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丫鬟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明白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去跟香蝶說一聲,讓她想法子把韋小姐引到咱們店里,反正有美容功效的七白膏咱們也賣,又何必便宜了別人?” 對于主子的吩咐,榮喜不敢拒絕,只能應(yīng)了一聲,等程三娘閉眼歇息后,她快步離開堂屋,往縣衙的方向趕去。 榮喜香蝶姐妹二人并非在涇陽長大,她們老家遭了災(zāi),連飯都吃不飽,為了把弟弟養(yǎng)大成人,爹娘將她們賣給陳牙婆,輾轉(zhuǎn)來到了涇陽。 后來榮喜進(jìn)了程家,香蝶成了韋玉瑩身邊的紅人,倒是比普通丫鬟過的好些。 到了地方,她從懷里掏出幾個(gè)銅板,交給在后門守著的婆子。 片刻功夫不到,香蝶便快步走了出來,一見到榮喜,她有些奇怪的問,“不是昨個(gè)兒才來的嗎?怎么今天又過來了,我還得在小姐身邊當(dāng)差,離開久了不好?!?/br> 周圍并沒有別人,榮喜苦著臉道,“好meimei,你可得幫我一回,程家也在城里開了私館,只是生意一直比不過顏如玉,主子發(fā)了話,想讓你將韋小姐引到佳人坊去,反正都是私館,估摸著也相差不大……” “三娘子還真大膽,竟然連知縣的女兒都算計(jì)上了,咱們姐妹兩個(gè)都是伺候人的,哪里能在主子面前說上話,你這不是害我嗎?” 二人雖然一奶同胞,但榮喜卻不如香蝶伶俐,否則當(dāng)初進(jìn)韋家的就該是她,而不是meimei了。 此刻她紅著眼,一疊聲的哀求,“咱們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你要是不幫我,我回了程家指不定會遭多少罪,身契在主子手里捏著,一輩子就是程家的人,她過得好我才有活路??!” “罷了,我盡量試試,你也別抱太大期望?!睌[了擺手,香蝶滿臉不耐。 聽到這話,榮喜破涕為笑,趕忙道了謝,這才從縣衙后門離開了。 回到主臥,香蝶端來了用茶葉滾過的羊奶,送到韋玉瑩面前。 女人小口小口的喝著,突然問了一嘴,“你瞧瞧我的臉,是不是比先前白了一點(diǎn)?” 香蝶湊近了看,發(fā)現(xiàn)小姐皮膚的確比之前細(xì)膩了幾分,不過還是有些偏黑,畢竟膚色是天生的,想要改變急不得,還需慢慢調(diào)養(yǎng)才是。 心里這么想,她嘴上卻說道,“的確是白了些,沒想到私館竟然如此神奇,只可惜咱們城里只有兩家,也沒法做個(gè)比較?!?/br> “另外一家是叫佳人坊吧?” 香蝶點(diǎn)了點(diǎn)頭,“佳人坊是在顏如玉之后開的,聽說生意也不錯,估摸著也有拿手的本事,否則哪里能經(jīng)營下去?” 韋玉瑩覺得丫鬟的話有那么幾分道理,第二天便帶著她直接去了程家的私館,早在韋玉瑩來之前,香蝶就給榮喜送了信,此刻這主仆兩個(gè)一進(jìn)屋,程三娘便迎了出來。 “妾身見過韋小姐。” 程三娘五官生的只是清秀,一雙狐貍眼雖說靈動,卻比不上薛素嬌美可人。韋玉瑩心眼小,看到比自己美貌的女子便會生出妒意,此刻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老板娘,倒覺得她比薛素更為順眼。 “三娘子,你這私館跟顏如玉有何不同?” “其實(shí)私館里的東西都大同小異,不過小店最近弄出了一種浴湯,洗澡時(shí)放些在水中,便能使皮膚越發(fā)白凈柔嫩?!?