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姑娘正在各自掙扎，桑宛宛推門進(jìn)來。三個小姑娘，一個與《修真界妖獸錄》糾纏，另外兩個相對而坐，幾乎是同步地往自己嘴里塞點心。

    桑宛宛細(xì)細(xì)一打量，好吧，連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為難與掙扎。

    桑宛宛往兩人中間一坐，五指翻飛，雙手快速結(jié)印，結(jié)出一片片綠色葉子，正好將幾盤點心全部托到空中。

    拿點心拿空的兩個人，一回神就看見眼前出現(xiàn)一片由葉子組成的薄云，將幾盤點心全部托在空中。

    桑晴狀若無意地順手將拿點心的動作改成端茶。

    秦岫大大咧咧地將凳子往桑宛宛身邊挪一小段，“宛宛姐，那個院子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桑宛宛看了看顧日晞乖巧給自己添的茶水，揉了揉顧日晞還有些泛黃的頭發(fā)：“現(xiàn)在這件事算是鬧大了。除了你們這些自己逃出來的。那個院子里，后來他們還救出好些個別的宗門失蹤的弟子。”

    桑宛宛抿了一口清茶，覺得嗓子舒服了些，唏噓道，“清玄宗劍宗一位師姐，都已經(jīng)筑基了，現(xiàn)在被救出來，到現(xiàn)在還一直昏迷著?！?/br>
    桑晴一直知道修真界很危險，前世她還曾經(jīng)以身犯險過。前世剛來的時候，桑晴還好奇過外面的世界，被坑了幾次之后，桑晴就變得越來越不喜歡外出，一心撲在煉器上，后來甚至連修為都有些顧不上。

    這一次，桑晴無意中又被抓，心境已經(jīng)和前世有些不同。前世剛開始她只敢偷偷跑回宗門，今生，她卻是直接將事情鬧大。

    “還有其他宗門的弟子？”桑晴很是驚訝，這些事情她前世可從來沒聽說過。修真界人多，關(guān)系又比較淡漠，說不定哪次進(jìn)了秘境就出不來。估計也就是因為這些，才會有大宗門的弟子都被抓走的。

    桑宛宛輕嘆，囑咐道：“進(jìn)了宗門，咱們行事還是要小心些。阿晴，你以后凡是出宗門歷練，一定告之于我。也不知道這次的事情與合歡宗有沒有關(guān)系。”

    桑晴看了一眼秦岫和顧日晞：“到時候咱們要么一起出門，要么都互相通知?！?/br>
    桑晴也有些唏噓，這次若不是有桑宛宛，若不是自己準(zhǔn)備充分，估計連死在哪兒都不知道。

    眼見話題越來越沉重，秦岫道：“宛宛姐，咱們今天看到了清玄宗的元嬰真君了呢。”

    “長得一定很好看吧！”桑宛宛看了一眼整個癡迷的秦岫，打趣道。

    “是很好看啊，可惜只看到背影?！鼻蒯豆緡仯耙膊恢狼逍诘男淌绿么鲈趺礃?。”

    桑宛宛蔥白的指尖點了點秦岫的額頭，對兩個小姑娘道，“阿晴和日晞以后可別學(xué)岫岫，男修長得再好看也跟你們沒關(guān)系，還是自己的實力最重要?！?/br>
    桑宛宛逮著機(jī)會將三個小姑娘說了一通，無非就是男修都是不靠譜的，還是自己的實力最重要。幾個小姑娘中，秦岫根本沒聽進(jìn)去，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去刑事堂；桑晴深以為然，要不是自己實力不濟(jì)，前世自己也不會死得那么容易；顧日晞懵懵懂懂，天知道她都記著了些什么。

    第二天，清玄宗正式在西華城中間的大廣場上收徒。

    秦巖幾人跟著牧玹一起，倒是省去排隊的麻煩。顧日晞也一早在城主府里測了靈根，四靈根，主木。

    “日晞?wù)媸强上Я?，木靈根比其他靈根占了幾乎百分之七十，偏偏還有其他靈根?！鼻蒯兜吐暤溃霸蹅円院笕羰怯袡C(jī)緣得到洗靈丹，一定要幫日晞把身上那些雜靈根洗掉。”

