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奴家自有主意?!箣D人說著,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你在前面拖住另外兩位師父,我自有法子把人弄走?!?/br> 藥童點點頭,伸手接過她遞來的一百兩銀子,喜滋滋地快速離開。 婦人走到門外拍了一下掌,隔壁屋子里出來一位中年男子,虎背雄腰,身強體壯。滿臉的橫rou,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mama,貨撂倒了嗎?」 郁云慈心里驚懼著,聽這男人的粗聲粗氣,一定是個力氣大的。 到底是誰要害她? 婦人微頷道,抬起下巴,朝藥架那邊噘著嘴。 壯漢會意,繞到藥架后面,看到倒在地上的兩個女子,眼里冒出奇怪的光。看身段,程八自然不如郁云慈。 他迫不急待地上前,一把扯下郁云慈臉上的面紗,立馬駭?shù)么笸艘徊健?/br> 「朱全,你磨蹭什么,動作快些!要是誤了老娘的事,仔細你的皮!」 叫朱全的壯漢抖了一下,一把扛起程八飛也似地跑出去,很快回來把郁云慈扛到外面樹底的馬車上。 婦人跟著坐進馬車,朱全在前面駕車。 馬車顛簸,郁云慈被顛得有些難受,還要努力假裝人事不知的狀態(tài)。 這婦人身上的脂粉味兒很深,既然那男子稱呼其為mama,那就是花街柳巷的老鴇,專門做皮rou生意。 她不相信一個醫(yī)館會做這樣的買賣,而且聽幾人的談話,應(yīng)該是那藥童被婦人收買,所以才會成為他們的幫兇。 古代環(huán)境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別人砧板上的rou。 以前就知道古代有什么仙人跳,拍花子。她還以為只要是太平盛世,又在天子腳下,應(yīng)該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fā)生。沒想到她才第一次出京,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程八還不醒,光憑她一個人,是對付不了老鴇和壯漢的。 怎么辦? 難道要坐以待斃,一直由著對方把她們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她不停地想著,心里期盼程八快些醒過來。以程八的功夫,說不定她們還能脫身。 但事與愿違,馬車行了一段路,停了下來。 像是有人接應(yīng),婦人吩咐那兩人把程八送回去,且叮囑他們行事一定要隱蔽,千萬不能讓司馬府的人發(fā)現(xiàn)。 郁云慈的心往下沉,看來這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而是有人蓄意謀劃的,目的就是自己。自己這次出京,按道理是臨時起意。唯一的刻意之處就是程八,程八硬把她帶離京中,是不是有意為之? 若是那樣,程八在此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不是與他們是同伙? 很快,她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程八雖然愛慕侯爺,雖然行事魯莽,但不是會使如此下作手段的人。 自穿越后,想要她死的人不少。 什么方氏,什么沈紹陵,甚至國公府的那位七姨,都有害她的動機。其中以方氏最為恨她入骨,此事會不會是方氏買通人干的? 若是方氏做的,放走程八就有合情合理的解釋。方氏恨的人是自己,程八是司馬府的小姐,對方不敢得罪,所以要偷偷送回去。 她該怎么辦?如何才能脫身? 馬車一直顛著,看來一直行在鄉(xiāng)間野道,坑洼不平。而且毫無人聲,所以她猜一定沒有回京,而是離京中越來越遠。 他們是想把她送到外地? 古代通訊不發(fā)達,她要真是被他們弄到京外的某地,只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京。甚至直到死,都不可能再見天日。 郁云慈越發(fā)的焦急,腦子里想過無數(shù)的可能,無論哪種可能,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墒莿e說是外面的壯漢,就是馬車里的婦人,她都沒有把握對付。 難不成,兜轉(zhuǎn)這么久,她還是要落到與原主相似的下場?甚至比原主還要凄慘。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都能聽到蟲鳴聲,心知到了夜里。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婦人掀簾問道:「朱全,你要做什么?」 「mama,小的要小解?!?/br> 「懶人屎尿多?!?/br> 婦人說著,看了一眼郁云慈,見她迷得沉沉的。覺得自己也有些尿意,朝朱全喊到,「你等等老娘,老娘同去?!?/br> 朱全嘿嘿一笑,涎著臉守在馬車外面,扶著她下了馬車,趁機還摸了一把她的手。她怒道,「越發(fā)的生膽了,老娘看你是不要命了?!?/br> 「mama莫氣,小的這不是許久沒有開葷,饞得緊嘛。今日你與小的扮成夫妻,小的差點就當了真…」 「你要是想開葷,馬車里的倒是可以,到了地方后,老娘就讓你快活快活。」 朱全想到郁云慈布滿紅疹的臉,身上不由得起雞皮疙瘩,「mama莫要玩笑,那小賤皮子太過磕磣人,小的都下不去那個嘴?!?/br> 「哼,你還挑三挑四的。