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正當姐弟兩個交談時,王佑卿的書童突然急急跑進屋,剛要開口,看到程三娘也在,話又憋了回去。 王佑卿面色淡淡,擺手道:“有話直說,表姐不是外人。” 書童名叫王橋,自小跟在王佑卿身邊,對他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知道自家少爺不如表面上那樣光風霽月,不能輕易將人得罪了。 “少爺,薛月在外面,吵著鬧著說要見您。” 聽到薛月的名字,王佑卿眼中露出一絲不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薛素是有夫之婦,兩人相處時,男人心中會有一種征服的快感,但對于主動送上門的女人,他沒有半分興趣,偏偏薛月是個臉皮厚的,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他。 第25章 杏花亭中到底是誰? 身為書童,王橋常年跟在自家少爺身邊,先前也曾見過薛月幾回,知道這稍有姿色的村婦動了春心,使盡渾身解數(shù)想要嫁進王家。 程三娘不知道薛月是誰,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從書房中離開時,王佑卿開口道: “你去把薛月帶過來?!?/br> 雖然對女人的糾纏十分厭惡,但薛素是薛月的堂姐,性子又十分善妒,若是發(fā)覺自己跟別的女人關系親密,定會打翻醋缸,認清他有多重要,肯定比楚清河那個瞎眼瘸腿的粗人強上百倍。 基于這種想法,王佑卿一擺手,書童忙不迭的走到前院,將臉色蒼白的女人帶到書房中。 年輕女子最愛涂脂抹粉,薛月的鼻子雖然不夠挺翹,雙眼也不算明亮有神,甚至就連皮rou都有些發(fā)黃黯淡,但此時發(fā)髻上插了一朵淡粉絹花,還是透出幾分俏麗。 見到俊美斯文的王佑卿,薛月面上浮起一絲飛紅,還沒等羞澀退去,她突然發(fā)現(xiàn)坐在圓凳上的程三娘,目光驟然變得警惕。 “這女人是誰?” 程三娘上下打量著薛月,見她穿了身粉綢衣裳,料子雖然不錯,但卻是去年的式樣,狐貍眼中不由露出一絲鄙夷,不過她也是人精,在沒弄清楚薛月的身份前,心思自然不會表露出來。 “我是佑卿的親表姐。” 聽到這話,薛月懸著的心依舊沒有放下來,眼前這女人容貌清秀,但只看眼神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萬一對自己的表弟動了心思,想要勾.引王秀才,她該怎么辦? 心里焦急,面上不免帶出來幾分,薛月拉扯著男人的袖口,道:“佑卿,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br> 未婚先孕能完全毀了女子的名節(jié),薛月雖然蠢笨,但還是有點小聰明的,知道這件事最好不要透出風聲,否則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這里沒有外人,你直說便是。” 邊說邊將女人的手給甩開,態(tài)度冷淡,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暗暗咬牙,薛月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恨聲道:“我懷了你的骨rou!” 屋里的人悚然一驚,王佑卿更是滿臉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碰過薛月一根指頭,這女人竟敢胡說八道,還真是個瘋子! 猜出了這些人的想法,薛月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碰的是薛素,實際上杏花亭夜夜私會,都是跟我在一起,過了這么長時間,懷上孩子又有什么稀奇的?” 王佑卿腦袋嗡的一聲響,臉皮陡然黑如鍋底,手指都在輕輕顫抖著。 怪不得“薛素”在跟他敦倫時一言不發(fā),原來是怕被自己戳破身份,現(xiàn)在肚子里揣了塊rou,便有底氣踏上王家大門了,薛月還真是好算計! 程三娘掃了眼表弟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也有些坐不住了,挺直腰桿,沖著門口的方向張望,猶豫著要不要從書房中離開,畢竟這事可大可小,雖然都是親戚,但內外有別,她知道的太多也并非好事。 眼珠子里爬滿血絲,王佑卿面色猙獰,低吼道: “你想怎么樣?” 薛月被他這副駭人神情嚇了一跳,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沒有清白可言,只能嫁給王佑卿,指甲狠狠摳了下掌心,她咬牙說: “只要我倆成親,事情就迎刃而解,你也無需發(fā)愁,我知道你心中念著薛素那個賤人,但她早就嫁給了楚清河,你再是肖想也碰不到她一根指頭,還不如徹底斷了念想……” “你休想!”