    桑晴還在發(fā)愣，剛剛測靈根的時候，別人沒發(fā)現(xiàn)，桑晴卻覺得有些怪異。

    第9章

    桑晴五感敏銳，對身邊的人還算上心。剛剛顧日晞測靈根的時候，她總覺得，在那短暫的一瞬間，顧日晞的靈根是有變化的，好像是，木靈根在吸收其他的靈根。

    怎么會有這樣古怪的事情？桑晴有些不敢置信。再想到這個小姑娘是怎么會跟自己這一行人同路的，心里也釋然了。這小姑娘身上怕是有什么秘寶或是有什么秘密。這也怪不得那幾個人對顧日晞不依不撓。自己這一行人以后出門什么的，恐怕要比現(xiàn)在還小心才行。

    時間相隔十年，西華城附近的城鎮(zhèn)里又有很多小孩子出生長成。此時，西華城巨大的廣場上，已經(jīng)升起一座高臺，牧玹手里拿著平時慣用的劍，既是威脅，也是保護(hù)。

    清玄宗在西華城每十年收徒一次，這里的人都知道是個什么規(guī)矩。不管是七八歲孩童，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少年，一個個乖乖地排著隊，等著輪到自己時好測試靈根。

    桑晴以前沒見過這個場面。

    因著出身的關(guān)系，桑晴族里有靈根的女子，幾乎都是直接跟著慧真谷的人走的，根本不需要在外面排隊測靈根?？粗矍皵D滿人仍然還有秩序的廣場，桑晴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現(xiàn)代時的某些節(jié)日的各種車站，比現(xiàn)在還擁擠。可見這一次機(jī)會，對這些人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顧日晞看著那些摸著石頭，卻沒有發(fā)出任何光亮的人，心里有些惴惴地。本想找仙女jiejie，卻才想起來，仙女jiejie好像受了傷，最近都要閉關(guān)修煉。

    顧日晞無法，只得退而求其次，選擇印象中一樣溫柔善良的小仙女了。

    桑晴看著軟軟靠著自己的顧日晞，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明明自己平日就是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這小姑娘卻偏偏往自己身邊湊，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只是現(xiàn)在這個小姑娘既然把自己當(dāng)做靠山，桑晴自忖現(xiàn)在這個情況，根本沒什么危險。為了避免小姑娘給別人添亂，桑晴只能任由顧日晞暫時把自己當(dāng)做依靠。

    顧日晞有人依靠，覺得心里暖暖的，昨天晚上聽桑宛宛說的那些話，在心里冒出的寒氣都散開了。此后，不管外人怎么說桑晴，顧日晞一直死心眼地認(rèn)為，桑宛宛是善良的大仙女，桑晴是可愛的小仙女。

    “現(xiàn)在修真界有靈根的孩子越來越少了?！闭驹谏Ｇ鐜兹俗筮叺囊粋€劍修低聲道。

    “可不是，咱們這里好歹昨天撿到一個單金靈根的，還帶著幾個雜靈根的，資質(zhì)還算可以?！眲π夼赃叺囊粋€修士也小聲開口，“大師姐那邊就慘了，資質(zhì)最好的不過是雙靈根?！?/br>
    然后兩個人就說起現(xiàn)在宗門每年能招到的弟子越來越少，連五靈根都收了。

    桑晴瞥了一眼一邊說是今天來給姑娘們當(dāng)護(hù)衛(wèi)的秦巖。桑晴覺得自己要是沒有猜錯的話，被撿到的那個單金靈根的天才，就是秦巖。

    桑晴羨慕地看看一邊快同幾個清玄宗修士打成一團(tuán)的秦岫，這樣的天資還肯留在凡俗世界養(yǎng)meimei。秦岫的運氣真是太好了，能遇上這樣的修真界好哥哥。

    要是秦巖當(dāng)初在第一次參加宗門招徒的時候進(jìn)入宗門的話，憑借秦巖的天資和心性，現(xiàn)在的成就，怕是那位叫牧玹的師兄也比不上。

    幾塊測靈石一同工作，效率還是挺高的。不過是一天的時間，整個廣場上的孩童少年們，幾乎都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桑晴看著站在牧玹身邊那二三十個小孩子，不禁感慨，有機(jī)會踏上仙途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整個廣場近萬人，能有機(jī)會踏上仙途的，不過就二三十人。

    秦巖見幾個小姑娘有些累，與牧玹告罪，領(lǐng)著幾個小姑娘去旁的地方玩耍。秦巖想到自己一行人前天晚上還在憂心住處的問題，如今已經(jīng)算得上是城主府的座上客，不由感慨一句命運果然無常。

    桑晴拉了拉秦巖的的袖子，見秦巖目光低頭看向自己，才道：“我們要不要去買些妖獸皮之類的？”

