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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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來,在尸體上抽出一把劍,不怕死地非要返回去刺那黑衣人。 狠狠刺那黑衣人一劍之后,解了氣,她轉(zhuǎn)了身,往旁邊去。周博雅正好瞥過去一眼,看到謝思思身后那沒死透的黑衣人抓起了手邊的武器。周公子眉頭一皺,不能不管她死活。擊殺了身邊的圍攻者的瞬間,飛身過去,咔嚓一聲擰斷了黑衣人的脖子。 謝思思聽到這聲音,回頭一看差點穿透她胸口的劍高高舉起,臉上冷汗如雨下。 周公子看了眼趙煜那邊快解決了,心里一松,看著謝思思眉頭就皺了起來。謝思思是怎么出現(xiàn)在此地?她一個女眷不在露臺那邊喝茶,跑這來給人添麻煩。正當他開口,就感覺冷汗直流的謝思思突然一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力氣大到周公子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把周博雅拉擋到了自己面前。 只聽噗嗤一聲利器扎入rou體的聲音,一把箭矢猝不及防穿透了周公子的腹部。 鮮紅的血液浸透了月牙白的錦袍,越染越紅。謝思思眼睜睜看著,好似自己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手軟腳軟地撲通跪在了地上,對著震驚的周公子抖著手就哭出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周公子低頭凸出的箭頭, 尖銳的疼痛從腹部涌上來。 “你……” 謝思思手不住地顫,慌張地回頭, 對上瞪大眼睛看向這邊的三個人。 林子陷入死寂,撲通撲通的,是謝思思混亂的心跳。她的臉漸漸白了:“太,太子表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他拿箭矢刺過來,”謝思思語無倫次, 心虛慌亂之中她根本不知在說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是躲一下……他,是他!” 她這番辯白一出口, 幾個人的眼神更利了起來。 謝思思這時候倒是不遲鈍了, 敏銳地太子眼中的失望震驚以及不可置信之后, 她耳中嗡地一下就轟鳴了起來。指著地上被周公子補了一劍死得不能再死的黑衣人,她跳腳地辯白著, 企圖為自己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然而越是慌越是亂, 音調(diào)不自覺拔得老高。翻來覆去地辯解著, 反正周博雅受了傷都怪黑衣人偷襲,她不是成心的,所以不能怪她! 趙煜猛地揮出一鞭扭斷最后一個黑衣人的脖子, 反手就是一鞭子打在謝思思的面前。那帶著血腥氣的長鞭擦著臉笞下來, 濺起泥土石礫無數(shù)。那股子狠辣無情, 嚇得謝思思張口就是一聲刺人耳廓的尖叫。 周公子眼瞼低垂著,一把推開了受驚便湊過來的謝思思:“……閉嘴。” 謝思思被推得一踉蹌,簡直不可置信:“你推我??!” 周公子看抬眼看她一眼都吝嗇。一只手捏了捏眉心,他腳下猶如踩在一團棉花上,落不到實處。明明傷到的是腹部,此時他的頭顱中仿佛有一只手在肆意地拉扯。扯著他的神志,額頭一抽一抽的,劇痛無比。 不堪其擾,周博雅扶額甩了甩頭企圖緩解,然而顱中的拉扯感卻更強烈了。 “呃……”站不住,他踉蹌了兩步。 刺穿周公子腹部的東西是隨意散落在林中的箭矢,鋒利無比。 趙煜回頭一眼看到他搖搖欲墜,都顧不上太子也受了傷,腳下一踏飛身過來一把接住將將倒下的周博雅。月牙白的衣袍上血色越來越重,像打翻了朱砂水似的,要叫人流血身亡。趙煜大驚,抬手連忙就封住他周身的幾處大xue。 習武之人,經(jīng)脈xue位認識雖不及大夫,卻也算略懂一二。趙煜的武藝高超,幾處大xue一點,周博雅的傷口立即就止住了血。但他的這類武人止血法子素來是治標不治本,只暫時止住了,傷者根本不能移動。 