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魏澤懇切道:“太沖動了,應(yīng)當借著這個由頭,將內(nèi)侍省,將作監(jiān)什么的都清洗一遍。” 魏熙先是一頓,隨即忍不住輕笑出聲。 “阿姐?” 魏熙伸手戳了一下魏澤的額頭:“你自小長在宮里,我不信你一點避諱都不知道,這是你一個太子該做的嗎?何必扮這缺心眼的做派,難不成你以為這樣能糊弄過去。” 魏澤捂住額頭:“阿姐,我不過就是想處罰一個罪臣罷了?!?/br> “究竟是為了誰你心中清楚?!蔽何跽f著,面色微沉:“你可記得你的身份?” 魏澤點頭。 魏熙道:“你是太子,他是中書令,你便是對他再有意見也不能擺到臉上。” 魏澤辯駁:“我不曾擺到臉上?!?/br> “你當他是傻子?” 魏澤抿唇:“是不是有什么區(qū)別,他那般弄權(quán)之人,左右我不會由他在我的朝堂上作威作福?!?/br> “那是以后的事,現(xiàn)在正是緊要關(guān)頭,你就不怕寒了他的心?”魏熙說著,拉著魏澤的手往前走:“他總領(lǐng)朝局那么多年,就算你有合適的人替換,但接手起來也是麻煩?!?/br> 魏熙說著,輕嘆道:“阿澤,你素來沉穩(wěn),可今日太過激進沖動了?!?/br> 魏澤點頭,一反常態(tài)的擺出一副吊兒郎當?shù)淖雠桑骸拔抑溃医袢战o阿姐,給阿耶,給大夏丟人了?!?/br> 魏熙將他偏著的頭扶正:“哪有那么嚴重,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身處高位,無論何時都得沉穩(wěn)持重,不說掌控全局,但也不能讓人看透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蔽簼烧f著,語氣低了下來,軟綿綿的,分外可憐:“我原也是這樣的,但我不喜歡他,更不想你選他兒子做駙馬,一時便藏不住了。” “他是他,他兒子是他兒子?!蔽何跄_步停住,垂頭看著他,語氣也軟了下來:“阿澤,你想阿姐快活嗎?” 魏澤看著魏熙:“你只有嫁了那個李霽才會快活嗎?” 魏熙捧住魏澤的臉:“阿姐如今也快活,可這不一樣,我和李霽在一處時歡喜自在,這是旁人比不了的,你便是給我一百個美貌面首,我也只會覺得無聊,覺得聒噪,并不會覺得自在?!?/br> 魏熙說著,輕撫魏澤的臉頰:“有桃奴護著阿姐,阿姐難道連選個合心意的駙馬都不行嗎?” 魏澤握住魏熙的手:“行,可是我總想給阿姐最好的?!?/br> 魏熙勾唇,柔聲道:“天底下最好的是桃奴,阿姐已經(jīng)有了這么好的兄弟,選駙馬便只好退而求其次,選個喜歡的了?!?/br> “巧言令色?!蔽簼烧f罷,扯開魏熙的手,出了回廊,在雪地李悶頭往前走,雪已經(jīng)有一兩寸厚了,被魏澤踩的咯吱作響。 魏熙搖頭一笑,將手爐遞給蕤賓,也跟了上去。 魏澤正悶頭走著,便聽身后腳步聲傳來,他哼了一聲,走的越發(fā)快了,不等他走遠,袖子卻被人扯住,隨即,一個冰涼的雪球貼在他的臉上,冷的他一激靈,身后卻傳來魏熙清脆的笑聲。 他彎腰,猝不提防的從地上捧了一捧雪便往后砸去,魏熙慌忙躲開,叫嚷道:“好你個魏澤,風度呢?” 魏熙一面說著,一面從身側(cè)欄桿上捧了雪去砸魏澤。 魏澤躲開,又捏了雪團去砸魏熙:“以大欺小,還好意思說風度。” 魏熙側(cè)身躲過,不甘示弱的砸了回去,二人一路鬧著,一路往甘露殿去,笑鬧聲許久不曾斷過,給這座沉悶莊嚴的宮闕添了幾許寒風都吹不散的暖色。 等魏熙從宮里出去時已經(jīng)不早了,她忍著寒意,一路步履從容,儀態(tài)端雅的上了馬車,方到了馬車上,便卸了一身矜雅做派,呼著寒氣往車中人的狐裘中鉆去:“冷死我了?!?