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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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皙的手捏著牛角梳,插進烏黑的發(fā)間,一下一下,由上而下地梳著,涼玉從鏡子里看得到錦繡飽滿的紅唇,她低垂眼睫,表情柔順:“殿下,就要簪花冠了,有點疼,且忍一忍?!?/br> 涼玉抬頭,與鏡子里的人目光交接,女人的勾起一抹笑,正看著她。忽然間,她眉頭顫動,雙眉蹙起,眼里不知為何漸漸蓄滿了淚,嘴唇翕動,牙齒咯咯作響,從嗓子眼里擠出斷斷續(xù)續(xù)的一句:“殿……下……” “瓊煙?!庇腥藦谋澈缶彶蕉鴣?,腳踏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涼玉看向鏡子里,女人面容驟然扭曲,手里一根三寸長的鋼針,泠泠閃光,猛地扎向她頭頂…… 她本能地閉眼。 好痛……在裂開般的頭痛中,眼前模模糊糊,開始有了亮光。 “瓊煙,再忍忍。很快就能吃完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柔聲撫慰。 “嘶嘶嘶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環(huán)繞在耳邊。 隨后是頭頂一陣滑膩的觸感,眼前越來越清晰,她看向鏡子里——鏡子里沒有她的臉,也沒有旁人的臉,一個小檀木盒子,盒子上趴著一只手腕粗的花斑蟒蛇,紅色的信子,一吐一吐的,獠牙上半掛著涎水,正蜿蜒著身子,在凸起的盒子上滑膩膩地遛過。 她猛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前一片漆黑。身下是毛茸茸的軟墊,鼻尖縈繞著一股松木的味道。咔噠一聲,眼前忽然一片光明,頭頂是飄飛的白色帳子。 有風掠過,吹到她臉上,她感到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只甲蟲,身軀巨大而笨拙,無法動彈,陽光刺目,她頹然躺在那里。 不遠處有人說話:“蟠桃盛會的那份名錄,小仙已擬好,請神君過目?!?/br> “嗯,有勞仙君?!贝鸬穆曇裟贻p而客氣,仿佛可以猜到他回答時微笑的表情。 靜默。偶爾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然后,她感到大地漂浮起來,很快又落下來。 “你究竟在哪里?”有人就在她頭頂?shù)吐晢?,輕如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發(fā)現(xiàn)昨天章節(jié)顯示有異常,如果有用或者網(wǎng)頁版的小天使沒看到昨天更新的章節(jié),請戳上一章 流云(中) 感謝大家的閱讀。 第29章 玲瓏錦繡(上) 涼玉睜開眼睛,一轉(zhuǎn)身偎住身旁的人。夜色深沉,偶爾還能聽得見窗外的蟲鳴聲。他嘆息一聲,抬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懷里來。 他身上是暖的。她像個孤魂野鬼,冷得直打擺子,本能地想汲取更多溫暖。緩了半天,她的身子才不抖了,委屈地抬手去摸頭頂。 鳳桐輕聲道:“又夢魘了?” 她低低應了一聲,頭頂茂密的發(fā)間,一塊小小的疤痕,沒有別的東西,她松了口氣。他坐起來,把燭臺點亮:“這次是什么?” 燈光是昏黃的,他看見她緊緊裹在被子里,只露個腦袋,眼珠映出跳動的燭光,有些疲倦地看著天花板。