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些張家已經出嫁了的女兒，賈赦少不得一個一個的上門去給她們撐腰，讓這些人明白，張家雖然倒了，但是，還有賈家站在這些已經出嫁了的姑娘身后呢。

    每次看到這些姑娘的慘狀，賈赦心里都酸酸的，他們賈家好在在此次事件中，算是有功的，如若他們賈家也出事兒了，最后，誰來給這些女人撐腰？

    賈赦拖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回到榮國府，就聽說，賈張氏要生了，賈赦連忙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發(fā)現，來來往往的丫頭，端著熱水進入產房，又端著血水從產房出來，就急得不行。

    “怎么回事兒？”賈赦詢問道。

    點墨將今天遇到的那兩個小丫頭的情況說了出來。

    賈赦捏緊自己的拳頭，憤怒不已，這府中，確實應該大整了，之前賈瑚去了，賈張氏也整頓過，不過，那時候她剛從賈母手中拿到權利，動作并不是很大，后來賈張氏也有慢慢整頓，可是，榮國府的這些奴才，在賈母管轄下，早已經養(yǎng)成了那套性格，賈張氏有心整頓，這些下人就會去賈母面前告狀，賈母便會敲打賈張氏，賈張氏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但是，在賈母的打壓下，這些本事也不好施展。

    賈赦回來沒多久，賈王氏扶著賈母過來了。

    “究竟怎么回事兒，不是還沒足月么？你們這些丫頭都是怎么伺候的，萬一傷到了我的寶貝孫子可如何是好”賈母過來之后，對著賈赦院子里的丫頭劈頭蓋臉的一頓責問。

    點墨抿了抿嘴，心中不忿，少爺沒回來的時候，她可沒見太太和二奶奶過來，少爺一回來了，人也就來了，可見，還是不把奶奶放在眼中。

    “你進去去看著你們奶奶，缺了什么，就快些出來稟報”賈赦此刻無意和賈母辯論，他只想賈張氏平安從產房出來。

    “太醫(yī)、太醫(yī)來了”榮國府的管家道。

    賈赦連忙迎了出去，把太醫(yī)接了進來。

    太醫(yī)來了，也只能陪著賈赦在外頭等著，他這時候也是不能進去產房的，只能等產房中產婆的消息，聽產婆描述的癥狀，開藥，最后，就是等孩子生下來了，產婆把產房收拾好了之后，他在進去，給生產之后的婦人把脈。

    賈赦在外頭等著，心急不已，這時候一個產婆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急切道：“奶奶難產”。