/br> 李霽用狐裘將她裹緊,使她緊緊縮在自己懷中:“這么冷的天不如干脆在宮中留宿,何必忍著寒奔波?!?/br> 魏熙將手伸進他的衣襟中,抬頭看著他:“我在宮里,你怎么夜探香閨呀。” 作者有話要說: 快成親了~ 第101章 拜阿娘 李霽低笑:“還沒見過自稱香閨的呢。” 他說著, 低頭在魏熙發(fā)上輕嗅:“確實是香的?!?/br> 魏熙縮了縮脖子:“沒正形?!?/br> 魏熙這一縮, 直接將自個埋在狐裘中,狐裘上微苦的草木香味頓時鉆到魏熙鼻中,魏熙將放在李霽衣襟中的手伸出來一只, 想要撥開圍在頰邊的絨毛, 李霽見狀,伸手幫魏熙將狐裘往外下拉了拉。 魏熙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李霽的照料, 又將手伸進他衣襟中:“你如今在熏什么香?” 李霽道:“未曾刻意用什么香, 只在室中燃些檀香,難免沾染一二?!?/br> 魏熙蹙了蹙鼻尖:“你如今還吃著藥調(diào)養(yǎng),再加上著檀香, 越發(fā)顯得苦,不好聞?!?/br> 李霽聞言道:“阿熙身上的香倒是好聞,不如阿熙割愛將香囊舍我?” “我的香甜膩, 一聞就算女兒家的,你也不怕惹了笑話?!?/br> 李霽伸手去扯魏熙腰間的香囊:“阿熙的香, 誰敢笑話?!?/br> 魏熙先他一步扯了香囊:“你且求過我再給你?!?/br> 李霽捏住魏熙的鼻尖:“求公主?!?/br> 魏熙撥開他的手, 一揚下巴:“賞你了?!?/br> 魏熙說罷, 將手中的帶著粉色穗子的香囊遞給李霽。 李霽接過那枚滿是女兒家爛漫顏色的香囊,含笑塞進袖中。 魏熙眉梢一挑:“怎么不佩上?” 李霽抱住魏熙,又將人裹進懷中:“阿熙所贈, 自然要妥善保存,豈可戴在外頭風吹日曬的?!?/br> 魏熙將還帶著些涼意的手往李霽脖頸里塞:“瞧你這話,就跟整日在田間勞作的田舍漢似的?!?/br> 李霽被魏熙弄得有些癢, 從領(lǐng)口拽出她的手,握在掌心暖著:“阿熙在懷,哪個田舍漢有我這樣的福分?!?/br> 魏熙低低一笑,靠在李霽懷中,過了半晌道:“今日阿澤和李相公鬧得不甚愉快。” 李霽早就知道發(fā)生了何事,聞言哀嘆一聲:“看來我這小舅子對我成見不小呀?!?/br> “可不是?!蔽何跽f著,用胳膊肘頂了李霽一下:“依我看,你上輩子定是做了許多對不起他的事,要不然他怎么瞧不慣你。” 魏熙的力道不大,胳膊肘撞在肋骨上,隔著厚厚的冬裝,絲毫痛感都沒有,可那鈍鈍的一下,卻讓李霽有些恍惚,上輩子他確實也算是對不起魏澤了,謝皎月一尸兩命,終是有他的原因在,上輩子樁樁件件糾纏成一筆爛賬,早就不復存在了,可沒想到這小子平安長大了,卻是要給他添堵。 李霽無奈一笑,還真是因果報應(yīng)。 魏熙抬眸看向李霽:“你笑什么?” 李霽道:“笑小舅子醋性大?!?/br> “要論醋性,誰比得上你?!蔽何跽f著,微微一嘆:“不過阿澤確實可憐,父母不合,阿娘更是拋下他出宮了,阿耶便是疼他,可皇帝與太子之間,終究是隔了一層君臣,他小小年紀,正是愛玩愛熱鬧的時候,卻不得不拘束起來,也唯有我這個阿姐能陪他說說話了?!?/br> 李霽將魏熙的手按在胸口,騰出一只手理了理魏熙的發(fā)絲:“他是你兄弟,我自然是要擁護的,總不能連他的醋都吃?!?/br> 魏熙輕笑,卻道:“雪下得大,一會先去觀中喝杯茶,給我阿娘問了安再走吧?!?/br> 李霽點頭,問道:“這是要給我名分了?” 魏熙噗呲一笑:“若是放在幼時,我可打死都不信有朝一日你會對我說這話。” 李霽揉了揉魏熙的頭發(fā):“便是為著讓你信,也不能打死你?!?/br> 魏熙按住李霽的手:“別揉,發(fā)髻都要散了?!?