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景修玄按她的說辭去尋那漢子,豈料那漢子兩天前夜里喝多了酒,跌進護城河里淹死了。 如此明顯的殺人滅口,令人不齒。 他派人查探過,此人生前有一好友,兩人都是護城河邊的下腳苦力。那好友有一jiejie,是史家的下人。 史家與廣昌侯是親戚,兩家的老夫人是姐妹倆。 雖無確鑿的證據(jù),但他已能肯定幕后主使之人是誰。 他命左三把神醫(yī)的大弟子和小弟子放了回去,單單關押著二徒弟。柳賓一到石門鎮(zhèn),剛巧他不在,于是柳賓見到自己的二徒弟,狠狠地揍了一頓。 醫(yī)者,不僅能治人,害起人來亦讓人膽寒。 那二徒弟被揍得癱成爛泥,四肢軟塌塌的,看樣子以后別想站起來。 「交給我處置?若是我把他殺了,你也不會心疼?」她冷冷地問著,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柳賓心頭一跳,夫人真不愧是侯爺?shù)钠拮?,說話就是霸氣。他倒不會心疼,二徒弟敢在老虎嘴邊拔須,就應當承受侯爺和夫人的怒火。 「任憑夫人處置,他既然敢起歹心,就算夫人您不處置,在下也不會輕饒他?!?/br> 她哼了一聲,眼神從柳賓的身上,轉(zhuǎn)到侯爺那邊。既然神醫(yī)在這里,說明侯爺已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至于下藥的藥童,不消她出手,侯爺自會替她處置。 「那假稱夫妻的二人也已抓到?!咕靶扌吹剿檫^來的眼神,淡淡地出聲。眼眸一抬,示意柳賓出去。 柳賓一想到那兩人的慘狀,忍著沒擦額頭冒出的冷汗,彎著腰退了出去。 她冷眼看著,一個神醫(yī),比世俗中摸滾打爬的人還要懂得察言觀色,怪不得會養(yǎng)出嗜財如命的徒弟們。一念及此,對柳賓沒了半點好感。 「那兩人也抓到了,他們可有供出幕后主使之人?」 她問著,心里其實已能肯定,幕后之人必是方氏無疑。除了方氏,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用會如此齷齪法子,想徹底的毀掉自己。 見他沉默不語,她自嘲一笑,「其實他們不說,我也知道是誰?!?/br> 她只恨,方氏是她名義上的母親。無論她出于何種理由,同娘家決裂,在這個孝義大過天的古代,自己都是受詬病的一方。 到底要怎么辦,才能名正言順地擺脫原主的原生家庭? 「侯爺,您說我要是與郁家斷絕關系,可不可行?」 他的眼神看不出喜怒,直直地望著她。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任誰攤上方氏那樣的繼母,只怕都會寢食難安。 偏生這世間對女子有太多的束縛,終是比不上她原來生活的地方。 若是她心生不滿,會不會突然離開? 他莫名覺得恐懼起來,無法想象某一天醒過來,身邊的女子重新變成以前那個蠢貨,對方氏唯命是從。 不,不會有那一天的! 他在心里否認著,自己重生了這么久,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不可行!世人并不知他們私下的罪孽,只會一味指責你不孝。但凡是沾上不孝二字,你以后難在京中立足?!?/br> 她的眼神黯然,心里知道是這個答案,但還是忍不住懊惱。 即便是那兩人供出方氏,方氏既不會承認,說不得還要反咬一口。再者想拔蘿卜就得帶出泥,到時候自己名聲也好不了。 名聲、名聲,為了一個名聲,女子就得承受所有的不公。 而且,就算是郁家敗落,只怕頭一個被纏上的就是她這個外嫁女。擺不脫,掙不掉,這樣的娘家真令人惡心。 他站起來,坐到她的身邊。 眼神莫測,危險地瞇起,「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若想一勞永逸,需得從長計議。死人最為清靜,不會打擾別人,也不會有機會害人?!?/br> 她心一凜,撞進他漆黑的眼眸中。 他修長的大手覆上她的手,「此等臟手的事情,就不勞夫人動手,為夫一人足矣?!?/br> 她吶吶地應著,腦子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她被調(diào)戲了,這男人在摸她的手。第二個反應是她的男人太兇殘,居然一邊占她的便宜,一邊在說殺人的事情。 明明是應該害怕的,為何她心里涌起的竟然是甜蜜。 在這異世時空,有人替自己遮風攔雨,披荊斬棘。為她肅清麻煩,灑血開路,她還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反手握著他的大手,另一只手蓋上去,緊緊地包住。 「侯爺,我以后的幸福就全靠你了?!乖捓镉性?,她還眨了一下眼,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眸色一暗,這女人…真是越發(fā)的大膽… 「咳…」柳賓尷尬地站在門口處,臉皮抽了一下。誰能想象不茍言笑的侯爺,私底下與自己的夫人是如此的情意綿綿。 自己真不是故意看到的,而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將功折罪的法子。一時激動,想都沒想,就闖了進來。 他進退不得,騎虎難下,只得咳嗽出聲。