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 端化二年二月,趙訪、丁岸、孟許國諸將和韓天遙、全立所領的忠勇軍先后大敗魏軍,安真重傷潰敗,魏太子金壽胥聞得東胡入侵,魏國腹背受敵,且糧草不繼,也顧不得尚有兵馬被困楚境,率殘兵狼狽撤軍。 宋昀并不肯罷手,反而繼續(xù)增撥兵馬,加送糧餉,傾力追擊魏人,并伺機收復失地。 算來如今宮禁由鳳衛(wèi)和夏震共同掌握,宋昀根基已穩(wěn),即便精兵盡出,也不怕施銘遠或其他人另立他人。 何況,入春后,施銘遠身體常有不適,加上姬煙懷的孩子月份漸大,似有些胎位不正,不時延醫(yī)調(diào)理,于是不能日日上朝。 好在北境勝局已定,若能收復部分失地,他同樣居功不小,故而并無異議,便是有其他念頭一時也不敢付諸實施。 不論最終能收否收回失地,一切似乎都在往十一期待的方向發(fā)展。 需要商議和安排的事情極多,雖不勞她來回奔波,卻也頗費心力,深宮里的生活便不像想像中的寡味無趣;宋昀聰睿機敏,善解人意,對她愛敬有加,從不曾勉強她。 便是終究在一起,本也是她作為他的妃子應盡的責任。 他以自己的才智和行動表達得很清楚,他已是真正的大楚君主,成為她的夫婿并不辱沒她。 或許,她該因此欣慰并知足。 經(jīng)歷過縱肆張揚,經(jīng)歷過醉生夢死,經(jīng)歷過恨不能生死相依的宋與詢,還經(jīng)歷過愛恨難辨間不得不放手的韓天遙,她尚能在深宮里尋得一份平淡安然的生活,她該知足。 何況,腹中這個意外,著實是她對不住宋昀。 進入三月,十一懷.孕已近九個月,她武藝高超,始終不曾斷過練劍,加之調(diào)養(yǎng)得體,行止依舊輕捷靈敏。但眼見著時節(jié)漸暖,衣衫單薄,旁人看著她高.挺的腹部,卻覺相當沉重。 于是若非急事,齊小觀只回稟過宋昀,跟他商議辦理,不再驚動十一。橫豎每日宋昀都會去看十一,朝中邸報也會抄送一份給她,再不致疏忽了朝政之事。 但這日,齊小觀沒有找宋昀,幾乎是策馬奔到宮門,然后一路沖向了清宸宮。 十一正用懷孕后有些浮腫的手把玩著飛刀,飛出去一朵一朵地削著海棠花。 每日無聊,飛刀也寂寞。于是,辣手摧花,焚琴煮鶴,成了平淡生活里的小點綴。 見齊小觀滴著汗沖進來,十一驚訝,“有事? 齊小觀道:“師姐,濟王謀反!” ========================== 祝大家新春快樂,羊年大吉,八方來財,四季平安,萬事亨通,合家幸福! 243 局,帷幄千里(四) 剛擲出去的飛刀歪了歪,扎在海棠枝干上。 十一也顧不得,失聲問道:“你……你說什么?” 齊小觀看一眼她的腹部,努力緩和了聲音,“路師兄前兒來信,說濟王妃與京中信函來往密切,且似和軍中某路人馬有來往。師兄素來細致,且向來維護濟王妃,若不是察覺了什么,不會冒然提起此事。我接信后也沒敢和皇上提起,只立刻回信相詢,是不是濟王或濟王妃另有打算?我的信是昨天派人加急送過去的,湖州不遠,但計路程也得今日才能收到??删褪莿倓偅揖褪盏铰穾熜值男?,依然語焉不詳,說濟王府的兵馬已與太湖一支水寇會合,欲擁立濟王為帝……” 十一握著畫影劍的手在發(fā)抖,連腳下都似有些浮軟羿。 她低聲道:“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大半年來,我跟濟王的書信并未斷過。他從未顯出半分野心,只是盼著今年中秋或除夕能夠回京,和我們聚聚……” 宋與泓雖非封疆大吏,到底居于湖州。 