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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哥成天自打臉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那腳步聲似乎只在柜門前停留了一瞬便轉(zhuǎn)開了,隨后四周便陷入了寂靜之中,阿妧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放下雙手。

    她沒敢立即出去,在柜子里又待了一會兒,身體長久地保持著緊繃的姿態(tài),已經(jīng)有些累了,腳也有些酸。

    阿妧剛想換個姿勢,就發(fā)覺了自己的異樣——她只穿著一只鞋,另一只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跑掉了。

    她又開始緊張了,蕭叡知道是自己,是不是因為看到了那只鞋?她拼命地回憶自己是什么時候弄掉那只鞋的,結(jié)果想不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還是很安靜,她忍不住把柜門推開了一點,往外看了一下,沒有人。又呆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

    阿妧小心翼翼地從衣柜里面出來,此刻屋子里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她低著頭在地面上搜尋自己的那只鞋,沒找到。

    剛抬起頭,猛然看到蕭叡出現(xiàn)在眼前。

    阿妧尖叫一聲,頭皮都要炸開。

    蕭叡慢慢走上前來,到了一個很近的距離。阿妧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一只手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前襟,雙眼圓睜著,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仰著頭看著對方越來越近,克制不住地想要后退。

    幽暗的光線里,兩個人的眼睛對上,蕭叡居高而臨下,眼底帶著嘲弄的味道,看向她:“見到我很害怕?是因為心虛嗎?”

    去掉了那層偽裝的男子此刻完全地現(xiàn)出本來面目,英俊而瘦削的臉上滿是陰郁的神色,眼睛沉黑,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少女的臉色更蒼白了,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微微發(fā)著抖,說不出話來。

    “你聽見了什么?是不是我要殺你姑姑?”他抬手鉗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仰頭看著自己,“要告訴她嗎?嗯?”

    沒辦法裝傻了,此刻她開始擔(dān)憂自己的性命。

    對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稍重,令她感到有點兒疼。同時這樣近的距離她也能毫不費力地就感知到蕭叡身上不加掩飾的殺意,與他征戰(zhàn)沙場多年帶來的血煞氣不同,阿妧是真的覺得他想要殺了她。

    “我不會說?!卑€聲音弱弱的,卻還是命令自己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也不會去摻和。你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皇后,不管是為了什么爭起來,結(jié)局都不是我能夠左右的。我會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聽到?!?/br>
    蕭叡的手松開,轉(zhuǎn)而落在她的脖子上,阿妧立即感受到了一種悚然的涼意。

    然而他卻笑了,略微瘦削的臉傾壓下來,兩個人隔得更近,幾乎就要挨上。

    “很好?!彼p輕拍了拍她的臉,“郡主,你是個乖女孩?!?/br>
    阿妧很不能適應(yīng)與人挨得這樣近,對方松開了對她的鉗制,她便立即后退數(shù)步,同時警惕地盯著他。

    “郡主是在找這個嗎?”蕭叡從一個柱子后面拾起阿妧遺落的繡鞋,放在她腳邊,見她呆呆的沒有動,“要我?guī)湍愦???/br>
    他果真蹲下,一只手握住阿妧的腳踝,不出預(yù)料地感受到了女孩的身子一陣緊繃。

    “不用,我自己來?!卑€反應(yīng)過來,立即道。

    蕭叡起身,仍站在她面前,嘴角勾起一絲惡意而嘲弄的笑??粗齼A身去穿鞋,長發(fā)像瀑布一樣地垂落。

    阿妧把鞋穿好,抬起頭來,略帶遲疑地看他一眼,聽見他道:“你可以走了?!?/br>
    第15章 告知

    阿妧不再看他,快步走出了廣明宮。她心里十分的慌亂,連自己來時穿著的衣裙也忘記帶走。

    天已經(jīng)黑透了,夜幕深沉,無星無月。

    宮道上沒有人,黑黢黢的一片,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慌亂而狼狽。她起初是快步地走著,到后來腳步越來越快,最后不由自主地奔跑起來。

    夜風(fēng)吹過來,阿妧感到自己渾身都是冷汗,內(nèi)衫緊緊地貼在肌膚上,黏膩而不適。

    回到寢殿的時候,流蘇發(fā)覺她神色不對,上前握住她的手,邊走邊道:“怎么手這么涼?是出了什么事?”

