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行吧?!?/br> 付崢深吸一口氣,不忍再強迫她,“回去吧,我送你?!?/br> 姜可明顯松了口氣,伸手,按了按額頭。 這里離公寓比較遠。 兩人也沒叫車,慢慢地走了回去。 一路無言,比起來時的僵持,氣氛略有緩和。 晚霞漫天,道路兩側的樹木蓊蓊郁郁,他們從寧靜靈秀的江南老鎮(zhèn),漸漸回到繁華嘈雜的新區(qū)。 看著街道愈發(fā)熟悉,姜可心里有很淡的惆悵。 無論如何,他要離開了。 她走到公寓樓下,抬頭望了眼天空,平平地說:“我走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你一路順風?!?/br> “等下?!鄙砗蟮哪腥撕龅馈?/br> 她疑惑側眸,一只大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fā),然后他按了按她的頭,背脊稍屈,與她平行,聲音低低的,帶有嘆息: “是我不好?!?/br> “我等著你?!?/br> 第16章 付崢走后。 姜可心底說不出什么感覺,有松一口氣,也有空空落落。明明讓自己不去想,但最后男人的溫柔,還是反反復復在她腦海中出現。 她總覺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好像變得溫柔,溫暖,會退讓,會照顧她。 生活總算恢復她熟悉的平靜。 次日,姜可起得很早,她給自己敷了一個面膜,又對著鏡子整整衣領,這才去上班。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陳敏信和一眾同事。但,該面對的,必須要面對。 她是第一個來,先沒回辦公室,到設計部那邊看了看,敏信人還沒到,桌上擺著小盆的仙人掌,桌面很干凈,稱得上一塵不染。 姜可莫名其妙想到那個吻,后脖頸打了個哆嗦。 “姜總監(jiān)?”身后有一道女聲。她轉過身,看見是小玲。 “嗯?!?/br> “姜總監(jiān)早上好。”小玲小心回道。她昨天自然不被邀請,但是傳言也聽說了,所以此刻表情很微妙,竭力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自從姜可升職后,她就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不過心里倒還是想看看姜可的反應。但后者卻跟沒事人一樣,淡淡瞥一眼辦公室,轉身離開。 她一回頭,陳敏信剛好過來。走廊一側是高大落地窗,清晨的陽光斑斑駁駁撒了進來,給頎長清瘦的男人鍍了層金邊。 陳敏信拎著只黑色手包,看見她,秀美臉上有極輕微的尷尬。但他仍克制著,薄而紅潤的唇牽起一抹笑:“姜總監(jiān)?!?/br> 姜可腳步頓了頓,覺得這稱呼略有刺耳,剛要說什么,旁邊辦公室的門開了。 侯向龍站在門口,“小陳,跟我進來一下?!?/br> 陳敏信一頓,低頭走進。 侯向龍關門時才看到她,笑了笑:“不去工作?” 姜可坐回辦公桌,揉著額頭,心神不寧。 旁邊的總經理室。 陳敏信想著姜可剛才的樣子,懸著的心驀地放松下來。她氣色也不好,雖然精致妝容掩蓋了黑眼圈,但這幅樣子,絕不像是和心上人甜蜜過后的。 他沒得到她。 那人也沒得到。 “小陳啊?!焙钕螨堃兄D椅,手里握著中性筆點點額頭,說:“我先聲明呀,咱們集團是絕對不排除內部戀愛的,你也知道,還提供夫妻房什么的。” “嗯?!?/br> “但是呢,各個品牌有各個品牌規(guī)定。在我這呢,是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br> 陳敏信倏然抬眼。 “是吧,特別你們還在一個部門,多影響工作效率?”侯向龍往門口看一眼,半開玩笑。 