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大哥好雅興,出口成章。弟夜游花江,亦有感而發(fā)。春江花月空離鏡,錯付流水東南去?!?/br> 程八聽得云里霧里,雖然聽不懂他們詩里的意思。但較勁的氣氛她還能感受得到,她后知后覺地想著,或許太子殿下今天是來揭寧王的丑。 誰知陰差陽錯,寧王把小香玉讓給了六哥。 程六比她要精明一些,前后一想,就明白今日太子殿下會何會出宮。也明白寧王殿下為何會把小香玉送給自己。 自己這是被美色沖昏頭,捅了大簍子,壞了太子殿下的計劃。立馬想到自家父親的怒吼,后背開始發(fā)涼。 江風一吹,冷汗?jié)u冰。 「兩位殿下,今日難得遇上,若不然臣做東,請您二位略飲一杯?」 趙臨直接無視他的提議,冷冷地看他一眼,看得他心里起毛。 寧王低低一笑,挑了一下桃花眼,道:「程六公子的好意,本王心領(lǐng)。今日本王喝得有點多,不如改日再聚?!?/br> 程六訥訥,不敢再勸。 一行人朝前走著,一個寧王已是夠出色,再加上一個貴氣逼人的太子殿下。就算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路人卻不由自主地避讓。 景修玄和郁云慈兩人在何邊略停留一會兒,便起身離開。 江風徐徐,燈火點點。 「侯爺,景色真美。」 郁云慈有感而發(fā),聽著路人的歡聲笑語。太平盛世,歲月靜好,說的應(yīng)是這種氣氛。她側(cè)過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侯…」 爺字未出口,人就被拉到邊上,閃進一個胡同中。 胡同口不大,她被男人圈在懷中。他的雙臂包著她,將她圍得嚴嚴實實。她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頭頂著他的下頷。 「怎么了?」 她輕聲問著。 景修玄眸色幽暗,道:「是太子和寧王?!?/br> 太子? 她的腦海中搜尋出這么一號人物,上次在方太后的壽誕有過一面之緣。依稀記得是一個很穩(wěn)重的男子,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溫熱的香氣噴在他的脖間,懷中的女子踮著腳,聲音壓得低,恨不得貼到他的皮膚上。熱氣拂過的皮膚處一片酥癢,一直延伸到某個地方。 他的身體貼緊,將她抵在墻上。 「你猜?」 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低啞暗沉。 她心顫了顫,感受著他身上肌rou的張力。長睫毛忽閃著,動人心弦。有什么甜蜜蜜的東西在兩人的鼻息間流轉(zhuǎn)著,恨不得抵死纏綿。 「有人要跳樓了!」 「小香玉姑娘要跳樓了!」 有人高喊著,太子和寧王臉色都是一變,程八和程六跟著變臉。想都沒有想,眾人轉(zhuǎn)身朝毓秀閣走去。 胡同中的夫婦二人姿勢不變,交換著眼神。 她眸中的癡迷慢慢散去,眼神漸漸清明。 「侯爺,我們?nèi)タ纯窗?。?/br> 此事有些蹊蹺,她記得今日買下小香玉的人是寧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小香玉鬧著要死要活的? 太子的出現(xiàn)令人意外,若說是碰巧,只怕她都不相信。 景修玄身體一起,牽著她的手,從胡同中慢慢走出來。 毓秀閣的樓頂上,斜面的青瓦中,小香玉顫危危地坐著。她衣裳有些亂,發(fā)髻歪斜,一看就是將將經(jīng)歷過那不可言說之事。 「乖女兒,你別哭啊。誰敢欺負你,你快告訴娘,娘一定替你做主。你快點下來,萬一腳滑,那可不是鬧著玩的?!?/br> 老鴇心急地喊著,生怕樓頂上的人掉下來。 「娘…女兒沒臉見人了。官人必是對女兒不滿意,才一圓房…就棄女兒而去。女兒有愧娘的悉心教導(dǎo),連個男人都留不住,以后還怎么見人?」 原來是沒留住男人,所以才爬到樓頂尋死覓活的。 郁云慈想著,小聲嘀咕,「那么高的樓,也沒個梯子什么的,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身邊的男子聞言,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她眼睛一亮,問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他不語,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發(fā)。 「乖女兒,我那好女婿一看就是重情重義的,不會丟下你不管。一定是家中有急事,來不及與你細說,走得匆忙。」 老鴇勸著,手舉得高高的,好像要接住隨時跳下的人。 「嗚…嗚…娘騙我,他哪里有急事,分明和別人一樣站在下面,看我的笑話…」 程六很尷尬,兩位殿下在前面,他實在是不敢站出來。