即使是他陪在身邊,她也這樣夜夜不能安寢,如果是個凡人女子,恐怕眼下會生出一團濃重的烏青吧。 “錦繡,還有……一條蛇,叫瓊煙。這一段,應該是紙靈所見?!?/br> 他將燈芯剪了剪,面容在燈下顯得格外平靜:“嗯,若溫玉是魔君嫡系,那條蛇也該是她的心腹。” “那條蛇……鉆進了錦繡身體里……”她艱難地猜測,“溫玉說,’再忍忍,很快就能吃完了’……” 鳳桐目光一暗:“‘吃完’?恐怕指的是錦繡的魂魄被蠶食殆盡?!睕鲇耖]上眼睛,干澀道:“鳳君,對不起。” 她不該把鳳君指給她的錦繡又送給溫玉,讓錦繡白白受這無妄之災。 他轉(zhuǎn)過來:“不是你的錯。你可知道玲瓏和錦繡的來歷?”涼玉搖搖頭:“我初見鳳君時,她們已經(jīng)伴在鳳君身側(cè)。” “她們二人原是百草坡的精怪。錦繡是雉雞,玲瓏是山雀,結(jié)拜姐妹,以吸食百獸和人的血增進修為,為禍一方。后來,我父君路過百草坡,發(fā)現(xiàn)了她們。鳳為百鳥之王,有剪除敗類之責,本想將其收進鎖妖塔,可她們苦苦哀求,我父親一時心軟,便把她們帶了回來,去了妖氣,重頭修煉。” “后來我和父親遭逢大變,親友叛離,她們兩姐妹,竟然愿意跟隨本君被謫下界,依舊作為侍女服侍左右?!?/br> “她二人本為精怪,后又疏于法術(shù),仙氣不純,所以才會容易被溫玉利用。要怪,也是怪我沒想周全?!?/br> 涼玉沉默了半晌,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保下錦繡。” 鳳桐心里一軟,按下她的肩頭:“行了,少cao別人的心。” 涼玉躺在被子里,許久才道:“鳳君,蟠桃盛會的名冊名錄,一般由誰掌管?” 鳳桐略一思忖:“衡文星君,文曲星君,御文神君,都有可能?!蹦┝?,又補了一句,“一百年前,御文神君突然駕鶴西去,是大弟子疏風接了他的任?!?/br> 她在嘴邊默念,耳邊忽然人聲鼎沸,眼前勾勒出少年漲紅的一張臉:“小、小仙疏風,見過殿下?!卑l(fā)髻上的白絲帶飛舞,他局促地低頭,一次比一次禮儀周全。 她微微一哂,眼里有淡淡光亮:“疏風仙友……真有趣?!?/br> 艷陽高照,一前一后兩匹馬,快步奔馳,打頭的是女子,猛扯韁繩,衣衫擺動,棕色的駿馬皮毛光亮,一聲長嘶,馬蹄高高抬起。后面的是個男孩,一身黑色騎裝,眉目稚嫩而認真,也依葫蘆畫瓢地扯起韁繩,滿臉汗水,眼里卻十分興奮。 鳴夏的扇子扇得幾乎要飛起來,一邊望著前方,一邊喜道:“瞧瞧咱們少爺,自打老夫人教導一來,一日賽一日的英武?!卞\冬半張著嘴巴:“啊呀,看看小鳳那小細胳膊還能管住那么大一匹馬,真是好……好厲害呀?!?/br> 涼玉已經(jīng)百無聊賴地吃了三只梨了,還欲再吃,可肚子已經(jīng)快撐破了,她瞇眼看了看正烈的日頭,鳳桐教云清騎馬,已經(jīng)快兩個時辰了。 云清下了馬,撒丫子跑來,興奮得宛如一頭小獅子:“奶奶!”云清個子長高了些,眼里亮晶晶的,接過鳴夏遞上的水,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個干凈,抬袖擦了擦臉上的汗,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奶奶,小鳳真厲害!她什么都會!” 涼玉的心情有些復雜。 自打接管了府上唯一的獨苗云清,本想讓鳳桐嚴加教導,改改老四這個被他爹慣出來的一身紈绔毛病,誰知道鳳桐愈是冷淡,愈是嚴厲,這小崽子反倒?jié)M眼星星,像個小尾巴似的甩不脫,恨不得日日纏著鳳桐。 搞得她現(xiàn)在想見他一面,還得排隊,她心里莫名其妙地窩了火。 她為這種感覺感到慚愧,抬起帕子,小崽子很配合地湊過來,讓她擦去臉上的汗,忽然伸出小手,攀住她的手臂:“奶奶?!笔且粋€低聲的,有點忸怩地呼喚,他的眼睛亮亮地看過來,像一只搖尾巴的小犬。 