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戎有點猶豫，讓盧云波知道他教祝夏抽煙，老朋友雖然不至于翻臉，肯定不樂意，但之后“小狗”有兩場戲得抽煙。

    想了又想，方戎還是把打火機(jī)拋給祝夏，拿出平生對煙草最公正客觀的態(tài)度說：“你試試吧，抽煙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偶爾抽一支還行，第一口你慢慢抽，不容易嗆，別吸太多進(jìn)去，把一多半都吐出來。”

    祝夏手勢生疏地點燃香煙，按照方戎的教法慢慢吸了一口，這樣抽的確不會嗆到。

    “感覺怎么樣？”方戎問。

    祝夏回味了會，似乎是沒剛剛那么累了，有種放松感，但也咂摸不出什么香和苦，便說：“不怎么樣，沒啥味兒?！?/br>
    門里又走出來兩個人，是傅澤明和韓國歐尼。今晚盧云波先走，傅澤明換完衣服，便找祝夏坐他的車一起回酒店，但問了一圈人都不知道祝夏在哪兒，最后韓國女導(dǎo)演帶他出來找人。

    祝夏又試著吸了一口，將口中煙霧吐出大半，轉(zhuǎn)眼望到傅澤明和韓國女導(dǎo)演，便用方戎的原話問：“來一根嗎？可以解乏?！?/br>
    韓國歐尼扛著攝像機(jī)整晚跟拍幕后，現(xiàn)在也覺得累，走到方戎身邊問他要了煙盒，打開卻發(fā)現(xiàn)只剩一支煙。傅澤明讓道：“我沒有癮，你抽吧?！彼澳旯ぷ鲏毫μ貏e大，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抽煙，但沒癮頭，抽不抽都行。

    韓國歐尼也不推讓，問方戎要了火開始吞云吐霧，并開了攝像機(jī)錄導(dǎo)演和男二男三一起抽煙的畫面，也算不錯的素材。

    祝夏抽了兩口煙，覺得煙雖然沒味兒，但的確可以解乏，他看傅澤明臉上也有疲態(tài)，便把自己的煙遞到傅澤明唇邊，獻(xiàn)寶一樣地說：“傅澤明，你抽我的?！?/br>
    方戎驀地抬起眼，見傅澤明遲疑片刻，還是微微低頭就著祝夏的手抽了一口。

    煙很快抽完，祝夏和傅澤明先回攝影棚。

    一截長長的煙灰落在方戎前襟上，把他的破短袖又燙了個洞，他吸了最后一口煙，轉(zhuǎn)臉跟韓國歐尼說：“祝夏和傅澤明抽煙這段，你別剪進(jìn)跟組紀(jì)錄片，記得刪了。”

    “?（憑什么？）”韓國歐尼十分不樂意，用母語表達(dá)抗議。

    方戎吐出淡青色的煙霧，語氣誠懇地說：“?（朋友），你是個睜眼瞎，別人又不是?！?/br>
    第十九章

    折騰了大半宿，車子到酒店時天都快亮了，祝夏和傅澤明回房間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陽光從窗簾縫漏進(jìn)一條細(xì)線，傅澤明先醒，他扭臉見祝夏還在睡，下床后便不拉窗簾，先撿起地上的被子給睡得正香的人蓋上，再望一眼祝夏的臉。

    祝夏右邊臉露在外面，年輕人的恢復(fù)力強(qiáng)，他臉上冰敷過又睡一宿，腫痕消下去不少，他翻了個身，又把被子踢開。

    傅澤明順手把被子給祝夏拉上，莫名有點好笑，他是獨生子，現(xiàn)在倒像多了個麻煩的弟弟，皮是皮了點，但挺招人待見的。

    傅澤明去浴室洗澡，祝夏繼續(xù)呼呼大睡，他睡了大概十分鐘，隔壁床上傅澤明的手機(jī)鈴聲開始響，祝夏把腦袋埋進(jìn)枕頭堅持做夢。幾十秒后傅澤明的手機(jī)安靜，換成祝夏的手機(jī)在床頭柜上嗡嗡震動，祝夏終于睜眼，伸手夠到手機(jī)接電話：“喂？”

