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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廿四明月夜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徐氏瞅她一眼,暗示她別多話。阿沅悻悻閉嘴。

    沒了人幫腔,程讓打起精神來準備應(yīng)對接下來的問話,熟料徐氏淡淡道:“阿沅你還不快練習(xí)?過會兒何先生還要來考校你?!?/br>
    阿沅猶豫著執(zhí)起塤置于唇畔,結(jié)果就聽她阿娘說:“阿讓,左右在這沒什么事,你跟我來,有些事想請你給伯母拿個主意。”

    程讓懵懵地跟著走了。

    阿沅在原地目瞪口呆。

    但塤還是要練的,畢竟何先生就在府中,隨時會過來查看她的練習(xí)進度。亭子里沒了人,正好讓她安安靜靜地吹塤。

    出了垂花門,程讓跟在徐氏后頭沒敢說話。因生母早逝的原因,他從小就慣會看人眼色,剛剛在亭子里幾句話的工夫,他就知道未來岳母看見他并不是很高興。

    嘖,惹阿沅不高興了,他還有信心哄一哄。惹阿沅的阿娘不高興了,可怎么辦才好?

    徐氏帶著他去了花廳,離花園有些路程,但隱隱約約又能聽到一點塤聲。

    “坐吧?!彼谥魑簧希屓松狭瞬杷?。

    程讓面上坦然,心里還是打鼓,早知道今日就不來了。

    徐氏啜了口茶,慢悠悠道:“按理這事本不該問你,可你今日又上門來……”她頓住。

    程讓上道地接過她話,“伯母請說,阿讓一定知無不言。”不知道的也要編出來!

    徐氏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笑了,“你也別緊張,我就是問問。聽說你前幾日上街給阿沅買簪子了,還與人有了口角?”

    程讓端在手中的茶都忘了喝,他終于知道徐氏為何對他不滿了。他打人的事估計在清城人盡皆知,而且還是在花樓前打的人,有些聯(lián)想也是合情理的。

    他趕緊站起來,“前幾日確實上了街,簪子卻是早些日子買的。上街時和江三郎起了點爭執(zhí),因此動了手,沒想到倒是驚動了伯母。”他憨笑,力爭將事態(tài)描述得輕一些。

    “原是這樣,我就說你不是沖動之人?!毖酝庵饩褪撬€是沖動了。

    程讓不敢多話,徐氏說什么他就應(yīng)什么。

    徐氏說了半天也算看明白了,程二郎并不是那種會逛花樓的人,在跟前杵了這許久,好聽話也不會說,倒真像是程家的人。她在心底搖搖頭,也沒繼續(xù)為難他,讓他還是回了花園亭子。

    “我阿娘跟你說什么了?”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程讓回過神來,想著要不還是坦白算了,“我前日在街上打了人?!?/br>
    阿沅奇怪道:“我阿娘為這個罵你了?”那也活該,就算是將軍之子,也不該隨便打人啊。

    她沒在意,繼續(xù)看塤譜。

    “我不是故意打的?!编牛坎粚?,他好像是故意的,“我是有原因才打他的?!?/br>
    “什么原因?”

    “他、他、他哄騙我去喝花酒,阿沅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去的!”

    阿沅抬起頭,面無表情道:“喝花酒?”才十四歲的少年郎就知道喝花酒?她把塤譜往桌上一拍,驚得程讓心內(nèi)一顫。

    阿沅好兇。

    他好委屈,“我沒去,他騙我的。我還把他揍了一頓呢!你別生氣……”

    阿沅冷笑,“你揍了誰?”哪家小子敢攛掇程讓喝花酒,她倒要好好見識見識。

    “江三郎?!焙敛华q豫,死道友不死貧道。

    江家三郎,阿沅記得他,叫江見杞,是程讓的發(fā)小,從小兩人就一起闖禍。闖完禍,再一起被各自的爹打一頓。果真是好兄弟,喝花酒還要一起。

    程讓直到離開太守府還是一頭霧水,阿沅到底生沒生氣?走在路上,他還在仔細思考,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后背傳來一陣劇痛。

    “程讓,你個王八蛋!”來人一聲怒喝,劈手將他手上的福字錦囊奪了過去。

    江見杞打了一拳、抓了錦囊還不解氣,正準備拼著氣勢質(zhì)問幾句,就被眼前的黑臉嚇住了。

    程讓冷冷地盯著他,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割在他身上。江見杞顫了下,梗著脖子虛張聲勢,“你看什么看,老子差點被你毀容!打你一拳怎么了!”