    “什么？”賈赦整個人愣住了。

    “怎么會難產呢？不是生過一個了嗎？現在這個應該更容易才對”賈母連忙道。

    “奶奶這是受了刺激，導致提前生產，現在宮口不開，我們也沒辦法，還請大夫開下催產藥時時”接生嬤嬤急道。

    “老夫這就開方子”太醫(yī)也不耽擱，連忙道，賈家的事兒都是在陛下心中掛了號了的，他們怎么敢耽擱。

    太醫(yī)開好方子，交給下人，直接去熬藥了，可是，喝了兩副催產藥，都不起作用，眼見羊水就要流盡了，產婆出來道：“奶奶難產，保大還是保小，要盡快做決定”。

    “保小”。

    “保大”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前面的保小是賈母的聲音，后面保大是賈赦的聲音。

    點墨流著淚，把外頭的情況告訴了賈張氏。“奶奶要好好的，爺正期待您平安生下小少爺呢”。

    “那個傻瓜，世人都會選擇保小，他卻選擇了我”賈張氏聲音虛弱，眼淚流了下來。

    “正好說明了少爺在乎您吶，您一定要好好的”點墨道。

    賈張氏對另外兩個接生嬤嬤道：“不要聽爺的，保小就好”。

    第115章

    經歷了一天一夜，賈張氏終于把孩子生了下來，此刻，賈張氏已經虛弱不堪。

    “不好，大出血”產婆驚呼道。

    “去，把爺叫進來”賈張氏道。

    “是”點墨剛準備出去，聽到屋子里動靜的賈赦抱著孩子跑了進來。

    “你沒事兒對嗎？”賈赦伸出一只手，撫摸了賈張氏的臉。

    賈張氏露出一個笑容，道：“爺，求您幫我把珍兒媳婦叫過來”。

    “好、好”賈赦連忙對點墨使了一個眼色。

    點墨點了點頭，留著眼淚，跑了出去。

    “叫我，可有什么事兒嗎？”夏露覺得奇怪，她現在可是在守孝，而張氏又在生孩子，現在過去，豈不是沖撞了。

    “我們奶奶大出血，指名想見您，求珍大奶奶過去瞧瞧我們家奶奶”點墨哭泣道。

    “什么？”夏露吃驚，連忙道：“我這就和你一起去”。

    “我也陪你一起”賈珍也站了起來，陪著夏露，一起來到西府。

    夏露走進產房，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夏露強忍住這股味道，來到賈張氏床邊，發(fā)現，賈母、賈王氏以及賈赦都在，太醫(yī)正在想辦法救治。“赦叔嬸嬸，我來了”，夏露看著賈張氏，夏露看著躺在床上的賈張氏，覺得，這個人并不是她熟悉的那個賈張氏，賈張氏應該是柔和的，眼睛里時不時的閃過精光，而不是這樣，憔悴的躺在床上。

    “你來了，爺，把孩子給珍兒媳婦”賈張氏用虛弱的聲音道。

    “哦”賈赦后知后覺，將孩子放在夏露的懷中。

    夏露低頭，看著襁褓中的孩子，有些不太懂賈張氏的意思。

    “這個孩子以后就交給珍兒媳婦你來撫養(yǎng)，撫養(yǎng)費就是我的嫁妝”賈張氏語出驚人。

    夏露被嚇住了，這個房子中所有的人都被嚇住了，包括正在看病的太醫(yī)，不過，太醫(yī)的驚訝一瞬即使，驚訝完，他便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治病。

    “赦兒媳婦，你是瘋了嗎？這孩子可是赦兒的嫡子，怎么能讓珍兒媳婦撫養(yǎng)”賈母氣得渾身發(fā)抖，賈張氏這算什么，明擺著是不信任她這個婆婆的，居然把孩子交給一個外人撫養(yǎng)。

    夏露連忙搖頭，這可是一個燙手山芋。

    “珍兒媳婦，你日后不就是賈家的族長夫人了么？賈家的宗婦，撫養(yǎng)我的孩子，挺正常的”賈張氏說話直喘粗氣，自從她父親隨著太子去了，張家也出事兒了，她就不停的在想，如若她這次生產的時候沒有支撐過來，孩子要托付給誰，相公這時候和她極為恩愛，日后肯定是要娶繼妻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不敢賭，所以，她想到了賈珍的媳婦。

    珍兒媳婦聰明而且有自己的原則，眼光也不是一般的后宅女子可比擬的，正好，敬大哥哥的小兒子也是在珍兒媳婦那里養(yǎng)著，自家孩子到時候也有一個伴。如若沒有珍兒媳婦，她就只能把自家兒子交給自家婆婆撫養(yǎng)了，到底是自己的嫡親孫子，或許，不能教導成才，但是，性命應該無虞，這時候，她想起了賈瑚。