涼玉有種不祥的預感,果聽到他紅著臉說:“奶奶可以將小鳳許給孫兒嗎?” “不可以。”她立即將帕子往桌上一拍,心里竄出一股邪火,一個兩個,怎么都來打鳳君的主意? “為什么?”云清滿臉的委屈。 涼玉想了想,認真地說:“因為清兒現(xiàn)在還太弱了,小鳳跟著你,別人會說,原來云清是個吃軟飯的!” 她繪聲繪色地學著旁人嘲笑的表情,換裝回來的鳳桐默然站在她身后,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 云清握了握拳頭,低著頭沒吭聲。涼玉趁機加一把火,“堂堂應侯府的小少爺,被自己的丫頭處處壓一頭,清兒想讓別人這樣說嗎?”云清抬起頭,撥浪鼓似地晃著小腦袋。 “等清兒將來變得很厲害了,再來跟奶奶討小鳳?!彼叵肓讼?,拋下一句話,昂首挺胸地走了。 涼玉滿意地看著云清遠去的背影,宛如勝利者一般伸了個懶腰,一回頭撞見鳳桐的臉,嚇了一跳,登時訕訕。 他也不撞破,嘴角噙著一抹笑,扶著她回了廂房。 “怎么,跟小孩子爭風吃醋?”關(guān)起門來,他靜靜泡著茶葉,眼風斜挑,看得她心跳紊亂。 “……錦繡的事情,鳳君拿定主意了么?”她急急轉(zhuǎn)移話題。 他略一頷首:“既然那條蛇占著錦繡的殼子,與錦繡共用一個身體,必然只是一星魂魄,月圓之夜,就是魂魄最弱之時?!睕鲇顸c頭:“沒錯,溫玉和季北辰就是在月圓之夜招過我的魂。” 鳳桐三指執(zhí)著小小的翡翠茶杯,晃了一晃?!爸灰眢w已死,魂魄自然無處可藏。月圓之夜,將錦繡引出……”驟然將茶杯一擱,輕飄飄道,“殺。” **** “篤篤篤——” 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女子有些疲倦的臉,紅唇飽滿,眼神卻有些渙散,“宋伯?”她折回身去,又披了一件斗篷,理了理凌亂的發(fā)絲,才緩步走出門來,“這么晚了,有事么?” 門里露出半掩的帳子,里面昏暗暗的,連蠟燭也未點,顯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有個人,要見你?!崩先耸莻€啞子,張口閉口,只能發(fā)出“啊啊”的氣聲,用手比劃。 “誰?”女子強打起精神,向外看去,宋伯背后一個一身黑袍的身影,頭上帶著大大的兜帽,手里提著一個籃子,看不清臉,在月色下,安靜得宛如一座巨石。 她盯著那人,有些疑惑,繼而露出警惕的表情:“殿下——還沒回來嗎?” 宋伯卻咧開嘴笑著,“沒有?!迸呐乃募绨?,把她往黑衣人那個地方推,“時間有限,你們快點說,我?guī)湍銈兛粗!彼纯磧扇耍呛堑鼗F而走,消失在空中。 月色下投,黑衣人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將兜帽一摘,露出一張滿臉笑容的少女的臉,歡喜地握住了女人的雙手:“錦繡!” 女人愣了愣,意外道:“玲瓏?” “錦繡,這二百年,我總算見著你一面。”她抓著她的手,笑逐顏開,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下來,一只手去抹,“瞧我,一定是太激動了?!?/br> 錦繡站在原地,笑容有些僵硬,眼里閃爍著疑惑,不動聲色地問道:“玲瓏,你怎么這時候來了?” 玲瓏已經(jīng)返身去撿地上的籃子,聽了問話,一臉的詫異,轉(zhuǎn)過來問道:“錦繡,你忘啦?今日,是你的生辰啊。”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這二百年,沒人給你過生辰吧。沒想到上了天宮,修了仙,我們姐妹分離,反倒不如在百草坡的時候過得自在……” 錦繡愣了愣,反握住她的手,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