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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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過同伴的嘲笑聲,轉(zhuǎn)眼便將他們甩開,他目不斜視,暗自估計著剩下的距離。 已經(jīng)飛了三日三夜,滴水未進,幾乎精疲力竭。 堯鳳山頂看起來還遠(yuǎn)在天邊。 罡風(fēng)掛過他的羽毛,鋒利似刀,金色的羽翎下雨似的飄落,身上被割出道道血痕,他將爪子微收,將銀蛋緊緊護在腹部的絨羽內(nèi),心里胡亂琢磨著:“一枚蛋會覺得冷么?想必不會。但是有可能會被吹裂,還是小心為妙?!?/br> 殷紅的血滴一路滴下來,狂風(fēng)吹得他打了個旋兒,一頭撞在山壁上,吐出一口鮮血來?;杌璩脸灵g,他用爪子摸了摸懷里——還好,沒碎?;瘟嘶晤^,便繼續(xù)向上飛去,渾身的傷口都在叫囂著疼痛,一身美麗的羽毛掉得七零八落,看上去像是從血缸里撈出來的,他心道,要是火蓮子見了,不一定怎么嘲笑我,鳳桐神君像只被拔了毛的雞? 他暗自好笑,強忍著眼前金星亂冒,幾乎是迎著風(fēng)向上強升。 下雪了。 鵝毛大雪粘連在他的傷口上,又癢又痛,朔風(fēng)吹雪,一次又一次將他橫掃到石壁上。他掙扎著向上飛去,翅膀都在微微打顫,浸足了血的前爪直打滑,差點抓不住那枚蛋。他抓緊了,緊緊貼著自己柔軟的腹部。這么冷的天,它竟然散發(fā)著微微的暖意。他眉心糾結(jié),“你唉,要不是顆蛋就好了,還能陪本君說說話,不至于這么難熬。” 又過了數(shù)十個時辰,終于到了山頂。 鳳桐長舒一口氣,這才松懈下來,地癱倒在雪地里,大口喘氣:還好爹爹沒有親自來,這簡直不是人來的地方,來一次非得折半條命不可! 山頂上那一朵嬌花,睥睨著世間萬物。他小心地將那銀蛋叼出來,放在鵝黃的花心處,柔和的光芒間,若隱若現(xiàn)一個小小嬰孩兒的身影,旋轉(zhuǎn)著,任他仔細(xì)盯著都看不清楚面目。 他恢復(fù)人形,立在一旁出神,心里思忖著。這道虛弱的元神,什么時候才能孵出個娃娃來?長得像紫檀殿還是重華夫人? 梨花般的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少年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這朵花,腦海里走馬觀花地掠過大戰(zhàn)的無數(shù)場景,罕見地露出了肅穆沉思的表情。 喂,你須得好好長大,不然怎么對得起你那動用禁術(shù)的母親? 他虛虛地摸一摸那嬰兒的幻影,回頭望著山下深不見底的深淵,又浮現(xiàn)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勉強也算是并肩作戰(zhàn)過了吧? 少年右手腕上的新鮮傷口還在滴血,浸染了扎緊的袖口,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痛了,鮮血一滴一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宛如綻開一朵一朵的紅梅。 故事還在遠(yuǎn)方。 第102章 番外2:季擇(一) 我叫紀(jì)擇,今年兩百歲。 兩百歲之前,旁人都叫我阿擇,兩百歲生日的時候,姨娘告訴我,我的名字其實叫做季擇。 我的姨娘是仙界的花神。當(dāng)初為了叫姨娘還是叫jiejie的問題,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后是我一向孤僻的母親跪在她面前,堅持稱“不敢使輩分尊于殿下”,她才悻悻地說“那就勉強跟你做個姐妹吧”,于是她就成了我的姨娘。 