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她話音剛落,門外又有人匆匆進來,程讓目光復雜地瞥了她一眼,道:“江三在找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留夷略皺了下眉,回頭對著床上的阿沅點點頭,還是出去了。 程讓進門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還有個侍女,又吩咐道:“你去前廳看著,別讓他們打起來摔了東西?!?/br> 侍女精神一震,戀戀不舍地看了下娃娃似的夫人,慢吞吞走了。 程讓在心底冷笑,一個兩個的都在覬覦他的夫人,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阿沅看見他故意把頭歪在一邊,氣哼哼道:“你今日去哪兒了?” 一看這樣子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了,程讓趕緊坐到床邊,將人攬在懷里,輕撫著她背道:“為夫去給你報仇了,今日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瘦了很多,往常剛好能填滿他的整個懷抱,如今卻還空了些位置。他手上攬得更緊,失而復得讓人開始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又失去了。 阿沅搖搖頭又立馬點頭:“我要出去!江三和留夷jiejie是不是要打架?” 程讓戳她小腦袋:“你湊這熱鬧干什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且讓他們自己玩去吧,你在一旁看著,留夷指不定就放不開手腳了?!?/br> “那他們?yōu)槭裁磿蚱饋恚俊卑浜?,明明之前兩人師徒關(guān)系雖算不上穩(wěn)定,畢竟中間還有她上眼藥,但也沒如今這般一見面就開打吧。留夷頂多罵兩句爛泥朽木,怎么會打人呢?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見杞居然會還手!雖然每次還手都會被打得更慘……但她還是挺佩服他的勇氣的,留夷打人可疼了啊。 程讓不太確定:“應(yīng)該是在去請徐先生路上出了什么事吧,他們回來之后就這樣了。” 聽他說起徐先生,阿沅倒是想起來:“之前給我阿父阿娘送了信,怎么現(xiàn)在還沒收到回信?”信不會中途弄丟了吧? 程讓皺眉,他已經(jīng)讓人又送了一封,按理說前幾日就該收到回信了,可偏偏沒有任何消息。林家在京城也沒什么異動,怎么不回信? 看他擰著眉頭,阿沅就知這事還有得等,遺憾地嘆了聲,安慰自己許是阿父阿娘太忙了,得過幾日才能給她回信。 兩人相依偎在一處,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先前被吩咐去了前廳的侍女匆匆敲門道:“江大人被留夷姑娘扔進池子里了!然后府外又來了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兩人在府門前大聲爭論,言語中談到了夫人的名字?!?/br> 屋子里兩人對視一眼,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阿沅遲疑:“不會是我阿兄吧?”可那姑娘是誰? 第104章 故人自遠來,兄長無情商。 阿沅坐廳里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左邊一身濕漉漉的江三悲憤控訴,右邊一臉憤怒的大長公主幾欲動手,被他們倆指著罵的兩人卻出乎意料的淡定。 留夷第三次將江三指著她的手用劍柄給打下去,林潮淡定地喝了口茶,對對面姑娘的指責充耳不聞。 阿沅看了半日熱鬧,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咳咳江三你要不要去換身衣裳?”現(xiàn)在可是大冬天,也不怕凍著。 聞言,留夷終于正眼看了下他,嗤笑一聲又轉(zhuǎn)過了頭:“活該?!?/br> 江見杞悲從中來,來自于心上人毫不留情的打擊讓他崩潰:“不就不小心摸了下你的——”話沒說完,嘴巴就被留夷捂上了,留夷一手勾著他的脖子往外拖,回頭道:“夫人,我?guī)Ы笕巳Q身衣裳?!?/br> 廳里少了江三的哭嚎,大長公主的聲音便顯露出來:“林渡遠,你這個無賴!以下犯上、狂妄無禮、無法無天!” 林潮慢條斯理地將她的茶杯推過去點,悠悠道:“殿下您年紀也大了,一口氣說這么多也不怕累著?!?/br> “本宮、本宮饒不了你!” 在阿沅印象里,大長公主是一個優(yōu)雅尊貴的女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家的氣度,讓人挑不出錯來。