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背靠神君好乘涼、獨步驚華,腹黑嫡女御天下、地表最強狐貍精[快穿]、佳偶、可不可以不寵她[重生]
楚晏一出門便看見了他,白衣上灑滿了星月光芒,在這夜里太醒目,想不看到都難。抱著那件雪貂裘朝人走去,楚晏道:“那么晚了……怎么不好好睡著?” 聽到這聲音,柳靜水也沒回頭,等人走到自己身旁,才偏頭朝他一望,笑道:“我說我疼得睡不著,你信么?” 楚晏心中一慌,可看他這神情可一點都不像是有多痛……又在逗自己了? 確定柳靜水并沒有什么事之后,他自然是不信了的,但他嘴上卻十分不真誠地說道:“信。” 聽他這十分敷衍的語調(diào),柳靜水不由輕笑出聲,而后便覺身上一暖,那件雪貂裘又回了他身上。 “穿好。”楚晏給他拉好雪貂裘,眉眼一彎,又是調(diào)侃,“哪里疼呀?讓我來幫你解毒療傷怎么樣,柳哥哥?” 他是想著總得逗回去扳回一成,可惜對方卻完全不吃這一套,臉色一點都沒變,只道:“這倒不必了……夜深了,要回去休息么?” 楚晏搖頭:“走出門就被冷風(fēng)吹了個清醒,睡不著了?!?/br> 兩個人現(xiàn)在都神智清明得很,一點倦意也無。 柳靜水是半夜醒過來,沒了睡意,因寒毒發(fā)作心中又有些煩亂,便到亭中看看夜色,隨便走走散散心,打算過會兒就回去。畢竟還是冷天,外面的溫度不適合待太久,現(xiàn)在楚晏也出來,兩個人總不能一直在這傻站著。 “既然睡不著……”柳靜水沉吟道,“上元節(jié)……我都還沒帶你去嘗嘗元宵,橫豎沒睡意,不如現(xiàn)在去?” 楚晏正好有些餓,自然是想去的,卻覺他的想法也太異想天開了些:“可是……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去哪里會有人給你做元宵???” 柳靜水笑得高深莫測:“跟我來便是?!?/br> 楚晏還以為這書院里的廚師廚娘是隨叫隨到,時刻準備著伺候這些先生們,柳靜水才會那樣說,結(jié)果柳靜水直接帶他去了廚房。而這廚房里此刻一個人都沒有,燈都是滅的,漆黑一片。 看著柳靜水點起燈,燃了灶火,楚晏才肯定他是要親自下廚,奇道:“不是說‘君子遠庖廚’么?你居然還帶我來這里,還要下廚么?” “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rou。是以君子遠庖廚也。這是說君子見到生靈哀態(tài)會心生惻隱,感到不忍,要人如這般懷有仁心。不是真的讓人遠離廚房?!绷o水一邊說著一邊拿襻膊綁起袖子,真的拿出了要下廚的架勢,“況且不過是煮兩碗元宵,又不是殺生?!?/br> 楚晏坐在一旁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樣嗎……” 因為綁了襻膊,柳靜水平日里掩在袖下的兩只手臂此刻裸露在外,楚晏的眼睛忍不住往上瞟。這一雙手臂實在太適合握刀,肌rou線條流暢優(yōu)美,動作之間便露出一種力量感。 楚晏愛美,也很會欣賞各種各樣不同的美,此刻看眼前這種剛健勇武之美的眼神就跟看到什么極美的珠寶一般。望著柳靜水,他忽然有了一種很可怕的想法,他很想看看那被包裹在白衣下的身體是什么樣的。 呃……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猥瑣無恥了點? 楚晏一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初落水的時候,給自己換衣服的是他,自己都被看完了,就算真看到了那也是兩清了。何況自己又不是有什么邪念,純粹就是想欣賞一下而已,只是想想。 這樣一想,他頓時就理直氣壯起來,一點都不為自己方才的無恥想法感到羞愧。 