    秦巖眼睛亮了亮：“這提議倒是不錯。西華城靠近九華山，多少還是有些低級妖獸出現(xiàn)的。”

    “大哥，我們站了大半天，肚子也快餓了?！鼻蒯堆壑樽愚D(zhuǎn)了轉(zhuǎn)，趁機(jī)搶白了一句。

    “你這幾天都只能喝粥?！鼻貛r一句話將秦岫的全盤計劃打散，“岫岫，你昨天吃了什么催吐的東西咱們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最好還是只喝一些白粥。”

    秦岫撇嘴，咬唇想對桑晴說什么。

    桑晴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一眼秦岫，轉(zhuǎn)身跟顧日晞?wù)f悄悄話去了。

    忽然，桑晴看到一抹纖細(xì)的人影從前面的珍寶閣中走出來，渾身就是一顫。

    桑柔，桑柔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桑晴又往那個方向瞥去一眼。只一眼就震驚萬分，桑晴竟然跟慧真谷谷主的女兒懷秀這么早就認(rèn)識了嗎？怪不得前世即便是自己與柳觀樓定親之后，這個懷秀就更不待見自己了。虧得自己當(dāng)初還傻傻地以為懷秀對自己的表哥有意。

    現(xiàn)在看來，懷秀當(dāng)初明明是一心向道，將來接掌慧真谷的。那時候不待見自己，怕是更多為自己的朋友鳴不平吧。

    被自己的族姐搶了心上人，桑柔，她可真的太委屈了！

    前世的自己現(xiàn)在正在干什么？一心想換個環(huán)境從新開始，所以自然不會清楚這些人的行蹤。哪里能知道在自己正忐忑不安的時候，人家桑柔正積極地與將來的同門打好關(guān)系。

    桑晴渾身上下都被陰暗晦澀的氣息籠罩。顧日晞有些不安，還是任由桑晴死死抓著自己的手。

    桑柔若有所感，朝桑晴的方向看了一眼。桑晴陰沉地低著頭，沒被桑柔看見。

    桑柔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家里有兩個資質(zhì)不錯的族姐失蹤。慧真谷的懷秀師姐接到清玄宗師兄的消息，說是在西華城找到幾個女修，她借機(jī)跟來。

    可惜的是，那些被抓走的女修里面沒有桑家的人。桑柔也沒有找到兩個族姐。

    桑柔覺得有些惋惜，少了兩個人，相當(dāng)于少了半分屬于自己的機(jī)緣，何況那兩個族姐的資質(zhì)也還不錯。少了兩個助力，以后在慧真谷還得再小心一些才是。

    桑晴并不知道桑柔的盤算。只覺得心里此時有一股兇戾的氣息，不斷地鼓動著自己，殺了桑柔，殺了桑柔就能取代桑柔，享受曾經(jīng)屬于桑柔的一切。

    就在桑晴快要將自己手中威力最大的幾張符篆拿出來的時候，一股涼意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讓桑晴瞬間恢復(fù)清明。

    桑晴低頭咬唇，對自己的狀態(tài)很是不滿意。只是遇到桑柔而已、只是看見她就能讓自己失控。桑晴感到恐懼，從來沒有如同現(xiàn)在這樣清楚地認(rèn)識到：她桑晴只是一個女配，只是女主桑柔成功路上一個不起眼的踏腳石而已。

    一處精致的閣樓中，粉衣的小姑娘翻了個身，低聲呢喃一句“沒用的主人”，繼續(xù)沉睡。

    回到城主府里的小院子之后，桑晴整個人蔫蔫地，沒什么精神。

    秦巖回自己的住處前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桑晴。秦巖在東華城住過幾日，東華城現(xiàn)在名聲很盛的桑柔也見過幾面。桑晴身上的氣息一改變，秦巖就有所察覺，順著桑晴的方向看過去，自然看到桑柔。

    想到桑晴的身份變化，秦巖也不由得覺得一陣唏噓。只希望這個小姑娘以后不要太在意這些。秦巖向秦岫傳音，囑咐秦岫好好開解桑晴。

    接到兄長傳音的秦岫滿頭霧水，見到蔫蔫的桑晴，這才恍悟。只是秦岫現(xiàn)在對秦巖剛剛不讓她吃rou的事情耿耿于懷，并不那么想聽秦巖的話。

    秦岫猛地眼睛一亮，“阿晴，日晞，明天咱們就要離開了，現(xiàn)在不如出去大吃一頓？”