如今竟像個尋常姑娘對著她兄長咒罵,讓她大開眼界。 不過,她阿兄也真是欠罵,居然對著如花似玉的姑娘說她年紀大了,也不怕被打。她在心里嘖嘖搖頭,就看見大長公主抬起手來向她阿兄臉上揮去,臨靠近時又生硬地轉(zhuǎn)了方向,重重地拍在了他肩上。 阿沅身子一震,要打起來了嘛!程讓不讓她看留夷和江見杞打架,這下她可以現(xiàn)場看公主和她阿兄動手嗎? 她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眼前便被捂上了一只大手。程讓靠在她耳邊小聲道:“大舅兄有些忙,不如讓他先處理完自己的事情,我?guī)闳ネ膺厱駮裉???/br> 阿沅著急地把他手給扒了下來,正看熱鬧呢,去什么外邊!但就這一點時間,她就覺得劇情跟不上前面看的了。為什么剛剛還憤怒打人的公主這會卻是滿面羞紅,以她的經(jīng)驗看,不像是氣紅的,而她阿兄淡定中又帶一點點尷尬。 這是什么走向? 趁著她愣神間,程讓迅速將輪椅推出廳門,留廳里兩人尷尬相對。 “他們剛剛干什么了?”阿沅還是一臉懵,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重要事情,“還有,江三之前說的是什么意思?”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留夷捂嘴給拖了下去,阿沅這會想起來才覺得他說的十分有內(nèi)涵。 程讓停下推輪椅的手,將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兩人面對面,他倏地低下頭去,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管他們作甚?他們不管做什么還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哪像我們倆是正經(jīng)的夫妻。” 阿沅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將人勾著不讓他直起腰來,仰頭親他臉頰,小聲地說了一句:“禮尚往來?!?/br> 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她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程讓鼻頭掃過,癢到了他心里去,他干脆將人抱了起來,讓她像小孩子一樣坐在他臂彎里。 “快過年了呢?!卑浔凰@樣抱著,身子比他高了一截,很容易就可以在太歲頭上動土,她得意地摸了下他的頭,“這是我們成親后的第一個年?!?/br> 程讓接著她的話道:“以后還有許多許多年?!?/br> 阿沅靜了會兒,小聲道:“到時也讓程大哥跟我們一起吃個團圓飯吧?!?/br> 不妨她突然提起程詡,程讓愣了下,拍拍她背:“他不喜熱鬧,何況今年人多眼雜,還是讓他一個人在院里吃吧?!?/br> 程詡自來了興陽城之后,就以程讓的軍師一身份居住在將軍府,下人們只知這軍師脾氣古怪,從來不離開那院子,每次都要將軍去他的院子尋他商量事情。他也不必下人伺候,院里只有兩個護衛(wèi),整日安靜得很。 若不是確定院子里住的絕對是個男人,下人們還以為將軍專門藏了個美嬌娥呢。 阿沅一想也是,如今都十二月中旬了,阿兄和公主再怎么趕也不能在年前趕回京城,倒不如留下來與他們一起過年,還熱鬧些。再加上江見杞和留夷,還有徐先生和木先生,今年也算是個小團圓了,讓程詡出來確實不好。 程讓抱著她慢慢在園子里晃蕩,忽然道:“阿沅你是不是好久都沒好好鍛煉了?” 阿沅咬唇,一手趕緊去捂肚子,可憐兮兮道:“傷口疼?!?/br> 程讓語重心長又一本正經(jīng):“巫醫(yī)說你體虛,須得多動動,可我因事務(wù)繁忙加之你又受了傷,我們已經(jīng)好久都沒有一起動過了?!?/br> 阿沅睜著水汪汪的圓眼使勁瞪他,不要臉!動什么動!對一個傷患居然說出這種話,程讓果然本質(zhì)就是個臭流氓! “傷口疼!”她搬出近期最有效的借口,充分鄙視他的不要臉。 程讓露出痞笑:“我也覺得這法子不行,明明每次只有我動,你汗是流了,卻都是些虛汗?!彼室忸D了下,抬頭看自家夫人氣得滿面羞紅,繼續(xù)說下去:“等你傷好了,便讓你來動吧,興許有些奇效呢?!?/br> 阿沅重重拍他肩膀,低聲怒吼:“不要臉!” 她想來想去,竟只想出這一個詞能形容程讓,想罵多幾句卻怎么也想不出來,憋得臉更紅了。 程讓在心里嘆氣,可憐他新婚不久,明明該和夫人柔情蜜意的時候就碰上一堆破事,如今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還得被夫人罵不要臉。 “咳咳言襄啊你這是在抱小孩子?”身后突然傳來聲音打斷了他的臆想,他回頭,果然是林渡遠,其他人看見他倆在這就該自覺避遠點兒,只有林渡遠還要上趕著討嫌。 