我看出來,她其實是有點不情愿的,她自己連孩子都沒有,一定是覺得我把她叫老了。 我母親是姨娘殿里的侍女,可是卻不在殿里侍奉,在遙遠(yuǎn)的昆侖照顧我。 兩百歲前,我們兩個幾乎與世隔絕,母親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她脾氣尖銳,在我練不好功的時候,會突然爆發(fā),沖我大吼大叫,下一秒,又抱著我痛哭流涕。每過一段時間,姨娘會叫她回來一次,看看我,又隔著簾子跟她說話。 我聽見過幾句,她是在勸母親,言語隨意,“擇擇是個聽話的孩子,你別對他太兇啦,老發(fā)脾氣要長皺紋的?!?/br> 母親似乎對她很忌憚,尊敬中還懷有恐懼,因為她待我們娘倆優(yōu)厚,似乎還有一絲愧疚和感激。 見過我的人,都說我早慧。 因為母親的緣故,我變得敏感又懂事,依靠著少得可憐的外界的信息,一點點拼湊出我的身世—— 母親從來不提我的父親,小時候我問起父親時,必然會惹她發(fā)脾氣再垂淚,長大以后,我就明白了,再也沒有問過。我大概知道了,我的父親不是什么好人,他負(fù)了我的母親,拋棄了我。 我沒想到,兩百歲生日的時候,姨娘會主動告訴我父親的名字,他叫季北辰。 所以我姓季。 姨娘說:“流觴,過了年你便回清章殿當(dāng)值吧,讓擇擇跟著火蓮子帶的弟子一道進學(xué)去。”母親睜大眼睛,似乎有點詫異:“殿下……” 姨娘擺擺手:“他這個年紀(jì)肯定想跟著伙伴一起玩兒,也該學(xué)些東西了,難道要他跟你一輩子待在一起?” 母親一向聽姨娘的話,唯唯諾諾。 我很興奮,我終于也要有朋友了。 每次見到姨娘的時候,她都拿面鏡子給我看,上面是幾個凡人,從少年叱咤疆場,女子紅衣飛揚,到中年,再到老年……還有跟在少年旁邊的幾個少女,穿著侍女的綢緞衣服,各自嫁了人,生了孩子,孩子又有了孩子,皺紋爬上臉頰,在搖椅里坐著曬太陽。 我對這些凡人興致缺缺,不一會兒便走神了。姨娘每次都認(rèn)真地看著,帶了一絲懷念的神情,末了在我腦門兒上不輕不重地彈一下:“小沒良心的,你小時候,他們都抱過你呢?!?/br> 我捂著額頭,很委屈地眨巴眼睛。 姨娘背對著門,看不見鳳桐神君回來了。 這個男人的面容自帶華光,眸光掠過我的臉,不帶一絲感情,下頜線冷淡地繃著,那并不是一個和藹的姿態(tài)。 鳳桐神君并不吝惜笑容,他對別的侍女都很親和,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敵意。 他站在不遠(yuǎn)處,饒有興致地看姨娘指導(dǎo)我練法術(shù),眼里滿是溫情,目光移到我臉上時,就變成了冷淡。 我的小短劍練得不熟,控制不住力道,一下子擦著手背過去,鋒利的劍刃割破了我的手。我沒有擦拭鮮血,而是先急忙念了后面的決。 姨娘一把抓住我的手,啪地貼了枚止血符,這才松了口氣。她看著我,語氣有些發(fā)急:“你這孩子,小時候不是會哭得很嗎,現(xiàn)在干嘛什么都忍著?” 我抬頭看著她眼里焦急的神情,她并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強勢冷漠,很多時候,她很柔軟,柔軟得像是一個感情充沛的小姑娘。 我看她看得久了些,直到鳳桐神君冰冷的目光將我打斷,他走上前來,不動聲色地將她拉到背后:“我來罷?!?/br> 姨娘還有些不放心:“你不要太兇——” 他沖姨娘勾起嘴角,這個笑太過溫良,帶著一絲微微的哄誘,以至于讓我看得呆住了:“本君兇嗎?” 姨娘臉有點紅,默默退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