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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酌風流,江山誰主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宋昀低眸,“先生,得罪了朝顏郡主,于我可有半分好處?”

    于天賜忙搖頭,“真沒想到她竟是朝顏郡主……以她跟世子的情分,世子相幫也是應該,而她想來也不會白承這份情。多了這份助力,自然于世子未來大有好處?!?/br>
    “那么,施相那里……”

    “世子放心,我會告訴施相,帝后念著往日親情,一時舍不得郡主,若在此事上苦苦糾纏,恐會惹來帝后猜疑,不宜cao之過急。世子利用這機會與郡主走得親近些,日后郡主有什么動作,也就不容易瞞過世子?!?/br>
    宋昀微笑,“那便拜托先生了!我若平步青云,先生必在青云之畔!”

    “是!”于天賜躬身行禮,再不敢如在紹城和越山時那般托大,“不過,還有一事公子千萬記得。公子萬萬不可流露對郡主的戀慕之意,更不可想著求娶郡主!施相和朝顏郡主之間,完全不同于尋常的政見不合……”

    “知道了。他們無非……你死我活?!?/br>
    宋昀在宮燈搖曳的光線里緩步走向巷子里候著小轎。

    依然一身淺淺淡淡的湖青衣衫,他看起來就像一團隨時會被吹散的夢,清逸縹緲得不真實。

    可他一步一步,走得穩(wěn)健沉著。

    ***

    韓天遙在第二天午后才有空帶著小瓏兒和貍花貓來到瓊?cè)A園。

    齊小觀遠遠瞧見小瓏兒,便忍不住垂頭看看自己衣衫。

    小瓏兒頓時紅了臉,上前行了一禮,便道:“三公子,我手里沒水,再不會潑濕你衣衫啦!”

    齊小觀忙笑道:“沒事。便是潑了也沒事,我在這邊有的是換洗衣衫……咦,這丑貓也帶來了?”

    他伸手去摸貍花貓的腦袋。

    貍花貓兩天沒見十一,憂郁得每天吃魚都顧不上吐骨頭,午間遂被魚刺卡了一下,喉嚨到現(xiàn)在都不舒服,正垂頭喪氣,忽聽得有人罵它丑貓,頓覺屈辱無限,抬頭向齊小觀惡狠狠哈了口氣,沒等齊小觀回過神來,便一爪子撓了過去。

    齊小觀縮手不及,手背上頓時一道血痕。

    小瓏兒一時傻眼,卻很快回過神來,抓過齊小觀的手向他身后的從人叫道:“快去打水來,貓爪子毒得很,這傷處得趕緊用清水沖洗……”

    韓天遙苦笑,自己牽過趾氣高揚睥睨全場的貍花貓,說道:“小瓏兒,那你就在這邊先照顧三公子吧,我?guī)Щɑㄈヒ娍ぶ骷纯?。?/br>
    小瓏兒握著齊小觀的手,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又挽過袖子,接過從人端來的清水放在一邊山石上,牽了齊小觀的手去沖洗。

    齊小觀連聲道:“不必了,不必了……”

    奈何小瓏兒緊緊抓著他的手,若他硬生生甩開未免太不給師姐這個小meimei面子……

    韓天遙帶著貍花貓走向后園時,忍不住便思量,若他被貍花貓抓了,不知十一會有何舉動。

    最大的可能,她會一邊喝酒,一邊以和貍花貓同樣的神情,睥睨地看著他,嘲笑他堂堂大好男兒,居然被貓給抓傷了……

    走不多遠,身后又傳來一陣驚叫。

    韓天遙轉(zhuǎn)頭看時,正見那盆水翻落于地,齊小觀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衣衫再度被澆濕了大半邊……

    韓天遙掩目不忍相視,再也想不明白,原來那個聰明靈巧的小姑娘為什么這兩天忽然蠢笨成這樣。

    不得不慶幸,他從不曾被貍花貓抓傷。

    便沖著這一點,即便從此貍花貓住在了瓊?cè)A園,他也得天天過來喂它魚吃。

    必須來。

    ***

    貍花貓抓傷齊小觀,依然委屈煩躁,無奈脖子上拴著繩索,且前面負手牽著它的大高個兒主人看起來沒那么好欺負,一拳下來貓腦開花可就無處訴冤了,于是一路便走得心不甘情不愿,不時粗著嗓子慘叫幾聲以示憤怒。

    那邊月洞門外,便傳來女子聲音:“王妃,這園子里養(yǎng)了貓呢!”