/br> 韋玉瑩來了興致,問,“真有這么神奇的功效?” “雪膚露跟七白膏相似,主料都是藥材,借助水汽蒸騰滋養(yǎng)皮rou,所以功效要比面部按摩明顯些,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在小店試試,先前妾身派人做了幾只新的浴桶,如今還沒用,干凈著呢?!?/br> 在府外寬衣解帶沐浴更衣,實(shí)在是有些別扭,韋玉瑩臉上露出幾分猶豫,程三娘也不急,坐在堂中小口喝茶。 突然,榮喜進(jìn)屋道,“小姐,表少爺來了。” “韋小姐,妾身表弟登門,怕是有急事,您先考慮一番,待會兒妾身再過來?!?/br> 王佑卿已經(jīng)走到了正堂門前,推門時(shí)韋玉瑩掃了一眼,看到男人清雋俊逸的面龐,臉猛地紅透,眼珠子好像黏在他身上一般,直勾勾的盯著。 即便程三娘沒有回頭,依舊能感受到女人炙熱的目光,面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她帶著王佑卿進(jìn)了偏屋。 第41章 枯木逢春 房門緊緊闔上,王佑卿眼中露出一絲不耐,不過并沒有被程三娘發(fā)現(xiàn)。 “表姐派人叫我過來,可有何要事?”他問道。 “方才正堂中坐了個(gè)女子,她是知縣的女兒韋玉瑩,要是跟她熟識,對你也有些好處?!?/br> 王佑卿的目光從來沒放在過涇陽,他想通過科舉去京城,對于一個(gè)小小知縣的女兒,實(shí)在有些看不上眼。 “我是有夫之婦,理當(dāng)避嫌,表姐即便是為了私館,也別把我牽扯進(jìn)來。” 程三娘輕笑一聲,意味深長說,“我還真沒看出佑卿竟然是癡情種,想要為薛月那種女人守身如玉,未免也太葷素不忌了吧?!?/br> “表姐慎言?!?/br> 王佑卿聲音冰冷,仿佛夾雜著冰碴子一般,他雖然對薛月厭惡到了幾欲作嘔的地步,但在外人眼中,那蠢婦還是王家的兒媳婦,代表了他的臉面,可不能被人輕易踐踏。 手里端著茶盞,程三娘賠笑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們讀書人心氣兒高,看不上商人汲汲營營的手段,但別忘了,佳人坊每月得著的銀子,還得分給你三成,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蚱蜢,我辛辛苦苦奔波,你也得出幾分力才是……” “你想讓我怎么做?” 偏房中雖然只有姐弟二人,但隔墻有耳的道理程三娘清楚的很,她走到男人面前,刻意把聲音壓低。 “剛你來時(shí),韋玉瑩一直在偷看你,其實(shí)想將這知縣千金攏在手中并不算什么難事,只要表弟隔三差五來佳人坊中走動走動即可。” 王佑卿也并非什么純良性子,他不讓程三娘詆毀薛月,并不是在意她,而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考慮。 按著程三娘的說法,韋玉瑩自己不知廉恥動了春心,跟他毫無干系,就算自己經(jīng)常來涇陽拜訪親舅,別人也挑不出什么錯處。 微微頷首,他瞇了瞇眼,“此事并不難辦,我照做便是,只是你得好好安撫韋小姐,我與她不想有半點(diǎn)瓜葛?!?/br> 程三娘笑著擺手,“你放心,這一點(diǎn)我省的,待會我讓榮喜將你送出門,正好再讓韋玉瑩看上一眼?!?/br> 王佑卿不置可否。 推門走出偏屋,程三娘快步回了正堂,剛一邁過門檻,那雙狐貍眼便不著痕跡的在韋玉瑩臉上掃了一圈,當(dāng)看到女人面頰微紅眸光閃躲的嬌羞模樣,她暗笑不已。 坐在八仙椅上,程三娘笑著問,“韋小姐可想好了,要不要在小店試試雪膚露?” 韋玉瑩咬唇點(diǎn)頭。 “既然如此,韋小姐就跟著妾身去雅間吧。”說著,她起身往外走,韋玉瑩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甫一走出正堂,就看到庭院里站了個(gè)身量頎長的俊美書生,不是王佑卿還能有誰? 韋玉瑩覺得自己就像醉了酒似的,不止面頰又紅又燙,身上也綿軟無力,將規(guī)矩拋在腦后,放肆的盯著書生看,她心里知道這樣的舉動不妥,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輕浮了,卻控制不住自己。 好在男人很快離開了佳人坊,韋玉瑩也被帶到了二樓雅間,由私館的小丫鬟伺候她沐浴。 程三娘弄出來的雪膚露并不是什么新鮮東西,配方跟七白膏相差不大,只不過其中加了分量不輕的鉛粉,泡在浴湯中的確能使肌膚嫩白,而且見效極快,但鉛粉的副作用很大,一旦用的時(shí)間長了,不止面頰紅腫潰爛,頭發(fā)也會大把大把的脫落。 不過無商不jian,程三娘想要快速將顏如玉的客人搶過來,就必須使出特別的手段。 大不了等私館的生意有起色了,再將雪膚露里鉛粉的分量慢慢減少,反正以往也沒人因?yàn)殂U粉丟了性命,她有什么可怕的? 雪膚露的確效果極佳,韋玉瑩泡完澡后,對著銅鏡仔細(xì)照了照,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比之前白凈了不少,雖然照比薛素還遠(yuǎn)遠(yuǎn)不如,但跟普通人卻沒那么大的差別了。 “沒想到這雪膚露竟然如此神奇,比顏如玉的七白膏強(qiáng)了數(shù)倍,要價(jià)雖然貴了些,但一分錢一分貨,只要有用,銀錢反而不是問題?!表f玉瑩依依不舍的放下銅鏡,香蝶站在一旁,服侍她更衣。 狐貍眼中露出笑意,程三娘謙虛幾句,跟韋玉瑩坐在雅間中攀談起來。 “三娘子,你表弟瞧著面生,不是涇陽人士吧?” “妾身姑母一家都住在安寧村里,佑卿是唯一的秀才,字寫得極好,一手瘦金體還曾近被趙學(xué)士贊過幾次。” 趙學(xué)士是當(dāng)朝大儒,先前曾經(jīng)來過涇陽,韋知縣當(dāng)時(shí)還特地去拜訪了,此事韋玉瑩有些印象,得知那人竟然被大儒夸獎過,原本就如同水波蕩漾的春心,此刻更是把持不住,耳根都染上了幾分紅暈。 韋玉瑩的反應(yīng)在程三娘意料之中。 身為知縣唯一的女兒,她從小受寵,幾乎沒怎么跟外男接觸過。王佑卿生的修眉俊目,又才華橫溢,不諳世事的姑娘家不了解他的本性,看到這種出眾的男人,心里生出傾慕來并不奇怪。 要不是他跟薛月成了親,程三娘甚至還想利用王佑卿的婚事做文章,不過此刻只能把這個(gè)念頭打消了,免得惹怒了他,兩人徹底撕破臉,日后也不好收場。 從這天起,韋玉瑩就再也沒踏足過顏如玉,反而日日往程家的私館跑。 雪膚露能使女子肌膚白嫩,見效又比七白膏快,在涇陽城里闖出了些名聲。 薛素坐在軟榻上,涂了花汁的指甲將雪白的橘絡(luò)撕開,掰開橘瓣往嘴里送。 “嬸娘,咱們私館有不少女客都去了佳人坊,這可怎么辦?” 看著蓮生臉上滿是急色,眼底青黑一片,薛素既是心疼又是好笑道,“你別心急,做生意起起落落都是常事,先前咱們不還壓了那家一頭嗎?也沒見程三娘將鋪?zhàn)雨P(guān)了?!?/br> 即使秘方已經(jīng)沒了,但里頭寫得每一個(gè)字,薛素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很確定上面根本沒有雪膚露的方子,程三娘在配制脂膏方面又沒什么天賦,想要自己琢磨出新的浴湯,無異于癡人說夢。 