    手機(jī)那頭傳來方戎的聲音：“你還沒起？”

    祝夏坐起來，他其實睡夠了，就是不想動，現(xiàn)在人清醒不少，聲調(diào)還是懶懶的：“馬上就起，您什么事？”

    方戎應(yīng)該在吃午飯，祝夏聽到他吸溜面條的聲音了，他說：“昨晚忘了告訴你跟小傅，從今天到后天，這三天里你們倆不許跟對方說一句話?！?/br>
    祝夏覺得莫名其妙：“為啥??？”

    方戎說：“大后天你們倆要拍對手戲，這三天得醞釀醞釀情緒。”

    祝夏皺起眉，不明白地問：“就拍一場我搶他包的戲，不至于這么麻煩吧？”

    “不拍搶包?！弊Ｏ穆牱饺终f了這句，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電話那頭的人繼續(xù)說：“大后天咱們改拍殺人那一場?！?/br>
    祝夏徹底清醒，愣愣地問：“您不是說，等琢磨透‘呂恩’恨不恨‘小狗’，才拍殺人這場戲嗎？”

    方戎回答地不清不楚：“現(xiàn)在可以拍了，小傅不接電話是干嘛呢？”

    “他在洗澡?！迸P室里能聽到一點水聲。

    方戎便說：“那我給他發(fā)個短信說這事，你別和他說話?！闭f完干脆地按掉通話。

    傅澤明洗完澡再進(jìn)臥室，祝夏已經(jīng)起床了，看見人進(jìn)來，馬上拿了傅澤明的手機(jī)遞過他。傅澤明在浴室里也隱約聽到自己手機(jī)響和祝夏講電話的聲音，接過手機(jī)隨口問：“誰的電話？也給你打了？”

    祝夏卻不說話，一臉憋屈。

    傅澤明覺得奇怪，低頭解鎖手機(jī)，有一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都是來自方戎，他點開短信看完，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從看到短信開始他也不能和祝夏說話，兩人沉默地對視片刻，忍不住一起笑了下，又同時板住臉，正式進(jìn)入不說話狀態(tài)。

    要交流，也不只是說話一個辦法，用筆寫字、拿手機(jī)互相發(fā)消息、做手勢比動作，都能交流。但方戎讓他們不說話，是讓他們在三天內(nèi)斷絕交流，這是為了電影的效果，犯不著?；ɑ顟?yīng)付，兩人都當(dāng)屋子里沒有另外一個人。

    吃飯各吃各的，看電影誰放了片子，另一個就跟著看看，看劇本時也不討論，只悶頭自己想。祝夏下午還覺得有點新鮮，晚上新鮮勁就過了，他憋不住想和傅澤明聊天，但看傅澤明都沉得住氣，自己憋不住就跟輸了一樣，便死撐著不開口。

    第二天余琳琳又飛來重慶，她事情多，不能時時在劇組盯著，這次是專門帶人來劇組探班。祝夏和傅澤明一直窩在酒店，沒見到來人是誰，劉默和元元倒在微信里八卦了下，說來的是一個特有名的導(dǎo)演文嘉儀。

    祝夏想了想，認(rèn)同他們說的“特有名”。文嘉儀的電影他看過三部，特點是情感細(xì)膩、畫面精美、劇情不重要，最后一個形容詞不是貶她，文嘉儀的電影就是這個風(fēng)格，側(cè)重的不是講故事，而是描人物，通過講人來展現(xiàn)某種情緒、狀態(tài)、想法，說白了就是走文藝片路線。

    按理說文藝片導(dǎo)演不會在大眾里特有名，但文嘉儀拿的獎多，公眾認(rèn)獎，所以認(rèn)她。

    如果是平時，祝夏已經(jīng)拽著傅澤明跑去片場圍觀大導(dǎo)演，但現(xiàn)在他和傅澤明不能說話，而且兩個人的狀態(tài)有了變化。

    昨天是沉默地各做各事，今天需要慢慢積累情緒，中午兩個人各坐一張床讀劇本時，傅澤明忽然抬頭看他，眼神很微妙，似乎有一點恨意。

    祝夏看劇本看得有點煩，轉(zhuǎn)臉想看看傅澤明，正撞上這個眼神。他當(dāng)時一怔，開始還能佩服地想傅澤明真厲害，已經(jīng)開始代入了，但這個眼神看得越久，祝夏心里就越不舒服，有另一個傲慢又自卑的小子在他耳邊了悟：哦，原來他恨我。

