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森有些遲疑道：“我現(xiàn)在手里沒有錢?！?/br>
    “沒錢沒事，我先給你墊上，蓋個房子有五十兩銀子就能下來，也就是你兩個月的工錢，回頭這個月你把錢給我，只欠我一個月的工錢?！焙槔咸珱]把這事情當回事道。

    李向森仔細一想，還真是那么回事，便道：“謝謝娘。”

    “謝什么，我也是為了你們家過的更好?！焙槔咸f道。

    “娘，我們家過日子也要錢，還是過段時間等我們攢夠了錢再蓋吧！”李向森想到他們家的花錢速度，連忙說道！

    “過日子要花什么錢，家里有衣服，有米有面，我這里還有rou，院子里再種上菜，你能花幾個錢，聽我的沒事?！焙槔咸f道，指望李向森攢夠了錢，他們家這輩子別想蓋新房子了。

    這一大家子擠在這么兩間屋子里，洪老太太心里也是佩服的，這到底是怎么擠了這么多年的。

    李老頭子得知家里要蓋房子后，悶悶不樂許久，見李向森不理他，道：“家里哪有這么多的銀子?！?/br>
    “我先借給向森，不就是兩個月的工錢，很快就會還回來的?！焙槔咸χ鴮罾项^子說道。

    “家里過日子不要錢啊，兩個月不吃不喝嗎？”李老頭子嘟囔道。

    “家里有米有面，怎么就不夠活了，親家公你就放心吧，你缺了rou盡管來我家吃，回頭我給記向森賬。”洪老太太道。

    你就是拿rou當飯吃，你一個老頭子一個月也吃不了幾個錢，怎么就不夠花了。

    洪老太太一想到一個月二十兩銀子，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除了李向森，這輩子都找不到第二個人。

    李老頭子瞪著眼睛，華兒讀書不得吃點好的補一補，天暖和了，華兒的衣服，用的紙什么不是錢，可是這話，他卻說不出口。

    洪老太太見李老頭子不說話了，笑呵呵道：“我看這房子得蓋個大的，向森和桂英住一間，三個孩子將來大了，一人一間，還有親家公一間，再弄出來一間客房，還有一間廚房，統(tǒng)共七間房?！?/br>
    李向森想說不用這么大吧，可是想了想，這些房間都是不能少的，子寒萍萍大了，就算是親兄妹，也不好一直住在一處。其他人，任何一間房子都不能少。

    李向森在洪老太太的誘哄下，又說了許多對房子的看法，比如房子的朝向啊，再把院子里的土地翻一下，墻角種向日葵之類的話。

    到了最后，全是李向森在說話，李老頭子聽了許久后，一拍桌子：“我吃飽了?！?/br>
    說完就離開了，把自己關在屋子里，這個家，自從洪老太太來了之后，就再也不是李家了。

    聽著外面絮絮叨叨的聲音，李老頭子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個親家母怎么這么不拿自己當外人呢？

    洪老太太當然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如果她不來，把那個只會剁豬骨頭的女兒扔在李家，還不得等著自家女兒被李家人給生吞活剝了。

    生吞活剝還不算，李家人吃了之后，還開個吐槽大會，嫌棄自己女兒味道不夠美味。

    第57章

    李老頭子在房間躺了許久，聽著外面瑣碎的聲音，他心想老大最孝順了，肯定會在你們睡了以后跑過來和自己解釋今天的事情的。

    家里統(tǒng)共也沒有多少銀子，洪家人心里得清楚，就算是他們出了銀子，咱們家也沒有那個錢還。

    剛剛出生的嬰兒要什么房間，她自己住，大人誰能放心。

    李老頭子在屋子里等了許久，等到家里的飯桌撤了，等到李向森回到了房間，又等到他們家房間的燈也滅了，還是沒有人來和他解釋一句話。

    李老頭子這才真正意識到，什么叫做有了媳婦忘了爹，想著如今只能當廢物的日子，再想想曾經(jīng)，他坐在飯桌上，不經(jīng)常說話，可是但凡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能被兒女們記在心里的日子。

    李老頭子突然想回家了，想回那個，要他親自燒火做飯的鄉(xiāng)下老家。

    他想回去看看其他的兒子，是不是還有那么一點的良心，是不是還會孝順他這個爹。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李老頭子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李向森見到了這一幕，開口問道：“爹，您怎么起的這么早？”

    李老頭子道：“我許久沒見到老五了，看今天天氣不錯，我去看看。”

    李向森點頭。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李老頭子死死盯著李向森，有些怒氣道：“我回去看老五，再給老五買點rou，你給我錢?！?/br>
    李向森皺著眉頭道：“爹，我之前的銀子都給了您，現(xiàn)在我手上是沒有銀子的，就算是有，也要留著蓋新房的，爹新房子蓋起來，也是為了更好的孝敬您，讓您一直和萍萍子寒擠在一個房間，太委屈您了。”

