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面目如昨

    第八十三章：面目如昨

    笙笙將紙張拿起來，那墨點也隨之移動，方位始終以笙笙為圓心，作弧轉(zhuǎn)動。

    “這個方位，是在慕天城。”笙笙推開窗戶凝望北冥的東北方向。

    “現(xiàn)在防范嚴(yán)于警戒的地方不就是在慕天城嗎？小狐貍跑到那兒去做什么？”

    笙笙聽完趕緊收了筆，將紙揣進(jìn)懷里，隨手從柜子里抽了個包袱皮塞了兩件自己和何夜的衣服進(jìn)去?！拔乙膊恢溃ゾo上路，那里那么危險，等找到露露再說?！?/br>
    何夜點頭“未經(jīng)容許私離北冥可是要領(lǐng)罰的?！?/br>
    笙笙瞟了何夜一眼，佯裝微笑上前搓了搓他的頭，然后將包袱塞到他懷里，給了他一個爆炒栗子，這一下，彈出一個響亮的回聲。

    “罰就罰，只要能找回露露，大不了我回來陪你去種地?！?/br>
    何夜疼的半瞇了眼，卻是面帶笑意。

    “就等你這句話了?！?/br>
    ——————

    夜色輕輕只身寒，燈下紛紛品哀歡。

    慕天城城墻上斑駁的痕跡遺留至今，街角藤蔓渡過青磚綠瓦，雨滴自房檐細(xì)流不斷，落在地面敲打出有節(jié)奏的音律，檐下紅燈早已褪色，暗黃的穗子無助的在風(fēng)雨中飄飄蕩蕩。

    慕天城河道邊船只往來繁碌，城中普通的市井百姓早已被疏散到安全的后方，留在城中的皆是在備戰(zhàn)的各族精英，為保盛世太平而自愿參加此次戰(zhàn)爭。

    河道邊有個老舊的水車，吱嘎作響，雨漲水勢，仿佛能轉(zhuǎn)到山窮水盡。

    毗鄰水車，那是個僻靜的小亭子，六角闌珊，尖頂勾珠，瓦色呈褐返，亭下三級階梯，小巧的鞋印還未干透，顯然亭下坐著的人也剛來沒多久。

    眸中星辰，無心靈秀，仿若燦爛煙火中的一抹流云，淺綠荷葉邊褶的裙擺搭在石凳下，沾染些許水漬，微露的纖細(xì)腳踝略顯瘦弱。

    裙后探出六根潔白無暇的大尾巴，女子耳朵微抖，甩下一層薄薄的水汽。

    長靴穿堂過石橋，男人背負(fù)一劍，手持灰茶油紙傘，修長的手指握在傘柄上，身著九華仙山的灰色長袍，長發(fā)束起，干凈利落。

    避開橋上的水坑，他緩步路過水車，走向旁側(cè)的六角闌亭，步上階梯，他收了油紙傘靠在亭柱邊，讓雨水自行控干。

    “小莫。”子言坐在她對面的石凳上，視線不離她的雙目。“你學(xué)會撒謊了。”

    “我哪兒有？”莫歸露單手撐著下巴，短短幾日她削瘦了不少，飯不應(yīng)時，也沒什么胃口。

    “你把我領(lǐng)到慕天城讓我脫不了身，接下來你自己又打算去哪兒？”子言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紙包接觸到空氣中的冷氣很快凝結(jié)了一層霜在表面，他將紙包推到莫歸露的面前，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上面的綁線，一拽即開。

    兩個拳頭那么大，熱氣騰騰的包子就這樣從紙包中蹦了出來。

    莫歸露被冒出的熱氣熏了一下，默默咽了口口水。

    “你哪兒來的包子？”莫歸露伸手戳了戳，一雙眼睛在兩個包子間搖擺不定，她決定了，先吃左邊這個大的，手指沿著包壁滑了一下，子言將紙向后拽了一下。

    “先回答我的問題?！?/br>
    莫歸露撇撇嘴，別過頭去，盡管那包子正在勾引自己犯罪，但她選擇要骨氣，不吃了。

    短短三秒，子言便將包子推回到她的面前。

    “你還記不記得趙家小姐，她后來重鎮(zhèn)家業(yè)，現(xiàn)在留在城內(nèi)幫著分發(fā)糧響，我恰巧路過便聊了兩句，這包子也是她給我的，你趁熱吃，要涼了。”

    莫歸露把頭扭回來，半信半疑的拿起包子嗅了嗅，矜持的咬了一口。

    “我沒撒謊，你自己問我要去哪里，我說慕天城，再說了你當(dāng)時也沒拒絕，怎么能算我撒謊......”

    “你說來慕天城是為了吃包子，可你到了第一件事，卻是四處打探玄狐天君的下落，這不算撒謊？”

    莫歸露默默的一口一口塞包子，試圖無視子言，他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撒謊了。

    對于這拯救蒼生的大業(yè)，自己自是派不上半分用處，且不說法術(shù)不精，即便是拼智謀，也是排不上隊伍的，再看看眼前這個男人，玄狐天君座下最得寵的大徒弟，文武雙全，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她怎能讓他跟著自己到處游離。

    所以她打著要來慕天城吃包子的旗號，將子言騙到了這里，還打聽到了玄狐天君的所在之處，直接送貨上門。

    玄狐天君正忙的焦頭爛額，身邊的人各有任務(wù)，此刻抓住了自己的大徒弟，哪里還肯撒手。

    子言就這樣被委派了任務(wù)，帶領(lǐng)城中九華仙山的小道士們布陣。

    莫歸露心虛的吞下最后一口包子，看吧，就連日常的小心機(jī)，都騙不過人家。

    莫歸露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圓場，她看了看子言，又看了看包子，將剩下的那個包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吃過了包子，也就不算你撒謊了?！弊友詻]有推脫，拿起咬了一口，給莫歸露圓了謊話。