    最后傅澤明先移開了視線。

    第三天，祝夏不愿意再呆在房間里，他找人要了“小狗”家的鑰匙，帶著劇本一個人騎車去下浩老街。

    “小狗”房間只有早上向陽，其它時間都背光，到處都是潮濕發(fā)霉的氣味，白天屋子里也很暗。祝夏在生銹的鐵架子床上坐下，看著對面墻上貼的一張張合成照片，大多數(shù)都黑白的，零星有兩張彩照，他的臉出現(xiàn)在那些照片中，顯得熟悉又陌生。

    鐵架子床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祝夏倒在床上，他閉上眼，假裝自己過去十六年都睡在這里。

    劇組明天要拍重頭戲，今天收工較早，方戎跟余琳琳、文嘉儀一起等電梯，邊等邊聊發(fā)行和院線的事。商業(yè)電影拍出來就要賣錢，電影這行是真的酒香也怕巷子深，方戎跟余琳琳在院線方面人脈不行，要想做全國院線發(fā)行，需要文嘉儀幫把手牽個線，這也是文嘉儀這次來探班的主要原因。

    電梯到了，三人走進(jìn)電梯，方戎按完層數(shù)，電梯門慢慢合上，他忽然望見祝夏從大堂走過來，忙按了開門鍵。祝夏也看到他們，方戎對他招招手，他一路小跑過來進(jìn)電梯。

    祝夏今天看著不像平時那么活潑精神，進(jìn)電梯后，余琳琳跟他介紹文嘉儀，他也只是問了個好，又悶悶地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文嘉儀多看了他兩眼。

    電梯先停在祝夏的樓層，祝夏規(guī)規(guī)矩矩道個別，走出電梯。

    電梯門合上，方戎立刻對文嘉儀炫耀道：“就是他，我從休息室里撿來的，怎么樣，撿的不賴吧？”

    余琳琳受不了地往旁邊站了點。

    文嘉儀倒是捧場，點點頭道：“不錯，看著很出挑。”她說的出挑不是指長得好，大導(dǎo)演們?nèi)ル娪皩W(xué)院里挑演員，挑出來的人往往不是最英俊漂亮，但一定能讓人記住。

    或是眼神有戲、或是氣質(zhì)獨特、或是神態(tài)動人。只要有那么一點特別，能在人堆里被挑出來，就是祖師爺賞飯吃。

    方戎想炫耀的可不是看著出挑，他笑了笑，說：“明天這小孩和傅澤明有場戲，你來看吧。”

    第二十章

    殺人這一場戲，是祝夏和傅澤明在《請神》中最重要的戲份，就算放到整部電影中看，這段劇情的地位也舉足輕重?！皡味鳌钡乃缹⒐适峦频搅俗罡撸喑保捍罅髅ァ板X剛”殺“呂培民”的計劃落空；“小狗”進(jìn)局子后私生子的身份發(fā)現(xiàn)；“呂培民”利用父子關(guān)系誘使“小狗”供出“錢剛”，承諾讓他認(rèn)祖歸宗、請律師為他做無罪辯護(hù)；“成玉珍”失去兒子后絕望至極，和“呂培民”徹底決裂，不惜一切代價要“小狗”償命。

    這一場如果拍不好，托不起情緒，那后面的劇情便沒有依托。

    方戎把這場戲拆成兩個小場，拍攝地點在羅漢寺與四方街，是他幾個月前來重慶看景時就定好的，四方街因為舊城區(qū)改造，現(xiàn)在也被拆地七零八落，幸好方戎中意的那條巷子還在。