若不曉事兒這時候動了,周博雅怕是人在半路血就能流干凈。 太子連忙從劉展的身后出來,也走過來。 周博雅的情況委實不太好。按理說,不過一箭穿腹,沒傷著命脈不至于流這樣多的血,可周博雅卻血流不止。太子心思一轉(zhuǎn),抬頭就對上同樣疑心的趙煜。 ……這箭淬了毒! “快回去營地!”謝思思不知兩人所想,回神看周公子倒在血泊里,眼倏地紅了,“快,快點回去!營地有太醫(yī),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一定能治好博雅!” 慌亂之中拉周公子擋了刀,謝思思捫心自問她并非故意,她還是愛他的。她兩輩子都愛周博雅,又怎會害他?人在慌亂之中都會出錯,她不過格外膽小些而已。謝思思捂著臉嗚嗚地哭,一面哭一面求太子不計前嫌,別耽擱,快把周博雅送回營地。 趙宥鳴聞言扭頭看她,只覺得仿佛頭一回識得這單純活潑的思思表妹。 趙煜素來對謝思思沒好感,握長鞭的手手指捏得根根發(fā)白。一雙眼鎖定在哭得不能自已仿佛好一番深情的謝思思,那狠厲的模樣,恨不得一鞭子打爛她的嘴。 周公子唇上的血色褪盡了,汗大如豆,面白如紙。 其實方才那黑衣人出手的瞬間他就已經(jīng)察覺,那點攻擊于他來說,不過偏個身就能躲過。只是周公子沒料到,謝思思會猝不及防地扯他出來擋。他捂著腹部滴血的傷口,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荒謬來。這種情況也并非一回兩回。從很久以前起,只要遇到謝思思,任何事不管難易,都會出許多莫名其妙的岔子。 失血過多,頭顱中還拉扯得劇烈疼痛,周公子眼前一陣一陣地發(fā)黑。 周公子這時候才曉得后悔,他就不該管謝思思的。 眼皮子越來越沉,周公子心里發(fā)慌,他此時已經(jīng)猜到謠言傳回營地會是個什么景象。想想郭滿聽到謠言之后會是什么臉色,他不禁閉了閉眼睛,心中越發(fā)的后悔。跟郭滿冷戰(zhàn)也僵持了兩天,他可是都打算好獵只紅狐貍就回去跟滿滿低頭認輸?shù)摹H缃窈倹]獵到,反倒替謝思思擋了一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算什么事兒! 他意識昏沉,身體也漸漸感覺到冷意。 ……這個樣子被抬回去,滿滿估計要半年都不想搭理他了。眼皮子完全沉下去之前,周公子心中幽幽地嘆息道。 趙煜一看大驚。 太子臉色也白了,捂著胳膊當即呵道,“劉展,馬上回營地把太醫(yī)帶來!” 劉展領(lǐng)了命,眨眼間就往營地掠去。 劉展飛身趕回營地之時,郭滿正巧衣裳臟了,急著回自家營帳去換身衣裳。露臺那處是隨行官家女眷飲茶觀望的地方,郭滿沒個相熟的人在,便坐在了角落。她的座位兒那正巧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經(jīng)過,而后將一整壺酒潑到了她裙子上。 也不知這酒到底是什么酒,酒味濃得刺鼻,粘到人身上就怎么也除不去。換了身衣裳,郭滿滿鼻子在自個兒身上亂嗅嗅,還覺得有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兒在。 晴天白日的,這又不是在家中,沐浴是不能的了。退而求其次,雙葉去要了盆熱水回來,替郭滿仔細擦了擦。酒味淡些,她才哄著郭滿趕緊起身。講真,若非方氏大公主等人都不在,周家她沒個主事的人在,她才不愿湊熱鬧,寧愿在營帳里睡覺。 擦過一遍,又換了身干凈的衣裳,郭滿施施然起了身。 正當她從營帳出來,這白日里沒什么人在的營地,冷不丁就叫她撞見個綁人事件。只見一個高壯的漢子(劉展?),咯吱窩下夾著雙手緊抱藥箱子一臉懵的蘇太醫(yī),匆匆地就從她的眼前走了過去。 郭滿沒見過劉展,是不認得劉展這個人,自然不知他是好是歹。蘇太醫(yī)幫她調(diào)理好了被毒害已久身子,算她恩同再造的半個救命恩人,郭滿一看蘇太醫(yī)被人綁走立即就急了。 這絕對不能坐視不管!哪里能任由別人光天化日之下?lián)锶耍?/br> 郭滿于是立即不遠處抱了一盒點心回來的丹櫻使了個眼色。丹櫻先是一愣,不解何意。