程讓扯出一抹笑:“大舅兄,大長公主呢?” 阿沅也回頭看,有點可惜沒看見大長公主的身影,對于阿兄說她像小孩子一言則全無反應(yīng)。 林潮摸了摸鼻子,走近彈了下阿沅的小腦袋瓜轉(zhuǎn)移話題:“嘖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今年到底是十六還是六歲?” 阿沅“哎呀”了一聲,抬手揉揉自己頭,白了他一眼。程讓不動聲色地抱著她轉(zhuǎn)了個方向,讓她離林渡遠遠了些。 阿沅沒感覺,林潮卻是看出來了,不禁嘴角微抽,他這妹夫也太慣著他meimei了吧,就輕輕彈了那么一下,就把人抱一邊去了。以后他meimei騎程言襄脖子上他都不奇怪。 “長公主殿下呢?”阿沅問道,阿兄不會把長公主一個人扔廳里了吧? 林潮背著手一派光風霽月:“我讓人帶她先下去歇息了,趕了這么多路挺累的?!?/br> “阿兄你怎么會把長公主帶來?也太不合規(guī)矩了吧?!卑湟贿叞荡链链蚵牥素裕贿呑尦套尫潘碌?,她腹上傷口不宜大動作,但小步走路倒是無妨。 程讓小心將她放下,順著她話道:“是啊,長公主是君,殿下蒞臨此地,身為臣子卻是一點風聲沒收到,怕是怠慢了殿下?!?/br> 林潮卻是滿不在乎:“有什么怠慢的,這不是太后她老人家讓我?guī)鰜砩⑸⑿拿础2蝗坏脑?,寒冬臘月的還在廟里念經(jīng)禮佛也太慘了吧?!?/br> 這兩人絕對有貓膩!阿沅瞇眼,若真只是出來散心,長公主為何會對阿兄發(fā)那么大脾氣? “你是不是得罪殿下了?我看殿下似乎很生氣啊?!?/br> “嘖,我哪敢得罪她?”林潮擰眉,“太后讓她不要看佛經(jīng)她非不聽,為了替太后分憂,我將她的佛經(jīng)全燒了,還將人帶到朔北來散心,我有哪點對不住她?女人啊……” 他像是終于找到人可以傾訴,開始大倒苦水:“一路上指手畫腳就不說了,在途中驛館她還想偷偷溜回去,我就把她弄暈了,親自扛到馬車上,醒來她就這樣了,罵我的詞都不帶重樣的?!?/br> 一旁的程讓和阿沅同時抽了抽嘴角,長公主再怎么說也是個姑娘,卻被人弄暈了再扛到馬車上,任誰聽了都會大發(fā)雷霆吧。 林渡遠真是實力找死。 林潮幽幽嘆了聲:“她罵我的我一個字都沒回,我都這般忍讓了,她竟還得寸進尺。沒辦法,我就說了幾句,她說不過我就又開始罵人。你們說說,哪有這種道理?” 阿沅忍不住扶額,她阿兄可就是憑口才吃飯的,天天上朝和其他朝臣吵架,天天看佛經(jīng)的大長公主怎么可能說得過他。 她憂心想,若以前大長公主還迷戀她阿兄這張臉,這回看出了她阿兄的本性,怕是再也不會迷戀了吧。連公主那么喜歡阿兄的人都不喜歡他了,可想而知她阿兄大概要孤寡一輩子了。 她鄙視道:“她畢竟是個姑娘,臉皮薄,你不能讓讓她?” 林潮皺眉:“這是必要的反擊,說不過我是她技不如人,怎么好意思叫我讓她?她還是堂堂的大長公主呢,整日辱罵臣子成何體統(tǒng)!” 程讓在心里嗤笑,真是活該,大長公主就該罵死他。 阿沅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阿兄真是沒救了! “我的意思是跟她好好說話,哪能將平日里在朝上吵架那一套拿來與殿下爭論,何況你還燒了她的經(jīng)書,也該道個歉給她賠了吧?!?/br> 林潮說的理所當然:“我道歉了啊,我還賠給她兩部《道德真經(jīng)》和《南華真經(jīng)》呢,嘖,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整日看這些典籍,哪能如此!” 這下阿沅一口氣都吐不出來了,燒了人家的佛經(jīng),賠了人家兩部道經(jīng),大長公主沒弄死他真算她脾氣好。 第105章 接風洗塵宴,王妃突來訪。 晚間將軍府設(shè)了接風宴給林潮和穆原溪接風洗塵,許是歇息了一個下午,穆原溪的臉色看起來總算沒有白日里那般臭了。長年居于高位的氣質(zhì)讓旁人不自覺離她遠了一些,她也不在意,一個人坐在一旁吃著一碗素面。 阿沅怕傷口感染,便也跟著她一道吃素面。這讓桌上其他人有點不好意思,身份最高貴的大長公主和這座府邸里地位最高的將軍夫人都在吃素面,他們這些人居然滿滿一大桌菜rou,還有兩壺酒。對比一下,好心虛。 程讓給阿沅盛了一碗湯,余光瞥見長公主默不作聲地吃面,而她對面的林潮卻喝著小酒和江見杞扯皮,嘴角抽了抽,難怪這兩個人討不到媳婦,真是活該。 “殿下不多吃一點么?”阿沅看穆原溪吃完一小碗便停下了筷子,有些驚訝。 穆原溪淡淡笑了笑:“吃多了怕積食,多謝款待?!?/br> 她說完就準備退席,卻聽林潮叫住她道:“殿下瘦得都脫相了,還是多吃點吧,不然的話再餓暈可如何是好?” “你閉嘴!” 穆原溪惱羞成怒,狠狠瞪過去。被瞪的林潮摸摸鼻子,識相地不再說話。 阿沅悄悄抬頭覷了下兩人神色,一個憤怒難言,一個淡定自若,只能說她阿兄臉皮真是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