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小姐,你真是太狠心了…表少爺為了你,真是連命都不要,你怎么還能下得去手?」如晴的眼淚流下來,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按住他的傷口。 「小姐,您快讓人去請個大夫吧。要是再流下去,奴婢擔心表少爺真的…您忘記他對您的好,也不能狠心要他的命??!」 郁云慈不去看他,她怕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再補上一劍。這樣的男人,就如同附骨之疽,形同噩夢。 「侯爺,他會死嗎?」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問一直黑沉著臉的景修玄。 「沒中要害,死不了?!?/br> 「那我再補一劍?!顾f著,又要提劍上前。 「小姐!」 如翠想過來拉她,礙于她手上的劍,又不敢靠前。 景修玄一把按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在顫抖。第一次握劍的人,都會如此。她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他按住她的手后,她就不抖了。 她雙手舉起劍,指向兩個丫頭,「說,今天的事情,到底是誰的主意?是誰讓你們對我下藥,要強行擄我出府的?」 「小姐,我們都是聽小姐的吩咐,哪有什么人指使。」 「好,很好…真的好?!?/br> 那個繼母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前有賣命的侄子,后有忠心的奴才。看樣子,這就是個死局,無論她想如何突圍,都會被擋回來。 她轉個身,跪下去,雙手呈上劍。 「侯爺,事到如今,我辯無可辯。若是侯爺信我,我以后一定會用行動證明給侯爺看,我與什么表少爺之間清清白白。若是侯爺不信我,就請侯爺現(xiàn)在就殺了我,我絕無怨言。但我還有一個請求,在侯爺殺我之前,我想親手殺了仇人。」 「仇人?」 景修玄瞇著眼,據(jù)他了解。眼前的女子和沈紹陵確實是郎有情妾有意,但現(xiàn)在她口口聲聲否認,還不惜以死明志,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一突,侯爺似乎還不相信她。 看侯爺?shù)臉幼?,原主與姓沈的之間的事情,應該是清楚的。所以現(xiàn)在自己的表現(xiàn),他可能不會立馬相信。 「他確實是我的仇人,不光是他,還有我那好繼母。侯爺您可能不知道,在將軍府時,我身邊所有的人都是繼母的人。我的任何事情,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您說,我敢不聽她的話嗎?我知道她派沈表哥接近我,但為了不讓她生疑,我一直都順著她的計劃?!?/br> 如晴和如翠聽了她的話,已是信了十分。只道她們大意,被小姐給騙了。 她低著頭,語氣哀傷,「侯爺您知不知道她為何千方百計想害我?除了我生母讓她嫉妒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說到這,她抬起頭,眼神掃過他的臉,「那就是侯爺您?!?/br> 他眸色幽暗,依舊不發(fā)一言。 「我有侯爺您這樣的未婚夫,就是她寢食難安的原因。因為她的女兒,沒有我這樣的福氣,沒有像侯爺一樣家世人品都屬上佳的未婚夫。所以,她是有目的地讓沈表哥接近我。只要我身敗名裂,她再打著與侯府重修舊好的名頭,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侯爺,那么她的目的就達到了?!?/br> 他的眼底閃過驚訝,劍眉輕蹙,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你知道嗎?若是今天侯爺你沒有出現(xiàn),我就會被他們帶出侯府。被迫跟著沈表哥流落天涯,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莫名地死去。