    屋檐下雨滴墜下的速度愈發(fā)的慢了，莫歸露看向河道對岸的街道，當(dāng)年暫住的客棧還開在街角，滿目回放著過去的畫面，她漸漸走了神，放任自己的思緒飄的越來越遠(yuǎn)。

    子言靜靜地看著她，心中縱有狼毫秋墨，也只能繪出眼前人的只影篇章。

    “言師兄。”

    一道長劍從水路掠過又折回，上面的人影一個翻身穩(wěn)穩(wěn)的落入亭中，莫歸露回過神，面前這個男人已步中年，面容很是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

    “慕天城八方陣法皆已布置穩(wěn)妥?！?/br>
    莫歸露豎起耳朵聽了聽，這聲音也是耳熟的很，是誰來著......

    “濯央，辛苦你了?！弊友噪x開石凳，與濯央一同站著。

    那個曾是少年的面孔，已經(jīng)鋪染上中年人的老成穩(wěn)重，莫歸露第一反應(yīng)是用手遮住了臉，幾條尾巴在身后縮成了一團(tuán)，畢竟這個濯央當(dāng)年對自己恨意有加，不曉得還記不記仇。

    “言師兄，這位是...”

    “你認(rèn)識的?！?/br>
    子言微微一笑，兩人的視線同時轉(zhuǎn)向莫歸露，直讓她忍不住當(dāng)場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

    “嗯...”莫歸露尬笑著放下遮臉的衣袖，點頭示意，也算是打了招呼。

    她本以為濯央會回應(yīng)近似嚴(yán)肅的表情，誰知他爽朗的一笑，笑中幾分欣慰。

    時光從未殘酷，亭外水路重折柳，斑駁幾綹歲月，淅淅瀝瀝的透過爬上山頭的月色，打在亭中人的身上......

    ——————

    莫歸露躺在床上，幾條尾巴將被褥拱出了個大包，倒也暖和了不少。

    這幾日她發(fā)現(xiàn)可怕的不是回憶，而是習(xí)慣，無論如何克制亦或者忍耐，只要一閉上眼，狐子彥的身影便在自己面前徘徊。

    他替自己掖被角，半夜渴了遞水的動作，所有平日里不被注意的細(xì)節(jié)都深深印刻在心里揮之不去，莫歸露偶爾還會產(chǎn)生錯覺，總覺得能聞到狐子彥身上淡淡的氣息。

    想來，許是太過思念，放不下。

    放不下又能怎樣，哭過幾次又能怎樣，你的惆悵和眼淚，對方看不到。

    人在失落的時候容易鉆牛角尖，抱著那些自以為對的想法，一條路走到黑，撞破南墻也不愿回頭，等痛了，痛了禁不住了，自然就止步了。

    可有些人的禁不住，偏偏是至死方休。

    當(dāng)人們遇到不愿接受的事實，便會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試圖逃避現(xiàn)實。

    結(jié)果呢？還不是編著編著，哭的一場苦樂悲喜，盡致淋漓。

    莫歸露卷起被角，終是紅了眼眶，她不愿意編故事，也不愿意就此放下。

    這點疼，她還受得住......

    ——————

    一入夜里慕天城路的兩側(cè)點了燈，何夜同笙笙沿著青石板的小路前行，笙笙手里舉著帶墨點的紙張，時不時的看看路轉(zhuǎn)個彎。

    何夜突然停在了一個小院門前，院門上的銅環(huán)脫落了一只，另一只腐朽的不成樣子，不像有人住，他推了門進(jìn)去，門口一個碩大的碎水缸，埋入半土，上面長了不少野花野草。

    何夜眼中微微濕潤，視線在院中往來，從小屋到柴房，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落下......

    “臭狐貍！？”

    笙笙走了好遠(yuǎn)才發(fā)現(xiàn)何夜不見了，身后的小巷子里沒有半個人影，聲音也不由的越喊越輕，說實在的，她是怕黑......

    一個黑影穿梭在邊緣的院墻上，嚇的笙笙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臭狐貍你別嚇我！”

    笙笙心里慌的不行，步子漸漸后退，背靠著墻角。

    那個黑影突然從笙笙所在的房檐下倒掛著迎面停在笙笙面前，她剛想尖叫，就被吃了口豆腐...那黑影笑的歡脫，笙笙上去就是一巴掌，黑影從屋檐上跌落，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夜！”

    “錯了錯了我錯了！”何夜雙手抱頭，舔了舔唇，這塊豆腐吃的不值，虧大了?！皠偛怕愤^的小院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一眼?！?/br>
    笙笙搖頭，上去揪住何夜的耳朵“看什么看，現(xiàn)在找露露要緊，我們天天黏在一起，你沒事搞什么懷舊”她眼珠溜溜的轉(zhuǎn)了一圈，又湊近何夜的耳朵說了句悄悄話。

    “要看的話，回來陪你看。”

    何夜突然露出一個傻乎乎的表情，滿臉都是滿足，笑的合不攏嘴。

    笙笙又拿出‘地圖’看了看，兩個墨點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她抬起頭，指向石橋?qū)γ娴哪瞧珮恰?/br>
    “應(yīng)該就在那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素瓷小可愛生日快樂，順感謝你砸來的雷，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寫生日版北冥獨家大糖果去。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愛難如人意

    第八十四章：愛難如人意

    思緒再多也熬不過睡意朦朧，窗框微開，千里風(fēng)月遣入夢，莫歸露忍不住閉上了雙目。

    “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