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這么一琢磨,宅斗好像也不是特別無趣的事啊。 當(dāng)然前提是她能做到。 一邊琢磨著,云秀便把“筒鏡”做出來了——先前不是才發(fā)現(xiàn),從空間里出去可能會被人看個正著嗎?云秀便想做個能在出去前探查外面是不是有人的道具。她想的辦法有兩個,透視眼和隔墻耳。顧名思義,前者能從空間里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形,后者則是能聽到。 不過這兩樣?xùn)|西要做到能在空間里干涉現(xiàn)實,需要特殊的材料和技法,比燒玻璃煉丹藥復(fù)雜多了。一時半會兒還做不出來。 所以她就先想了個取巧的辦法——直接在門上拍個六重花印打開通道,然后把筒鏡探出一半去。如此,大概能和潛水鏡似的,不用出空間,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吧。 云秀決定試試看,有沒有用。 但是在哪里試好呢? 三才堂,鄭氏處。 外人都走了,便又到教導(dǎo)孩子的時候。 鄭氏今日丟盡臉面,恨鐵不成鋼的戳著云嵐的額頭,“誰跟你說這是你jiejie的寶石匣子的,天底下的寶石匣子都是她的?” 她面色不比往常,云嵐不敢頂嘴,便心虛的辯解,“……那上面彎彎曲曲的花紋,在旁的盒子上沒見過呀?!?/br> 鄭氏愣了一下——韓薦之鎮(zhèn)守西疆,和回鶻人往來密切。他送的東西上也多異域風(fēng)情,那盒子上的寶相花紋確實和中原的不大一樣。 云嵐一個七歲孩子都能認出來,杜氏、趙氏這些見多識廣的大家閨秀,當(dāng)然也能認得出來。就算云嵐沒嘴快喊破,今日那細犬叼著盒子出來時,她的臉面注定就要掛不住了。 只是牽了那細犬來,原本是為了找琴,怎么反而把寶石匣子翻出來了?倒像是專門來找它的似的。 而且那聲震響,似乎也太巧了些——柳世番掌管兵部,鄭氏的哥哥則掌管兵器造辦,她也跟著見識過不少東西,依稀覺著今日這聲響,倒和早些年有人獻上的震天雷的響聲略像。雖說那彩云、霞光略玄乎了些…… 鄭氏不由起了疑心。 心里有事,雖依舊在教訓(xùn)云嵐,語氣卻也不那么嚴厲了,“不和她玩能把你憋死嗎?” 這一次云嵐就沒那么怕了——鄭氏不講道理也有不講道理的好處,倘若換在旁家,就沒有女兒動不動和母親頂嘴的道理,但鄭氏就不大講究這些。云嵐便護著額頭辯解,“我不找她玩找誰玩啊?我想跟著阿爹回長安,您又不讓!” 鄭氏道,“你以為我們回老家做什么?是守孝!守孝容得你說走就走,說玩就玩嗎?” 云嵐這點禮數(shù)還是明白的。聽鄭氏這么一說,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片刻后便知錯的垂下頭來,不頂嘴了。 鄭氏道,“這種沒腦子的話日后少說,讓人聽見,還以為咱們家多么離經(jīng)叛道呢?!庇值溃澳悴皇沁€有兩個親meimei嗎?偏找她玩?你以為她對你有什么好心?當(dāng)心被她推進冰窟窿里淹死!” 云嵐不做聲——她心里當(dāng)然向著親娘。但關(guān)于云秀的事,鄭氏危言聳聽了太多,說準的卻一個都無,實在是很沒有信譽。 何況云嵐也是有逆反心理的,鄭氏越是絮叨著不許她做什么,她就越是心癢癢想做什么。 便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鄭氏也說得煩了,便呵斥她,“老老實實的給我練字去!” 罵走了云嵐,鄭氏便將寶石匣子打開——那匣子里寶石剔透、色澤各有不同,丟了哪塊兒都心疼。 