柳靜水完全不知他內(nèi)心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番滄海桑田的變換,兀自低頭翻找著東西:“這里還有些芝麻豆沙……夠了?!?/br> 忙活一陣,擺出些許食材來,他又去洗了小半天手,皮都不知道搓掉了幾層,才開始處理這些食材。 柳三公子的刀除了能打人,能摘耳環(huán),能擦桌椅……原來還能剁餡。他雙手忙個不停,刀使得好,就算手上拿的是把菜刀,也能給玩出個讓人驚嘆不已的氣勢來。 楚晏在一旁看著柳靜水和面、包餡、下鍋,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簡直驚呆了。這熟練的……說柳靜水在這書院里其實是負責(zé)教做菜的他都信。 元宵不是什么工序復(fù)雜的食物,等那水里翻滾的糯米團子一熟,便可以撈上來食用了。這兩碗糖水元宵,糖水還是桂花糖水,用的是去年金秋便風(fēng)干制好的桂花糖,幾點金色小花浮在白玉元宵之間,賣相也還過得去。 桂花的清甜香氣已經(jīng)讓人垂涎欲滴,咬開那層糯米薄皮之后,里面的餡料流出,更是香濃,滋味極好。楚晏只嘗一口有了一種特別真實的滿足感,對此贊不絕口:“好吃!” “功夫不到家,只能是隨便做點……”柳靜水舀一勺糖水,輕輕吹了吹,“大廚們花的心思多,會比這個滋味好些?!?/br> 比起那些做得精致的元宵,這的確是很簡單,楚晏倒是很捧場:“你做的就很好了?!?/br> 他笑得比那桂花糖水還要甜上幾分,話也說得真誠,誰聽了都覺舒心。柳靜水原本還有些煩悶的心都瞬間清朗了,朝他笑笑。 兩小碗元宵,不一會兒就被解決了個干凈。半夜清醒過來的神智居然在吃飽喝足之后開始模糊,楚晏放下碗勺就直犯困。 “好想睡……我住得好遠,不想跑回去了……”楚晏眼神迷離,捂著嘴小聲打個哈欠。 困得一點都不想動,還要回住所去,想想都覺得麻煩。 “去我那兒睡?”柳靜水心想把臥室給他,自己去書房好了。 楚晏喃喃道:“好……” 這個“好”字拖了個長長的音,聲音剛斷,楚晏身子就軟了下去。 柳靜水哭笑不得,只能一路把人扛回了房。 第24章 寒冰蝕骨 楚晏睡過去之后十分安分, 連掙扎都沒有, 柳靜水動作也很輕, 居然一點都沒擾到他。本來他是怕柳靜水毒發(fā), 才留下來打算幫人壓制寒毒的, 結(jié)果半夜起來吃了點東西, 反倒成了柳靜水在照顧他。 他在柳靜水床上睡得特別舒坦,許是因為前半夜趴在桌上睡得不太好,這后半夜一睡下,就快睡到了第二日正午。屋外的暖日都快爬到天空正中了,他才緩緩睜開眼。 臥室緊挨著書房, 按柳靜水的作息,早就已經(jīng)起來了。此刻他就在旁邊書房之中, 與江浮月交談。楚晏在床上坐起,便聽到江浮月的聲音:“你近來發(fā)作得也太頻繁了些……實在有些不對勁,可惜我學(xué)藝不精,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浮月還學(xué)藝不精?那這世上怕是沒幾個精通醫(yī)術(shù)的了。楚晏心中暗暗念叨一句,不由咋舌, 連江浮月都無計可施,那柳靜水的病情豈不是很嚴重? 柳靜水淡淡道:“我也覺得最近有些不適……昨日不過是運功從水上躍至思樂亭,出過一刀,之后內(nèi)力便不受控制, 引得毒發(fā)……” 江浮月嘆息道:“還是找個日子去藥王谷一趟……讓藥王前輩看看吧?!?/br> 柳靜水失笑道:“藥王前輩又不是專門給人看病的大夫。” 找藥王看病, 那可有點不敬。 江浮月道:“好歹藥王前輩還是喜歡你這人的, 溫明草都給你了, 指不定他心情好就肯管你了呢?!?/br> 楚晏隨便扯了扯身上衣服,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上那些東西又被取下,整整齊齊擺在桌上了。不過他卻沒有立即去佩戴那些首飾,屋里有些悶,他想先出去透透氣。 