桐就沒這么好的涵養(yǎng)了，她陰著臉，把餐盤往鄒沛旁邊一放，沖竹北抬抬下巴：“我找你有事。”

    竹北瞥她一眼， 吐出一個字：“說?！?/br>
    聶桐看看嘈雜的食堂和耳朵都伸老長的吃瓜群眾，又看看岑野，撩了撩頭發(fā)， 放緩聲音：“這里太吵，吃完飯我們出去說。”

    太吵你還來，明擺著就是嫌我們這片還不夠糟心。

    竹北假裝不知道聶桐醉翁之意不在自己，點(diǎn)點(diǎn)頭， 加快吃飯速度。

    氣氛詭異又安靜，鄒沛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飯，目光一直盯著竹北，而坐他旁邊的聶桐大概就是來當(dāng)電燈泡的，打的一份飯純屬擺設(shè)，從坐下到要走，一口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