因為只有我真正死了,我那繼母才能名正言順地安排自己的女兒嫁進侯府?!?/br> 她的語氣不緊不慢,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事實上,她確實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第7章 白蓮 但她現(xiàn)在是故事中的女子,只差一步,自己就會步原主的后塵。論心計手段,她自認為不是沈紹陵的對手。那么,真要是被他弄出侯府,留給自己的結局,只怕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如晴和如翠雖然被之前的事情嚇得不輕,現(xiàn)在緩過來一些,將她的話聽得分明。 她說的話,與夫人所要做的事情竟意外的不謀而合。兩個丫頭想的是,小姐或許是真的一直在做戲給夫人和她們看。 景修玄俯視著她,她的眼長得很美。這種美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美,而是另一種帶著生機的美。這種生機就像峭壁間的崖柏,頑強無懼,遺世獨立。 不屈的眼神,他曾經(jīng)看過許多。 只是如今,那些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他隨手從屏風上扯下一塊布,丟在沈紹陵的身上,正好蓋住對方的臉。 「左三,叫幾個人進來。」 外面左三手作哨,長長地吹響,很快屋子里就進了三四個家丁。 「先找個大夫給他看傷,然后關起來,容后處置。」 「是,侯爺。」 家丁們把沈紹陵從如晴身邊拖開,看到他臉上的布,心知侯爺?shù)挠靡狻P⌒牡匕巡忌w實,不讓他的臉露出半分。 郁云慈看景修玄一番動作,暗自琢磨。侯爺命人把沈紹陵關起來,還不想讓別人看到,難道他已信了她的話? 「這兩個丫頭,你想如何處置?」 呃?他在問她話? 她忙回過心神,如晴和如翠已經(jīng)背主,這樣的丫頭,不能再留。 「侯爺,背主的丫頭,是不是可以賣掉?」 「當然?!?/br> 「那好,就請侯爺派人去找個人牙子,我要把她都賣掉?!?/br> 如晴和如翠臉色雖然難看,卻并沒有求饒。她納悶著,覺得有些不太正常。以前看過的一些書中,若是哪個背主的下人得知要賣,那可是哭爹喊娘的叫著不想被賣的。 她心下一動,苦笑一聲。 「侯爺,我突然想起來,我就是想賣她們都無能為力。我那繼母為了掌控我,派她們時時監(jiān)視我,怎么可能會把她們的身契交到我的手上?」 如晴和如翠沒有反駁,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怪不得她們一心效忠繼母,原來身契還在將軍府。 景修玄的眼慢慢瞇起,「左三!讓他們放著別動!讓左四去沈家和將軍府一趟,告訴他們,來晚了就等著替沈少爺收尸!」 「是,侯爺?!?/br> 家丁們把沈紹陵重新丟在地上,許是扯到了傷口,沈紹陵在劇痛中醒過來。一看自己還在屋子里,覺得傷口更痛了。 他皺著眉,痛吟一聲,如晴忙爬過去,伏在他的身上,「表少爺,您可醒了?擔心死奴婢了…嗚…」 這…如晴和姓沈的?看著倒像一對戀人。 「小姐,救救表少爺吧,您真的那么狠心…眼睜睜地看著表少爺…」 郁云慈沒有回頭,她以前曾在書中看到過,像如晴和如翠這樣的丫頭,能被派去服侍府里的小姐,一般都是府里的家奴后代。 也就是說,如晴和如翠不光是她們自己。她們還有父母親人兄弟姐妹,都在將軍府里當差。她們是不可能會供出繼母的,除非是想全家人都跟著遭難。 倒在地上的沈紹陵臉變成灰土色,咬著牙齒。那傷口處的血是不流了,但漸干涸的血紅乎乎的一片,幾乎浸透著衣袍。 「表妹,你真的這么狠心,恨不得讓我死?」 地上有碎片水漬,還有血跡,一片狼藉。郁云慈還是跪著,手一直托舉著劍,現(xiàn)在才覺得手臂發(fā)酸。 沈紹陵的話,她聽到了,她已不想回答。 事到如今,沈紹陵還是拉著她不放,可見其人城府之深。她不過是個現(xiàn)代的女子,自小到大,生活簡單。哪里碰到過這樣的角色? 其實無論沈紹陵說什么,只要侯爺不信,她就有活命的機會。 「侯爺,我知道多說無益。若是侯爺不信我,那么就請侯爺現(xiàn)在殺了我吧。我不怨侯爺,我只怨自己命苦。生母去得早,讓我長于妾室之手。妾室妒恨我娘,心心念念地要毀了我。