外面江浮月又道:“不過……就算摻了其他藥物,那溫明草的毒性還是不能完全去掉的,用太多了總是不好。若能不用,那便不用吧。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天下能止痛的東西那么多,總不見得非要用這個……” 話還沒說完,臥室的門就被推開,楚晏徑自從中走出,江浮月嚇了一跳,看清了人,驚詫道:“楚少宮主……” 楚晏面上還有些許迷茫神色,頭發(fā)都還有些散亂,很明顯是剛剛睡醒起來……怎么回事,從柳靜水房里出來的? 她滿面驚疑,看向柳靜水。柳靜水則是望著楚晏道:“有些晚了,餓么?” 楚晏一看坐在案前那兩人,好像想起什么來,頓時臉色一變,似乎瞬間清醒許多。接著又驚得往臥房里躲,兩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怎么了,便聽臥室里傳來聲音:“你們什么都沒看見!等我梳下頭發(fā)穿戴好!” 江浮月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不就是剛起來頭發(fā)有些亂么,那么在意被別人看到的嗎? 柳靜水也不禁彎起嘴角,喚來侍從去拿些吃的來。楚晏這一睡睡到快正午,早該餓了。 看那侍從退出去,江浮月猶疑片刻,壓輕了聲:“他怎么會在這的?我剛剛說的,不會被他聽到了吧?說起來,他之前一直追問我你的病情……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昨日毒發(fā),他送我回來,有些困便在這睡下了?!绷o水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他知道我身上有寒毒……不過沒事,沒必要避著他?!?/br> 奇了,柳靜水最怕別人知道這寒毒一事,現(xiàn)在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好像是完全信任了楚晏,不怕他知道了會對自己不利一樣。江浮月不禁道:“看來你們感情挺好啊,這都愿意讓他知道了?” 柳靜水慢悠悠地將茶水添滿,道:“非是我主動告知……許是他看我身上種種跡象,便猜到了些。不過他也只是知道我中了寒毒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br> 江浮月朝那又關(guān)上的臥房門看一眼:“這么快就能讓你放下戒心,還真是少見……不過話說回來,少宮主確實很招人喜歡。” 招人喜歡么……柳靜水暗暗思忖,那人生了一副好皮囊,看著就賞心悅目,性子又可愛得緊,一見到就讓人心情都好了幾分。 “對了,今年的雅集怎么樣了?”江浮月的聲音將他思緒拉回。 柳靜水道:“定在二月廿三,三月初八結(jié)束?!?/br> “那么早?”江浮月驚道,“那不得現(xiàn)在就把請?zhí)腿チ耍俊?/br> 以往的琴川雅集,都是定在上巳節(jié)前后幾日開始,這次卻離得也太遠了些。如今已是正月十六,到二月廿三也就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把請?zhí)腿ブ性鞯匦枰獛兹?,人家離得遠的,收到請?zhí)篑R不停蹄地趕來怎么也得花上小半個月時間。之前的雅集請?zhí)际窃诙鲁跄赀^完了才送去的,今年若在二月廿三舉行,那這送請?zhí)皇乱驳锰崆傲恕?/br> “好日子難選?!绷o水緩緩飲一口茶,“離得近的,拜年時便去送了,其余的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送過去,這些天應(yīng)該都能收到。” 江浮月嘆息道:“那便好……怎么那么早呢……我爹一來,又要成天念叨我倆了?!?