若是她臉上的紅疹消褪,那可是個大美人,哪里還輪得到你?!箣D人說著,和朱全走遠。 也不知朱全說了什么,婦人蕩笑起來,緊接著沒了聲音。 郁云慈翻身起來,躡手躡腳地溜下馬車。 四周黑漆漆的,唯一的亮光在不遠處,應(yīng)該是那婦人和壯漢地位置。那邊有響動,像是男女偷歡的聲音。 她不敢在路上跑,想都未想,一頭扎進旁邊的林子里。幸好那一對男女正是忘情之時,否則在這樣寂靜的荒郊野外,哪里聽不到她拔開樹枝的聲音。 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清腳下,也看不見前路。樹樹刮在她的身上臉上,火辣辣的。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不能被他們抓回去。 跑了不到一刻鐘,她聽見老鴇的驚呼聲,以及兩人的威脅恐嚇的話,想逼她現(xiàn)身。 「就說懶人屎尿多,你屙什么尿?眼看著就要到手的五千兩銀子,就這么飛走了,你趕緊給老娘去找,找不回來,老娘揭了你的皮!」 婦人怒喝著,那壯漢提著燈籠開始前后路地尋找。 郁云慈不管不顧地跑著,根本就不敢回頭。她的神經(jīng)高度緊張,樹枝和衣服窸窣的摩擦聲,總讓她感覺后面有人在追。 求生欲讓她忘記了恐懼,她拼命地往前跑著,顧不得自己被樹枝劃破的傷口。山勢不算太高,許是古代人都用柴火,進山的人多,所以植被雖然茂密,卻還能通人。 不知跑了多久,眼見著前面沒有樹木的遮擋。她看不見前路,今夜天公不作美,沒有一絲星光。 她趴在地上,摸著腳下堅硬的石頭。 看來,她是到了空曠之地。 豎耳細聽,除了風(fēng)聲,并沒有人追來。 她坐在地上,身體差點癱軟。 怎么辦? 他們會不會找到她?她是不是要在這里呆上一夜,然后再出山求救?萬一他們就守在路上,等著她自投羅網(wǎng)怎么辦? 此時此刻,她覺得好茫然無助。 這該死的穿越! 她站起來,憑直覺自己到達的是一座山頂,或是矮峰的頂部。往下看去,遠處還有一點燈火在移動,應(yīng)是那老鴇和壯漢。 他們沒有放棄尋找,婦人罵罵嚷嚷的,「五千兩銀子,你還不快給老娘找!她喝過迷藥,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遠?!?/br> 對于他們來說,郁云慈是一個深宅女子,兩邊都是山林。一個生活在世家內(nèi)院的婦人哪里敢跑得太遠,一定是貓在哪里,躲著不敢現(xiàn)身。 那主家付過一千兩定金,說是事成之后再付余下的四千兩?,F(xiàn)在人不見了,她還怎么拿到剩下的銀子。 天空沒有月亮,郁云慈無法估算時辰。 那兩人不會死心,就算是她等到天亮,只要是往回走,一定是自投羅網(wǎng)。而且,她怕,怕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兩人會再找?guī)褪?,若是搜山,她在劫難逃。 大不了是一死! 還能有比落到他們手上更讓人恐懼的嗎? 她把心一橫,自己給自己打著氣,一頭鉆進前面的山林。 像是下山路,過了一會兒,又變成上山路。越過一座山頭后,天色開始灰亮,再登上另一個山頭,她看到很遠的地方多了幾點燈火。 那兩人果然找了幫手,她慶幸自己當機立斷。 眺望前路,是延綿的高山,無法看到盡頭。 不知山的盡頭又是哪里? 她茫然四顧,天地間仿佛只剩她一人。蒼穹之下,樹木靜止,她心頭漫起的是無盡的凄涼,像被人遺棄的小獸一樣,不知何處是歸依。 一個婦人,消失一天一夜,意味著什么? 她低頭苦笑,原以為侯府會是她的避風(fēng)港,看來她放心得太早。經(jīng)過此事,侯爺就算還留她,只怕她也會被別人的口水淹死。 索性不如魚入大海,去這古代天地闖蕩一番。 只是天大地大,她要去哪里?古代生存這么艱難,她身無長物,又沒有戶籍身份,能在哪里容身,又要以什么為生?胡思亂想著,腦子里紛紛雜雜。 最后竟有些泄氣,涌起無力之感。 天色慢慢變亮,她已能辯清事物。一夜奔波,不光是身體累到極限,還有肚子,也跟著響起咕咕聲。 她再一次慶幸自己的專業(yè),能讓她辯認出幾種能吃的野草。 野草苦澀,生嚼難以下咽。 為了生存,她已顧不上太多。有的吃就不錯,還挑揀什么? 繼續(xù)趕路,沿路上發(fā)現(xiàn)了兩種能吃的野果子,分別是野葡萄和雞爪梨。野葡萄看著顏色烏黑,吃到嘴里還是很酸的。 尤其是她腹中饑餓,本就胃酸分泌過多,再吃酸東西,只覺得更酸。還有那雞爪梨,眼下沒有到成熟的時候,吃到嘴里有些澀口。她索性放棄,只食用野葡萄。 野葡萄再酸,味道卻比野草強上百倍。另外她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動物的糞便,更加慶幸自己昨夜有驚無險。若是碰到什么猛獸,只怕這條命沒有死在外面,也要交待在這山林之中。 走了一上午,眼見著日到中午,她實在是累到不行。 暗自猜測著,那些人應(yīng)該不會追上來。他們不會想到自己一個婦人,敢獨自夜行翻過兩個山頭。 她很累,累到雙腿像灌鉛一樣。 尋了處低矮的樹,費了好大的勁爬上去。在粗壯的樹干上趴著休息,并且尋了幾株鳳凰草掛在枝頭,做驅(qū)蛇之用。 這一覺睡得不實。 既擔(dān)心野獸,也擔(dān)心從樹上掉下來。 半睡半醒間,從樹隙中看到日頭已偏西,她連忙起身。這條山脈不知延伸到哪里,若是她今日還走不出去,只怕晚上還要在山林中過夜。 強打起精神,她重新開始趕路。 不知走了多久,日頭已經(jīng)西沉。 遠處的天空,被紅彤彤的云彩映照著。樹林中陰暗下來,漸有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