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她學(xué)了一年多,做了好多套模擬題,成績始終在50分以下徘徊。 這件事,讓她在兒子兒媳婦面前,頗有些抬不起頭來。 “畢竟年紀(jì)大了,不服老不行了?!崩咸偨Y(jié)說。 蘇郁檀繼續(xù)保持微笑,注意力卻已被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對母子吸引住了。 那里,一個穿著綠條紋襯衣的年輕mama,正被兒子鬧得十分頭疼。 “我就要坐過山車!”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穿著與mama一樣的綠條紋親子襯衣,十分倔強地說。 綠條紋mama耐著性子,給小男孩講道理:“你現(xiàn)在還太小,坐過山車會有危險,所以不能坐。等你長到爸爸的肩膀那么高了,我們再來坐,好不好?” “你胡說!上次爸爸偷偷帶我來坐過,我一點事都沒有!”小男孩極力主張自己的權(quán)益,卻把爸爸出賣了。 “什么?!”綠條紋mama聽完以后,怒不可遏,開始逼問小男孩,“說!你那個二百五的爸爸還帶你干過什么?” 小男孩被嚇著了,開始躲躲閃閃、支支吾吾。 被逼急了,他就開始坐地上耍賴,大哭大叫:“唔……我不要你!我要爸爸!我不要mama……mama是壞人……mama是壞人!” 綠條紋mama站在他面前,一言不發(fā),冷冷地看著他撒潑。 小男孩騎虎難下,更是鬧得厲害。 蘇郁檀看著這一幕,覺得好笑又無奈,忍不住搖頭嘆息。 這個小男孩的成長環(huán)境,一定十分“多樣性”。坐地上撒潑這一招,他跟誰學(xué)的? 同座的老太太發(fā)表意見:“我也覺得太小的孩子不適合坐過山車。” 看了蘇郁檀一眼,她又有些不確定地補充了兩個字:“對吧?” 蘇郁檀就給她解釋:“法律并未規(guī)定坐過山車必須達到幾歲。 “綠條紋mama不許兒子坐,是擔(dān)心兒子受傷,不想兒子冒險;而她老公顯然覺得她的擔(dān)憂有些多余,就陽奉陰違,跟兒子結(jié)成了同盟,一起欺瞞她。 “他們家最大的問題,不是坐不坐過山車,而是這夫妻倆教育理念不一致?!?/br> “這有什么問題?”老太太問得很認(rèn)真。 蘇郁檀也認(rèn)真地解釋:“夫妻倆的教育理念不一致,會讓孩子無所適從,對孩子的成長很不利。 “這位爸爸跟兒子結(jié)成同盟,一起對抗欺瞞mama,更有諸多弊端。這位綠條紋mama應(yīng)該跟丈夫好好溝通一下了?!?/br> 老太太有些敬畏地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周圍其他人看著這母子倆的互動,有好笑的,也有搖頭的。 還有人趁機教導(dǎo)自家小朋友:“千萬別學(xué)這個哥哥!你瞧瞧他這樣子,多丟人!” 被教導(dǎo)的小朋友連連點頭。 蘇郁檀正在考慮,要不要找個委婉的法子,跟綠條紋mama溝通一下。 一個滿臉醉意、衣著凌亂、手里拎著大半瓶烈酒的女人,突然晃晃悠悠地從旁邊躥出來,惡狠狠地指著小男孩罵:“誰是壞人?你爸爸早就不要你了,他才是壞人!他才是人渣!你哭什么哭?再哭我揍你!”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周圍的人。 蘇郁檀連忙打開“貝斯特之眼”,開始同步向未保處的服務(wù)器上傳現(xiàn)場視頻。同時,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兩步,想在醉酒女人動粗時沖上去制止。 綠條紋mama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將小男孩拉起來,護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男孩被嚇得忘了撒潑忘了哭。他躲在mama的身后,只探出半張?zhí)闇I縱橫的臉,吃驚地打量著那個醉酒女人。 “你誰?。扛陕飮樜覂鹤??”綠條紋mama跟醉酒女人理論。 醉酒女人打了個酒嗝,上前拍拍綠條紋mama的肩,笑嘻嘻地說:“你瞧,他現(xiàn)在不撒潑了!妹子,jiejie告訴你,對付這種不聽話的小鬼,不用太客氣。你兇一點,他就乖一點。必要時,揍他一頓更有效。” 綠條紋mama露出一臉嫌惡的神色,帶著兒子退后幾步,又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似乎想扇走什么不好的氣味。 她打量了醉酒女人一眼,拉著小男孩轉(zhuǎn)身就走:“走!我們離這個酒瘋子遠(yuǎn)一點?!?/br> 小男孩連忙跟著mama走。走了一段距離,他又回頭看了醉酒女人一眼,眼中好奇多于恐懼。 蘇郁檀心想:看來,這小男孩很有安全感,也很有好奇心和冒險精神,倒是做探險家的好材料。 看著綠條紋母子離去,醉酒女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睛似乎更紅了一些。 呆了好一會兒,她才一邊狠狠地往嘴里灌酒,一邊晃晃悠悠往游樂場外面走去,眼中有隱隱的淚光。 蘇郁檀看著這個女人,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不對勁! 第13章 抽絲剝繭 “貝斯特,查一下這個醉酒女人身份資料。”蘇郁檀悄悄吩咐人工智能貝斯特。 很快,貝斯特給她回復(fù)了:“面部識別的結(jié)果是:這個女人名叫李子璇,今年37歲,十年前從伊甸星移居到地球,持伊甸護照、地球綠卡?,F(xiàn)在,李子璇住在銀杏小區(qū)31幢2單元1303,這是她自己名下的房產(chǎn)?!?/br> “銀杏小區(qū)?”