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來的時候她突然有事，我和晴晴就先過來了?！背裆B忙答道。

    “哦……這樣啊。”季如鳶也沒多說什么，直接帶著他們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客廳里。

    楚銘剛巧換好了衣服下來，楚晴看見他，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皺了皺那雙修剪得十分漂亮的眉毛。

    楚銘身上穿的衣服，剛好就是季如鳶選定的西裝，和宋清寒身上的那一套一模一樣的款式。

    “三叔?！背懳⑽㈩h首，和楚振升打了個招呼。

    “誒誒?！背裆B忙應(yīng)道。相比于自己的兄弟楚振揚(yáng)，楚振升覺得自己這個侄子才是真的讓人看不透。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一看過來，就好像能洞悉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樣，叫人心里怪害怕的。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大紅包，遞給了楚銘，說了兩句場面話，就默默地收住了話頭，坐到一邊喝著管家端上來的熱茶。

    這天真冷啊。

    楚銘伸手摸了一下宋清寒的手背，確定他的手還是暖的，才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紅包，遞給楚晴：“新年好。”

    楚晴剛剛將他對那個男人的關(guān)心盡皆看在了眼里，這個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愣了一下才接過楚銘遞過來的紅包：“謝謝銘哥哥?！?/br>
    宋清寒的眉梢一揚(yáng)，臉上的笑容越發(fā)地深了。

    楚銘心里暗嘆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了一下楚晴的話。

    季如鳶和楚振揚(yáng)在沙發(fā)上坐下，陪著楚振升聊天。

    楚銘拉著宋清寒的手走到另一邊，從口袋里掏了一顆糖出來，剝開了糖紙遞到了宋清寒嘴邊：“試試看？”

    宋清寒垂眸看了一眼，就探頭將那顆糖含進(jìn)了嘴里。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楚銘在他嘴上親了親，嘗了一下：“甜的?！?/br>
    宋清寒：“……”

    楚銘直起身，看了沙發(fā)那邊一眼：“剛剛楚晴沒說什么吧？”

    “沒有?！彼吻搴畵u了搖頭，含著糖球的腮幫子鼓了鼓。

    也是。

    楚銘想起自己之前看見的楚晴有些不好看的臉色。別說是刺激宋清寒了，怕是她要被宋清寒刺激到了。

    和宋清寒在一起久了，宋清寒的小脾氣楚銘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別看他平時平平靜靜很好說話的樣子，惹到他了，他能笑著讓你說不出話來。

    楚銘這樣想著，嘴邊卻是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顯然是很為宋清寒驕傲的樣子。

    第90章

    楚振升一家來了不久, 楚振英一家也到了。

    楚振英和楚振揚(yáng)長得很像, 但是氣質(zhì)上卻迥乎不同。大概是因?yàn)閺哪贻p的時候就執(zhí)掌了楚氏集團(tuán)這么一個龐然大物，楚振揚(yáng)身上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和楚銘站在一起，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是親父子。而楚振英身上卻是一團(tuán)吊兒郎當(dāng)?shù)奈兜?，眼角眉梢都有些輕浮, 和楚振揚(yáng)比起來，反倒是楚振揚(yáng)看著更像是家里那個沉穩(wěn)端重的大哥。

    “喲?！背裼⒁贿M(jìn)門，就笑瞇瞇地看著季如鳶說道，“二弟妹今天辛苦了?！?/br>
    季如鳶笑得優(yōu)雅：“大哥來了?！?/br>
    楚振英的妻子看見季如鳶，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 然后拉著自己的兒子從楚振英身后出來：“衡衡, 快過來叫人?！?/br>
    楚衡是一個看起來書卷氣十足的青年, 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裝，戴著一副無框眼睛, 看起來溫文爾雅。他被蘇婉君從楚振英身后拉出來, 扶了一下眼鏡, 笑得溫吞：“二嬸新年好。”

    季如鳶臉上依然是帶著優(yōu)雅的笑容，看不出她對自己的這個侄子觀感如何。她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和之前給楚晴那個別無不同的紅包，遞到了楚衡面前：“聽說衡衡今年博士畢業(yè)了, 了不得啊?！?/br>
    楚衡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了季如鳶遞過去的紅包，緊張地扶了一下眼鏡。

    “寒寒，快過來?！奔救瑛S朝宋清寒招了招手。

    宋清寒將那顆已經(jīng)融得差不多的奶糖嚼了嚼吞下，就順著季如鳶的話走了過去。

    楚銘有些遺憾地挑了挑眉, 也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這是你大伯?！奔救瑛S指了指楚振英，細(xì)致地介紹道，“這位是你大伯母，這是你的楚衡堂弟?！?/br>
    “大伯，大伯母?！彼吻搴Y貌地叫了一聲。