然而轉(zhuǎn)頭看到了匆匆走過的兩人背影,一眼也認出了蘇太醫(yī)。 她立即懂了郭滿的意思,東西往地上一丟,她轉(zhuǎn)身就扯住了蘇太醫(yī)的腿。 蘇太醫(yī)還被人夾著呢,扯住了蘇太醫(yī)等于扯住了賊人。劉展只覺得叫被‘鐵鉗子’扣住了,狠狠扯了兩下,根本沒扯動。郭滿就趁這兩人糾纏時小跑過來,一把攔在了劉展跟前:“你是何人?做什么抓蘇太醫(yī)?” 半路沖出來個人,還是個極美極美的女人,沒看路的劉展愣?。骸鞍??抓?” “這里是官家營帳!”郭滿看蘇太醫(yī)頭朝下的懸掛在壯漢肩膀上,臉因著氣血不暢都綠了,張口怒喝道:“還不快快把蘇太醫(yī)放下!” 劉展急著走,伸出一只胳膊就要撥人。 正當他差點撥到單薄的郭滿身上,快被顛簸得頭昏眼花的蘇太醫(yī)連忙開了口:“雅哥兒媳婦快別攔著功夫了!這是東宮的劉護衛(wèi),雅哥兒在林中傷了腹部,血流不止。劉護衛(wèi)正急著帶老朽去林中瞧瞧呢!” 郭滿這陡然一聽周博雅重傷,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博雅受傷了?”然而看蘇太醫(yī)著急不像假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就涼半截,她還是有些不信,“他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啊?!?/br> “快點讓開,別耽誤了!”蘇太醫(yī)來不及跟她解釋,語速極快道。 郭滿被他高聲呵得一抖,不敢耽擱時辰,連忙讓開。一面讓開了一面想起來催促劉護衛(wèi)快別傻杵著,趕緊帶蘇太醫(yī)先走。 劉展沖郭滿點了頭,腳尖一點,飛身掠進了林中。 露臺那邊周鈺敏周鈺靈兩姐妹還在,郭滿看著他飛走的背影,心里火燒火燎。說實話,周公子受重傷,郭滿身為妻子,此時的心里眼里哪里還管得上別人?她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打發(fā)了一個下人去露臺那邊,告知周家兩姐妹她不過去了。 倆姐妹聽郭滿不來也沒多在意,只叫那下人傳話回來,請郭滿讓不必擔憂她們,只管好生歇息。 郭滿于是也不管了,一門心思想去看看周公子傷勢如何。奈何她不會騎馬,穿過來這一年多也沒想過騎馬。出行不得的這時候,她倒是覺出古代交通的落后來。哪怕有輛自信車,她都能跟上去,不比在原地干著急。 越想越不放心,她干脆心一橫,叫丹櫻去找石嵐來。 石嵐清風是周公子的得力心腹,武藝也當屬一流。郭滿要親自過去看看,沒人送她去,馬車又不能進獵場。想了想,這時候也顧不上別的虛的,叫石嵐用輕功送她過去。 林中,半昏半醒狀態(tài)的周公子恍惚地睜開了眼。 頭顱中拉扯的那一根線突然就扯斷了,他耳廓里一陣嗡鳴之聲。周公子先前還疼痛難忍的感覺瞬間消失了,好似之前就沒有過一般。這種感覺古怪又稀奇,但很玄妙。緩緩抬起了眼簾,周公子雙眸里映照出謝思思一張心虛又緊張的臉。 看著這張臉,周公子身子雖還下午因失血過多而一陣陣犯冷,但靈臺卻是一片清明的。 一直籠在他心頭的一層東西,被撕扯了干凈。 周博雅從未有那一刻如此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不喜謝思思。刨除皮囊,謝思思這個人從品性,到行事做派,再到學識與認知,全然不是他會欣賞的類型。周公子不由得懷疑,他究竟是為何對謝氏忍耐多年?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修) 然而這個問題知道郭滿來之前, 他沒琢磨清楚人便先昏了過去。 郭滿過來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周公子, 今日所穿的月牙白長袍被血水染得鮮紅,臉上血色刷地就褪盡。匆匆從石嵐身上下來, 郭滿的腿都有些發(fā)軟。她牽起裙角, 跌跌撞撞跑過來。 周公子此時由趙煜抱著, 蘇太醫(yī)神色凝重地捏著他手腕診脈。 一旁謝思思哭得眼睛都腫了。謝思思其實心里也慌,在她心中, 周博雅可是像高山一般偉岸。哪怕天塌了都不可能會倒下的人。