王佑卿一字一頓。 “我懷孕的事情爹娘已經知道了,若你不娶我,大不了拼著名聲不要,將此事告到官府去,你好歹也是秀才,怕是就沒法參加鄉(xiāng)試了?!?/br> 人都有野心,王佑卿想要光宗耀祖出人頭地,必須走科舉這一條路子。 薛月摸準了這一點,就相當于掐住了蛇的七寸,男人氣的面色通紅,剛想斥罵,卻被程三娘扯了一把,貼在耳邊小聲說道:“表弟切莫沖動,你的前程為重,可不能因為一個婦人耽擱了?!?/br> 心臟如同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掌狠狠揉搓,王佑卿也知道程三娘說的話在理,漸漸冷靜下來,眼神卻變得越發(fā)冰冷,陰瘆瘆道: “既然你非要成親,就別后悔?!?/br> 聞言,女人眼中露出狂喜,根本沒注意到男人堪稱兇狠的目光,反正只要能嫁到王家,她下半輩子就能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哪里還能顧得上別的? 薛素還不知道程三娘來了安寧村,這兩日她正因為楚清河無恥的舉動而心煩意亂,對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打算馬上從楚家搬出來。 心中藏著事兒,薛素給劉怡卿送了信,讓她幫忙打聽一番。 劉怡卿是米鋪的小姐,自小在城中長大,得知薛素的想法后,便派了貼身丫鬟主動去找,最后果真尋到了一座二層小樓,雖然院落不算太大,但勝在位置不錯,修建的也十分雅致。 坐著劉家的馬車去了鋪面,薛素四下看看,發(fā)現(xiàn)小樓對面就是涇陽最有名氣的綢緞莊,每日都有不少女客上門,這樣一來,她的私館也能趁機招攬到生意。 近來劉怡卿的身形已經趨于穩(wěn)定,即便每日都在喝楊柳露,依舊沒有清減多少,薛素用手丈量著她的腰,發(fā)現(xiàn)竟瘦到了一尺九,雖不算太細,但整體看著卻窈窕有致。 凡事都有度,女子稍微豐腴些也好,否則渾身瘦的就跟蘆柴棒似的,反而不美。 “薛jiejie對小樓可還滿意?丫鬟找了幾家,我覺得此處最為合適,房間寬敞,用屏風或紗帳隔開,擺上幾張木板床,便能照顧女客了?!?/br> 薛素心里也是這么想的,美目中晶亮一片,連聲道謝:“小樓確實不錯,只是不知要多少銀兩?” “四百兩。” 位置這樣好的一座小樓,四百兩并不算貴,畢竟涇陽離京城近,當?shù)匾灿胁簧俑粦?,城中雖不說寸土寸金,但位于主街的鋪面卻不便宜,虧得小樓廳堂窄,不適合開酒樓,否則怕是輪不上薛素。 稍微猶豫片刻,她點頭說:“我手中只有三百兩,剩下的銀錢要是不著急的話,能不能過段時間再結?” “薛jiejie若手頭緊的話,從我這兒拿便是,反正你開了私館,我肯定是要來試試的,屆時你可得將壓箱底的稀罕物拿出來?!?/br> 今日進城只是為了來看看鋪面,薛素身上也沒帶銀錢,跟主人商量一番,決定三日后去官府簽訂契書。 跟劉怡卿分開后,薛素坐了輛驢車回村,剛一到村口,便看到不少人抬著纏著紅綢的木箱往薛家走,想起薛月跟王佑卿那檔子事兒,女人唇瓣一抿,眼里露出幾分幸災樂禍。 王佑卿那種人一向自視甚高,上輩子高中狀元后便娶了公主,肯定看不上薛月這種婦人,此刻王家人來下聘,怕不是拿住了把柄。 薛素猜的不錯,要不是怕王佑卿被毀了名聲,王家根本不愿意跟薛家結親。 程氏得知兒子要娶一個婚前失貞的女人過門,氣的眼前發(fā)黑,好懸沒背過氣去,虧得身邊的丫鬟反應快,掐人中,捏手腕,各種招數(shù)連連使出來,鬧的烏煙瘴氣。 薛月站在院里,剛好看到薛素經過,趕忙喊了一聲:“素娘!” “有事?” 跑到女人面前,薛月單手捂住小腹,眉眼處露出得意,指著往院子里搬箱籠的小廝,說:“早先就跟你說了,佑卿肯定會跟我成親,咱們好歹也是嫡親的姐妹,你就當行行好,日后離我未婚夫婿遠著些成么?” 薛忠夫婦就站在附近,薛二嬸也是個護犢子的,聽到這話,臉皮不由抖了抖,要不是薛忠拽著她的手腕,怕是就要沖上來說道說道了。 “月娘千萬別瞎說,我跟王秀才攏共都沒見過幾回,倒是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怕是更為親近?!鳖D了頓,薛素嘲諷一笑:“再者說來,能不能看住自家男人,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跟別人又有何相干?” 話落,女人神情立刻冷了下來,扭頭往前走,都沒跟薛忠夫妻打聲招呼。 人一走遠,薛忠面龐抽搐,聲音含著陣陣怒意:“月娘,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那是你親jiejie!” 