她仔細的一塊塊兒拿出來細數(shù),正數(shù)著,忽瞧見寶石之間夾了塊兒烏黑的、看不出材質(zhì)的碎屑。鄭氏將那碎屑挑出來細瞧,非紙非木、非革非石,倒有些像沒燒透的香屑,湊近了嗅一嗅,果然和先前聞到的“異香”很像。 鄭氏猛的站起來——這東西不是她院子里或是這匣子里本來該有的,恐怕就是那震爆聲所留下的。 從沒聽說過仙人布云、鳳凰騰空,還會留下點碎片雜屑的,可見果然是凡人在搞鬼。 鄭氏立刻便將當(dāng)時在場的丫鬟婆子們召集起來,便站在正屋門前,向她們問話。 第15章 休戰(zhàn)(六) 鄭氏立刻便將當(dāng)時在場的丫鬟婆子們召集起來,便站在正屋門前,向她們問話。 “那聲震響之前,院子里有沒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柳家家風(fēng)簡樸,但鄭家可不怎么簡樸,鄭氏出嫁時光陪嫁的丫鬟仆役就有百來個——她總覺得錢不夠花,不是沒道理的。 她院子里每三步便站著一個丫鬟,有負責(zé)傳話的、有負責(zé)打簾子的、有負責(zé)開門的,還有專門站排場的……她這邊規(guī)矩又大,就算是一時用不上的人,只要是他當(dāng)值的時候,就必須得一板一正的站在院子里等吩咐。因此當(dāng)時在場的前前后后得有十幾個人。 但鄭氏問得太寬泛了,一群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什么才算是“不尋?!?。 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的道,“那一陣忽然就起風(fēng)了,滿庭院都是。石子都被刮跑了。風(fēng)里有香味,還有一聲啼叫?!?/br> 忙有人接道,“對,就像是鳳凰叫,很敞亮的一聲響……”便學(xué)了學(xué)那風(fēng)哨音。 “千百條彩光亮得跟緞子絲似的,就跟金絲菊開花兒一樣展開,正中間有東西從里頭一沖而出,飛到了天上……” “是鳳凰?!边@說的比趙氏還要篤定呢。 “……而后五彩云霧便鋪展開來?!?/br> “異香滿庭院……” 有人開頭,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還有人拍鄭氏的馬屁,“那鳳凰是不是咱們家小娘子的預(yù)兆?”“我看像老爺要升官的預(yù)兆……” 鄭氏:…… “青天白日的,別跟我說這些怪力亂神!”換在平日里,這種話鄭氏太愛聽了。但今日這鳳凰震破了她的大好局面,讓她當(dāng)眾出丑。她若承認今日異象真是天理昭彰,那豈不是等于承認了真有鳳凰為救云秀,戳破她的計謀而來? 鄭氏信神,但信的相當(dāng)實在。給她好處的,那才叫神仙顯靈,對她有害處的,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什么鳳凰,分明是有人裝神弄鬼,做了這么個玩意兒來給我搗亂?!编嵤显秸f便越惱火,就算她懷疑云秀和裴氏搗鬼,但那會兒這倆人還沒進院子呢,沒內(nèi)應(yīng)可做不成,“你們也別打量著我看不穿這些魑魅伎倆。是哪個豬油蒙了心的王八羔子,吃里爬外的跟人算計我,趕緊給我站出來。別等我自己查出來!” 她說著,忽見底下一群人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她的頭頂。 鄭氏正想說,“別給我來這一套,神神叨叨的……” 便見眾人目光仿佛追著同一只蚊子般,整齊的晃了一下。全然不似作偽。 鄭氏心里不由發(fā)毛,聲音暫緩,將信將疑的緩緩扭頭,猛的看上去。 ……什么都沒有,就只是尋常的老門欞罷了。 但沒道理一院子人齊整整的都來糊弄她一個。 