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從雕工來看,應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不菲,這說明此人的身份地位不低。 盡管魏寧把人都撂在了地上,徐元嘉還是看出來兩個人應是老相識。 第一眼,徐元嘉便看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很不順眼,甚至有沖動想弄死他, 但想要對付這樣的世家子弟,他必須得到對方更詳盡的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他不喜歡打沒有把握的仗。 魏寧低頭看了眼被他撂倒在地上的右金吾衛(wèi)左琛,立馬應了聲:“我馬上就來!” 他腳尖一點,還使了輕功,眨眼便落到徐元嘉跟前。 “好了,咱們走吧?!?/br> 他們的馬車就停在書局的外頭,徐元嘉先上車,也沒進去,一只手掀開簾子,回過頭看著魏寧,魏寧一個跨步也跟了上去,然后鉆進了馬車里頭。 被魏寧摔到地上的時候,與左琛同行的人也懵了,魏寧和左琛都是世家勛貴,這兩個人鬧起來,他們也不敢貿然上前,畢竟誰也不能得罪。 見魏寧一走,反應過來的人便忙去扶他:“大人,地上臟?!?/br> 但這人還沒來得及碰到左琛的手,就被這位脾氣暴躁的大少爺揮開:“離我遠點。” 他自個從地上爬起來,衣服蹭上的灰都顧不得拍,一個箭步上前,正好看到新婚夫夫兩個上了魏世子常用的馬車。 左琛看過去的時候,魏寧是背對著他,徐元嘉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這個一句話就把魏寧叫走的男人有著相當好看的一副皮囊,冷冷清清的樣子,說是謫仙下凡也不為過。 但在徐元嘉看過來的時候,左琛卻看出來對方沒什么波動的眼睛里的對自己滿滿的惡意。 盡管對方從頭到尾對自己一句話都沒說,左琛還是第一眼就看這人不順眼,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敵。 魏寧進了馬車,徐元嘉又對車夫說了幾句,只見車夫高高地揚起鞭子,狠狠地打在馬屁股上,馬兒揚蹄高聲嘶鳴,立馬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只一會功夫,馬車便帶著魏寧和徐元嘉消失在了左琛的視線里。 他望著魏寧兩人遠去的方向,漂亮的桃花眼帶了幾分陰鷙,今兒個的仇,他算是記下了。 “啊啾!”坐在馬車里的魏寧連著打了兩個十分響亮的噴嚏。 見他如此,原本還想計較的徐元嘉質問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話到嘴邊,脫口而出的卻是:“可是方才在外頭著了涼?” 魏寧搖搖頭:“如今是三月,春暖花開,我穿得又不單薄,哪里會冷到。” 他想起什么來,十分篤定地說:“鐵定是左琛那家伙又在背后咒我!” 徐元嘉原本都歇了提這一茬的心思,沒想到魏寧自個主動提起來。 他狀似渾不在意地隨口提了那么一句:“他似乎是你的老相識,只是先前不曾聽子規(guī)提起過。” 魏寧皺起眉來:“是我的同僚,也的確算是老相識,不過我和他關系不好,要是以后你同他遇到,他那破嘴說什么難聽的話,不用管他?!?/br> “子規(guī)同那個人,當真只是關系不好嗎?”徐元嘉并不想做什么長舌婦,但魏寧的態(tài)度,實在有些不尋常。 要知道,魏寧向來對美人多有寬容,那左琛是個實打實的美人,魏寧把人給撂倒的時候,卻半點沒客氣,一點也不夠憐香惜玉。 “當然不只是關系不好!”一想到左琛,魏寧便用一種頗為悲憤的語氣控訴到,“準確的說,是關系相當不好!” 正兒八經的算起來,今兒個只是魏寧同徐元嘉成婚的第三日,雖然之前兩個人一種有書信往來,可也就那么幾個月,能說的東西有限,魏寧基本上也都是挑重要的人物講,很少主動提及自己的私事。 比如說他的友人,亦或者他的仇敵。像今兒個這種情況,他其實沒想多說左琛的事情的,但面對徐元嘉亮晶晶的,仿佛在說我很想聽,你快告訴我的眼神,他一個沒忍住,一個嘟嚕嘴,就把他同左琛的“孽緣”悉數(shù)交代的一干二凈。 徐元嘉料的不錯,左琛確實出身不凡。 “左琛他是當右丞嫡長子的幺子,家中排行十三,也是他這一輩年紀最小的一個,因為十分受寵,從小就性格跋扈。