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晏也沒忘了正事，武林大會舉行的前一日，他離開了隱山書院，去了一趟神教營地。

    第111章 武林大會

    楚晏是趁著夜色離開的。

    各大門派世家也怕會有人來鬧事, 如今書院的守衛(wèi)十分嚴(yán)密。若是不早點出去, 等武林大會一開始，他就不好離開了。若是一直留在書院里, 讓人發(fā)現(xiàn)了他和柳靜水那點私情，那后面的事可就不太好辦了。

    他倒是很想一直待在柳靜水身邊, 但這個時候他不能那樣肆意妄為。他得把自己當(dāng)成是柳靜水的敵人，好好地演完這場戲。

    事畢之后，他有的是時間跟柳靜水在一起……他還要昭告天下，他就是和柳靜水是恩恩愛愛的一對, 才不要這樣藏著掖著，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

    神教營地就在碧峭十二峰里一個遠(yuǎn)離人煙的地方, 恐怕十幾年都不會有一個人過來。他們在這里待了這些時日, 一點也沒被發(fā)覺。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留在營地里的自然是穆尼, 還有一個非要跟來的莫里。他們做的事不過是守好營地，順便打探打探毒神宗和偽教的行跡。

    穆尼見他回來，行了禮便道：“宮主，要行動了么？”

    楚晏點頭：“明日定然十分兇險……你們只需在外接應(yīng)我，我一得手就走?！?/br>
    “是?！蹦履犷D了頓，小聲道, “洛薩，要小心?！?/br>
    楚晏點頭一笑, 便朝帳篷里走去, 趕著去休息一會兒。

    上巳節(jié)當(dāng)日, 武林大會在去年雅集的論武之地舉行。這地方還是沒什么變化，就是那個比武臺子比以前大了點。

    楚晏領(lǐng)了幾人事先潛藏在附近，自己則躲在一棵高樹上觀察。一低頭往下看，就見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

    這一次來的人比以前雅集要多上幾倍，來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便又幾大門派幾大家族，再加上那些來湊熱鬧的，可快要把整個伏鸞隱鵠峰都占滿了。這論武的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么多人聚在一起，難免擁擠。

    也就擂臺附近的席位里人要少一些，他用目光在席中搜索，很快就在幾個白衣人中找到了柳靜水。

    柳靜水身邊還有云先生、薛子山和幾個以前楚晏見過卻不太記得名字的老先生。其中有一耄耋人他覺得面生，倒是不曾見過。柳靜水恭恭敬敬在那老人身旁，周圍幾人也都是在圍著那老人轉(zhuǎn)，看樣子這位就該是書院祭酒洛天風(fēng)了。

    人一到齊，就開始弄什么儀式，弄完儀式又有人在眾人面前慷慨陳詞一番。說的無非是大光明神教與毒神宗氣焰囂張，已是武林正道公敵，這次武林大會便是要各派聯(lián)合，推舉盟主，共抗魔教。

    楚晏在樹上看得打瞌睡，心想著要選盟主就快點開打。

    等這些無聊沒用的事完了，洛先生便道：“今日各大門派世家在此結(jié)盟，還需一人出任盟主。既是選出盟主來主持大局，必先要服眾，三月前各位豪杰便已推舉出人選，各位人選皆是中原武林頗有名望的豪杰，便以武決勝負(fù)，一一比武，勝出者便領(lǐng)盟主之職，統(tǒng)帥群豪。事不宜遲，子山，你先宣讀各位人選之名。”

    薛子山起身頷首道：“是?！?/br>
    而后便取出一卷卷軸，開始朗聲念道：“廣城卓氏，卓殊?！?/br>
    席外圍觀的眾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議論起這位卓氏的小公子。楚晏聽著他們講，也就往席中掃了一圈，卻又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卓殊。

    他便不去找了，目光回到了柳靜水身上，薛子山只是略一停頓，又繼續(xù)念了下去：“玄機(jī)門，孟繁?！?/br>
    “夷山王氏，王雍之。”

    “安陵崔氏，崔昭然，崔安然。”

    “隱山書院，薛嶺。”

    “碧落島，寧真，吳越。”

    薛子山每念一個，眾人便議論一個，楚晏邊聽便計著數(shù)，這一會兒就說了七八人。各大世家各大門派的這些人選，與柳靜水先前所說的竟然一點不差，其中有幾個還是楚晏以前約戰(zhàn)過的。楚晏一看還有幾個手下敗將，不禁暗暗竊喜，其他人實力如何他不清楚，可對付這幾個，他是絕對有把握的。