好不容易熬到嫁人,本以為從此能擺脫惡人,誰知惡人心不死,設計毀我的名節(jié)。左右無路,倒不如死了干凈?!?/br> 「表妹…」 故作深情之人,真令人惡心。 她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是聾的,不用聽到這樣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景修玄取過她手中的劍,「起來吧?!?/br> 她手一軟,垂了下來。撐著發(fā)軟的身體,勉強起身,扶著桌子,靠站著。 緊接著,外面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侯爺,將軍夫人和郁大小姐來了?!?/br> 「讓她們進來?!?/br> 話音一落,方氏和郁霜清就進了屋。 不愧是原書中的女主,郁云慈想著。郁霜清當?shù)闷鸢咨徎ㄈ齻€字。原主就是名字像白蓮花,實則是個傻缺。而這個郁霜清,無論是從名字,還是外貌上,都是個真正的白蓮花。 美麗、端莊,連眉宇間淡淡的擔憂,都恰當好處。 那個手段狠辣的繼母,完全看不出半點惡婦的樣子。長得嬌嬌艷艷的,美目含情,妥妥的一朵老白蓮。 老小兩朵白蓮花一進屋,看清屋內(nèi)的情形,立馬變了臉色。 「侯爺,慈姐兒,這是怎么回事?紹陵這是怎么了,怎么不請大夫看傷?侯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是我教女無方,紹陵是個傻孩子。我求求侯爺派人請個大夫,先替紹陵包扎傷口?!狗绞弦е?,痛心地彎下身,淚水滴到沈紹陵的臉上。 「姑母,我無事,只要表妹開心,我死了又何妨?」 「你這個傻孩子,何苦呢?她已嫁人,你就忘掉她吧。姑母以后替你找個好姑娘,保證比慈姐兒好數(shù)倍?!?/br> 沈紹陵凄涼的眼神看向郁云慈,一手捂著傷口,輕搖著頭,「姑母,世上的姑娘哪個都比得上表妹?再說我要為表妹負責,她只是一時被迷了心,我想她會回心轉意的。」 「夫人,表少爺是小姐刺傷的…」如晴忙說道,跟著哭起來。 「慈姐兒?」方氏抬起頭,美目盈淚,一臉不相信地望向郁云慈,「不會的,慈姐兒怎么會刺傷紹陵?他們可是…侯爺,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沒有教好女兒,才讓他們…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紹陵一片癡心,讓我把他帶走吧。」 老白蓮一開口就要替自己坐實偷人的名聲,可真是一個好繼母。那望過來的眼神,驚訝、痛心、還有失望,分毫不差。 怪不得原主會被她哄得團團轉,認她為母。 「侯爺,她說得沒錯,我娘去得早,沒來得及教我,也沒法子護著我。若是我娘還在,我哪有今日之禍?」 「慈姐兒,你在說什么?」方氏心里一驚,剛才她就覺得這個死丫頭有些不太對勁。平日里千方百計地想纏著紹陵,怎么會動手刺傷紹陵? 而現(xiàn)在,這死丫頭的眼神都變了,根本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慈姐兒,你怎么能說那樣的話?雖然你親娘去得早,可這些年,我一直對你視如己出,掏心掏肺的…」方氏說著,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郁云慈已經(jīng)看明白老白蓮的招數(shù),說穿了,就是男人都愛吃的那一套,柔情似水,以柔克剛。原主那好父親就是中了溫柔的毒,寵妾滅妻。 「娘…我們不妨聽聽侯爺?shù)恼f法?」郁霜清上前一步,盈盈朝景修玄行禮,「侯爺,小女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我的meimei,絕不會刺傷表哥的。就算她對任何人下手,也不可能對表哥下手。」 景修玄微側過頭,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更顯得英氣逼人。他的眼神深似海,無法一探究竟。 郁霜清與他對視著,男的藏青衣袍,高大英俊。女的淺藍衣裙,美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