    程讓嗤笑,甩下四個字,“技不如人?!睂㈠\囊扯了回來,這可是阿沅送他的,里面還裝著個跟阿沅手里一樣的紫砂塤,可別弄壞了。

    他又瞟了眼前這人一眼,若是弄壞了,把江見杞賣了都賠不起。

    第13章

    平地起驚雷,心憂無人知。

    江見杞平日里最寶貝那張臉,按他的話來說,滿清州就屬他最俊,乃清州第一美男子。因此在發(fā)小打了他臉之后,他很是惱了兩日,今日也是報仇來了。

    程讓看看他嘴角還沒散的淤青,終于有了點遲來的不忍。他是不是打重了一點?

    “不是要絕交?”

    聽到這話,江見杞炸了,“老子沒有你這樣的兄弟!”

    從小到大,這種話也不知道聽了多少次。程讓沒太當會事,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往前走,“請你吃聚仙樓的燒雞。”

    聚仙樓的燒雞,江見杞想起來就要流口水,但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一只燒雞怎么夠?

    “呵一只燒雞就想收買我?”他現(xiàn)在可是程讓的債主,程讓要供著他!

    程讓不想打擊他,但畢竟是兄弟,他勸道:“你確定你那張嘴還能吃幾只?”扯著嘴巴吃雞真的不會疼嗎?還有可能傷上加傷。

    江見杞心有余悸地摸摸嘴角,一想到這傷是這人打的,心里就蹭蹭冒火,“老子要三只!吃不完就帶回家!”

    然后,理所當然地吃撐了,嘴角傷痕更明顯,也更丑了。

    又隔日,阿沅發(fā)愁該給林泠準備什么禮物,林泠五月初六就要出嫁,可她還沒想好要送什么。禮物自己做的心意最足,可她繡活不精,送出去憑白惹人笑話。她書畫不錯,可若送禮又顯得太單薄了。

    徐氏已經(jīng)將林泠的嫁妝都打點好了,婚宴賓客也都擬好,這時候倒閑了下來,拉著小女兒商量夏衣花色,提前定了好讓繡樓做。

    “阿沅,阿沅?”徐氏叫了她兩聲,她才聽見。

    “怎么心不在焉的?學(xué)塤學(xué)累了?”

    阿沅想著要不讓阿娘給拿主意,“沒有——阿娘,我不知道該給阿姊準備什么禮物?!?/br>
    “這有何難,只要你送的,你阿姊都會喜歡的?!?/br>
    “可是……”她話音未落,徐氏的貼身侍女紫云從外面進來,向來沉穩(wěn)的她竟然有一絲慌亂。

    “夫人,出大事了?!彼矝]避著阿沅,直接道,“嘉臺傳來消息,程都尉落海失蹤了?!?/br>
    阿沅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惶惶去看阿娘臉色。徐氏臉色并不比她好多少,“程將軍呢?不是說已經(jīng)大捷了嗎?怎么會出這種事?”

    紫云知道的并不多,只能挑著回答道:“程將軍沒事,聽說是海盜頭子跑了,程都尉去追,不慎落了海?!?/br>
    阿沅腦子里很亂,一會是前日程讓嘟囔著他上戰(zhàn)場肯定比他兄長還厲害,一會是之前十九的欲言又止,一會又是現(xiàn)在阿娘慌亂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她下意識就撫上腕間的銀鐲,但理智讓她收回了手?,F(xiàn)在還不行。

    “大人在做什么?”徐氏鎮(zhèn)定下來問道。

    “大人正和何先生在書房商量事務(wù)。”

    商量的大概就是這事了,徐氏嘆口氣,別的她做不了,“紫云備點東西,阿沅你去叫你阿姊,我們?nèi)コ虒④姼弦惶?。?/br>
    江蕓香還帶著孩子呢,這時候最需要人陪著,省得一個人胡思亂想。

    可沒等她們出門,將軍府的下人就過來了,“太守夫人,二公子正收拾東西要去嘉臺,我家夫人都攔不住了!”