    楚晏默默聽著薛子山將人選之名一一念出，卻遲遲未聽到柳靜水的名字，聽見隱山書院了，那人卻又不是他，正是焦急間，便又聽薛子山道：“藍(lán)溪柳氏，柳淵?！?/br>
    原來在這兒……楚晏松了口氣，又想到柳靜水起先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爭武林盟主之位的心，自己來了之后才借柳家之力爭了這個資格，心里便頗為感動。

    而后他又屏息凝神，去聽旁人是怎么議論柳靜水的。聲音頗為嘈雜，他還是聽清楚了其中幾個聲音。

    一少年人有幾分激動地道：“是柳先生！我最崇拜的柳先生！”

    另一個少年道：“哎！我剛才看你穿成這樣，就猜你也是喜歡柳先生的?！?/br>
    “是啊，我想親眼看看他的刀法劍意，才瞞著師父偷偷跑來這里看武林大會！”

    “我也是我也是！”

    “我來的路上遇上幾個劫匪，想搶我盤纏，我?guī)椎毒桶阉麄兇蚺芰?。他們嚇得以為我是柳先生呢?！?/br>
    “啊……其實今天穿這個，好熱。”

    “要不我們先脫了吧？”

    那幾個不同的聲音交談起來，楚晏依著這話找到了說話的那幾個小少年，竟然一個個都穿了白衣披了貂裘。

    突然有點想笑……嗯，下面那么亂，他就算笑一聲，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這樣一想，他就真的笑出聲來。而后拉緊了早上因為夜寒未盡而隨便披在身上的貂裘，心想：我身上這件，可是你們最崇敬的柳先生親手給的。

    薛子山將人選念完，接著道：“第一場，卓殊對戰(zhàn)王雍之。”

    而后他回了席中，便有兩個年輕人上了擂臺。其中一個一身青衣，腰佩長劍衣袂飄飄，面如朗月雙目灼灼。另一個身著白衣，氣質(zhì)斯文儒雅，跟隱山書院那群學(xué)生似的。他們兩人才一站定，楚晏就聽那圍觀人群中有了幾聲歡呼。

    這回他是幾個少女在說話，一人道：“卓公子，我終于見到卓公子了，沒有白來……”

    “九天飛云王雍之！一定會贏！”

    “卓公子才會贏！”

    “你們花癡個什么？這是比武選盟主呢，還當(dāng)是在選武林風(fēng)華錄第一人??？”

    “那也是卓公子的風(fēng)月劍意厲害！”

    “王公子的流云劍才厲害！”

    那幾名少女爭執(zhí)不休，楚晏在樹上笑得發(fā)抖，后悔沒有帶著點瓜果上來，一邊吃一邊看一邊聽。比武選盟主沒什么意思，這些來湊熱鬧的小孩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兩位世家公子過了有上百招，最后王雍之惜敗。那幾名少女免不了又開始吵吵嚷嚷。

    接下來崔昭然贏了，孟繁贏了，薛子山贏了，吳越贏了，柳靜水也贏了。

    與柳靜水對上的是碧落島那位青蓮仙子寧真……這位青蓮仙子也是運(yùn)氣太差，比柳靜水還差，上次被人砍到了衣袖，這次又遇上了柳靜水。她很厲害，可惜柳靜水比她更厲害，如果對上的是別人，她還是能有個五六成的勝算，對上柳靜水，便是一成也沒有了，就算現(xiàn)在的柳靜水還未完全恢復(fù)。

    柳靜水還未出刀，只用氣勁便逼得寧真無計可施，十幾招之后便結(jié)束了這一場。

    “承讓。”柳靜水頷首道。

    寧真只淡淡道：“多謝柳先生賜教?！倍蟊戕D(zhuǎn)身回了席中。

    那幾個白衣少年紛紛贊嘆，開始抒發(fā)對柳靜水的崇敬之情，都要把柳靜水給夸到了天上去……也是奇怪，怎么換了柳靜水，就都是些崇拜他武功的少年，沒幾個女孩子呢？

    楚晏低頭一瞥柳靜水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還有那一身凜冽氣勢，忽然就明白了……看起來那么兇巴巴的，哪個年輕女孩子不害怕的？

    可是啊……柳靜水其實很溫柔，就是氣勢太嚇人了些。他教的那些學(xué)生，他從來不罵不罰，但一個個都被他這氣勢嚇得不敢造次，他自己還不知道。反倒是看起來溫柔得很的薛子山，一呵斥起人來叫所有學(xué)生都怕。