過年前后,魏軍都快逼到湖州城下,便是云太后有心召他們夫妻回宮團聚,時勢也不允他們離開。 宋與泓自幼修文習武,雖未上過戰(zhàn)場,絕不肯被人視作臨陣脫逃之輩。 素常與十一的信函里,他雖灰心頹喪,分明更多寄情詩詞美酒,并無怨恚之意。 聽說十一冊妃并受.孕,他未必高興,卻也寄信相賀,并捎了許多湖州特產(chǎn)和數(shù)壇美酒作為賀禮。 他未始不知,以十一如今身份,前往湖州相探或日后前往湖州相伴都會阻力重重;但有云太后在,有十一在,他和尹如薇總會有回京的機會。 與水寇合兵,意圖自立…… 即便如今精兵盡出,杭都也有鳳衛(wèi)和京城禁衛(wèi)在。 鳳衛(wèi)雖和濟王府親近,但臨別時十一已跟宋與泓說得明白,要他什么都不許做,不然第一個取他項上人頭。 何況,如今魏兵殘余兵力尚有一部分在湖州北面諸城,楚軍必有兵馬在追擊。朝廷快馬兼程,八個時辰之內(nèi),便能調(diào)兵反撲湖州,絕對能在濟王兵馬奔到杭都前攔截下來。 宋與泓有時行.事冒撞,但并非全無心計之人,怎可能走上如此毫無算計的送死之路? 齊小觀見十一面色不對,忙道:“師姐不用著急,我猜濟王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多半中間有所誤會。何況路師兄既然知道,必會設法阻攔……” “他攔不了!” 十一截斷他的話,匆匆奔向書案,翻看湖州附近的輿形圖,已有止不住的怒氣,“泓不會這么做,必定是尹如薇迫不及待想替她夫婿找回丟失的皇位……” 路過對尹如薇的癡戀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他幾乎為她放棄了一切。 可惜尹如薇的眼里只有宋與泓,尤其認為是她間接害宋與泓丟了皇位后,甚至不惜以死謝罪。 這樣的女子,一旦有所決定,又豈是路過拉得回來的? 齊小觀也早聽說宋與泓遷居湖州后深居簡出,府中事務多是尹如薇做主,也不由變色道:“可濟王妃也不會沒頭腦,做出這類送死的舉動吧?” 十一的手指按住輿形圖的一處,指甲已經(jīng)變色。她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字來,“韓……韓天遙!” 四個月前,仁明殿外,話猶在耳。 “你看重大楚江山,你看重濟王,于是我之于你,便輕如鴻毛,是嗎?既然你如此看重,那我便跟你賭,用不了多久,你也會為了那些跪地求我,就像……你逼著我跪你一樣!” 低而沉的聲音,一記記如重錘。 隔了這許多時日,她依然記得那時韓天遙眼中的恨意和話中的決絕。 她頭暈目眩,竟有些站不住,身體晃了晃。 齊小觀忙扶住她,看向她方才手指的方向。 湖州以北有駐軍,和別處一樣,被宋昀標注出來,用小楷寫了個“聞”字。 是聞博的駐軍。 猛地想起路過在信中提及濟王妃與軍中有聯(lián)系,齊小觀失聲叫道:“難道,難道……” 十一吸了口氣,按緊書案站穩(wěn),然后看向齊小觀,“皇上還未下朝?” 齊小觀看了看天色 ,“若是以往,應該已經(jīng)下朝了。只不過……” 只不過他們有路過傳遞消息,宋昀同樣留心著這位皇兄,必定也有眼線在湖州查探動靜;還有施銘遠同樣心虛,若非云太后執(zhí)意相護,早就打算除掉宋與泓,至少也會把他發(fā)配到遠遠的蠻荒之地去。 他們必定也已知曉宋與泓謀反之事。 