/br> 魏熙說罷,從李霽懷中退了出來,在袖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銅鏡,對著銅鏡整理妝容。 李霽看著魏熙,抬手替她將歪了的簪子扶正,面上的笑意經(jīng)久不散。 魏熙和李霽到了長清觀時,謝皎月正在彈琴,魏熙搖頭一嘆:“整日彈,也不嫌累?!?/br> 李霽贊道:“皇后殿下的琴藝越發(fā)不凡了?!?/br> “你整日彈也會如此。”魏熙說著,牽了李霽的袖子往謝皎月門外去:“阿娘,阿熙帶李郎來請安了。” 魏熙如此行徑,在旁人看來定是失禮的,可在謝皎月這兒就顧及不了這些了,畢竟若不是累了,她是不會停的。 魏熙話音落下,屋中琴聲停住,緊接著擒芳推門出來,一抬眼,見了站在魏熙身邊的李霽,很很一愣:“寧……” 魏熙攬著擒芳往里去:“外頭太冷了,快讓我進去暖和暖和?!?/br> 魏熙說著,只見謝皎月看著門外衣角道:“都進來吧?!?/br> 魏熙聞言,扯住李霽的袖子,和他一同進了房中,謝皎月看著李霽,也很是忡愣了一番,過了片刻,她低低一嘆:“這是怎么回事?!?/br> 魏熙上前攬住謝皎月的胳膊,嬌聲道:“沒怎么回事,就是阿熙看中個駙馬,想要阿娘給長長眼?!?/br> 謝皎月看向進來后,便維持著躬身行禮的李霽,又是一嘆:“不必多禮,你也坐下吧。” “是。”李霽說罷,上前幾步矮身坐在謝皎月對面。 謝皎月看著李霽:“寧王?” 李霽搖頭:“我是李家血脈,從來都當不得皇家尊榮,如今一切回歸正軌,還望皇后殿下恕罪?!?/br> “我并無什么罪可恕?!敝x皎月說罷,看向魏熙:“我只盼你萬事多考量些,莫要如我一般?!?/br> 魏熙含笑擁住謝皎月:“我考量了,什么都考量了,他是中書令的兒子,才貌也皆是一等一的,選他我自然是考量了許久的?!?/br> 李霽含笑將視線從魏熙面上移開,隨即正色對謝皎月道:“皇后殿下放心,我如今身為李霽,所思所慮皆是因著阿熙,定是會讓阿熙一直歡喜的?!?/br> 謝皎月聞言,眉頭微微蹙起,過了半晌,道:“你不必對我說這些,我已是方外之人,管不了你們的姻緣,你且回去吧。” 李霽聞言應(yīng)是,起身對謝皎月行了一禮,復又對魏熙一頷首,便要退出去,魏熙正要起身,卻被謝皎月拉住,李霽見狀,對魏熙搖頭一笑,便轉(zhuǎn)身出去。 等李霽走后,魏熙看向謝皎月,氣勢卻不及先前李霽在時,軟綿綿喚了一聲:“阿娘。” 謝皎月摸了摸她的頭:“你出去,是為了尋他嗎?” 魏熙搖頭:“我是出去之后,在揚州才遇到他?!?/br> 魏熙說著,擺出氣惱模樣:“阿娘你知道嗎,當時我可氣了,為難他許久呢?!?/br> 謝皎月靜靜看著魏熙,并不言語,魏熙面上的氣惱之意漸漸淡下去,她伸手扯了扯謝皎月的衣袖,話音也低了:“他當年功績名聲都有,卻為了我拋卻一切,他是真心待我的?!?/br> “我看得出來?!敝x皎月捧住魏熙的臉:“可他如此,更是顯得偏執(zhí),阿熙,這情呀,太輕太重都不好?!?/br> 魏熙握住謝皎月的手:“阿娘放心,我是公主,他是駙馬,他奈何不了我?!?/br> 謝皎月唇角一勾,卻未見喜色:“若不是因為你有這個還算得用的身份,我是斷然不準的,可阿熙,和這種人在一起,日子久了,我怕你累。” “但現(xiàn)在我和他在一處,最是輕松自在?!蔽何跽f著,撲進謝皎月懷中:“阿熙是什么性子阿娘最清楚,若是累了,定是將他一腳踢開?!?/br> 謝皎月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脊背:“你主意大,我管不得你,我只問你,他究竟是不是魏家子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