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涼玉頭一次見人間的圍獵,怔怔地看著,啼春見他們打得高興,心里也癢起來:“咱們也玩一玩吧?!?/br> 說罷,掀起帳子,遞了只牛角弓給鳳桐,又扔過去一袋箭,鳳桐伸手接住,瞇眼四顧,恰好高空掠過一只鷹,小小的凝成一個(gè)圓點(diǎn),他搭弓上箭,對準(zhǔn)陰云密布的天,略微轉(zhuǎn)了個(gè)角度,猛地放箭。 遠(yuǎn)空一聲尖利的鳴叫,那只鷹跌落下來,嘭地落在馬車邊。涼玉忍了好久才忍住興奮的歡呼,捅了捅一旁看呆了的啼春,“快撿起來?!?/br> 啼春撿了獵物上來,天上那么小的一個(gè)點(diǎn),竟然是這么大個(gè)頭的烏雕,喙尖而下彎,翅膀像鐵板一樣硬,一股濃郁的禽類的腥臊混合著血腥味,肚子上被箭貫穿。 鳳桐看著她捧著血乎乎的一只鳥,瞪大眼睛贊嘆連連,忍住唇邊一絲笑意,趕馬向前。 如是幾番,獵物袋里又多了三只野兔,一只小野豬和一頭狐貍。 啼春笑道:“小鳳姑娘箭術(shù)極佳,只是以前恐怕很少打獵吧?!?/br> 她提起獵物袋里虛弱的白狐貍,“我們獵狐,都是獵在肚子上,并不射在腿上,因?yàn)楹ぶ靛X,要整塊的才好?!?/br> 小鳳勾起嘴角,笑得媚氣橫生:“多謝啼春jiejie指點(diǎn)。我只是看這狐貍可愛得緊,不忍要它性命?!彼f著,眼睛卻瞥向巴巴望著狐貍的涼玉。 躲在車前看的涼玉看上這毛團(tuán)兒很久了,聞言耐不住性子,干脆掀了簾子出來,從啼春手里接過了受了傷的白狐貍,捋了兩下毛,寶貝似的抱在懷里:“射了腿正好,誰舍得剝它的皮,帶回去養(yǎng)著?!?/br> 說著心滿意足地將狐貍抱回車?yán)铩?/br> 她轉(zhuǎn)身的片刻,忽然“嗖”地一聲輕響,從林中飛出一只冷箭,徑直朝她的背影而來。 這一箭猝不及防,啼春一聲驚叫,“老太太!”還來不及拿起兵器,只見小鳳目光一閃,身子一傾,本能地一擋,箭尖直直射入他右邊鎖骨下。 他本騎在馬上,讓這力道擊得晃了晃,才穩(wěn)住了身形。啼春驚了一跳:“小鳳姑娘!” 涼玉手上一松,狐貍自顧自跳下了地,躲進(jìn)角落里了。 她立即掀開簾子,卻被他一把推進(jìn)車?yán)铮骸斑M(jìn)去?!?/br> 第37章 步步殺招(下) “嗖嗖——”外頭乒乒乓乓一陣長劍擋開箭雨的聲音。 涼玉心中咚咚直跳,手腳發(fā)涼,沖著外面喊到:“啼春,快去召集春山教——” “領(lǐng)命!”啼春飛也似的左右突圍。 轟隆——轟隆——雷聲大作,忽然間天色驟明驟暗,閃電猛地劈下,頃刻間電閃雷鳴,先是下了豆大的雨點(diǎn),啪地砸得塵土飛揚(yáng),然后迅速變成瓢潑大雨。 這鬼天氣! 外面聲音漸小,涼玉心中難安,掀起一個(gè)角來:“鳳君……” “嗯?!彼麘?yīng)道,警惕地看著密林的方向,“他們撤了。” 隔著濃密的雨簾和陣陣水霧,她看見他的臉,頭發(fā)已經(jīng)被澆濕,身上的衣服被雨沾濕漸深,混著右肩的血色,他伸出手想要拔下那支箭。 “別動(dòng)!”她湊過來,暴雨立即將她包圍,她伸手抵住箭身看了看,皺眉道,“這箭多半是有倒鉤的。”她瞪著他,“不嫌疼嗎!” 他勾了勾嘴角,只是臉色略微蒼白:“我要這樣去見鄭貴妃嗎?” “見什么鄭貴妃,我看人多半就是她派的?!彼磺辉箽馊鲈卩嵸F妃身上。 “不全是。” “不全是?” 風(fēng)桐道:“后面來的那些都是鄭貴妃的人,如果蕭氏出事,大可推到刺客身上。唯獨(dú)第一箭不是?!?/br> 涼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這支箭上:“這個(gè)……不是?” “嗯?!八旖且荒ㄒ馕恫幻鞯男?,“此箭的主人另有其人?!?/br> 涼玉心里一團(tuán)亂,只拿手遮住他的頭頂:“鳳君快進(jìn)來,別一直淋著?!?/br> “我們都坐在車?yán)铮稳绻聧u,豈不是坐以待斃?”他側(cè)眼瞧她,開起玩笑來,“你快坐回去,一大把年紀(jì),腦袋不中用,別將身體再搞垮了。”她已經(jīng)從包袱中拿了一條干凈的帕子,小心地繞過箭身,包住他的創(chuàng)口,忽然間雷聲大作,一道閃電照得天地間一片明亮。 她瞇起眼睛,倏忽看見強(qiáng)光下他異樣青白的臉色,心中一沉,“你怎么了?凡人的箭矢縱然再厲害,能將你傷成這樣?” 他默然看著她片刻,淡淡道:“法術(shù)使不出了?!?/br> 難怪他放任血順著衣襟流下。她看著那支箭,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明白了幾分:“是……是朗月?” “他想探探我的底?!兵P桐提劍,倏忽斬?cái)嗔藙τ鹨欢?,噼啪一下掉在積水里。他肩外側(cè)只露出一截短短的斷頭,他神色不變,“你去拿件披風(fēng)來,只要我在這里,你絕不會(huì)出事。” 涼玉遞給他一件披風(fēng)。他抬起右手,牽動(dòng)傷口一陣劇痛,他不禁咬了咬牙,系上披風(fēng)的帶子。很快披風(fēng)也被雨水澆透,濕淋淋地垂下來,從外表看不出異常。 涼玉下車,從地上撿起那半截?cái)嗔说募^揣在懷里,跨坐上馬,卻被他伸手一攔:“聽話,回去,來時(shí)如何,去時(shí)仍如何?!?/br> 她看他一眼,咬牙進(jìn)了車?yán)铩?/br> 圍獵開始處的華亭之下已經(jīng)三三兩兩聚集了人,皇帝鄭妃各有宮女在一旁服侍。其余人被淋得不勝狼狽,躲在亭子下,有人擰起了衣袖上的水。 內(nèi)監(jiān)遠(yuǎn)遠(yuǎn)看見鳳桐騎馬趕車過來,喜道:“來了,蕭老夫人來了,人齊了!” 皇帝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的雨,感到十分掃興,“今日圍獵,恐怕只能到此了,既然人齊了,便一起去月仙殿休整更衣?!?/br> 眾人得了令,紛紛披著濕衣急匆匆地往月仙宮趕,左相扶著肚子,打了個(gè)大大的噴嚏。 蕭氏分至沁寒閣更衣,因是女眷,住了月仙宮里最大的一處殿,婢女都是從別處抽調(diào),手忙腳亂地打好了熱水,又送來干燥的衣物,拉緊了簾櫳。因著突然降下的雨水,甚至有宮婢備了好幾個(gè)湯婆子來。 涼玉面無表情:“都下去吧,我?guī)Я随九?。”宮婢們垂手,紛紛退下。 待人一退下,涼玉就像換了個(gè)人似的,立即跳起來,解下鳳桐的披風(fēng)看了看,血似乎是止住了,但因衣服濕著,看不清楚。待要再解,他的手已然按住她的手背,溫?zé)嵊辛Γ骸案陕锝馕乙路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