    他還有更溫柔的模樣，應(yīng)該是只有自己知道的。

    看著柳靜水坐回了席中，楚晏晃了晃那碰不到地的兩條腿。

    現(xiàn)在還不到他出現(xiàn)的時候，等那幾個人都打得沒多少力氣了，再出去不遲。他要贏，必須贏，這次就是要趁人之危了。

    勝出的幾人又各自打了一場，這回只剩下了卓殊、孟繁、吳越和柳靜水四人。

    最后是卓殊對柳靜水，孟繁對吳越。

    柳靜水用了雪琉璃后，功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個八成，應(yīng)付前面那兩個對手已是足夠，但這個卓殊……卓殊的武功比起以前的柳靜水差一點，比起現(xiàn)在的柳靜水，卻是強(qiáng)了不止一點。

    楚晏不由把眉頭擰得死緊，開始憂慮起來。

    他盯著場中那兩人，心狂跳不止。

    “天啊……你說這次誰會贏？風(fēng)月劍對上解憂刀……”

    “解憂刀都還沒出鞘呢，柳先生應(yīng)該更厲害些?！?/br>
    “喂，風(fēng)月劍不也沒出鞘么？”

    “我……我猜卓公子贏！”

    “我的心都開始狂跳了！”

    楚晏深深吸氣，他也一樣，自己都聽得到那心跳聲了。

    那兩人相互行個禮，便二話不說朝出了手。

    卓殊直接拔出了腰間長劍，劍花一挽，一道白光頓時飛出。劍氣卻如清風(fēng)，如明月，如是飛仙的驚鴻一瞥，輕盈無比，沒有任何殺氣，卻又十分有力。

    柳靜水袖間銀光一動，解憂刀錚然出鞘。他的刀氣卻如驚雷，如狂電，像是龍王的長吟！刀光驟然飚至卓殊身前，只聽一聲輕響，兩道光芒立即碎裂成屑。

    兩人這次過招來得極快，場下眾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兩人又是身形飛動，刀氣劍意揮灑而出，頃刻之間便過了不知多少招。這時候眾人才紛紛驚嘆出聲。

    楚晏蹙眉沉吟，沒了先前那悠閑姿態(tài)，雙手都不自覺地握緊了些。

    那兩人此時還未出全力，不過相互試探而已……卓殊用的這點力，柳靜水還接得住?？伤丝坦α€未完全恢復(fù)，卓殊使出全力，必然能夠壓制他。

    而且卓殊的這風(fēng)月劍意，走的乃是陰寒的路子。待他將風(fēng)月劍意完全使出，柳靜水必然是抵擋不了的。

    柳靜水的身體很差，根本受不得這樣的陰寒，他只要稍微被傷到一點，傷勢都會加劇很多。

    卓殊的劍氣不霸道，人卻霸道得很，試探之后出招出得絕不留手，每一劍都將真氣提至極限。冷冷劍光頻頻擦著柳靜水身體而過，柳靜水初時還能以刀氣抵擋，后面卻被逼得只能防守。

    他看起來再怎么從容，也是吃力了。

    楚晏知道，已經(jīng)到了自己出手的時候。

    眼見那一道冰冷的劍氣飛快沖向柳靜水，楚晏當(dāng)即一蹬樹干，身如紅蝶一沖而下。于半空中右手用力一揮，飛星鞭如金蠶吐絲般射去，倏然纏繞住那柄風(fēng)月劍。卓殊力道一滯，這一劍的威力便大打折扣。

    這忽然冒出的一擊將卓殊的進(jìn)攻完全打亂，卓殊哪能不怒，回頭一望那出手之人，卻是怔住了！

    不光是他，底下眾人也是大驚，開始竊竊私語。

    忽然一個紅衣美人從天而降，誰不會被吸引了去。只不過看清他之后，有人驚嘆，有人卻是恐懼，楚晏毫不在意四周朝自己投來的目光，手腕一抖，將那飛星鞭收回。

    而后緩緩轉(zhuǎn)身，眼波輕輕朝柳靜水投去，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

    柳靜水的神情瞬間便輕松了許多，也這樣注視著他。

    他們在那里眉目傳情，下面卻是炸開了鍋。

    有人問道：“他是誰？”

    “這模樣這打扮……楚晏？是楚晏！那個魔教魔頭！”

    “原來竟是那魔頭！”

    拜薩那迦所賜，楚晏什么模樣，早就被江湖中人傳了個遍，現(xiàn)在誰還認(rèn)不出他來。楚晏心里很是無奈，開始思索這個魔頭該怎么扮才會像些。

    那些人的話卓殊聽到了，又因為見了他方才那一鞭子，更加確定他的身份，便將劍朝他一指，喝道：“你這魔頭！竟敢在武林大會上現(xiàn)身，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