    李向森雖然是被洪老太太引導才想出來的這些話，可是越想，他越覺得有道理，把房子蓋了，這是對全家人都有好處的事情，李老頭子怎么會不高興呢？

    而李老頭子他還真就不高興，家里的錢現(xiàn)在留著蓋房子了，那華兒怎么辦，老五一家怎么辦。

    “到底是我是你爹，還是洪老太太是你的爹啊，你這么聽他的話？”李老頭子有些自嘲道。

    洪家人，是喂了老大什么迷魂湯了嗎，讓老大連自己這個親爹都不認了。

    “當然您是我親爹了?！崩钕蛏B忙說道：“可是家里蓋了房子，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嗎？”

    誰說都有好處的，他就沒看到對華兒有什么好處。

    “行了，我不和你說了，走了，誰讓我這一把年紀的人了，不中用了?！崩罾项^子邊走邊說，原本以為李向森會追上來。

    結果走了一路，再回頭，茫茫人海，再也沒有第二個李向森跟在后面，李老頭子仿佛承受了會心一擊，連腳下的步伐竇踉蹌了幾分。

    沒有就沒有，他李育山，這輩子也不是靠著兒子過日子，不來陪就不來陪，不來送就不來送。他自己能行。

    而李向森在家里，則是一點心里負擔也沒有的，穿好衣服，往衙門走去，他是一根直腸子，心直口快，腦子不會拐彎，李老頭子也說了他自己走，不讓人家送不是。

    這邊自己一個人也行的李老頭子，顫顫巍巍的來到另外一處豬rou鋪子道：“給我來二斤豬rou，記在李向森林的賬上。”

    賣rou的人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道：“老爺子，不是我不給你豬rou，而是洪老太太前幾天挨家挨戶說了，李家準備蓋大房子了，以后的銀子都要蓋房子，您買的東西不許賒賬，就算是賒賬，回頭李家也不會人的?！?/br>
    “洪老太太算什么，我才是李向森的親爹，是窩把李向森養(yǎng)這么大的。”李老頭子氣的直跳腳，然而就是這樣，豬rou鋪子的人，就是不肯給。

    李老頭子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目光，心里別提多尷尬了，推開周圍的人，兩手空空的奔著鄉(xiāng)下而去。

    他現(xiàn)在快恨死洪老太太了，這是全家人都把他當賊防著啊，就算是防著，也應該是他防著洪家人才對，什么時候，李家自己人花自家錢，還要姓洪的點頭了。

    可是看著一旁豬rou販子一臉死不肯讓自己動豬rou的架勢，李老頭子一陣陣的心塞，他能不能要豬rou，還真得姓洪的點頭才行。

    李老頭子想去和李向森說的清楚，可是想起剛剛他已經(jīng)說了，他不指望李向森，到底還是認命的兩手空空回去了。

    大不了下次見華兒的時候，帶上四斤rou，把這次的虧空補回來不就好了，華兒是讀書人，才不會因為他沒帶rou，就不肯認他了呢？

    李老頭子到了之前的李家，公共位置的滿地狼藉讓李老頭子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門，五房的門上，已經(jīng)結了成片的蜘蛛網(wǎng)。

    華兒見到李老頭子來了，一下子奔了過去，嘴里說道：“爺爺，我好想你?！?/br>
    李老頭子看著才過了半個月，就面黃肌瘦的孩子，心里心疼的不行，嘴里不停道：“華兒，你受苦了，受苦了！”

    華兒看到李老頭子，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再見到李老頭子兩手空空來的之后，哭的更加厲害了！

    “爹，您來怎么沒給孩子帶點rou吃。住在大哥家，離學院近偶爾都能有rou吃，怎么現(xiàn)在離家里遠了，反而沒有了?！崩钪逻h有些埋怨的說道。

    他為了大嫂從大哥的院子里搬出來，老大哪怕不念兄弟情分，也得顧及一下流言蜚語，怎么能就這么把他當成不存在了呢？

    “你別提了，自從洪家那對母女來了，我在這個家里，是徹底沒有說話的份量了。”李老頭子悶悶不樂道。

    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人，他又怎么至于連口rou都帶不出來?。?/br>
    “爹，您病著的時候，他們給您吃好的，現(xiàn)在您好了，他們就不管您了，不如您一直裝病吧！”李致遠道，這個時候他也不顧及什么讀書人的臉面了，反正他現(xiàn)在連童生都不是了，又在這鳥抱團拉屎的鄉(xiāng)下住了半個多月，見鬼的臉面，哪有rou香，哪有rou好。

    李老頭子心思一動，如果我病了，洪老太太就是再怎么厲害，她能攔著我這個病號吃好的，用好的，還是能攔著，不讓我這個病入膏肓的老爺子，看一眼自己心愛的兒子。

    雖然這種做法有點不怎么講究，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不是洪家欺人太甚，他又怎么會出此下策呢？

