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對,想要的太多,才會不容于世?!比~麒輕笑了一聲,“而我只要能保護的了身邊的人,就心滿意足了。” “你保護你自己就好了?!遍L陵一臉無所謂,“我用不著你cao心。” 葉麒聞言,逗趣的瞟了她一眼,“咦,我可沒說……我的身邊人是誰……啊啊啊,你別踩我……” 長陵一拂袖,若無其事的回到屋中,任憑小侯爺單腳跳了一盞茶,等她再次出來時,葉麒覷著她一臉不高興的神色,汗顏道:“我就是開個玩笑,你真的生氣啦?” 長陵沒理他,葉麒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跟前,“我就是看你昨晚睡得不太踏實,這才逗你樂一樂……”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睡不好?”長陵眉頭一蹙,“我說夢話了?” 葉麒笑著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你怎么會說夢話呢?” 長陵一臉不相信他的樣子,“我到底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說了兩個字……”葉麒憋著笑道:“‘救命’……” 長陵呆了一下。 葉麒輕咳了一聲,“‘救命’這兩個字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啊……我也實在很是好奇,你究竟夢到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過渡章吧。 感情以及各方面進展在接下來兩章up。 第九十章: 廟斗 長陵確實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場景太過曲折離奇,以至于如何來去她都印象模糊了,只記得她穿過一片刀山火海,看到橫尸遍野的越家軍,她漫無目的的翻開一具具尸身,辨認是不是自己的兄長。 直到她掀開一人,看清那人的面孔——竟然是葉麒,她徹底呆住了。 一瞬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探見他尚有鼻息,便毫不猶豫的將他扶起,為他輸送真氣。 忽然間,身后有一個飄忽聲音傳來:“你若再為他傳功,輕則武功盡失,重則暴斃而亡,從此再也不能報仇雪恨,你仍要選擇救命么?” 她回過頭,依稀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師父,又好像是紀神醫(yī)……她分辨不清,也無心分辨,回頭時望著昏迷的葉麒,堅定道:“嗯,要救命?!?/br> 救了他的命,縱是不幸死了,他也替為我報仇,但若他死了,世上便沒有他了。 ***** 長陵避開葉麒的視線,依舊是那一副面無表情:“呵,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會說‘救命’?你還問這么可笑的問題?” 葉麒看她如此理直氣壯,從善如流嘀咕了一句,“咦……難道真是我聽岔了?” 這時茅屋門被推開,迦谷揉了揉眼問:“怎么都醒的這么早?聊什么呢?” “在聊吃果子會不會不飽,”葉麒笑了笑道:“還有我們要不要去把住持大師挖出來?” 失蹤大半日的村長和了貞大師重新出現(xiàn),一個村子的人總算定下心來。 有村長親自解釋,村民們望著長陵仨的眼神很快就從敵視轉(zhuǎn)為了感激,一盞茶后,長長的板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迦谷如愿以償?shù)某粤艘活D飽飯。 只是尸蠱之事,除了個別長老以及昨日被強行驅(qū)蟲的病患外,大部分人并不知情,村長也不當場詳述,只說村內(nèi)之所以有惡靈來襲皆因他們身上有不祥之物,到時迦谷師徒能一一幫他們將其驅(qū)走。 這種荒唐到不能荒唐的話,換作是外頭的人自不會輕信,而經(jīng)過幾十年洗腦的迷信村民自是深信不疑,望著迦谷師徒的神情瞬間視若神明。 待村長遣眾人各回各家后,長陵與迦谷聯(lián)手先將幾位長老及了貞大師體內(nèi)的尸蠱除盡,雖說過程很快,畢竟也消耗了不少真氣,村長不至于要求他們一天之內(nèi)就拯救一村人,知他們求扇心切,便答應先帶他們?nèi)ザ此聝?nèi)探一探狀況。 了貞大師在知悉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自責不已,他雖傷的人都站不起來只能躺著,但知聽說了長陵他們的來意后,便誠懇提醒道:“幾位施主入寺后,不妨看一看佛像手中的寶瓶,或有所獲。” 這一點,那夜徐來風夜探佛寺時,葉麒與長陵就在頂上窺見了不尋常之處,聽了貞如此說,葉麒鞠了一禮道:“多謝住持坦言相告?!?/br> 幾日內(nèi)禍端頻出,村民都在家中養(yǎng)著,今日的佛寺空無一人,正適合他們肆意搗騰。 葉麒一進到寺內(nèi),便躍上了佛身,如當夜徐來風那般旋開寶瓶蓋子,露出了那朵用夜光石雕刻的并蒂蓮。 