    顧日晞有些擔(dān)心，直接往桑晴身后躲。

    桑晴渾身冒著黑氣：“岫岫姐想吃大餐，還是去找秦師兄吧！”

    桑宛宛打開門，只看到桑晴和秦岫的神色都不怎么好，顧日晞怯怯地跟在桑晴身后。桑宛宛彎了彎唇，點了點桑晴的額頭，眼里全是無奈：“你呀……岫岫，等進(jìn)了清玄宗，咱們可以去宗門附近捕獵。我還聽說，清玄宗有專門的靈獸園?！?/br>
    桑晴看著秦岫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煩躁的心情都減輕了許多，嘴巴卻是絲毫沒有客氣：“宗門附近的妖獸實力都不算弱，靈獸園養(yǎng)的是靈獸?！?/br>
    就一句話，能吃的打不過，打得過不能吃。

    秦岫蔫蔫地，以后吃rou都要靠哥哥了……

    到了第二天，秦岫已經(jīng)完全想通。哥哥是管著自己，可是等自己能吃了，哥哥還會限制自己的食量嗎？

    第10章

    秦岫心里有了期盼，在前往清玄宗的一路上都很興奮。直到載著西華城今年新招收弟子的飛行法器停下來。

    秦岫在法器上看著那高聳入云的階梯，幾乎是傻了眼。

    桑晴還算鎮(zhèn)定，前世進(jìn)入慧真谷的時候也走過這樣一條路。只不過慧真谷的那條路是平的，這個階梯明顯是呈現(xiàn)上升趨勢的。

    在牧玹幾人的帶隊下，飛行法器上的幾個人紛紛下來。

    “咦？好像是有不少人呢。”秦岫好奇地看向已經(jīng)等在階梯外面的一大群人。

    “清玄宗每十年在整個大陸有成百上千的招弟子的地點。西華城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鄙Ｍ鹜鸾忉?，其實在看到那么多來自全修真界的弟子時，桑宛宛先前的自信已經(jīng)不剩下多少。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能拜一個好師傅。

    “這是這一期最后入門的弟子，牧師弟今年運氣挺不錯的，倒是收了幾個資質(zhì)不錯的弟子回來。”話音剛剛落下，一襲白衣的女修從剛剛降落的靈舟上踏云而來，翩翩落在地上。

    桑晴有些羨慕地看了眼那女修，已經(jīng)能踏云了。

    “孫師姐客氣了，還沒走通天路，后面有什么造化也還不知道?！蹦莲t恭敬回答。牧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這個法峰大師姐不高興的，反正遇到這位孫師姐，總沒得到過哪怕是一個半個的好詞。

    桑晴看到眼前的情形，只覺得□□味鋪面而來。剛剛那位孫師姐看向桑晴的目光，只讓桑晴渾身一涼像是招惹到可怕的對手一般。

    被叫做孫師姐的女修到了之后，今年的招徒就算是結(jié)束。之前就在廣場上的一個滿頭銀絲的老者緩緩開口：“爾等今日有緣進(jìn)清玄宗，前面便是清玄宗的通天路，每個即將入門的弟子需走通天路進(jìn)入宗門。諸位切記，通天路上不可后退?！?/br>
    桑晴感覺肅穆的氣息迎面而來。不可后退，一旦進(jìn)入長生之路，哪有后退的可能？進(jìn)則生，退則死。

    整個廣場一時間安靜下來，終于還是有人最先義無反顧地踏上通天路。

    桑晴幾人互相看了看，輕笑著踏上這條在長生路上的一道坎。

    桑晴前世就走過差不多的路，只是再走一次，還是覺得疲憊不堪。也許是幻覺，也許是真實，桑晴走上臺階沒幾步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人，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漫長的道路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前面好似永遠(yuǎn)沒有盡頭，桑晴只覺得周身的靈氣也無法運轉(zhuǎn)，腳下越來越沉重，就好像一個普通人正在跋山涉水，沒有目標(biāo)，看不到目的地。四周的景色開始變化，從春末到盛夏，再到秋冬。桑晴覺得自己剛剛經(jīng)過烈火炙烤，又掉進(jìn)寒冰中，將整個人凍結(jié)。

    桑晴覺得整個人都快凍僵了，嘴里不停地默念自己從靈珠之中領(lǐng)悟到的一篇口訣，眼里的靈光越來越盛。終于，桑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身體感覺到的寒冷漸漸變暖，四周是濃郁的靈氣。桑晴看到前方，有人原地踏步，有人緩緩前進(jìn)。桑晴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原地踏步的人，退下一個臺階，整個人消失在長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