/br> 柳靜水不語,與江浮月那親事也是極令他煩惱的。以江家的名望,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江老爺子一來,恐怕又要催他倆趕緊成婚。 真是折磨……不過自己還好,要處理雅集諸多事宜,還有借口避一避,江浮月可就有些慘了。 江浮月長吁短嘆:“靜水啊……你能不能快些找個姑娘好了?” 要是柳靜水心有所屬了,還有誰能逼她嫁人。 柳靜水輕笑:“你怎么不快點找位郎君?” 江浮月?lián)u頭:“那不行,得是你‘負’我,我才不會被爹爹罵?!?/br> 柳靜水笑:“這還得我來背黑鍋?” 江浮月義正辭嚴:“那是自然!大丈夫頂天立地,你不背誰背?” 正聊著,侍從便叩門而入,送進來給楚晏的小食,還有些小點心。 “多謝。”柳靜水與那侍從說了聲謝,便看了看臥室房門,“不知要弄多久,這個天一會兒該涼了?!?/br> 江浮月笑道:“他呀,那一身的珠玉金銀,可不得等好久……我過來也好一會兒了,約了小玉等下出門一趟,這就先回去了,藥一會兒送來?!?/br> 柳靜水點點頭,江浮月離開之后他便在一個人默默品茶。臥室的門一直沒開,楚晏還在里面整理儀容,好在這房內(nèi)比起外面要暖得多,那送上來的小食沒有很快就變冷,依舊冒著熱氣。 許久之后柳靜水忽然嘆了口氣,低聲道:“好日子難選……我也是怕我撐不到上巳。” 而后他掩起口猛然咳嗽起來,這次竟然咳出了血,猩紅沾染在白色衣袖上,極是醒目刺眼??坦堑膭⊥?,刺骨的冰寒,一瞬間就將他全身的力量都奪取,他此刻便是想動動手指都極其困難。 躲在臥室里半天沒出來的楚晏,恰恰在此時推門而出,一見他眉頭緊鎖,滿面痛楚之色,頓時面上一凝,慌慌忙忙地跑過去。 “你怎么了?”楚晏扶起他,見他袖上血跡,更是大驚失色,“江姑娘呢?” 柳靜水有氣無力地瞥了桌上那些膳食一眼:“沒事……午膳送來了,你快些吃吧,快涼了。” 咳出血了還沒事? “你這樣我怎么吃得下?”楚晏急得也要吐血了,可這人卻還叫他去吃東西? 柳靜水沒說話,艱難地起身邁步,朝臥室里走。楚晏心中擔(dān)憂便跟了上去。眼見他一副搖搖欲墜卻還強撐著站直的樣子,也不知該不該靠近攙扶。 他才到門口便不得不停下來,扶住門框歇一會兒,唇中亦泄露出幾聲痛吟。楚晏心急如焚,忙扶人上床,而后自己打坐運功,想要再幫他壓制毒性??蓛?nèi)力流轉(zhuǎn)許久,這一次竟然毫無反應(yīng),他體內(nèi)的那股冰寒之氣巋然不動,任楚晏如何施力都不見消退。 試了兩次均無果,楚晏當(dāng)即收手,道:“你忍一下,我去找江姑娘。” 說完便要跳下床去,柳靜水卻一把拉住他,微微搖頭,吃力道:“不必……幫我……打開那個香球?!?/br> 楚晏連忙回身,從他腰間解下那個香球用力掰開。溫明草的那種甜膩惑人之氣瞬間自小香球沖出,彌漫在空中,蓋過了房里的熏香氣味。那種味道太過濃郁,頓時將人熏得神智都有些混亂。 柳靜水皺眉,咬牙道:“你……出去……” 溫明草的氣味會使人麻痹,長期接觸對神智有損害,他并不想讓楚晏受到這氣味的影響。楚晏明白他意思,知道溫明草的厲害,也不敢托大,忙出了臥室掩上門。 那種奇特的香氣連同屋內(nèi)的人都被一扇門阻絕。楚晏站在門外,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里面?zhèn)鱽硇╉懧?。好像是什么東西掉落在地上,又好像還夾雜著人的劇烈喘息和呻吟。 這一次比哪一次都要嚴重得多,楚晏看得出來,不禁心亂如麻。想要去找人來,又因柳靜水方才的話停了腳步。 柳靜水這般穩(wěn)重之人,自然拎得清輕重,不讓自己去找江浮月,定然有他的考慮,不會是在逞強。楚晏猶豫許久,還是聽了柳靜水的話,沒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