沒有意外地收到侯爺?shù)蹲影沅h利的眼神,寒嗖嗖的,直射進他的心口處,那里一涼,差點沒有站穩(wěn)。 反倒是侯夫人,被人看到,落落大方地抽回手。臉色不變,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侯爺、夫人,那兩人不肯招供,在下倒是有一個法子。」 柳賓以為老鴇和壯漢寧死不敢招供,所以侯爺至今還不知害夫人的是誰。 「什么法子?」 問話的是郁云慈,她暗忖著莫不是什么真話水之類的。要真是有那樣的東西,她倒想見識見識。 「不是什么法子,而是一些雕蟲小技。在下研習醫(yī)術幾十年,無意之中調(diào)配過一種能令人神智錯亂,問什么都如實相告的藥水。后來在下以為此藥太過陰損,未曾再試過。」 果然有這樣的東西! 她的身體坐直,稍加思索就有了主意。 「不知神醫(yī)還能不能配出此藥,可否送我一些?」 柳賓哪里會不愿意,他本就是想將功補過,聞言心頭大喜,忙不迭地應下。 自始自終,景修玄都沒有開口。 柳賓看了一眼臉色嚴肅的侯爺,再看一眼容顏妍麗的夫人,暗道世間萬物,當真是一物降一物。 侯爺明顯就是由著夫人,看來夫人在侯爺心中的地位,實在是不輕。 如此想著,心里有了計較,神色更加恭敬,有眼色地告辭,去配那種讓人說真話的藥。 「您說,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藥水?」 柳賓離開后,郁云慈問一直板著臉的男人。 景修玄看著自己之前被握著的手,有點淡淡的失落,那一雙無骨的小手柔軟,皮膚細嫩。他清楚地記得昨日的情形,就是這雙小手,帶給自己從未有過的感覺… 「柳賓此人雖愛財,慣會打著行醫(yī)的旗號做斂財之事。雖行徑讓人不喜,然為人頗講義氣,且醫(yī)術確實不凡?!?/br> 能得他一句不凡,想來那神醫(yī)名不虛傳。 如此,她就放心了。 院門外,有輕微的嬌笑聲傳進來。她神色一凜,下意識就朝他看去。莫不是昨日那幾位女子,不死心的又想與侯爺來個偶遇? 景修玄也聽到了女子的笑聲,臉色一沉。 「左三,外面是什么人?」 左三守在院子外面,恭聲答著,「回侯爺?shù)脑?,她們是縣里張善人的女兒、吳老板的meimei、及石門鎮(zhèn)鎮(zhèn)長的女兒和李員外的女兒。」 真是難為左三,居然能說出她們的來歷,可見她們最近沒少在院子外面閑晃。 「欽差辦案重地,哪容閑雜人等喧嘩!再有造次者,一律收押關監(jiān)!」 外面的女子們先聽到他的聲音,俱都心中一喜。緊接著聽到他如此不顧情面的喝斥聲,個個羞得面紅耳赤。 不等左三趕人,全部掩面離開。 院子外立馬清靜,郁云慈抿唇一笑。女子糾纏男子,做妻子的無論是曉之以情,還是動之以理,往往收效甚微。 何況在三妻四妾的古代。 所以,只要男人態(tài)度嚴明,那些女子見無機可趁,自會知難而退。 他能有此覺悟,她很滿意。 「侯爺威武!」 她手支著下巴,撐在桌子上,仰臉望著他。他的臉色嚴肅,側(cè)顏俊美,五官如雕刻的一般,棱角分明,形態(tài)完美。 這樣的男人,要地位有地位,要權(quán)勢有權(quán)勢。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能力。而且還年輕英俊,潔身自好。 便是放在現(xiàn)代,也是打著燈籠難找的好物件。 看來,她是撞大運撿到寶了!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癡迷,他斜睨過來,「像什么樣子!」 坐沒坐樣,半點沒有女兒家應有的含蓄矜持,可是為什么就能吸引住他的全部視線,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話音一落,她的手就拉著他的手,嘻嘻一笑,「侯爺,我錯了,但我知錯不會改。誰讓侯爺您長得如此玉樹臨風,豐神俊朗,讓人移不開眼?!?/br> 「胡說八道!」 他輕斥著,努力沉著臉。 她瞥到他瞬間紅透的耳根,低低地竊笑。 第67章 給力 錦安侯府的夫人來到石門鎮(zhèn),進奉縣那邊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得了消息。先前侯爺一人時,女眷們想往前湊,礙于男女有別,實在是沒法走動。 男人與男人之間談公事,便是劉大人都不敢提私事。尤其是景修玄為人嚴肅,不茍言笑。地方上的官員就算是想巴結(jié),都苦于無門路。 劉寶珍昨日受了委屈,回去后自是朝自己的母親報怨一番,話里話外都在詆毀郁云慈。劉夫人水氏原是京中的女子,對于京中的一些事情知道得不少。 水氏的父親官職不高,領著五品的閑職。她是家中的庶女,當年劉大人進京趕考,水家榜下捉婿,將庶女下嫁給清貧出生的劉大人。 劉大人娶了水氏,水家的嫡長女嫁的是順天府尹孟大人。孟大人是大司馬的外甥,因著這層關系,他才被外放到離京中不遠的進奉縣。 水氏一直自詡京中女子,在整個進奉縣都是頭一份。她對女兒劉寶珍的教養(yǎng)一直比著京里來,與劉寶珍的幾個表姐攀比著。無奈水氏自己本是庶女出身,家中嫡女哪個都嫁得比她好。便是再有心比天高,也只能徒嘆沒能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 但她心有不甘,京中的繁華時時出現(xiàn)在夢中,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