    七點鐘所有工作人員趕到羅漢寺，在羅漢寺要拍的鏡頭很簡單。

    劇本里，啞巴老師傅將文曲星君與關(guān)二爺造好，請羅漢寺的和尚聯(lián)系呂家人與地頭蛇來取，請關(guān)二爺是“小狗”的差事，雖然他明天就要去殺“呂培民”，今天還是如約去羅漢寺接關(guān)二爺?shù)南?；而呂家人那邊，“呂培民”住在公司，“成玉珍”回了上海，“呂恩”接到和尚打到家里的電話，便去接那尊文曲星君?/br>
    兩人在門口見了一面，“小狗”抱著裝神像的盒子要離開，“呂恩”剛好趕來。羅漢寺里和其它人的鏡頭前兩天都拍了，今天在這兒只拍祝夏和傅澤明見的一面。

    給演員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嘀咕了句：“怎么這么重的黑眼圈？”祝夏和傅澤明背對著坐，從鏡子里看到了對方，兩人眼下有一層青影，他們已經(jīng)三天沒有說話，三天中連視線也很少對上，現(xiàn)在見到對方的臉，有少許陌生感。

    昨晚他們都沒睡好，祝夏是緊張到失眠，胡思亂想到三點才睡著，傅澤明是故意熬夜，這場戲“呂恩”的狀態(tài)得比較病，拍近景時眼白能看到紅血絲最好。

    化完妝方戎來看一眼就走開了，今天余琳琳、徐子良、盧云波、文嘉儀都在，但方戎禁止所有人給傅澤明和祝夏說戲，他耐心地將兩個年輕人的情緒煎熬了三天，只想等一場不受任何影響的痛快爆發(fā)。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開機(jī)拍攝。

    剛開始祝夏放不開，一個抱著盒子走出羅漢寺的鏡頭拍了七次，頭兩次是走位失誤，后四次是表情太緊繃。明明第一次演自｀慰他都沒那么緊張，大概因為那天方戎清了場，還沒有傅澤明和他對手戲，他不愿意在傅澤明面前丟臉，也不想被比下去。

    幸好方戎今天耐性極佳，廢了六條都不罵他，只一遍遍地要求重來，祝夏終于在ng中冷靜下來，在重拍第七次的時候過了這個鏡頭。

    下一鏡傅澤明出場，他走位準(zhǔn)確，情緒也自然，走上羅漢寺門口的第一級石梯，跟站在最高一級的祝夏打了個照面，兩人目光相對，腳步都頓了一頓。

    “呂恩”上一次和“小狗”見面，是“成玉珍”偷情事發(fā)，jian夫跑了，“小狗”沒跑掉，被“呂培民”叫人捆住手腳打了一頓，“呂恩”就在旁邊看，看“小狗”被打地遍體鱗傷、滿臉是血，最后被扔出別墅大門，像灘爛泥一樣向前爬。

    他們都見過對方最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

    傅澤明站在原地沒有動，他臉上毫無血色，唇線緊抿，定定看著祝夏走到他旁邊，鏡頭向前推移，他們的側(cè)臉同時出現(xiàn)監(jiān)視器里，這是如此英俊的兩個少年，放在一起真是極漂亮的畫面。兩人擦肩而過，祝夏徑直向前走，用力撞開傅澤明的肩。

    這場戲沒有臺詞，只有視線交流與狠狠一撞，但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涌動的暗流，熔巖從冰川下穿過，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破冰而出。

    方戎喊了“咔”，這一鏡一次過，祝夏和傅澤明仍不對話，離開鏡頭后兩人走開各坐一邊，除了元元給傅澤明遞水舉小電扇，劉默給祝夏洗了盒櫻桃，其它人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倆。

    方戎也沒多說什么，只讓副導(dǎo)演通知午飯送去四方街，便催工作人員快點收拾東西，趕去四方街拍下一場。

    去四方街的路上，余琳琳、徐子良、文嘉儀坐方戎的車。方戎不再控制自己的興奮與得意，頂著余琳琳的冷眼，也要開著窗戶一支支地吸煙。

    “這兩孩子之間很有張力，我們這幾個學(xué)生里，還是你選人的眼光最像段導(dǎo)?！蔽募蝺x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但她現(xiàn)在沒心思在意這種小事，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說，“我沒想到傅澤明的進(jìn)步這么大。”