    夏露心底里暗暗叫苦，親，你不能這么坑我啊，夏露都不敢去看賈母的臉色了。

    “赦兒，你說句話，你媳婦現在成什么樣子了”賈母氣得渾身發(fā)抖。

    賈赦抿了抿嘴，不說話，他哀傷的看著賈張氏，連他也不信了么？賈赦眼角劃過淚水，道：“既然是若琳的愿望，我沒意見”。

    賈母氣的不行，直接道：“你媳婦糊涂，你也糊涂么？”賈母萬萬沒想到，賈張氏在臨死之前給她玩了這么一手，就差明晃晃的昭告天下，她不慈了。

    “謝謝爺”賈張氏聽到賈赦答應，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她繼續(xù)道：“我的這些嫁妝都留給這個孩子，伺候我的這些丫頭婆子們，就交給爺，我不在了，希望她們能代替我繼續(xù)伺候好爺”賈張氏已經清晰的覺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必須盡快安排好，既然把孩子交給了珍兒媳婦，她就萬萬沒有把自己的丫頭再送給珍兒媳婦的說法，到時候，這些丫頭萬一心大了，拿著雞毛當令箭給珍兒媳婦添堵怎么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選擇了珍兒媳婦，就萬萬沒有給她添堵的想法。

    “張氏，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在這里可憐兮兮的，就能做這樣的安排，我榮國府的孫子，萬萬沒有交由外人撫養(yǎng)的可能”賈母怒道。

    賈張氏看向賈母，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道：“如若，我的孩子永遠不會繼承榮國府的爵位呢？”，賈張氏很清楚，賈母為何這么不喜歡自家相公，不就是自家相公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爵位了么。

    賈母沉默了，賈王氏的眼睛卻亮了。

    夏露抱著孩子，有些無語，你們說了這么多，似乎都沒詢問她的意見把，她都還沒答應一定要養(yǎng)這個孩子呢。

    “老爺來了，正在外頭”點墨道。

    “扶我起來”賈張氏強撐著身體，就要下床。

    太醫(yī)看著賈張氏，心中嘆氣，如若不是因為心中還有掛念，估計已經去了，他也無力醫(yī)治，只能隨張氏去了，好歹，了卻自己心中的愿念。

    賈赦似乎已經明白了賈張氏的打算，他沉默的上前，將賈張氏抱了起來，走了出去，出去后，看到了賈代善，然后，賈赦扶著賈張氏跪在賈代善跟前，自己也跪在賈張氏身邊，道：“老爺，我們想讓孩子給珍兒媳婦養(yǎng)著”。

    賈代善沉默了，看著剛剛生產虛弱的兒媳，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再看著后面跟著出來的那群人，心中嘆氣，怎么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赦兒媳婦，你想好了？”，賈代善開口問道。

    “恩”賈張氏虛弱的點了點頭，如若不是賈赦扶著，整個人怕是要倒在地上，更別提跪著了。

    “赦兒也同意了？”賈代善問道。

    “同意了”賈赦點了點頭，他被自家媳婦保護了這么久，她最后的心愿，他是一定要幫她達成的，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不管，她提出的要求合不合理。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珍兒媳婦，那就辛苦你了，璉兒畢竟是榮國府的嫡長孫，日后是要繼承榮國府的，他的開銷，每年會給你兩千兩銀子做日常開銷，等璉兒十二歲之后，每年會給五千兩，讓他做外頭的應酬之用，等赦兒襲爵之后，赦兒，你必須立刻給璉兒請封世子，明白了嗎？”賈代善道。

    “是”賈赦點頭。

    賈張氏虛弱的臉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她支撐著自己的那口氣終于是松懈了下來。

    “快把你媳婦抱進去”賈代善在戰(zhàn)場看過無數個死人，自然是明白，賈張氏是強撐著一口氣，現在這口氣松了，她的命，也到了盡頭了。

    “珍兒媳婦，璉兒就麻煩你了，你放心，榮國府不會有任何人對你教養(yǎng)璉兒有質疑，張氏相信你，老夫也相信你，你不要有任何負擔”賈代善走到夏露跟前，看了看夏露懷中的孫兒，心中，沒由來的對皇帝產生了怨氣。

    此時，夏露還能說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說，只能默認了自己會好好撫養(yǎng)賈璉的。