    阿妧臉色蒼白地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流蘇問不出來,也不勉強,抬手替她順了順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發(fā):“那郡主要先沐浴嗎?”見她點頭,自去吩咐侍女。

    氤氳著熱氣的浴房里,阿妧由流蘇服侍著褪去衣衫。雙足踏進浴池,將身體完全浸泡在熱水里,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了一點暖意。

    流蘇在身后為她沐發(fā),看見少女屈膝而坐,雙臂撐在膝蓋上,用手捂著臉,溫?zé)岬某厮樦搁g的縫隙流淌下來。

    阿妧身上未著片縷,怔忡之后便低下頭來,安靜地清洗著。少女赤|裸著的身體無疑是極美的,在蒸騰的水霧中似乎又帶了一點虛渺和幻化的意味。

    流蘇貼身服侍她大半年,最清楚少女的身體一日日怎樣地變化著,就像是一朵花,不知不覺間就開了。

    流蘇替她拭去身體上的水珠,取過干凈的衣裙給她換上。等到將一頭長發(fā)也都擦干,夜已經(jīng)深了,該是將息的時候。

    “郡主,”流蘇抬起頭來,去看鏡子里少女美麗的臉龐,“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br>
    阿妧仿佛被她喚醒一般,也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了鏡子里怔忡而迷惘的自己。她緩慢地眨眼,袖子里的手動了一下,而后忽然站起身來,匆匆地向殿外走去。

    明宣殿的主殿,此刻也都熄滅了大半的燈火。

    葉緋兒在里間,正在吩咐侍女吹滅燈燭,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頭一看,小郡主披散著長發(fā)快步進來,長長的裙擺被風(fēng)吹得揚起。

    不由得眉頭一皺,上前攔住她:“郡主,娘娘已經(jīng)歇下了,有事明日再來吧?!?/br>
    阿妧從夜風(fēng)中奔跑過來,臉色蒼白而冷肅,向她道:“我有事要見姑姑?!?/br>
    葉緋兒正要說話,內(nèi)室垂掛著的帳幔忽然動了一動,里間的人影坐起身子,接著姜后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妧兒嗎?”

    “姑姑,是我?!卑€推開了葉緋兒擋著她的手臂,在聽到姜后叫她進去之后便快步入內(nèi)。

    葉緋兒慢慢將手放下,轉(zhuǎn)頭看著阿妧的背影,隨后走到一盞燈燭下面,將它熄滅。

    侍女拉開帳幔,穿著寢衣的姜后已經(jīng)坐起來,靠在榻邊。她揮退侍女,招手叫阿妧上榻。

    “怎么了,臉色這樣差?”姜后把她嬌小的身子擁在懷里,“是誰欺負我們妧兒了嗎?告訴姑姑,姑姑替你出氣?!?/br>
    阿妧的眼中一陣酸脹,她眨眨眼,止住了那陣子熱意,離開姜后的懷抱,坐正了身子向她道:“姑姑,我傍晚時去了一趟廣明宮,無意中聽到太子的幾個心腹在說話,他們說甄皇后的死和你有關(guān),還說……”阿妧有些說不出口。

    “哦?”姜后的反應(yīng)有些出乎阿妧的意料,她似乎并不很意外,看著阿妧道,“還說什么?是不是說等到太子即位便要殺了我?”

    阿妧心中一震,原來這些姑姑都知道嗎?