    方戎聽出點弦外之音，問：“怎么？想找他去拍你那個百合片？”

    余琳琳和徐子良看向文嘉儀，圈內(nèi)不少人都聽說過，文嘉儀下一部想拍女同電影，而且已經(jīng)籌備了一年多。她和方戎不一樣，是已經(jīng)出頭的大導(dǎo)演，不缺投資方灑錢，也有演員排著隊上她的戲，大家都明白，拍她的電影就是沖拿獎去的。

    文嘉儀并不反駁，微微一笑，道：“我還要再看看，那個叫祝夏的年輕人也不錯，我如果想拍的是男同電影，直接就找他們兩個，這種電影其它都好說，最怕的就是演員之間擦不出火花?！?/br>
    方戎沖窗外吐了口煙圈，說：“傅澤明差不多，祝夏沒什么指望，等待會兒那場拍完，估計就更沒指望了?！?/br>
    徐子良、文嘉儀都沒懂他什么意思，余琳琳隱約猜到一些，方戎也不解釋，只含混地笑笑。

    車隊到達(dá)四方街，重慶的老城區(qū)對汽車是真不友好，不是要爬梯子就是路太窄，大家只能下車扛著機(jī)器步行到拍攝的巷子，工作人員們開始布置場地、架設(shè)機(jī)器。

    祝夏和傅澤明則在另一邊，看動作指導(dǎo)示范這場戲的要怎么打，“小狗”和“呂恩”在巷子里有一段扭打戲，祝夏有泰拳底子，傅澤明一直練著散打，這一段又不需要多復(fù)雜的動作，兩人學(xué)的很快。

    所有準(zhǔn)備工作做完，后勤送來了午飯，大家匆匆吃完這頓，迫不及待地開始拍真正的殺人戲。

    鏡頭對準(zhǔn)空空的巷子，白日當(dāng)空，高高的墻擋下一半陽光，祝夏抱著裝著關(guān)二爺?shù)暮凶恿飰Ω哌M(jìn)巷子，躲在曬不到太陽的陰影里。

    “小狗”打算抄近路把這尊神像送去給“錢剛”。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祝夏沒有在意，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祝夏剛要回頭，傅澤明已經(jīng)掄起手中裝文曲星君的盒子，砸在他后腦勺上！

    祝夏整個人向前一栽，他伸手扶在右邊的磚墻上，傅澤明舉起盒子要再砸他一下，祝夏怒不可遏地罵道：“龜兒子的，日｀你先人！”迅速回身將手中的木盒扔過去，“哐”一聲響，兩個木盒撞在一起摔在地上，盒蓋被摔開，兩尊神像被甩出木盒，滾落一邊。

    “呂恩”雖然比較高大，但不如“小狗”會打架有經(jīng)驗，祝夏一腳踹在傅澤明肚子上，傅澤明痛苦地彎下腰，但他馬上抱住祝夏的腳。

    兩個人一起滾在地上，時而滾進(jìn)陽光中，時而滾在陰影里，他們喘著粗氣、赤紅著雙眼扼住對方的咽喉，不知從哪里生出的滔天恨意，只想置對方于死地。

    劇組所有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少年人的纏斗絕望而痛苦，他們扼住對方，卻像扼住了自己。

    “去死??！垃圾你去死?。　备禎擅鞣碛昧σ蛔?，祝夏被砸過的后腦勺又撞上磚墻，墻面印上血跡，是剛剛在頭發(fā)里破掉的血袋的殘余，祝夏悶哼一聲，扼住傅澤明脖子的雙手松開，像是被撞暈了，一時沒有動。

    傅澤明劇烈地喘息，他抖著手從兜里掏那把買了很久的水果刀，因為太慌亂，掏了四次才從褲兜里掏出來，他拔出刀，祝夏忽然狠狠給了他迎面一拳，水果刀掉在地上，傅澤明抬手捂住臉，祝夏一把抓起地上的小刀，刺進(jìn)了面前這個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