而且雪膚露只用一次渾身皮rou就會白皙許多,這種速度,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可怕了。 “你記著,最近若是有用過雪膚露的女客,就別給她們做按摩了,我懷疑那物有問題?!?/br> 蓮生嘶了一聲,眼珠子瞪得溜圓,小聲問,“只不過是泡澡的浴湯而已,也出不了什么事吧?” “小丫頭這就不懂了,咱們私館中脂膏湯劑,主料都是藥材,那些鮮花汁子大多起到增香調(diào)色的作用,可有可無,你看就連普通人害病,都得喝上好幾日的苦藥才能好轉(zhuǎn),偏佳人坊的雪膚露是稀罕物,簡直比直接進(jìn)肚的藥都靈,這可能嗎?” 嘴里被塞了一瓣橘子,蓮生面無表情慢慢嚼著,這會她已經(jīng)琢磨出味兒來了,心中擔(dān)憂漸漸消褪,“那最近能服侍的女客怕是少了許多,不過即便客人少,也比被屎盆子扣在腦袋上強(qiáng)?!?/br> 見小姑娘開竅了,薛素笑著點(diǎn)頭。 前幾日入了冬,如今已經(jīng)下過幾場雪了,主臥暖融如春,而外面卻寒風(fēng)凜冽。 女人身上穿著妃色的綢衣,又披了件小襖,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的模樣就跟沒睡醒的貓兒似的,烏發(fā)紅唇,勾的人心癢難耐。 那天她跟楚清河圓房,男人大概是初次,沒多久便偃旗息鼓,當(dāng)時(shí)看見他黑如鍋底的臉色,薛素還不知死活的咯咯直笑,后來等這人熟稔起來,便宛如一尾活龍,好險(xiǎn)沒要了她的命。 伸手揉了揉酸軟的腰肢,她暗暗罵了幾句。 突然,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楚清河大步走過來,他耳力極佳,即使蓮生還未開口,只憑著屋里的呼吸聲,都能判斷出附近還有別人。 見鷹眸直直掃向自己,蓮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心頭一顫,覺得叔叔有些瘆人,驚慌之下,她趕忙尋了個(gè)由頭走了。 等腳步聲消失后,薛素狠狠捶了楚清河一下,惱怒道:“瞧你把蓮生嚇的,那可是你侄女!” “是侄女又如何?老在叔嬸的房間里呆著,實(shí)在說不過去,以后別讓她進(jìn)屋了?!闭f著,修長手指將綰住頭發(fā)的銀釵取走,任由緞子似的黑發(fā)披散下來。 抓住一縷放在鼻前仔細(xì)嗅聞,男人剛毅的面龐露出幾分陶醉之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打他跟薛素行房后,原本女人身上的木香就不同了,跟桃花的味道越發(fā)相似,就好像原本光禿禿的樹枝,突然發(fā)芽開花一樣。 不止如此,他自己的身體好像也發(fā)生了變化,比如精力變得越發(fā)充沛,壞死的關(guān)節(jié)生出麻癢感,就連瞎了近兩年的雙眼,都能隱約看到幾分光亮,即使離復(fù)明還差得遠(yuǎn),也足夠令楚清河欣喜若狂了。 他隱隱覺得,之所以會這樣,跟懷里的女人脫不了關(guān)系。 瞇了瞇眼,楚清河放下手中的那縷發(fā)絲,在嬌軟的低呼聲中,將薛素壓倒在身下。 第42章 毀容 薛素跟劉怡卿胡明月二人是手帕交,先前胡明月的癡肥之癥徹底痊愈,胡夫人便派人將自家女兒接回京城議親,想必輕易是不能再回涇陽了。 這天劉怡卿來到顏如玉,剛一走進(jìn)正堂,女人秀氣的臉上便露出幾分惱意,道: “你說說那雪膚露有什么好的?竟然那么多人花銀子將浴湯買回去,難道臉白上幾分,就能找到如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