    只是現(xiàn)在，看著瘦了許多的華兒，李老頭子道：“我去老二老三哪里看看?！表槺憬o華兒找點好東西吃。

    華兒也聽清了李老頭子話里的意思，滿眼希望的看著李老頭子。他不想在這里過連粥不能喝飽的生活了，他想去大伯家，他想吃rou。

    李老頭子觸及華兒的目光，感覺雙肩沉甸甸的，那里背負著的，是華兒的希望。

    瞬間，李老頭子覺得自己都高大起來。

    李老頭子起身，先去老二家，按照這個時間來看，老二家的孩子也應該出生了，孩子還小，大人也需要營養(yǎng)，就算是沒有rou，能給華兒要點雞蛋，好好補補也是好的。

    李向林有些意外的看著李老頭子的到來，良久結結巴巴道：“爹，您怎么來了。”他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人了，就算是李老頭子來，也應該去看老五啊！

    “孩子生了？男的女的？”李老頭子沒話找話道，多日不上門，一上門就奔著吃的去了，實在是影響太過不好了。

    “難產(chǎn)了，孩子，沒保住?！崩罾隙行┍吹恼f道，那可是個成型的男嬰??！如果當初是他去請的穩(wěn)婆，興許就能請回來呢？

    李老頭子聽到是成型的男嬰，心里也是滿滿的可惜，道：“孩子生產(chǎn)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會難產(chǎn)了呢？”

    李老二沒有說話，二丫拎著新出爐的雞蛋剛要出去，見到李老頭子，身子以十分扭曲的方式轉了個身，因為今時不同往日，她實在是無法根據(jù)上輩子的事情來判斷李老頭子來家里是干什么去了。

    畢竟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五房可是風光的很，李老頭子自然也看不上他們手上的那么點東西。

    李老頭子又扯了一些別的，那和李向林促膝長談的架勢，別說是李向林不自在了，李老頭子本身也不自在，很快，李老頭子進入正題道：“你家有雞蛋嗎？”

    “沒有?！崩钕蛄终J真的搖頭，道：“家里人口多，去年分家本就一文錢都沒有得到，今年請大夫穩(wěn)婆也花了許多銀子，家里頓頓吃糙米，沒有雞蛋這種稀罕物件?！?/br>
    多年的經(jīng)驗證明，和李老頭子說話，必須賣慘，只有他們慘到李老頭子沒處薅羊毛了，這樣才能有消停日子過。

    李老頭子聞言，嘴上關心道：“你們這也是要過日子的人家，咋能一點家底都沒有呢？我去老三哪里看看?！?/br>
    李老頭子說著，去下一站，李向林臉上笑了笑，要家底干什么，就算是有家底，也得把家底捂的嚴嚴實實的。不然一個子都留不下。

    二丫在李老頭子走了之后，拿出一盤雞蛋過來道：“爹，咱們吃飯吧！”

    二丫把倒扣在桌子上的盆拿下去，里面有著地瓜土豆和小米，還有五個煮雞蛋。飯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在這農(nóng)家也稱得上是頓不錯的飯菜了。

    老二媳婦見到幾個丫頭片子也跟著吃，嘟囔道：“丫頭片子怎么就這么金貴了?！?/br>
    李向林道：“丫頭怎么了，將來招個上門女婿，不是和男人一樣?！?/br>
    李向林現(xiàn)在也算是死心了，他盼著兒子盼了將近十年，結果盼來三個丫頭，可能是他命里就沒有生兒子的命，與兒子無緣，眼前的情況，也就只能招上門女婿了。

    上門女婿不用多，有一個就行，人多了倒是因為資源分配的問題鬧得不愉快，還不如沒有來的好呢？

    他可不想和自己爹似的，辦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對著個讀書人老五掏心掏肺這么多年，結果養(yǎng)出來白眼狼不說，還寒了其他兒子的心。也就攤上個老大，日子能過。

    李向林可不覺得自己十年沒生出兒子的運氣，找個上門女婿能找到品行絕佳的人。

    他還是好好在這三個女兒里面好好選一個吧！

    李老頭子轉身，連看都沒有多看老二一眼，就奔著老三家而去，李老頭子如今就指望老三家里能有兩個雞蛋了。

    李老頭子一進門，老三媳婦興高采烈的把三個兒子推了出來道：“孩兒們，快點出來看看你們爺爺帶了什么好東西來看你們來了？”

    第58章

    老三媳婦的話，讓兩手空空過來的李老頭子，份外尷尬，看著身上掛著的三個孫子。

    李老頭子從頭發(fā)絲到腳后跟都是滿滿的尷尬，如果身上的不是孫子，而是孫女，李老頭子早就把身上的人踹下去，再好好教教她們，何為尊卑，可是身上的孫女，一旦換成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