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第2章 離家 賀綏在床上躺著看了會兒天花板,想想記憶中自己如今也是所謂的富二代了,吃穿不愁還能甩開蹄子撒歡的砸錢追一個小明星,躺在那里直皺眉。 已經被老天爺折騰得習慣了艱苦克己的賀綏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自己去過那樣散漫得堪稱浪費生命的生活,此時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該如何合情合理的恢復自己曾經的作息。 至于昏迷之前那個叫江旭的“妻子”叫嚷的凈身出戶,這一點讓賀綏大大的松了口氣,雖然有過一個妻子,但是一醒來就發(fā)現又沒有了,好歹不需要讓他去處理。 還不待賀綏多想,房門被人象征性的敲了兩聲,也不待屋里的賀綏有什么回應,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瘦高個兒年輕男人就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人是大哥的生活助理張健,也是一直負責幫原主大哥跟他傳話的那個人。 賀綏不習慣有人在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床上,哪怕是坐著也不行,所以賀綏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掀開被子,到床邊的椅子上落座,腰背挺直雙手搭在大腿上,對張健微微頷首,行為舉止間滿是認真嚴肅。 張健腳步不由一頓,不過想想這次被江家攆回來,怕是二少也被嚇唬住了,只把嚴肅當做了拘謹,也沒多想。 畢竟一個正常人,還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去想什么鬼附身穿越重生之類的事,更別說張健還是個事業(yè)心很重并不愛接觸小說影視的社會精英人士。 平心而論,即便是現實生活里某個認識的人改變很大,也沒人會覺得奇怪,除非親近的人,不然誰關心你是神經還是蛻變。 賀家跟江家都是海城里數一數二的豪門,幾代傳承的那種。 當然,要說為什么那個叫柳依依的小明星一直把“自己”當備胎而不是直接上手抱穩(wěn),除了嫌棄他長得磕磣以外,還有就是賀家二少在賀家其實根本沒什么權勢地位。 要說賀綏投胎輪回了命還是算不上太好,雖然錢這方面沒問題了,可親人緣淺。 因為是意外懷上的,生下來以后又是兒子,賀家人擔心以后兩兄弟長大了內斗,所以有意放養(yǎng)一個。 可賀綏卻在還沒出月子的時候就各種折騰,即便是一開始還對小兒子有父母情懷的賀家父母也難免心煩氣躁。 無論是什么感情,總是抵不住消磨。 哪怕后來奶奶說是心疼小孫子,帶著小孫子去找了個大和尚治好了那怪病,后來賀綏漸漸長大,自然也將遲鈍憨傻顯露了出來。 如此一來,賀家人自然更加不待見賀綏了,簡直把賀綏當做是他們賀家唯一的污點了,小小的賀綏更常接觸的不過是家里的下人保姆之類的。 便是去了學校上學,學校里的同學老師也對做事總是慢一拍顯得傻愣愣的賀綏不大喜歡。 后來賀家父母因為飛機失事,僅僅因為電話里隨口問了一句賀綏是不是那天生日,而恰好賀家夫妻的航班就是那一天的,賀家人就認定了賀家夫婦是為了趕在那一天回來給小兒子賀綏過生日,于是小賀綏頭上又被扣上了害死父母的名頭。 賀綏大哥賀峰只比賀綏大三歲,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才六歲,人小,被周圍的人這么一念就念了十幾年,等長大了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認定了這么個深想起來簡直莫名奇妙的罪名,對這個弟弟十分不待見。 