    便聽另一.女子漫不經(jīng)心道:“她養(yǎng)貓?算了吧!若說她養(yǎng)老虎我倒是信!”

    韓天遙回頭看了眼傲嬌癡肥的貍花貓,頓感那女子說得很有道理。

    而領(lǐng)他前行的太監(jiān)已退到一邊,讓出大道來,向來人行下禮去,同時提示韓天遙道:“南安侯爺,這位是濟王妃!”

    來者竟是濟王宋與泓的王妃尹如薇。

    宋與泓、十一都曾提過尹如薇,雖只偶爾幾句,但韓天遙已看出宋與泓對自己青梅竹馬一起在宮中長大的王妃很不喜歡,甚至可以用憎惡來形容。

    但奇怪的是,濟王對尹如薇極其冷落,坊間對此倒也沒有太多議論,偶有人提起,也不過說濟王流連勾欄,未免冷落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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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愛情會陸續(xù)浮出水面裊!

    憶流光飛舞(三)

    可楚人雅好音律,常以填詞賦曲為樂,卿侯將相多與青.樓女子交接來往,素日大小宴樂也愛傳官妓征歌侑酒,上下不以為嫌。

    故而韓天遙連納十余姬妾,也不過得些風.流名聲,再不會因此指摘其人品;濟王愛到勾欄看戲,頂多說他年輕任性,也算不上太大瑕疵儼。

    算來尹如薇不僅是皇子嫡妻,更是太后侄女,韓天遙也只能立于一邊,待尹如薇出來,向其行了一禮。

    “樞密院韓天遙,見過濟王妃!”

    尹如薇正帶著兩名侍兒步出,聞言頓住足來,卻將韓天遙打量了下,才微微一笑,還禮道:“常聞南安侯將門之后,文武雙全,氣宇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稔”

    韓天遙遜謝,又問道:“王妃這是過來探望朝顏郡主?”

    尹如薇淺笑,“已經(jīng)兩年未見朝顏meimei,自然要過來一探?!?/br>
    她容貌出眾,眉眼如畫,著一身藕合色交領(lǐng)襦裙,罩著長及膝下的丁香紫窄袖褙子,如云鬢發(fā)間點綴著兩股嵌寶金釵,竟是極家常的裝束,觀之可親可近,全無半點富貴中人的倨傲氣息。

    可宋與泓明明說過,寧獻太子、朝顏郡主待之所以鬧到這步田地,正是由于眼前這個看來爽朗親和的女子。

    貍花貓又喵喵亂叫,掙動之時把扣于脖頸的繩索拉得筆直。

    韓天遙墨青衣衫,舉止沉著,孤高冷峻,牽著這么一只全無體統(tǒng)的蠢貓,怎么看怎么怪異。

    但尹如薇并未質(zhì)疑他為何牽來一只貓,而不是牽來一頭老虎。

    她不過淡淡掃了一眼,便從容跟韓天遙道別而去。

    韓天遙也不在意,顧自跨過月洞門,便見路過迎面行來,向他輕笑道:“侯爺怎么還沒進去?郡主正等著呢!”

    路過被囚多日,雖未用刑,也被逼服了好些綿軟筋骨的藥物,此時尚未復原,雖不改溫厚氣度,臉色卻著實不好。

    韓天遙深知十一、齊小觀很敬重這位師兄,遂道:“正要過去。路兄氣色不佳,只怕還需服藥調(diào)理?!?/br>
    路過笑道:“一直服著藥。只是臥床太久,有些悶,所以出來走走?!?/br>
    他伴著韓天遙走到一座假山之畔,抬手向上一指,“郡主就在上面涼亭里?!?/br>
    ***

    進.入十一月,更是萬物蕭殺的時節(jié)。連拒傲清霜的菊.花、芙蓉等都已落盡,憑它碧玉之堂,瓊?cè)A之室,都未免蕭索無趣。

    假山上爬了些藤蘿,在衰草枯木間隨風瑟瑟,僅余的翠色便顯得愈發(fā)蒼涼黯淡。

    山頂涼亭將一“涼”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北風全無陽光的暖意,卷著落葉拍過來,連韓天遙都覺臉上被刮得生疼。

    這地兒應該適合夏夜納涼,絕不適合冬日喝酒。

    而他已聞到了酒香。

    貍花貓亦豎起了耳朵,然聽到女子一聲嘆息后,立刻掙脫韓天遙攥著的繩索,飛快竄了過去。

    韓天遙便空著雙手走了上去,嘆道:“這個沒良心的,白白對它好了!急著奔上來喝冷風,也不怕著了涼,到時親者痛,仇者快,你便開心了?”