    賈珍走了過來，將夏露攬入自己懷中。

    “我可能真的熬不過去了，對不起，臨走之前，居然做了這么任性的事兒，日后，太太恐怕會更加不喜歡你了”賈張氏撫摸了賈赦的臉，對賈赦，她是愧疚的。

    “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就好，太太本來就不喜歡我，現在更加不喜歡也沒什么”賈赦握住賈張氏的手，眼淚怎么也止不住，他很想問賈張氏，她是不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能保護好他們的孩子，可是，賈赦問不出來，想起賈瑚的死，他得承認，他確實是保護不好，相比東府人口簡單，他們西府簡直就是一個篩子。

    “我走了之后，你好好照顧自己，璉兒我不擔心，她有珍兒媳婦照顧，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日后你要好好的，如若娶了新的妻子，對她好一些，不過，你娶了新的妻子，我還是不想你忘記我，每年今天，你對著月亮，給我敬一杯酒如何？”賈張氏道。

    “傻話，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賈赦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

    賈張氏凄美一笑，她的身體，她如何不知，她現在感覺自己好冷，似乎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一般，可是，她不敢說，她怕賈赦受不了，“祖母臨終前，把你托付我，讓我好好的照顧你，現在，我也只能把你托付給我那未見面的姐妹了，希望她能好好照顧你”。

    “都是我不好，無法承擔起責任，處處都要你照顧我”賈赦哭成淚人。

    “傻瓜，都是我樂意的，遇到你，是我最、最幸運的事兒”賈張氏說完，實在是沒力氣再支撐下去，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道：“我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別、別睡”賈赦看著賈張氏，他握著賈張氏的手已經慢慢失去了溫度。

    點墨走了出來，稟報道：“奶奶去了”。

    夏露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看了看懷中還不知事的孩子，有些受不了，直接把臉埋在了賈珍懷中。

    賈代善看著一旁的太醫(yī)，道：“你跟我來”。

    賈代善把太醫(yī)帶去書房，問道：“產房有什么問題沒有？”。

    “老臣感覺到了紅花的氣味，但是，血腥味太濃，老臣也感覺得不太確切”太醫(yī)無奈，這種大家族后宅，最是容易出現這種幺蛾子。

    賈代善表示明白了，讓太醫(yī)莫要聲張。

    第116章

    夏露把賈璉抱回東府后，先去稟報了賈敬，賈敬看著夏露懷中的嬰兒，道：“既然讓你養(yǎng)著，那你就好好養(yǎng)著吧”。

    “是”夏露恭敬的行禮，此時，西府如同東府一般，都掛上了白布。

    第二日，賈赦送了東西過來，張氏的嫁妝，讓夏露給賈璉存著，夏露看著那個嫁妝單子，心中咋舌，她記得賈張氏是清流吧，怎么會有這么多嫁妝，那些書籍古玩多也就罷了，可是，這種金玉玩器為什么也這么的多。

    “赦叔，是不是太多了，赦叔嬸嬸的嫁妝有這么多嗎？”夏露有些為難。

    賈赦搖了搖頭，道：“其余的都是我添進去的，若琳她為璉兒考慮了那么多，我這個父親能做的，也就是多貼補他一些了，若琳的嫁妝除外，都是我自己的私房”，賈赦的私房很是豐厚，老榮國公夫人的私房大部分都給了賈赦，除開榮國府的公庫，只比私房的話，指不定賈代善都沒有賈赦的多。

    老榮國公夫人的私庫，都是當時天下大亂的時候攢下來的，那時候許多鼎好的東西，被人當成無用之物，只有那些黃金銀子值錢，老榮國公夫人的眼光好，把那些東西收藏了回來，盛世就是無價之寶，最后，大部分都給了賈赦這個，她最疼愛的孫兒。

    夏露表示了解了，怪不得送過來的東西這么多。

    “府中還有事兒，不方便在這里久留，璉兒就交給珍兒媳婦了”賈赦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