陳敏信聽出話里意思,桌子下的拳頭攥緊,面色卻維持著淡定。 “當然,對于你這樣的人才我們是不會放的。我昨天考慮了一下,回去也問了問總部那邊,還真有適合內部調崗的品牌?!彼Σ[瞇地,直接道:“你覺得保羅這個品牌怎么樣?” “保羅?” “咱們集團知名度最高的,銷量也第一,你覺得如何?” 侯向龍雖然在商量,但全然沒商量的意思,陳敏信臉上浮現僵硬笑意,“還可以?!?/br> “那就好,我讓總部人事那邊問了,他們正好很缺設計師?!焙钕螨埮呐乃绨颍Φ溃骸澳氵^去,還可以做個試衣模特什么的,很合適?!?/br> “是。”他垂下眼睫。 侯向龍看他一會,“行,那你回去吧。” 拉開辦公室門,陳敏信面色才一點點沉下去。 昨天,要不是這個侯向龍阻止他,拖延時間……他早就,他明明記得姜可接下花時,臉色已柔和些許。 那時氣氛多好,溫馨,浪漫,就差那么一點點。 一點點……他就能吻到她。 三天后,姜可看著陳敏信手中那份調職申請書,煩躁地揉揉額頭。 保羅是什么品牌? 保羅是知名度高,算國內平家男裝第一名,但保羅這種定位,根本不需要設計啊。他大眾,普通,廉價,就是普通襯衫、短袖、長褲,所謂的西裝也就幾百塊一套,毫無美感。設計師在那里,完全就是浪費時間。 亞歷山大是死氣沉沉,但比保羅好太多了,工資待遇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她握著筆,遲遲沒有簽字。 想到付崢那一句,不會讓他再纏著你,心情復雜。 “敏信,你……”她欲言又止。 男人細長眼睛下微微發(fā)青,顯然也是沒休息好,聲音柔和:“沒關系,我在哪兒都一樣?!?/br> “就是跟你說一聲,手續(xù)正在辦,我一會還得收拾東西?!?/br> 姜可再低頭看那張紙,已經蓋好章。 無言以對。 她還能怎么樣呢。 陳敏信垂著頭,望向女人被長發(fā)遮住的白皙臉頰,眼底掠過一絲痛楚。 以后就看不見她了。 他抬頭,神色保持平和,甚至小心,“我們以后還是同事,對嗎?” “嗯呢。” 姜可聽他這么說,舒一口氣。那天的事她十分厭惡惡心,但說到底,心里也有一絲愧疚。無論如何,都是她當眾拒絕他,還以那樣傷人自尊的方式。 “那我去收拾東西了?!标惷粜拍弥暾垥D身離去,背影孑然。 空氣里只留下一陣溫和的男士香。 姜可看向電腦,顰眉喝了一口茶。 * 晚上九點。 小鍋里的牛奶剛剛好燒開,姜可倒進馬克杯里,慢慢地喝。還沒喝完,手機又同前幾天一般準時響起。她看著那串熟悉號碼,想到敏信的事,沒再掛斷。 “可可。”手機那頭的人語氣有淡淡的驚喜。 “嗯?!?/br> “怎么了?” “敏信被調到保羅了,你知道么?” “敏信,保羅?”直覺這是個男人的名字,付崢口氣略沉:“那個餐廳的百合小子?” “……”姜可無暇顧及他給敏信起的別名,皺皺眉說:“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身邊的人,也不要管別人的事?!?/br> 她就是很煩。 “你當我很閑嗎?”付崢頓了頓,聲音不悅。 “……” 聽他這么說,姜可無話可說。想想也是,即使他不做,侯向龍也會幫他去做。更何況調崗調職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但,她心里就是堵得慌。 就是煩躁。 她了解陳敏信。 陳敏信是北服出身,很有才華,他沒有野心,也不缺錢,家里只有一個年邁的、需要他的奶奶,這才留在故鄉(xiāng)清風鎮(zhèn)。他去保羅那種地方做做廉價的基本款,或者選款跟單,她覺得可惜。 心情復雜。 “我掛了,您忙吧?!彼酥D瘫者M衛(wèi)生間,不欲多說,這便要掛斷。 “等下,可可?!?/br> 空落幽靜的衛(wèi)生間里,男人的聲線低沉些許,猶如粗劣砂紙細細打磨在她的耳垂上,“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