    楚振英的目光在宋清寒身上掃了掃，隨即便露出了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好好，新年好?！?/br>
    他在口袋里隨手翻了翻，然后翻出了一個包得大大的紅包，塞到宋清寒的手里：“大伯呢，沒什么好東西，只能給些俗物了，這個你就拿著吧?！?/br>
    “謝謝大伯?！彼吻搴鏌o異色地將那個大紅包收了起來，然后又從自己的口袋里拿了一個出來，遞到楚衡面前：“楚衡堂弟，新年好?！?/br>
    楚衡在家里就聽父母說過，自己的那個無所不能的楚銘堂哥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了，可是真的在家族聚會的時候看見一個“男嫂子”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種沖擊力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緩過來的。

    “呃……嗯，寒……寒哥好?！背饴冻隽艘粋€笑容，伸手捏住了紅包的一角，接了過去。

    蘇婉君見狀，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拉著宋清寒輕言細(xì)語地夸了夸，手里拿著的大紅包毫不猶豫地塞到了宋清寒手里。

    “謝謝大伯母。”宋清寒眉眼微彎，看起來俊美又貴氣。

    蘇婉君笑瞇瞇地看著他，一直到季如鳶出聲了，她才撇開了目光，轉(zhuǎn)向了季如鳶。

    “大哥和大嫂先進(jìn)去坐坐吧，等長平來了，我們就開飯?！奔救瑛S和蘇婉君搭著話，引著他們往客廳里面走去。

    楚銘在后面給宋清寒?dāng)n了一下脖子，感覺到手下透著滑膩微涼的肌膚，皺了皺眉：“冷不冷？”

    只不過是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而已。宋清寒搖了搖頭，眼中水光瀲滟：“沒事。”

    楚銘干燥溫?zé)岬氖终圃谒弊由夏﹃艘环?，等到手底下的皮膚重新變得暖和起來，他才放下手，拉著宋清寒往客廳過去。

    管家看著兩個小主人黏黏糊糊的身影，搖了搖頭，刻著皺紋的臉上笑得欣慰。他抬頭看了看外面飛揚(yáng)的冬雪，將在外面忙碌著掃雪的傭人們都叫了回來。

    這種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是楚家從立家開始就有的規(guī)矩，雖然傳到現(xiàn)在也有點(diǎn)兒變色了，但是楚家人還是彼此默契地遵守著這一條家規(guī)。

    楚振英一坐下，就拉著楚振升聊了起來，楚振揚(yáng)坐在一旁聽著自己的大哥拉著自己的三弟胡扯，慢慢悠悠地喝著茶，八風(fēng)不動。

    楚振升的性格不像楚振揚(yáng)那么穩(wěn)重，也不像楚振英那樣吊兒郎當(dāng)，他對兩個兄長都帶著敬畏，跟楚振揚(yáng)說話時，還會有些唯喏。

    季如鳶將這個聚會的準(zhǔn)備工作全部交到了宋清寒手里，他坐在一邊聽著管家的匯報，時不時地布置幾個任務(wù)下去。

    管家說得認(rèn)真聽得仔細(xì)，恭順的模樣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宋清寒，他是堂堂正正的，被楚家人承認(rèn)了的，現(xiàn)任楚家家主的愛人。

    蘇婉君和季如鳶坐在一塊兒，目光連連向宋清寒看去，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熱切。

    季如鳶看著她的表現(xiàn)，唇角翹了翹，推了推她面前的茶杯：“今年的雪下得比上一年的大?！?/br>
    “可不是嘛?！碧K婉君回過神來，笑著搭話，“今年也比上一年冷了。”

    她在客廳里環(huán)視了一遍：“怎么三弟妹不在？”

    季如鳶搖了搖頭：“振升說是她突然有事，要遲點(diǎn)過來?！?/br>
    “嗯？有什么事要比家族聚會還重要？”蘇婉君笑了一聲，捻了一個提子送進(jìn)嘴里。

    要知道這家族聚會可不是普通的家族聚會，還是一年里楚氏集團(tuán)分紅的日子。

    雖然說來得來得晚都不妨礙什么，但是態(tài)度也放在那里了不是？蘇婉君的目光在楚銘的身上一掃而過，低頭抓了一把香瓜子拿在手里。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大侄子，手段有多厲害。

    季如鳶反倒是笑得溫柔優(yōu)雅：“是人都會有急事，也不知道三弟妹處理好了沒有?！?/br>
    蘇婉君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也輕輕地笑了。