蘇郁檀有些驚訝。 銀杏小區(qū)的西門,與復(fù)生醫(yī)院的后門就隔著一條街。因為養(yǎng)母和陸師兄的關(guān)系,她對那一片很熟悉。 她又問貝斯特:“李子璇有孩子嗎?” “她移居地球時填寫的身份資料上寫著:沒有結(jié)婚,沒有子女。在地球居住的這十年,也沒有她的結(jié)婚、生育或領(lǐng)養(yǎng)的記錄?!?/br> 蘇郁檀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李子璇向銀杏小區(qū)的方向走去,心里更加疑惑。 她沒有孩子?那她剛才那一通脾氣是從何而來?她父母曾經(jīng)這樣對她? 這個念頭剛出現(xiàn),她就立刻否定了。 不對,曾被父母這樣對待的話,不該是她剛才那樣的行為映射。 “貝斯特,有人跟李子璇一起住嗎?” 過了差不多半分鐘,貝斯特才說:“我翻了她家外面這一個月的公共監(jiān)控視頻。除了她自己,她家沒有任何人進出?!?/br> “那就是獨居了?”蘇郁檀疑惑地說,“貝斯特,我想知道她最近的行蹤。” 貝斯特能直接調(diào)閱最近一個月的監(jiān)控視頻,查完后她告訴蘇郁檀:“李子璇之前二十多天完全沒出門。但上周五、上周六和今天,她卻連續(xù)三次出門?!?/br> “二十多天完全不出門?她不用上班嗎?” “她不用上班。她移居地球時帶來了一大筆財產(chǎn),做了一些投資。這些年,李子璇靠這筆財產(chǎn)的投資收益生活,沒有工作。” 蘇郁檀心想:長期不出門的人突然接連出門,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影響她生活、或者刺激她情緒的事。 上周五……影響力最大的事就是社會事務(wù)局的人質(zhì)劫持事件了。 這件事,跟李子璇有關(guān)系嗎? “上周五,她去了哪兒?” “她盛妝打扮,去了比目魚餐廳用餐。她在餐廳呆了很久,出來時淚流滿面,神情很悲傷。” 比目魚餐廳蘇郁檀知道,那是一家情侶主題的餐廳。 上周五,艾薇兒給喬醫(yī)生慶生,是在這家餐廳。 上周六,自己跟這對新出爐的情侶吃飯,也是在這家餐廳。 因為艾薇兒說,那家餐廳的菜味道很贊,尤其是他們新推出的檸檬烤魚,好吃得她險些把舌頭都吞掉了,一定要她去嘗一嘗。 李子璇有心情在上周五盛妝打扮去比目魚餐廳用餐,人質(zhì)劫持事件應(yīng)該跟她沒關(guān)系。 那么,她跟誰去餐廳用餐?那個人有孩子嗎? 可惜餐廳里面沒有監(jiān)控。 蘇郁檀只好說:“拉一個上周五進入餐廳的人員名單,看看還有誰是單獨進去的,有沒有可能與李子璇有交集?!?/br> 餐廳的訂餐名單貝斯特拿不到,但她可以通過人臉識別、身份信息比對,確定進入餐廳的人員名單及其基本信息。 名單拉出來了。除了李子璇和工作人員,沒有任何人是單獨進入這家餐廳的。 蘇郁檀搽了搽自己的臉,心想:李子璇是被人放了鴿子,還是她當(dāng)天并沒有約什么人,就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想不出個所以然,她只得問:“上周六呢?她又去了哪兒?” “上周六,她在街上游蕩了半天,很傷心的樣子。路過槐花路小學(xué)時,她站在柵欄外面,隔著柵欄,看了空蕩蕩的cao場好半天。之后她就去喝酒,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去了。” 蘇郁檀想象了一下那畫面。隔著柵欄看空cao場……這簡直像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在懷念自己的孩子??! 她越發(fā)覺得,情況有些詭異。 “那今天呢?她去了哪些地方?” “今天下午,她先去了亞洲復(fù)生醫(yī)院,在醫(yī)院的花園里坐了很久。之后她又去喝酒,然后醉醺醺地拎著酒在街上游蕩,慢慢走到了跟你相遇的那個兒童游樂場。” 從比目魚餐廳出來時很悲傷;槐花路小學(xué),亞洲復(fù)生醫(yī)院,兒童游樂場…… 蘇郁檀暗自琢磨:這些關(guān)鍵詞,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真相? 前方的李子璇,已經(jīng)把瓶子里的酒喝光了。她隨手把空酒瓶扔在了路邊,跌跌撞撞地進了銀杏小區(qū)。 看她走路的樣子,似乎醉得更厲害了。 蘇郁檀不適合再跟著,就在小區(qū)外面的一個花臺上坐下,像是一個走累了的普通路人。 坐下之后,她讓貝斯特把李子璇幾次出門的視頻,剪輯一下給自己發(fā)過來。 收到視頻后,她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好幾遍。 她漸漸覺得:李子璇離開比目魚餐廳時,像一個失去了愛人的女人,悲傷而絕望;她站在槐花路小學(xué)外面的樣子,像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無邊的痛苦和惆悵中,藏著深深的愧疚。 可這李子璇分明沒有孩子啊! 究竟哪里不對?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或許,李子璇在移居地球時,填寫了假的身份信息?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疑惑似乎就能解釋得通了。 李子璇移居地球時27歲,要結(jié)婚生孩子足夠了。 會不會是她在伊甸星失去孩子,傷心之下,才移居地球?因為傷心,所以在填寫身份資料時干脆寫了未婚無子女? 想了好一會兒,蘇郁檀堅決地?fù)u了搖頭:還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