如今看著倒在地上面如金紙的男人,嘴里反復(fù)地說著什么‘不能怪她, 她并非故意的,怪黑衣人偷襲’。念抽抽噎噎地, 像只趕都趕不走的蠅蟲, 而后被不耐煩的蘇太醫(yī)給揮到一邊。 郭滿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但一看這情形, 就知道跟謝思思脫不了干系。 “到底怎么回事!”早上們還好好的跟她冷戰(zhàn),這才這么一會兒就到在這兒人事不知, 果然遇上謝思思就沒好事兒!“不是說皇家獵場沒危險嗎?為何他會傷得這般重!” 謝思思被郭滿眼睛一瞪,心虛地扭過頭看向別方。 郭滿心中又氣又急, 一把推開圍著周公子的人便擠進里頭去。流血過多,周博雅素來白如玉的臉此時毫無生氣,郭滿看著心頭的那股氣蹭地就冒上來,眼睛瞬間就紅了:“他不是武藝很高嗎?怎么不過打個獵就打成這模樣?” 太子就蹲周公子的右側(cè), 冷不丁地就被她推得個踉蹌?;剡^頭來看到郭滿的人, 瞪大眼沒反應(yīng)過來這美人是誰。 不過倉促之間, 自然也沒人注意郭滿對太子的這廂無禮。趙煜的眼睛小心地抱著周博雅,抬頭便只看到紅著一雙眼的郭滿,怕嚇著人似的,下意識地先出口柔聲安撫她道:“弟妹你莫哭,莫慌?。〔┭诺膫谠诟共?,沒刺中要害……” “沒刺中要害為何流這么多血?”他這話出口沒人注意他語調(diào)的柔軟,郭滿本人也沒注意,在場人的心神全在周博雅的傷口上。 郭滿雖說性子有些混不吝,但生在和平的環(huán)境中,兩輩子她都從未見過如此嚇人的場景。當下握著周博雅的手都在不住地發(fā)顫。 “箭上抹了點東西,因此血流得有些多,”太子見郭滿情緒有些激動也出言安撫,“不過男子體內(nèi)血比較多,博雅應(yīng)當不礙事的,這……” “這么大的出血量,耽擱得久一般人怕是都死了!” 雖說上回周公子腹部也傷過一回,但郭滿回來之時他傷口早愈合了大半。郭滿還從未見過周博雅流這么多血,心里慌,于是連忙伸手去摸他手。這陡然一摸,就跟摸到一塊冰似的冰涼一片。郭滿心知有些傷口看著不嚇人,但失血過多是十分有可能就傷及性命。她就不懂了,周博雅一個男主命的人,劇情不是該偏愛他的嗎:“蘇太醫(yī)你快想想辦法!博雅的手都開始涼了,他是不是要不好?” “胡說什么!”蘇太醫(yī)正在靜心地把脈,先前謝思思鬧個不停,后頭郭滿來了又喋喋不休。他覺得煩了,張口就呵,“什么好不好的,人不是還沒死呢嗎!” 絮叨的郭滿瞬間住了嘴,瞪大黝黑的眼睛看向蘇太醫(yī)。 蘇太醫(yī)見她這模樣也不好太嚴厲。知道周博雅這小媳婦兒年紀尚小,怕是沒經(jīng)過事兒才這般慌亂,于是嘆了口氣。一面手腳麻利地抽出藥箱里一卷針一面就叫郭滿趕緊解了周公子的衣裳,方便他施針。 “你安心,有老夫在,出不了大事兒。” 他都這么說,郭滿也不再多話,閉上嘴巴便聽蘇太醫(yī)吩咐。謝思思見郭滿動手也伸手,卻被蘇太醫(yī)一手給擋?。骸叭思覂?nèi)人幫夫婿寬衣,你個外人插什么手?邊兒去!”蘇太醫(yī)蘇太醫(yī)素來看不上謝思思,多少年也看不上。 她覺得一聽這話當即就不高興了,覺得這老匹夫是故意在為難她,非伸手去勾。 然而蘇太醫(yī)也是個驢脾氣,火氣上來,他是誰的面子都不給。謝思思伸手他就揮開,冷言冷語地叫她邊兒去,才懶得管自己此舉給了謝思思多大難看。他出手也不客氣,也不管謝思思被他一胳膊肘揮開是不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謝思思氣得要命,跺跺腳就要發(fā)脾氣。 然而這是什么場合,周博雅傷成這樣了,還在這里鬧脾氣。郭滿都還沒先發(fā)火,謝思思不成熟的行徑卻先行惹惱了京中霸王趙煜。趙煜才不管她是不是太子心愛的表妹,只見他眼中戾氣一閃,抬手直接一鞭子就揮過去。 鑲嵌軟金絲的長鞭笞下,濕潤的地面瞬間被劃出一道兩寸深的長溝。濺起的土粒子灑得謝思思裙擺一片臟污,謝思思當即抱頭跳腳地尖聲叫出來。 “閉嘴!”趙煜素來沒那憐香惜玉的習性,此時一雙狐貍眼斜過去便冷冷的警告,“再吵鬧一句,本王就擰斷了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