    他抱怨著,卻在看到臥于欄桿邊的女子時禁不住眉眼柔和起來。

    十一面龐浮著微醺的紅暈,一手握著酒壺,一手正去撫.摸貍花貓蹭過來的腦袋。

    她穿著絳色小襖,玉青色長裙柔.軟地垂落,和腰間所系的環(huán)佩一起被風吹拂開去,發(fā)出清而輕的丁當碰撞聲,愈發(fā)顯得身段修長玲瓏,韻致妍媚可人。

    她的長發(fā)依然如從前那般簡單綰著,只是換了一枝鎦金銀簪,簪上鑲的一枚明珠足有拇指大小,哪怕此刻被半散的黑發(fā)掩了半邊,仍流轉(zhuǎn)著溫潤華貴的瑩亮珠輝。

    見韓天遙過來,十一笑了笑,坐起身來,頭上那珠簪便“丁”地跌落地上,如瀑黑發(fā)散落,被風吹得如絲緞般揚起。

    韓天遙取過她手中的酒壺,放置到亭中石案上,撿了那簪坐到她身側(cè)替她綰發(fā),口中已責備道:“瞧瞧你這是什么模樣!方才也就這么見客的嗎?”

    十一懶懶笑道:“什么客?如薇嗎?她不是客,是……一家人呢!”

    韓天遙指間握過她的長發(fā)細心纏繞,已在腦后綰了一個清清爽爽的發(fā)髻,用珠簪固定住,才問:“一家人?她姓尹,你姓云,你們是一家人?”

    十一抬手摸那整齊的髻,點頭以示滿意,才道:“是父皇和母后從小告訴我,如薇在他們跟前長大,和我、與詢、與泓都是一家人?!?/br>
    “聽聞濟王妃也是在皇后跟前長大的,也許……在皇后眼里,的確是一家人吧!”

    十一笑了笑,“其實從小到大,我也沒把她當過外人。只是她一直認為我沒把她放在眼里。”

    她伸手去拿酒壺,韓天遙已搶先一步取在手中,挑了挑眉,“說完再喝?!?/br>
    十一道:“韓天遙,當初我應下的十日之約,早就過了吧?我喝不喝酒,你可管不了!”

    “知道?!表n天遙不以為意地答道,“但吊我胃口,總得也容我吊一吊你的胃口吧?”

    十一“噗”地一笑,“其實也沒什么,真的是她錯怪我了!”

    “錯怪你?”

    “嗯。我根本不是沒把她放在眼里,而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韓天遙聽得一怔,十一已自他手中奪過酒壺,晃了一晃,才向他嫣然而笑,“放心,我也不會多喝了!”

    “自然不是因為我阻攔,而是因為……你昨天已經(jīng)喝得太多?”

    “是啊,到現(xiàn)在頭還在疼……”

    韓天遙道:“那是因為你一直坐在風口里,吹得頭疼!”

    十一沒有立刻反駁,捏著酒壺坐了片刻,忽笑道:“八年前,就在這個亭子里,宋與詢忽然跟我說,待我長大,他要娶我?!?/br>
    “寧獻太子?八年前?”

    八年前,宋與詢多大?那時的朝顏郡主又是多大?

    十一眺著天際一抹流云如絮,目光已然悠遠。

    “那一年,我才十二歲,詢哥哥也才十七歲?!?/br>
    ---------悠悠往事誰訴?愛恨無邊,焚心以火----------

    春已過,秋蕭索,羅袖舞落葉,繡裙掩蒼苔。何處細雨蒙蒙,打濕流光,悄然揭開那氤氳著重重霧氣的悠悠歲月,展露出曾經(jīng)的少年和少女們飛揚如舞的美好韶光。

    少年溫潤雅秀,美好面龐稚氣未脫,卻已舉止沉穩(wěn),進退有度。

    但這個備受長輩贊譽的尊貴少年,卻在同齡少年已開始談婚論嫁時,跑瓊?cè)A園跟他尚未長大的小meimei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