不論宋與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他們都不可能放過他。 舉兵謀反,抄家滅族…… 十一的手不再抖,冰冷冷地握向畫影劍。 她道:“小觀,我要出宮。濟王……不能謀反!” -------------------------- 宋昀午時才來到清宸宮。 齊小觀正在默然坐在書案前,神魂不定。 宋昀笑道:“小觀,又過來瞧你師姐了?” 齊小觀這才發(fā)現(xiàn)宋昀進來,連忙跪地見禮。 因十一和鳳衛(wèi)的緣故,二人這幾個月已極親近。私底下見面時齊小觀很少行這跪拜大禮。 宋昀皺眉相扶時,齊小觀并不肯起身。 宋昀立知不妙,忙四下一打量,“小觀,你師姐呢?” 齊小觀不敢抬頭,低聲道:“師姐……出宮了!” 宋昀驀地一顫,“為……濟王?她總不會去湖州了吧?” 齊小觀不答。 宋昀吸了口氣,猛地將他推了一把,“她瘋了,你也瘋了嗎?你可知她懷著近九個月身子,臨盆在即?” 齊小觀垂頭道:“知道。但師姐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了?!?/br> 宋昀眸光便閃動寒意,“你認為,朕也攔不了?” 齊小觀一呆,再不敢回答。 十一性情剛硬,硬攔的確沒人攔得了;但宋昀最擅長的,仿佛就是以柔克剛,制敵于無形。 若齊小觀攔住十一,并立刻通知宋昀,宋昀未必攔不住她。 可就和十一無法坐視宋與泓出事一樣,齊小觀同樣不忍看到自幼相識的好友下場慘淡。 一旦坐實謀反罪名,即便宋昀愿意網(wǎng)開一面,施銘遠一系的大臣也必定不肯饒他,其他同情濟王的大臣也無法上書求情。 宋昀退了一步,向四周看了看。 闊大的殿宇里,依然是他按十一喜好精心安排的陳設布置,卻空空蕩蕩,連劇兒、小糖都已知趣地不知回避到了何處。 貍花貓才在外曬完太陽回來,意外發(fā)現(xiàn)宋昀來了,立時躍過包金門檻,喵喵叫著小跑進來,蹭向宋昀靴子。 宋昀一腳將它踢開。 貍花貓肥胖的身軀在地上一滾,倒也沒覺得痛,碧熒熒的眼睛瞪了宋昀片刻,才悟出自己被嫌棄了,立時受傷地喵叫一聲,竄出門去。 過了門檻,它又回過頭來,憤恨而不解地看了宋昀一眼。 宋昀弓著腰,鬢間散亂的碎發(fā)擋住了他的眼睛,卻有一滴滴的水珠掉落在他靴前的地面。 他哽咽道:“或許,朕總是高估自己,以為傾心待她,總有一天會換她傾心相待。至少,不會如此無情,說走就走,甚至連告訴朕一聲也不肯!” 齊小觀低下頭去,低道:“皇上,師姐只是認定濟王不會反,擔心湖州有人拿濟王名義生事,才想著去湖州一次。不論結果如何,快則三天,多則五天,必定歸來,向皇上請罪!” 宋昀道:“不論是三天,還是五天,你覺得她拖著九個月的身孕奔到不測之地,合適嗎?” 齊小觀道:“皇上,臣想過了,杭都四周都還安寧,若有急事,無論是地方官吏還是軍中武將,都不會怠慢。湖州雖然形勢不明,但畢竟以濟王為首領。誰不知師姐和濟王交好,誰又敢輕慢師姐?何況師姐武藝高超,近來身體也好,隨行鳳衛(wèi)也會妥加照應,應該不會有事。若能查清此事,將這場意外戰(zhàn)禍消彌于無形,也是件好事?!?/br> ================================ 春節(jié)很歡樂啊,很忙碌啊,實在碼不出字來啊……你們一定也沒空看 文吧哈哈哈哈哈哈(于是餃子被拍成了鍋貼……) 244 馳,云遮霧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