你別看他臉生得嫩,其實他同我一個年紀?!?/br> 魏寧回憶起從前,眉梢眼角帶了幾分懷念,他開始王婆賣瓜,一點也不克制地自賣自夸:“你夫君我,從小便優(yōu)秀得很,左琛那小子,小時候長得和個姑娘似的,白斬雞一只?!?/br> 小時候的左琛是極其漂亮的,十來歲的孩子,大部分五官都沒有長開,左琛又肖似母,剛來那會,國子監(jiān)不少學生都把他當成了姑娘,整天圍著他轉。 只是后來,不知道是誰,發(fā)現(xiàn)左琛其實和大家一樣,也是個帶把的,頓時感到受了欺騙。 因為生得太過漂亮,身子骨又弱,左琛受了不少欺負,當然,再后來,欺負左琛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魏寧感嘆道:“他小的時候挺可愛的,聽話又乖巧,我覺得他挺可憐的,當時就幫他一把,他就整天圍著我轉,再后來,他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就和我鬧掰了??偠灾@家伙就一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徐元嘉默默的聽著,一邊聽,一邊擠出魏寧話中的水分。 就比如說,魏寧當時覺得對方挺可憐的才出手,這句話水分就很大,十有八九是當時的小魏寧看人家長得好看,才幫忙的。 他問了魏寧一些當時的細節(jié),再對上那左琛看魏寧的小眼神,心里有了數(shù)。 可能是聽眾表現(xiàn)得太好,也可能是因為有些事情憋了許久,魏寧說著說著還起勁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數(shù)落了左琛的七大罪狀。 末了,他還問徐元嘉:“元嘉心思細膩,你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的一個小弟,莫名就歪掉了。他重生的時候,左琛就和他鬧掰了,一開始還好,后來他就煩了。 左琛精力旺盛,魏寧卻懶得花力氣和對方糾纏,故而每次見面他都盡量避著對方。 今天匆匆離開,也不是為徐元嘉,而是因為他不想同左琛鬧得難看罷了。 徐元嘉道:“或許是因為他瞧你太出色,心生嫉妒?!?/br> 魏寧贊同道:“我也是這么想的。”都怪自己太優(yōu)秀。 徐元嘉默默地吃了塊點心,他并不打算主動告訴魏寧,那個別扭的左琛,十之八九對他別有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總覺得哪里好像不對 徐元嘉:一個兩個都是傻蛋 第17章 因為左琛這個小波折,書也沒有能買成,馬車繼續(xù)在城內行走,徐元嘉掀開簾子瞧了路線:“怎么瞧著也不像是回府的路,也不是去三芳齋?!?/br> “你才來京城這么些時日,倒是對這些路線熟悉得很?!?/br> 明明對方之前只是個鄉(xiāng)野小民,出過最遠的遠門也不過是縣城,再之后,徐元嘉便被綁到了花城,花城雖然不小,可作為貨品的徐青奴只能被關在籠子里。 徐元嘉只說:“先前的書信中,我曾同子規(guī)提過,安頓下來之后,我便沿著偌大個京城走了一圈?!?/br> 早知道徐元嘉聰慧,但魏寧沒想到他在認路上面還有這樣的天賦:“元嘉記憶力這般好,只坐在馬車上走過一段的路,能記得這么清楚?!?/br> 徐元嘉抿唇一笑:“只是略比常人強一些?!?/br> 魏寧也沒怎么懷疑徐元嘉的話,畢竟他記憶里這位尚書令確實是以博聞強識出名,只是他自個記憶不錯,方向感卻不大好,對徐元嘉這種一點都不路癡的人,心里暗戳戳的有幾分羨慕妒忌恨。 徐元嘉又把話題拉回正道上:“子規(guī)還未告訴我,接下來咱們去哪?” “自然是接著買書?!笨吹叫煸蚊媛扼@訝,魏寧用一種你怎么這么傻的眼神看著徐元嘉,“偌大個京城,又不是一家書局,只是那兒我去的次數(shù)多些,待會去京城最大的書局。咱們回來的太早,祖母肯定會問東問西,它旁邊的醉香樓不錯,買完書正好在那邊歇歇腳?!?/br> 不得不說,魏寧當真是有些飄了,看人的眼神都帶上了那種特別容易挨揍的危險。 徐元嘉深吸一口氣,看在今兒個魏寧在外人面前無條件維護自己的份上,他盡量平心靜氣:“子規(guī)倒是安排的細致,只是我到底是名義上的妻子,可以的話,這種事情同我提前商量可以嗎?” 