    她心里更加惶惑,這里頭牽扯到的都是這個王朝最上層之間的爭斗,遠遠不是她以前所接觸和感知到的世界。

    她現(xiàn)在覺得來到洛陽這大半年所見到的一切都像是蒙在一層虛假的幕布里,表面繁花似錦,而廣明宮里的那一幕,仿佛是幕布的一角被拉開,讓她在無意之中窺到了背后的血腥與可怖。

    而姑姑是她的親人,她們是一個姓氏,來到洛陽之后是她養(yǎng)著她,疼愛她,給了她所有的尊榮和關(guān)懷,在冷靜下來之后,她當(dāng)然選擇來向她報信。

    現(xiàn)在姑姑告訴她,她知道?

    姜后將阿妧的手握在掌心,女孩的小手現(xiàn)在還有一點兒涼,她輕輕摩挲著,聲音溫柔地道:“元皇后的死是宮里的一個禁忌,從來沒人敢提,所以你才一直都不知道,現(xiàn)下才會這樣意外?!?/br>
    阿妧的眼睛看著她,明顯是有話要問,姜后繼續(xù)道:“他們說元皇后的死跟我有關(guān),這話對,卻也不對。說起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后微抬著頭,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陛下是在御極之前遇到的元皇后,對她一見傾心,娶為夫人,恩愛十年。后來愛弛,又娶了我跟李貴嬪。定鼎洛陽的時候,元皇后留在鄴城,聽說常有怨語,陛下大怒,將她召來洛陽,后來不知怎么回事,又將她賜死了?!彼粗€,“再往后就是姑姑被立為皇后?!?/br>
    阿妧也抬頭,對上她的視線:“那為什么太子這樣恨您?”

    “傻孩子,”姜后一笑,“陛下殺了他的生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總要找到一個人去恨,不能恨陛下,那便遷怒于我,畢竟是我導(dǎo)致了元皇后的失寵,如今又占了他母親的位置。”她撫著少女柔順的長發(fā),“他只能這樣去想,不然一個沒了娘的孩子,要怎么去宣泄這仇恨?”

    阿妧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亂得厲害,袖子里的手攥緊了,看著姜后道:“那姑姑會有危險嗎?太子這樣恨您。”

    “你見過殺太后的皇帝嗎?”姜后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覺得有點難受,“假如有一日陛下……那姑姑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后,歷朝都是以孝治天下,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會看著你表哥胡來的?!?/br>
    阿妧想到將來,仍是有些憂心,伏在姜后的膝上道:“既然甄皇后是陛下所殺,那與姑姑又有什么干系呢?太子恨您實在沒有道理?!彼胫?,“有沒有法子解開彼此之間的心結(jié)?”

    姜后笑著,嘆了口氣:“道理擺在那里,只是誰能夠忽略了本心。其實我也能理解他,畢竟你表哥也是姑姑看著長大的。元皇后去時他也才跟你一般大,那時整天地跪在未央宮外面,哀求陛下不要殺他母親,磕得頭破血流的,我看著也是心疼得要命。后來姑姑本打算將他養(yǎng)在膝下,誰知他又因為忤逆陛下被廢為庶人?!?/br>
    阿妧沉默了,慢慢直起身子,看著她。

    “你想的是對的?!苯筝p輕拍一下她的手背,“你表哥年少時性子桀驁又頑固,喪母之痛幾乎成了他的心魔,令他行事愈發(fā)偏激。不過姑姑也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善待于他,時間久了,他也總有化解執(zhí)念的那一天?!?/br>
    阿妧想到自己從衣柜里出來突然見到他的那一幕,一顆心又開始緊張得砰砰跳起來,那樣陰郁又冷酷的一雙眼,看著她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嘲弄的恨意,真的能夠放下執(zhí)念嗎?

    她把當(dāng)時的情形告訴了姜后。

    聽完,姜后先沒有說話,而是想了一想,忽而笑起來,抬手撫著阿妧的一側(cè)臉頰:“傻妧兒,他只是嚇唬你罷了?!睂ι仙倥黠@不解的眼眸,姜后又道,“我猜你之所以能夠偷聽到他們談話,也是他們故意安排的,不然哪有這樣的巧合?”