翻了個白眼,薛月咕噥一聲:“哪有跟自己meimei搶男人的jiejie?爹您真是老糊涂了!” 薛素走進楚家的籬笆院,高大健碩的獵戶坐在矮凳上磨刀,鐵片在石面上蹭過,發(fā)出霍霍的響聲。 輕盈的腳步聲被淹沒,明明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這種細微的動靜,偏姓楚的不同,只見這人耳廓微微動了動,突然抬起頭來,鷹眸死死鎖住那道窈窕的身影。 要不是知道楚清河早就瞎了眼,薛素還真以為這人能看見自己,她揉了揉酸脹的脖頸,漫不經心道: “剛才王家給薛月下聘了?!?/br> 籬笆院內磨刀的聲響突然停了,楚清河面容緊繃不帶一絲笑意,赤著的上身滲出一層汗水,像涂了蜜一般,薛素看在眼里,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口干。 第26章 妒火熊熊 薛素臉上不由有些發(fā)燙,不自在的移開目光,盯著院子里葉片發(fā)黃的柳樹,忍不住道: “現(xiàn)在天氣已經沒那么熱了,你還赤身裸體的在院中劈柴,真不怕著涼?” 楚清河只以為薛素在關心自己,心中不由暗暗雀躍,斧頭咣當一聲扔在地上,男人邁開長腿,幾步走到女人面前,結實有力的身軀涌動著一股熱意,撲面而來。 “你說王家去下聘了?” 聽到這人低沉嘶啞的聲音,薛素就想起他先前逼問自己的情景,冷哼一聲: “先前我就說過,是王佑卿心思惡毒,將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故意挑撥你我的關系,現(xiàn)在王家的奴才一個個抬著箱籠,就擺在薛家的小院里,若你不信,去村里頭隨便找個人就能問出來?!?/br> 此刻楚清河不免有些心虛,在心虛之余又回憶起柔嫩唇瓣的香甜滋味。 明明他從來不喜歡甜膩的食物,以往只要嘗到一口就覺得膈應,偏偏那天被面前的女人勾的失去理智,要不是薛素及時醒來,他怕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會將她吃干抹凈。 “那日是我做錯了,實在對不住?!?/br> 世間男子極少有不在意自己顏面的,就算是他們做錯了,也會咬緊牙關死不承認,沒想到楚清河竟然這樣干脆利落的認了錯,讓薛素吃驚之余,不免對他高看了一眼。 “罷了,反正我也沒少塊rou,只要你下回規(guī)矩些便是。” 鷹眸中精光閃爍,楚清河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如同木樁般一動不動站在薛素面前,表面平靜,內里卻暗潮洶涌。 見這人面容嚴肅,薛素還以為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一邊彎腰摘院子里的野菜,一邊道:“我在涇陽買下了鋪面,過幾日就會搬到城中,提前跟你說一聲,也省的擔心……” 細細小腰配上修長筆直的玉腿,腰臀間的弧度隔著厚實衣料都能窺見幾分,只可惜楚清河沒有眼福,看不見自家媳婦模樣究竟出落的有多嬌美。 “你要搬到城里?!!” 楚清河突然反應過來,面露兇光,偏偏薛素背對著他,并未發(fā)現(xiàn)這人的神情有多陰森可怖。 他跟女人拜過堂,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偏偏薛素一門心思想要和離,如此急切的心情,就算自己瞎了眼也能清楚感受到,即使不是為了王佑卿,說不定也是為了其他男人,否則怎會隔三差五就往涇陽城跑?現(xiàn)在更是了不得,要直接搬走了! 腦海中升起這個念頭,楚清河內心瞬間被妒意與殺意充斥,恨不得將那個莫須有的人碎尸萬段,徹底斷了女人的心思。 “這些日子我手上攢了些銀錢,置辦好了鋪面,正好去城中打理,你放心,欠了你跟蓮生的我會如數(shù)歸還……” 前世今生雖不相同,楚清河對她的照料也并非發(fā)自真心,但幫了就是幫了,薛素不喜歡欠債,等過段時日她手頭寬裕了,就給楚家重新蓋一座青磚大瓦房。 “我們是夫妻,怎能分開?”男人氣急敗壞道。 “有什么分不開的?你們楚家有成親三年內不休妻的規(guī)矩,那我就等你三年,反正你我徒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將來再給你娶一房媳婦,也就兩不相欠了。” 楚清河瞇了瞇眼,兩不相欠?薛素想的未免太簡單了,只要他不點頭,兩人就永遠是夫妻,至于有名無實……想要變成名副其實,并不算難。 野菜剁碎了剛好用來喂雞,薛素洗了手回到小屋,將衣裳細軟全都收拾起來,她成親還不到一年,攏共也沒有多少東西,只裝了一個包袱。 隔著木門,楚清河聽到里頭悉悉索索的響聲,臉色鐵青。 蓮生從屋里走出來,小聲問:“叔叔,您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