魏寧覺得徐元嘉真是事多,不過他也知道,徐元嘉向來就是謹慎細致,做事龜毛又挑剔,這種人要是多用幾分心思,他的后院自然打理的滴水不漏。 兩世為人,魏寧難免拿徐元嘉同另一個人做比較。 上一世的時候,他的妻子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可惜心有所屬,對他這個做丈夫的也是聽之任之,從不多說些什么,他死的時候也沒有孩子,娶了妻子和沒娶沒有什么區(qū)別。 如今徐元嘉才嫁給他不到三日,便要求這要求那的,當然都是些合理的要求,只是對魏寧來說,覺得有些稀奇不適應罷了。 有點新鮮,不大習慣,但目前的感覺并不是很糟糕。 說起來,這也算是讓徐元嘉替他服務。上一世,能夠享受到徐元嘉伺候的,也只有龍椅上坐著的小皇帝,徐元嘉這個夫人,他娶的確實不算虧。 見他不語,徐元嘉便道:“若是子規(guī)不愿……” 魏寧打斷他的話:“以前只有我一個,有些習慣一時間改不過來,難免有些疏忽。你是我的夫人,這些事情也當由你來做,以后你安排好了,知會我一聲便可?!?/br> 這便是把管理他那一方院子的權力徹底地放給徐元嘉了。 目前也沒有什么解決辦法,能夠比魏寧提供的這個更讓徐元嘉滿意了。他們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只要住在一起,婚后就得互相磨合。 徐元嘉沒再作聲,安安分分地一直等到馬車在最大的書局面前停下來。 這一次沒了左琛的打擾,買書之行很順利。 魏寧把那些書放在馬車上,帶著徐元嘉往醉香樓走。 作為京城頗富盛名的酒樓,這個點醉香樓已經是人滿為患。 魏寧是這里的常客,一看到他,便有人迎了過來:“世子爺,往這邊請,今兒個可還是老規(guī)矩?” 魏寧下意識要回答,突然想起來身邊多了個徐元嘉:“今兒個爺帶了客人,再多添幾個菜?!?/br> “好嘞!您和這位公子,且往這邊請?!钡晷《押菇硗绨蛏弦环?,笑著把客人往樓上引。 行至二樓的時候,一個客人突然就指著魏寧,他cao著一口有些生硬的齊國話道:“你不是說客滿了,怎么他們比我們后來,還有位置坐?莫不是欺負我們外地來的?!?/br> 魏寧皺起眉,同那客人說話的小二往這邊看了一眼:“這位客人早就定了包廂的,他去的也是樓上雅間,其余的地方,當真是坐滿了的?!?/br> 魏寧是醉香樓的常客,三樓有雅間一直為他留著,除非特殊情況,他來就一定有位置。 指著魏寧的客人,穿著十分艷麗的奇裝異服,渾身上下都掛著叮叮當當?shù)呐滹棧厣陌l(fā)絲打著一個個小卷,一看便知道是異國他鄉(xiāng)來的客人。 只是從這一身,也看不出來是貴客還是什么胡商。 那個先前指著魏寧的客人又大踏步走到魏寧跟前,雙手合十,行了個奇奇怪怪的禮,然后說:“我們愿意出多一倍的價錢,這位兄臺可出讓雅間給我們一用?” 現(xiàn)在的客人都已經吃著了,而且鬧哄哄的,他們也不愿意,魏寧剛來,鐵定桌子都是干干凈凈的,沒有什么殘羹冷炙。 魏寧想也不想地拒絕:“爺不缺那幾個錢?!?/br> 一個褐發(fā)碧眼,白皮膚,鷹鉤鼻的男人上前來,態(tài)度相當客氣,他的齊國話也說的流利許多:“你們只二位,我們這邊也是兩個人,可否介意我們同二位拼個桌?主要是我們的主人實在不大方便,當然,今日二位吃什么,都可以記在我們的賬上。” 魏寧原本是要拒絕的,但他的眼神在后來走過來的男人面上停留了一會,總覺得這人似乎有幾分面熟,他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只是一時間沒能完全記起來。 他最后點了點頭:“可以。” 那人松了口,先是隨著魏寧他們到了包廂的地點,又折回樓下,去樓下停著的馬車上把自己的主人請過來。 魏寧他們的這個雅間正好臨著大街,徐元嘉坐在窗邊的位置,正好看到了那兩個異國人口中的主人。 對方是位窈窕淑女,身上也同那兩個男人一樣,手腕和腳踝處戴著華麗的佩飾,細腰盈盈不堪一握,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是如初生的羊羔一般細膩潔白。 她的臉上戴著薄薄的面紗,察覺到樓上的視線,往上面看過來,朝著徐元嘉所在的位置露出一個眉眼彎彎的笑容。 她的眼睛像是一塊無暇的藍寶石,澄澈又明亮。 即便她遮住了面龐,徐元嘉還是可以看出這是個絕色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