    終于將整個聚會的事情都了解過了一遍，宋清寒將接下來的事情給管家交代了清楚，剛走了兩步，就被走過來的楚衡叫住了身形。

    “寒哥。”楚衡氣質(zhì)溫溫文文，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樣子斯文得緊，“我聽說你是帝都大學(xué)畢業(yè)的是嗎？”

    宋清寒愣了一下，然后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噢……我在大學(xué)的時候其實(shí)聽說過你的事?！背庑α诵Γ拔业膶?dǎo)師非常喜歡你，經(jīng)常在指導(dǎo)我的時候提到過你?！?/br>
    “是龔教授么？”宋清寒想了想，問道。

    “對，他是我的博士導(dǎo)師?！背恻c(diǎn)了點(diǎn)頭，“他說你是他最得意的一個弟子，經(jīng)常遺憾地說你不繼續(xù)在物理研究這條路走下去是物理學(xué)的損失。”

    宋清寒搖了搖頭：“龔老太夸張了?！?/br>
    想起那個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對自己和善相待的老人，宋清寒的心軟了軟，露出了一抹笑容：“龔教授他最近還好嗎？”

    楚衡：“龔老師很好，最近還去參加了國家物理討論學(xué)術(shù)會……”

    過了那么久，宋清寒在大學(xué)時學(xué)到的東西也沒有完全丟下，楚衡嘴里時不時地吐出一個專業(yè)名詞，他也能毫無障礙地接話下去。

    他們聊了一會兒，楚衡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老師對宋清寒這么推崇。宋清寒在學(xué)術(shù)這方面可能研究深度不及他，可是他思維的敏銳程度卻是比他高得多。

    連楚衡都有些遺憾他為什么不繼續(xù)研究物理了。

    要是宋清寒繼續(xù)研究物理的話，他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么會放棄研究物理嗎？”楚衡推了推眼鏡，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宋清寒笑容微冷，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很快地隱藏了下去。他搖了搖頭，笑道：“因?yàn)闆]錢了?！?/br>
    進(jìn)行深入的物理研究需要很多昂貴的器材，以宋清寒當(dāng)時那樣連學(xué)費(fèi)都需要自己騰出時間去賺的境遇，繼續(xù)物理研究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真正的興趣也不在物理領(lǐng)域，報考帝都大學(xué)的物理系，也不過是為了圓他外婆的一個夢而已。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回憶并不美好，唯有那個慈祥的老人是他生命伊始感受到的唯一的光。

    楚衡吃驚地看著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有些猶豫地站在原地。

    楚銘瞥見宋清寒臉上的表情，眼神微暗，越過了攔著他說話的楚晴，走了過去。

    “……堂哥?！背庥行┚o張地叫了一聲楚銘。

    楚銘可以說是這一代楚家子孫的噩夢。他從小就優(yōu)秀得讓人嫉妒。

    楚衡也經(jīng)常被自己的父母耳提面命地和楚銘做著對比。他的這個堂兄，年紀(jì)輕輕就執(zhí)掌了楚氏集團(tuán)，非但沒有像他們這些旁系的楚家人猜測中的那樣把集團(tuán)拖垮，反倒是推動了楚氏集團(tuán)更上一層樓，將楚氏集團(tuán)的版圖擴(kuò)張得更大更廣。

    幾年前他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很多事情都交回了他的二伯父手里掌管，還一度引起了楚家內(nèi)部的動蕩。但是三年前他又突然回來了，又沉默地接過了楚氏集團(tuán)的擔(dān)子。

    他消失又出現(xiàn)，好像什么都沒有變化，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他好像愛上了一個男人。

    楚衡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男人，才會讓他這個堂哥這么死心塌地，甚至還獲得了他二伯父還有二伯母的喜愛。

    楚銘對宋清寒的特殊從來都沒有掩飾過，楚衡在網(wǎng)上搜索過宋清寒這個人——雖然說長相不錯，演技也不錯，但是光是這樣的話，就能讓他的堂哥死心塌地地愛上嗎？

    直到他真正見到了宋清寒本人。

    很難說明白宋清寒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楚衡在看見宋清寒時候的第一感覺，就是通透，第二感覺卻是神秘。

    他的眼睛清冽又瀲滟，好看得像山塢煙雨，冷冷清清的，澄澈又漂亮，通透得好像琉璃瑪瑙。但是第二眼，楚衡卻發(fā)現(xiàn)了，他不是生而通透的，而是仿佛經(jīng)歷了許多事，也看開了許多事，所以整個人豁達(dá)又自信，微微笑著的時候，平添許多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