所以說賀綏其實在賀家從小到大就是個小可憐,長大了就是個大可憐,外人還總覺得他什么事兒也不干就能吃喝不愁等著領錢花是占了大便宜,越發(fā)瞧不起賀家二少的懶惰無能。 可就是這么個從小可憐成長為大可憐的人生經歷,卻依舊讓賀綏看得唯余一聲長嘆。 兩人既是前世今生的本質關系,道長既是賀綏,賀綏既是道長,如今有了道長的前世記憶加身,很多以往還看不透放不下的,賀綏如今也就一并放下了。 隨著那一聲長嘆,無論是七情六欲還是郁結心結,全都一吐而空,心神無欲,尋得自然,自遵本心,得真我萃本我,收心守性。 賀綏所在的青峰道觀尊的是三清中通天尊者坐下趙公眀,那些彎彎繞繞的他也搞不懂,反正他師傅傳到他的時候就說他們這派追求個自然道。 這就是說得好聽點,用師傅那老頑童的話說,就是他們這一派,那就是隨心所欲想干啥干啥,喜歡啥就學啥。 因著小時候聽那些傳說神話故事聽多了,賀綏拜入道門后就一腔熱血一股腦的全用在了修習武術道術降妖除魔這上頭去了。 旁的因為小時候說了不喜歡,師傅格外追求要隨心隨性,于是也不讓他勉強去學,如今僅會的堪輿算命那些皮毛,也是師傅去世后賀綏當做閑暇打發(fā)時間隨意自學的,到底稱不上精通。 賀綏對待自己一向要求嚴格,不精通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糊弄人的,只平時用來輔佐自己降妖除魔尋找妖魔邪祟的痕跡。 賀綏一本正經的在腦袋里走了一瞬間的神,張健走了進來,禮貌性的朝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賀綏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轉手將自己夾在胳膊里的文件袋遞到了賀綏面前,“二少,這是您跟江小姐的離婚協(xié)議書,您簽個字就能立即生效。另外賀總吩咐,為了給江家一個交代,賀家將會斷掉您的經濟供應,賀家老宅也將會暫時不接待您,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臉上笑得這么客氣,說的話卻委實算不上好,這就是比較委婉的驅逐了嘛。 更別說言語間還是什么老宅暫時不接待他,倒是真將那一切都理所當然的當成是大哥賀峰一個人的了。 當然,實際情況其實也相差無幾就是了,賀綏在被推出去跟原家聯姻之后也是直接搬出去住在江旭名下一棟別墅里,真就跟嫁出去似的。 其實當初那聯姻并沒有多大意義,不過是為了讓合作項目更加穩(wěn)妥,若是一放臨時搞算計,另一方能夠那賀綏這個人做由頭進行道德層面的追究。 賀綏并不在乎這些,板著臉點點頭,并無異議,伸手接了文件,“是現在就簽字嗎?” 這下張健是真的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賀二少,還是那個胖子那個傻子,估計也是自知理虧,所以不敢多做掙扎。 如此甚好,張健臉上露出點笑來,又給賀綏遞了筆指了簽字的幾個地方,“是的,簽完我會給江總送過去?!?/br> 賀綏雖然一并知道了輪回后的記憶,可因為神魂神智的差別,占主導地位的還是道長,捏著簽字筆還有點不習慣,他是一向用毛筆的。 不過賀綏也沒露出什么,只捏著筆認真的將名字簽了上去,因為他怕太隨意了要把名字寫成古體字。 張健線在賀綏的字跡上停頓了一下,雖然字很普通尋常,可一筆一畫總覺得透著一股子較真的勁兒。 或許二少簽這份離婚協(xié)議的時候心里也是不平靜的吧,艱難起來,自是一筆一畫極盡力道。 賀二少能這般知情識趣,張健也是心情舒暢的,好歹乖巧還能有點甜頭,收好了文件,張健又從文件包里取出一張卡,雙手遞了過去,“這是賀總單純以您大哥的身份額外留給您的,里面有五十萬,密碼是六個一,只要不亂花,足夠二少生活一段時間?!?/br> 至于如果亂花會怎樣,那自然是餓肚子睡大街,畢竟就二少瘋狂追求的那位柳依依,一個包幾十萬都不夠塞牙縫的。 