說一聲自己就是小香玉的男人,猶豫間,就看到程八鄙視的眼神。 那老鴇一聽人在現(xiàn)場,忙瞪著眼,在人群中巡脧著。待看到程六,眼前大亮,快步朝這邊走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她,看到她停在程六的面前。 「好女婿,你果然在此?」 有人認出寧王的衣服,開始竊竊私語。 「mama,你莫不是認錯了人,我怎么記得那位公子才是你的好女婿?!?/br> 「哪里會認錯,錯不了的。這是我的好女婿,另一位嘛,是好女婿的家里人?!?/br> 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必是年輕的公子買下小香玉,送給自己的兄長。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倒是把樓頂?shù)男∠阌窠o忘得一乾二凈。 等聽到嚶嚶的哭聲,再看到閣樓頂上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有人心里憐惜著,出聲安慰。 「美人兒莫哭,明日哥哥必拔得頭籌,好生呵護你?!?/br> 小香玉哭得更加大聲。 程六被老鴇拉出來,一把扯到最前面,對上面喊道:「乖女兒,你看,這是誰來了。娘說過新姑父可是憐香惜玉的主,哪里會嫌棄你。你說是不是啊,公子?」 「是…」 聽到程六的回答,小香玉才破涕為笑,嗔怪著,淚又流下來。 程六恨不得抱著她在懷里好生安慰一番,礙于兩位殿下在,只得生生忍住。和老鴇一起勸說小香玉,小香玉得了臺階,自是愿意下來。 正在此時,突逢變故。 小香玉的身體一滑,直直地掉下來。 老鴇驚呼一聲,程六人已行動。但發(fā)生得太突然,一個錯手沒有接住,小香玉的身體砸在他的面前。 臉朝下,血很快暈開,一動不動。 他大著膽子,往前探著鼻息。 沒有任何的氣息,只摸到一手的鮮血。 「?。∷廊肆?!」 老鴇高喊著,驚慌失措地走近,大哭起來,「我的乖女兒啊,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你說要給娘養(yǎng)老,娘還指望著那一天…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讓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這場變故來得太突然,程六都傻了。 聽到老鴇的哭聲,才后知后覺地拼命擦拭著手上的血跡。身體不由自主往后退著,卻不想一把被人抓住。 「新女婿,你可不能走,你要給我一個公道…」 寧王瞇起眼,桃花眼里全是嚴肅。 「大哥,此事,你看要如何處置?」 程六是程家人,事關(guān)司馬府的名聲。若是傳揚出去,別人會說程六玩弄煙花女子,始亂終棄,才害得小香玉跳樓自盡。 太子焉能不知,看向?qū)幫醯难凵駧е钜狻?/br> 「此事程家會處置。」 程八腦子有些懵,眼見著一個活生生和人死在面前。饒是她平日里喜歡喊打喊殺的都有些不適。 但那小香玉自己摔死的,跟六哥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這mama好生無禮,你的姑娘自己摔死的,與我六哥有什么關(guān)系?」 老鴇一看是她,哭得更加大聲,「你們有權(quán)有勢…我們不敢招惹,可是我女兒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沒得讓你們?nèi)绱俗髹`的…」 「什么女兒?你女兒多了去,哪個是你親生的。你這老貨,不就是想訛銀子,說吧,你要多少,本公子給你!」 程八說著,扯了一下還在發(fā)呆的程六。 程六醒過神來,雖然有些可惜香消玉殞的美人兒,但為今之計,趁早脫身為好。 「沒錯,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br> 「你們欺人太甚,害死我女兒,還如此張狂!」 太子聽到這里,心里隱約知道自己算計別人,反倒被別人將計就計。他看向二皇子的眼神越發(fā)的高深,表情卻是絲毫不變。 他朝身邊的人使個眼色,那人離開。很快來了十幾個侍衛(wèi),把圍觀的人全部驅(qū)散。人群散開,在外圍的景修玄夫婦現(xiàn)出身形。 「今夜倒是熱鬧,錦安侯也來此賞景?!?/br> 太子說著,看了一眼郁云慈。 夫妻二人一起行禮,并未多言,便告辭離開。 「今夜這場,可是大戲。」坐到馬車中,郁云慈悠悠地來一句。 只可惜那個叫小香玉的姑娘,本以為能憑著姿色傍上一位富家公子,誰能想到最后卻丟了性命。 景修玄勾起嘴角,連她都能看出來,可不就是一出大戲。 一出真正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