    阿沅正好過來聽見這話,秀眉一擰道:“他添什么亂?”二十歲的靈魂比十四歲的少年要穩(wěn)重,她知道目前只能等消息,而程讓卻會沖動地“離家出走”。

    徐氏拍拍她手臂,讓她別說話,“阿讓現(xiàn)在心里不好受,你待會多勸勸他?!?/br>
    到了將軍府大門前,程讓正背著包袱和侍衛(wèi)們拉拉扯扯。何氏站在一旁焦急地勸阻,沒有江蕓香的身影。

    徐氏故作不知問道:“這是怎么了?”

    程讓看見林家母女,手上動作一頓,包袱便被侍衛(wèi)搶走了。想了想,他沒搶回來。

    何氏看見她們來,心里總算松了口氣,身為繼母,好些話都不能說。

    阿沅過去站在程讓面前,他垂著頭不敢看她。她輕聲嘆氣,“我們先回府,好不好?”

    一行人總算進了府,徐氏陪著何氏嘮叨,林泠便由侍女帶著去看江蕓香,阿沅拿著程讓的包袱跟在他后頭。

    程讓走著走著就回頭看看,小姑娘懷抱著他的大包袱,走得顫顫巍巍的。他過去想拿回包袱,卻被阿沅瞪了一眼,他無奈,“太重了,你抱不動。”

    阿沅繼續(xù)瞪,他沒辦法,左右看了看,徑直在小道旁的石頭上坐下。他坐下了,阿沅也在另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

    她坐下也不理他,直接攤開包袱,想看他帶了些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重?

    兩把匕首,一些散碎銀兩,一套衣物,還有一大包干糧和一壺酒。

    “你帶酒干什么?”

    程讓不好意思道:“壯膽。”他跟著父親去過嘉臺,路線還是知道的,但這次他想一個人去。

    阿沅把包袱帶子又隨意系好,扔到一邊,“我知道你擔(dān)心你兄長,但也沒必要一個人去啊。你家護衛(wèi)那么多,多帶點人不好?”

    程讓低著頭沒說話。

    “你兄長失蹤了,你也要鬧失蹤嗎?”阿沅氣急,說話重了兩分,“程伯伯又要抓海盜頭子,還要找程大哥,你要讓他為你擔(dān)驚受怕嗎?”

    “我不會失蹤的?!彼痤^,眼神堅定,“我大哥也不會。”

    阿沅看著他的眼神,心不由得軟了,“再等等消息好不好?你一個人去也無濟于事,都尉失蹤不是小事,我阿父肯定要過問,說不定要派人去。你到時若還是執(zhí)意要過去,就一起去,好不好?”

    程讓這會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終于注意到阿沅坐在冷硬的石頭上,他趕緊站起來,也把阿沅拉起來,“石頭上涼,我們?nèi)セ◤d坐。”

    他們剛走到花廳,一個人影像一陣風(fēng)似的刮過來,叫嚷道:“程讓我收拾好了,我們一起走!”

    阿沅黑了臉,這不是那個帶程讓去喝花酒的江三郎嗎?

    江見杞刮到他們面前,才發(fā)現(xiàn)程讓后面的姑娘并不是侍女,他愣了下,“這誰啊?”

    阿沅努力微笑,程讓瞪他,又看看阿沅,頗不好意思道:“我未婚妻。”

    未婚妻……江見杞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天天生病那個?”

    有些人被打真的是活該。

    程讓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你快滾!”

    “滾什么滾?老子?xùn)|西都收拾好了,要滾一起滾……”聲音越來越低,看著兩人冷淡的神色,江見杞明智地選擇閉嘴。

    若說程讓原本還打算偷偷溜走的話,江見杞一來,他就打消了這念頭。跟江見杞一起去,還不如聽阿沅的話,帶些護衛(wèi)呢。

    林泠走進江蕓香的院子,很安靜的地方,肅穆的格局,卻擺放了一些精致的小擺件。武器架與鮮花擺在一處,莫名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