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一路無話,魏瀲將魏熙送到她的寢殿后直接將她放在榻上,就算是做樣子也得做的像些,魏瀲方直起身子,手便被魏熙扯住了,他垂眸看向魏熙,只聽魏熙道:“桃奴還有好一會才回來,六哥不如陪我坐一會吧?!?/br> 魏瀲依言坐下,魏熙見狀,往他那兒挪了挪,靠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魏瀲垂眸看著她,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fā),又聽魏熙道:“六哥念書給我聽。” “念什么?” “都好,有個聲音便好?!?/br> 魏瀲見案上正好有本半攤著的書,長臂一伸,將書撈了起來,就著掀開那頁繼續(xù)往后讀:“可憐嬌里……” 魏瀲一頓,將書合上,敲了敲魏熙的額頭:“你就看這東西?!?/br> 魏熙捂住額頭:“最近煩心事多,看這個不費腦子?!?/br> 魏熙說著,漲了氣焰:“再說了,這還是景宗一朝的相公寫的呢?!?/br> “你還有理了?” 魏熙搖了搖魏瀲的衣袖:“六哥還念不念了?” 魏瀲看著鬧騰這一通臉眼睛都未睜開的魏熙,怎么會不念,他不再拿魏熙這里的書,直接背莊子給她聽。 魏熙聞聲,蹙了蹙鼻尖,倒也讓他背了下去。 魏瀲的聲音和他的人一般,溫潤低沉,眼下默背,聲音壓得低低的,更是讓人覺得安穩(wěn)。 魏熙聽著,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魏瀲適時停住,側首看了她一眼,仍舊拿肩膀給她靠著,拿起方才放在一邊的書慢慢翻看。 還未等魏瀲翻過幾頁,便聽殿門口有動靜傳來,他聞聲看去,只見魏澤快步走來,多日未見,這孩子看著倒是更有些成人風度了。 魏澤看著枕在魏瀲肩頭的魏熙,眉頭一蹙,對候在一旁的蕤賓夷則低聲喝問:“沒見公主睡著了嗎?還不快服侍公主躺著,等她醒了落了枕,看我怎么罰你們。” 還未等夷則二人上前,魏瀲便起身,扶著魏熙的肩,將她輕輕放平。 魏瀲向前幾步,走到魏澤身前,垂眸看著他:“你阿姐心中不舒服,好不容易睡了會,就別鬧她了。” 魏澤看了魏熙一眼,轉身:“我送六哥出去?!?/br> 魏瀲看著矮了他一大截的魏澤,莫名的有些好笑,出了殿門,魏澤回身看向魏瀲,面色嚴肅:“六哥可還記得阿姐多大了?” 魏瀲對魏澤話中之意恍若未覺,答道:“十三了。” 魏澤被噎住,緩了片刻道:“阿姐不懂事,六哥卻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好歹注意些,若是傳出什么風言風語,阿耶總是會向著阿姐的?!?/br> 魏澤話落,身后便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他的耳朵:“渾說什么呢?!?/br> 魏澤捂住耳朵,看向身后的魏熙:“阿姐不是睡了嗎?” 魏熙嗤道:“你進來那么吵,睡了都醒了?!?/br> 魏澤一使勁從魏熙手中奪過耳朵:“阿姐唬我?!?/br> “誰唬你,一進來便那么足的火氣,我若是醒了豈不是憋著你了?!?/br> 魏熙說罷,看向魏瀲:“六哥先回去吧,這小子不知看了什么閑書,腦子里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我得管教管教他?!?/br> 魏瀲搖頭一笑:“還不是你帶的。” 魏熙一滯,繼而瞪了他一眼,將魏澤推到殿中,自個也緊接著進了殿中:“關門?!?/br> 宮人面色為難的看著魏瀲,自然不敢關門,魏瀲唇角微勾:“還不關?” 說罷,轉身慢悠悠的走了。 ———— 殿中,魏熙已不復方才的張揚之色,她越過魏澤,坐在胡床上。 魏澤隨著魏熙,坐到她對面,忍不住叮嚀道:“阿姐不小了,便是和他玩的再好,也得注意?!?/br> 魏熙看著魏澤,眼中惆悵:“說的是,男女七歲不同席,桃奴,你多大了?” 魏澤道:“我們是親兄妹?!?/br> 魏熙點頭:“我知道,可阿娘走了,昭慶殿不可能讓我們兩個沒有大人看著的小輩同住?!?/br> “阿姐這話是何意?”魏澤說著,緊緊握住魏熙的手:“阿娘走了,阿姐也不要我了嗎?” 魏熙搖頭:“我不會不要你,可阿娘出宮,沒有母親護著,終究不一樣了?!?/br> “沒什么不一樣?!蔽簼沙谅暤溃骸爸灰⒛镞€是皇后,我們就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姐弟。” 他說著,垂了眼睫:“阿娘這樣的性子,走了其實對我們都好。” 魏熙低嘆:“你比我看得開。” 她說著,拍了拍魏澤的手:“可是桃奴,我的意思是,等阿耶想起來,怕是會將你遷出去,你本就不小了,如今沒有母親看顧著,更是不能留在后宮?!?/br> 魏澤起身挪到魏熙身畔:“我想和阿姐在一處?!?/br> “我也想?!蔽何踝屃艘话牒步o他,兩個人擠在一處:“你終究還小,若是獨居,我不放心?!?/br> 魏熙說罷,又道:“所以,阿澤你去甘露殿吧,阿娘出宮,便更是得和阿耶親近,要不然你們終有一天會徹底變成君臣,更何況,在甘露殿雖不自在些,但寓意大不一樣,也沒有人敢往甘露殿動手腳?!?/br> “那還不如和阿翁商量商量,讓我早日位正東宮?!蔽簼烧f著撇了撇嘴:“天天戳在他眼皮子底下,誰知道他會不會惱了我?!?/br> 魏熙面色微沉:“別鬧脾氣,就算當了太子,你也不許去東宮,不許收屬官,私下里怎么都好說,但明面里你必須得是阿耶的好兒子,阿耶不是大度的人,當父子可比當君臣松快的多。” “我知道了。”魏澤說著松開了魏熙的手:“可是也得阿耶愿意?!?/br> 作者有話要說: 六哥不是特別外放的性子,阿熙又拿六哥當親哥,所以他們目前的感謝還是主打溫馨平淡掛的,但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捉迷藏似的互撩了~想想有點小激動~ 另外,壞壞的小公主你們會喜歡嗎???糾結~ 第42章 洗冤計 “我知道了?!蔽簼烧f著松開了魏熙的手:“可是也得阿耶愿意。” 魏熙撫了撫他的頭發(fā):“太宗都親自撫養(yǎng)兒女, 阿耶定也是可以的, 眼下還不急,你不用cao心這些,只管好好聽學便是, 我會運作?!?/br> 魏澤看著空曠的殿宇, 沉聲道:“我一定會早日掌權,讓阿姐和阿娘都無憂無慮?!?/br> 魏熙輕輕捏住他腮邊軟rou:“阿姐等著?!?/br> ———— “娘子, 殿下方才在嘉德門目送皇后, 又背昌樂公主回昭慶殿,眼下還未出來?!卑⑻磳φ诖斑叴汤C的季惠妃輕聲稟道。 季惠妃將線拉出打了個結:“背七娘?” 阿檀道:“昌樂公主崴腳了?!?/br> 季惠妃唇角一勾:“謝皎月出宮了,卻還有心思管她的孩子, 我這兒子還真是癡情。” 阿檀適時遞過剪子,幫季惠妃將繡線剪斷:“奴婢有些不明白,您繞這么一圈, 皇后還是皇后,十殿下地位也依舊穩(wěn)固, 甚至就連咱們殿下都還念著她, 如此……好似也未見多少成效。” 季惠妃將線頭從針眼里抽出:“六郎是個聰明孩子, 只要他想明白,這些都算不得什么?!?/br> “想明白?” “他以往不爭,怕是因為不愿謝皎月傷懷。”季惠妃說著, 纖長手指在各色繡線上依次撫過,面上有些諷意:“道觀清寂,謝皎月又心死如灰, 過的自然是不會順暢的,沒有哪個男子能看著喜歡的女子落到這般田地還能平靜以待,不平靜了,便有上進心了?!?