鄭氏心中羞惱,回過頭去,正要再加訓(xùn)斥,便見眾人再度瞪大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來。 與此同時,空間里。 云秀覺得,還是在鄭氏院子里試吧。 反正鄭氏不是在做壞事,就是在琢磨怎么做壞事,就算那筒鏡真的管用了,恰好讓她聽見或者看見鄭氏在做什么,她也不會有聽人墻角的負疚感。 她于是把筒鏡從空間里伸了出去。 三才堂。 眾仆人便親眼看見,一根精致的、銀青色的、上鑄著古樸厚重花紋的金屬棍子,從虛空中探出來,懸在了鄭氏頭頂上。那棍子頭上還嵌著半片磨得精圓透亮的水晶球,一看就不是凡間俗物。 眾人:夭壽了……這才當(dāng)眾說完神仙的壞話,神仙就顯靈了! 空間里。 云秀透過筒鏡向外看,只見一片漆黑,只當(dāng)中一枚六重旋花亮著,宛若空中銀河。 外頭天已經(jīng)黑了嗎?可是她明明覺得自己才剛進來一會兒啊。云秀心想。 她把筒鏡抽回來,扭頭看了看記時用的漏表。 ——確實還沒到天黑的時候。 云秀再度把筒鏡伸出去,決定再試試看。 三才堂。 眾仆人便看見,那根鄭氏回過頭去找時消失了的神棍,在鄭氏回過頭來后,又從空中伸出來了!并且依舊懸在鄭氏頭頂上! 眾人:…… 眾人指著鄭氏的頭頂,紛紛哆嗦、啃指甲、語無倫次。 鄭氏羞惱不已,“你們還有完沒完?!” 隨即便哎喲一聲……那“神棍”終于打下來了,并且果然打在了鄭氏這個“褻瀆神靈”的人頭上。 眾人:…… 空間里。 云秀忙把筒鏡抽回來——總覺著她剛才似乎不小心打到了什么東西。畢竟這東西挺沉的,總這么舉著,難免會手抖一下。 ——她依舊沒看到光影和聲音,看來聽筒是不能用的。 雖難免失望,但這其實也在預(yù)料之中。若空間這么容易就能戳個洞,讓外面的光線聲音傳進來,那憑她進出這么多次,外頭還不知要跟著混進來多少東西。長此以往,空間里的靈氣豈不是也要被沖淡中和了? 看來還是得按著本來的設(shè)想,老老實實的煉器和研究。 云秀在“修仙”道路上遇到過太多挫折,早就習(xí)以為常。 很快便把這件小事拋之腦后。 她轉(zhuǎn)而想起自己今日消耗掉的那枚煙炮來。 雖意識到這東西完全可以當(dāng)□□來用,但云秀并沒有忘記,她做這五色煙炮的初衷是為了向十四郎道歉。 這東西當(dāng)□□用,未免光效太華麗,起煙又太少了些。但道歉用,煙似乎又太多了些。 若不是今日風(fēng)大,須還散不了這么快。十四郎干凈得冰雪似的,若是被煙嗆著就不好了。 云秀又想起趙氏把那煙霞看成了鳳凰,便覺著不妨真弄出鳳凰的光影來——十四郎說起簫聲能引來鳳凰時,分明流露出了向往。若真讓他看到火鳳騰空,他定然高興。 云秀便樂此不疲的轉(zhuǎn)而又倒騰起煙炮來。 一時將煙炮做出來,從煉器房里出來準備點一點看看效果時,云秀卻忽就覺著空間里似乎過于安靜了些。 ——這還是她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想,看來有機會時,還是要多養(yǎng)幾只靈寵的。 她在空無一人的曠野上點起煙信,看那煙炮拖著婉轉(zhuǎn)哨音與火尾升上天空。越往高處那火尾便越絢爛盛大,那火鳳漸在空中展露真容。待升至穹頂時,那組成鳳身的無數(shù)星塵一瞬間綻放,宛若烈焰沸騰、鳳凰浴火重生一般。 而后這盛景凋零、消散。 云秀仰頭看了一會兒,不知怎么的,覺得好像也沒特別有趣,反而襯托得人有些孤單寂寥了。 ——果然煙花這東西是不能一個人獨自看的。她想。 還是下次去找十四郎時,再一起放來看吧。 八桂堂。 裴氏將今日之事向柳文淵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