    “可是,他為什么要嚇唬我?”

    少女靈動澄透的眼睛里有光影流過,驚疑,迷惘,不解,姜后看著她,手指下女孩的肌膚盈潤光潔,微微仰起頭來,整個人像是一朵將開未開的花。

    “我也不知道,只是這樣想著,他畢竟沒有真正傷害過你?!苯蟮?。

    是這樣嗎?

    “好啦,”姜后拍拍她的背,“別害怕,今晚跟姑姑一起睡,等睡醒就把這些事都忘了?!睂⒗飩?cè)的衾被遞給她。

    阿妧躺在了榻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姜后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并不像她先前想得那樣嚴(yán)重,所謂的殺母之仇,聽起來似乎只是一個誤會,只是源于少年的心結(jié)。

    然而等到她迷迷糊糊地入夢,夢里卻全都是與蕭叡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當(dāng)她換了一個角度來審視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便發(fā)現(xiàn)了他的冷淡和漠視并非是天性使然,也不是純粹的對她不感興趣,而是明明厭她至深卻不得不敷衍。

    夢中的情景轉(zhuǎn)到那天兩人在宮外遇刺,血色充斥了整個夢境,蕭叡鋒利而陰郁的眼睛像是黑色的漩渦一樣凝視著自己,他手中提著長劍,沒有刺向那攤販,而是戮入她的腹部。

    “??!”她猛然間驚醒。

    天光大亮,阿妧閉了閉眼,等到適應(yīng)光線才又睜開。姜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起床,吩咐了不要吵醒她。

    小腹那里刀割似的疼,她一只手捂著肚子,掀開衾被下榻,卻看到床鋪上的一片血跡。

    阿妧驚叫了一聲。

    第16章 調(diào)戲

    侍女們在殿中垂掛了安神的百花香囊,姜后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阿妧正在梳妝。

    她走上前,接過流蘇手中的梳子,替阿妧抿了一下鬢發(fā),溫柔而愛憐地望著她,語氣欣慰地道:“姑姑的小侄女長大了?!?/br>
    鏡子里的少女臉頰刷過一層粉紅,輕輕垂下了眼睫。

    “再有幾個月郡主就要及笄了,可不就是大姑娘了么?!绷魈K也在一旁道。

    阿妧沒有說話,她從鏡子前站起來,扶著姜后一起到榻邊坐下。

    談到下個月陸府老大人的七十大壽,姜后道:“這是老人家的大日子,原本陛下是打算親自前去恭賀的,只是這一向忙于伐吳,脫不開身,約莫會派太子前去?!?/br>
    河?xùn)|陸氏是本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門望族,自漢時起便是累世公卿,家主陸駿在魏帝當(dāng)年的奪嫡斗爭中出力頗多,如今擔(dān)任尚書右仆射,極受魏帝信重。數(shù)月前伐吳,陸駿受魏帝之命鎮(zhèn)守故都許昌,目下不在洛陽。而姜后說的陸府老大人則是陸駿的父親,昔日的洛陽京兆尹。

    這樣分量的人物,姜后讓阿妧去赴他們家的壽宴,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到時候京中的年輕貴女們?nèi)サ娜艘膊粫佟V皇且徽f到要跟蕭叡一起去,阿妧就有點不愿意了。

    “還是分開去吧,姑姑。我讓流蘇她們跟著我,再帶上幾個侍衛(wèi)。”她從那個夢魘里醒來還沒有多久,心里仍是怕得厲害。

    姜后不是她,自然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還以為她在使小性子,語氣哄慰地道:“那成什么樣子了?別人看著還以為你跟太子鬧不和呢,乖,聽姑姑的話,別耍小孩子脾氣?!?/br>
    阿妧沒辦法了。

    到了這一天,仍然跟蕭叡一起去了陸府。

    寬大的食案前,十幾個少女圍坐在一起,大部分都是阿妧認得的,也有幾個生面孔,彼此正在低聲談笑。其中一個長相英氣的女孩子起身到了阿妧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