/br> 季惠妃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頸:“只有他清醒了,我才有機會,要不然便是弄死謝皎月母子,也只是給他人做嫁衣。” 阿檀上前給季惠妃輕按脖頸:“可十殿下畢竟是皇后所出?!?/br> 季惠妃嗤笑:“又不是和他生的,況且他愛慕謝皎月也不過是小孩子見識少罷了,等經(jīng)歷的多了,自然也不會再記掛著一個大他十來歲的婦人?!?/br> 季惠妃說著,低低一嘆:“如今我也只盼著他能早日生個兒子出來了?!?/br> 說罷,她抬手拍了拍阿檀的手:“既然他進宮了就把藥給他送去吧?!?/br> 阿檀松手:“您不讓他過來了?” 季惠妃點頭:“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見面,平白煩心?!?/br> ———— 就算謝皎月已經(jīng)出宮,但有罪無罪也是天差地別的,不論如何魏熙都不能讓她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藕妝又是小產(chǎn)又是自盡的,很是不詳,皇帝只讓人尋一處風水好的地方葬了便罷了。 許是真應證了她不詳,停靈第三日夜里,承香殿便無故大火,也幸得守靈的皆是宮人,跑得快,才未有什么傷亡,至于江婕妤,躺在棺材里,卻是沒人有能耐將她一并帶出來。 如今謝皎月離宮,皇帝又未曾指派誰代掌后宮事務,后宮宮人便依舊如從前一般,將話稟到昭慶殿。 魏熙得知后也未曾怪罪,只道水火無情,人力不可抵抗,命人收拾了藕妝的骨灰,先寄存到歸真觀,等七日一過,照常出殯,又罰了承香殿里的宮人一月薪俸便作罷。 謝皎月走了,昭慶殿里也顯得空曠,魏澤年紀小,早就去睡了,只留魏熙一個站在廊下遙遙看著承香殿被漸漸撲滅的火光:“阿娘那里安置好了嗎?” 夷則道:“謝家郎君傳話過來,眼下夫人照應著,一應都收拾妥當了。” 她說著,補充道:“謝公也去了一趟,不過幾句話便回去了?!?/br> 魏熙聞言一笑:“阿翁這些年除了去道觀訪友可從未因俗事出過門,阿娘可真是厲害了。” 夷則也是一笑:“不過聽說謝公走了后,娘子倒是看開了,求著吃謝夫人做的元宵?!?/br> “你一說我也想吃了?!蔽何跻徽斩紱]怎么吃,眼下倒也有了食欲:“傳話去做碗胡麻元宵吧,四五個就行。” 夷則見魏熙想吃東西,也顧不得大晚上吃元宵會積食了,忙推了推候在一旁的小宮婢,讓她去吩咐。 等元宵上桌,魏熙還未吃便見陳敬過來了,她神色淡了下來:“如何了?” 陳敬看著魏熙面前的元宵,隱去了剖尸時的細節(jié),直接道:“驗過了,江婕妤小產(chǎn)確實是藥物所致?!?/br> “可查出是什么藥?” 陳敬搖頭:“藥效強又頗為隱秘,不是紅花麝香之類,但時間太久,就連蘇太醫(yī)都查不出來?!?/br> 魏熙神色遺憾,就連藕妝和梨靨遠在宮外的家人都審過了,卻也是毫無成效,眼下驗尸可謂是最后一搏,可就連開膛破肚都無用,這便是真的斷了線索。 她收拾好心情,拿過事先準備好的匣子親手遞給陳敬:“辛苦你了,我身邊都是些女孩子,見不得那樣的場面,整個昭慶殿只有你一個得用的,大晚上的奔波一趟也不容易,權當去去晦氣?!?/br> “奴婢是昭慶殿的人,這都是奴婢該做的,當不得辛苦?!标惥凑f罷也不推辭,躬身接過匣子,入手沉甸甸的,應是金子。 魏熙微微一笑,將他拉起來:“行了,別跪了?!?/br> 她說罷,低低一嘆:“別讓阿澤知道,他還小,若是知道我這個阿姐又是開膛破肚,又是挫骨揚灰的,怕是會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