也不知道二少為什么能傻到這種程度,今年都已經二十六了,被人家從大學開始吊到了現在,也有六、七年了,每年拿那么多公司分紅居然都不夠花,不知敗了多少錢。 來之前賀總就吩咐過,若是對方聽話,那這張卡就存在,若是對方鬧事,那這張卡就不存在。 賀綏卻是出人意料的抬手豎掌,掌心朝外做拒絕狀,“不用了,請張助理幫我還給大哥吧。” 張健愣住,而后失笑,繼續(xù)將卡遞過去, “二少還是別生賀總的氣為好,賀總也是為了讓江總不再找您麻煩?!?/br> 賀綏堅決不收,張健要把卡放在床上,賀綏不動如山,“你放在這里我也不會帶走的?!?/br> 張健想了想,只能將卡收了起來,也懶得關心賀二少手上沒錢如何過活,既然你死要面子,那就理所應當的承擔“活受罪”這個后果。 “二少之前只是受到驚嚇暫時性暈厥,醫(yī)生檢查過,您醒來之后就可以出院了,出院手續(xù)不用單獨麻煩,那么我就先回公司了,二少再會?!?/br> 這個張健確實十分禮貌周到,雖然這種禮貌周到也顯得生疏冷淡,對于賀綏來說卻是挺能接受的。 這畢竟是陌生人,賀綏并不太擅長處理人際關系這一塊兒,若是每個人都有事說事按規(guī)矩辦事,甚好。 賀綏起身目送對方拉上門離開,自己轉身去病房自帶的洗手間。 試著用現代化的這些東西解決了五谷輪回之后續(xù),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的自己,眉眼之間倒是熟悉的自己,可五官卻已經被臉上的rou擠得變了形,下巴都是好幾層堆著,怪不得剛才他點頭的時候感覺動作幅度小了都很難把那個動作表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v前日二更,v后日三更,有存稿的時候每天更新固定早上九點。 這一次是中間間隔最久的一次,沒有小伙伴們的留言可以刷,真的頹得想躺在太陽下面把自己曬成魚干 第3章 自然道 旁人看見胖子,難免下意識的將這人跟“好吃懶做”聯想到一起,然而有的人身體癡肥,卻是因為根骨靜脈甚至血rou被穢物堵塞。 rou身不通暢,自然淤堵不堪,五臟屬性組合而成的循環(huán)圈也就停滯甚至罷工。 人體本身因五臟六腑暗合金木水火土無屬性組成一個自然循環(huán)圈,好似一個小世界,風雨雷電淤泥等等也暗合上下氣、淚汗等物。 試想一個小世界若是沒有了那些風雨泥土,自是不適合生命體存在,人體自當如此,這也是肥胖不健康的根源。 賀綏動了動手腳,好似戴了上百斤枷鎖似的,一舉一動都不得松快。 對著鏡子嘆了口氣,面對這樣的rou身,一身修為轉眼即空,饒是不以外物所役的玄一道長,也難免略有些想要嘆口氣。 賀綏身上的衣服本來就沒換,也沒什么隨身物品,目前就手腕上一個手表,褲兜里一支手機一個只有幾十塊錢現金的零錢夾,里面是目前已經沒用的卡以及身份證件,在洗手間里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這就直接離開了醫(yī)院。 沒穿病號服一是因為就賀綏如今的體型,這樣的碼子都得去庫房里翻,二來也是因為沒必要,賀綏被送進來的時候醫(yī)生檢查之后就表示這人只是驚嚇過度然后睡著了。 是的,睡著了。 這簡直是醫(yī)生接待過的最神奇的病人,等聽到護士說賀綏離開的時候醫(yī)生還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來醫(yī)院就跟去賓館似的,現在多少人不是拖得沒辦法了才敢來醫(yī)院啊,果然炫富也能玩出新花樣。 然而事實上賀綏如今的狀況并沒有醫(yī)生想象的那么好,張助理傳話的意思那就是今年公司分紅不會再按時打到賀綏手里那張卡里了,被前妻凈身出戶踹了出來,這不是開玩笑的,真的是所有夫妻共同財產都沒了。 沒車沒房,衣服之類的估計倒是給他送回來了,可肯定是送到了賀家老宅。 既然大哥賀峰已經明確表示老宅暫時不會接待他,那賀綏如今回去估計連山頂別墅半山腰那里的第一道大門都進不去。 索性賀綏也并不把那些放在心上,稍微帶著點好奇心擺弄了一下手機,站在醫(yī)院外面望著清澈的天空,略有些迷茫。 海市雖然經濟繁榮,曾經甚至在經濟上超越了北方的首都平城,可因著是對外海口城市,既因為臨海,也因為對外形象,所以海城的環(huán)境以及空氣質量是很不錯的,甚至因為臨海,即便是在城里也依舊能看見一片碧藍的天空,看著讓人心曠神怡。 這迷茫也就是轉瞬即逝,賀綏準備去找個能免費歇腳的地方,以前他出門辦事,慣常找破廟木屋甚至山洞之類的地方。 如今新世界新社會,根據記憶,好像也有橋洞以及公園木椅之類的地方可以去。 賀綏出來的醫(yī)院是新興城區(qū)這邊的一家大醫(yī)院,附近都是些新建筑,高樓林立,賀綏有些不習慣這種空間傳遞過來的壓迫感。 況且看了看方位,也不適合吸收日出日落之時的紫氣,賀綏左右一張望,選了個方向徒步前行。 身上修為盡失,又是盛夏七月,賀綏走了幾分鐘就感覺到久違的炎熱感,想了想,尋了個附近的公園。 這邊是商業(yè)街,寫字樓鱗次櫛比,這會兒下午五點多,正是商鋪營業(yè)公司上班的時候,加上天氣悶熱,老人孩子也不愛這時候出來散步,此時小公園里基本沒什么人。 賀綏隨著感應尋了個沾染陰風的角落,掐了個道家手訣在眉心一抹,勉強開了陰陽眼,看清幾只縮在角落里一臉茫然的殘魂。 確定幾只殘魂都是已死之人且沒有神智,賀綏這才將殘魂都設法暫時拘在了隨身一張身份證里面。 身份證原本是沒有意義的,可如今新華國將其當做人在社會行走的一種身份證明,上面自當沾染了活人的生氣,被天道所承認。 陰魂躲藏在里面,自有活人生氣遮掩天機,避免被陽氣灼傷。 將身份證重新揣進褲兜里,賀綏只覺渾身頓時一涼,心里長長的舒了口氣。 暫且托幾位仁兄身上陰氣避暑,且等到一會兒金烏墜地之時再將他們送入地府重入輪回,也算是一取一予不欠因果了。 那陰涼很是有用,即便是再頂著大太陽趕路,賀綏也絲毫沒有流汗,有行人匆匆與賀綏擦肩而過,無不感覺瞬間一涼,那涼氣兒跟鉆進了骨子里似的貼得人大熱天的忍不住打個冷顫。 左右一望也想不出是個什么緣由,且那感覺就是轉瞬即逝,行人只能暗暗嘀咕一聲怪事年年有,今年估計特別多。 尋準了方向,賀綏都不需要問路,一直從五點多走到了六點多,雖然身體沉重,可前進的腳步卻一點沒有遲緩,甚至還越走越快。 整個走動的過程中賀綏心中默念心經,空心眀神,骨rou中摻雜的晦氣也在緩慢排除,雖然這個過程不如打坐修行來得快,甚至效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賀綏卻一點都不覺得白費功夫。 無論是做什么,總是積少成多,用這個新社會學校教導的知識來說,那就是量變積攢引起質變,人類總是這么擅長總結經驗繼往開來。 也無怪乎世界各種族不計其數,占領最廣闊天空繁衍長遠的卻是最弱小的人族,這就是天道的偏愛,讓人族生來就開了神府中的智慧,擁有了強大的學習與創(chuàng)造能力。 一個多接近兩個小時,賀綏愣是走出了新興區(qū)靠近了老城區(qū)那邊,到了個有湖泊的湖心休閑廣場,賀綏簡單看了下太陽的方位,尋了塊路邊大石,不顧旁人奇怪的注視,盤腿而坐,擺出無心朝上的打坐姿勢,面向金烏墜入地平線閉目凝神緩緩收回五感。 所謂五感,既視、聽、嗅、味、觸,當一個人緩緩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警界時,五感就會緩緩收回至rou身,玄妙的第六感將會更加敏銳凝實。 用普通人的話來說就是放空心神的發(fā)呆走神,可對于修行之人,卻是一種對神魂的修煉。 人有三魂七魄,又有眉心頭顱中神府將其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