夜光石的光輝在白日間不至太甚,只散著微微的淡藍,長陵也掠身上前端看,伸手一扯,沒扯動,疑道:“這花是不是和瓶子是連一起的?” “這整個佛寺和佛像都是賀太爺秉承師命親手所造,這其中必定含有伍潤祖師的意愿,應該不會那么簡單……”葉麒若有所思的靠近盯著那一株蓮花,“為什么是并蒂蓮呢?” “花開并蒂……”長陵也湊上前去,“這不是形容夫妻百年好合的意思?”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偏過頭,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似有似無的掃過葉麒的臉頰,惹的他手一滑,差點沒從佛身上邊摔下來。 葉麒不自然的輕了輕嗓子,道:“這句話是形容夫妻沒錯……不過,伍潤祖師應當不至于要自己的兩個徒弟結(jié)為姻親吧?村長,你可知道這蓮花的用意么?” 村長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情。 迦谷靠在門邊,頗有些看不下去了,“嘿,真是死腦筋,莖稈一支,花開兩朵,意味著同根、同心,人稱‘花中君子’,既是君子,自然也可以指手足之誼了?!?/br> 村長點頭道:“不錯,我聽我伯父說過,伍潤祖師爺臨終之時,最為希望的,是兩個徒弟能夠始終親如兄弟,最為擔心的,便是他們?yōu)榱藸帄Z秘籍而手足相殘。” 聽得此言,葉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方才總感覺這蓮花雖美,好像缺了點什么,這會兒仔細一瞧,兩朵蓮心都中空一個環(huán)形缺口,好像等著什么人上去填平似的。 葉麒忽爾一笑:“我明白了!” 長陵莫名道:“你明白什么?” 葉麒將昨夜村長給自己的那枚環(huán)玉掏了出來,扯掉系在上面的紅線,將玉輕輕靠攏了上去——那環(huán)玉恰如其分的與蓮心拼在一起,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長陵驚詫不已,當即也解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環(huán)玉,竟然也嚴絲合縫的套在了另一朵蓮心之上。 葉麒與她相視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握住蓮莖一起往上一拔,只聽“咔”一聲清響,竟然輕而易舉的摘了下來。 他們只覺得腳下隆隆震動,葉麒一把握住長陵跳了下來,下一刻,這尊佛像竟緩緩地挪動,佛像底下,露出一個石洞出來! 村長和迦谷都是一臉震驚,奔到石洞邊上一看,那洞內(nèi)有階梯一路下延,居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密道,不知通往何處。 葉麒望著手中的并蒂蓮,幡然悟道:“原來如此。祖師爺既然將折扇傳給了兩位弟子,自是希望賀家與越家都能出一位能夠繼承他衣缽的弟子,但同時他又不希望他們?yōu)榱藫?jù)為己有而爭奪殘殺,所以,只有當兩塊環(huán)玉都湊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開啟這道巧奪天工的機關?!?/br> 洞xue下隱隱傳來一股塵封多年的氣味,長陵往下探了一眼,“果然講究緣分,要是我們在來之前燕靈村就已經(jīng)滅村了,豈不是永遠也無法開啟這道門了?” 她說“滅村”,村長嘴角不經(jīng)意抽了一下,葉麒用肩碰了長陵一下,笑著圓場道:“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燕靈村平安無事,我們才能獲此機遇?!?/br> 長陵才不理會什么機遇不機遇的,想到密道之下很可能就藏著另外半柄折扇,她恨不得立刻就跳下去,“你還磨嘰什么,洞都開了,不下去瞧瞧?” 這地道之下,不知是什么光景,迦谷頗是擔心,也想一同前往,村長看他往前幾步,忙一擺手攔住道:“抱歉了迦谷大師,雖說您也救了我們的村民,但祖宗遺命,這機關只能說賀家或越家傳人可進,便是我,也不能進去的?!?/br> 迦谷不悅的“嘿”了一聲,“還真是迂腐,難道你還擔心我貪你們的寶貝不成?我是擔心我的徒兒和師侄,要是下邊有什么機關陷阱他們應付不來怎么辦?” “若當真如此,”村長道:“那便說明他們沒有繼承師祖衣缽的資格……大師從中干預,豈非也是違背師祖之意?” 迦谷捋了捋袖子,“呵……你這個人……” “師父,算了,既然這是賀師伯設計的機關,應當不至于要致后人于死命?!比~麒將手中蓮花遞向迦谷,道:“何況,我們還需要有人能替我們守在洞外,以防外頭又有什么突發(fā)之事……若是游三或徐來風去而復返,豈不是更危險?” 迦谷一聽,覺得有理,便也不再僵下去,他接過蓮花,囑咐道:“一旦發(fā)覺哪里不對勁,先上來再說,又不是只限今天下去,回頭我們一起合計合計都不算遲。” “師父,你可真夠嘮叨的?!比~麒輕笑了一聲,從寺內(nèi)石壁上拿起兩根火把,點燃之后遞給長陵,長陵接過搶先一步跨入地道之中,不給他打頭陣的機會,葉麒忙跟上前去,也嘮叨了起來:“你走慢一點兒,看著路?!?/br> ***** 兩人順著階梯一路往下,走到底時,前方豁然開出了一條一丈多高的石洞。 葉麒“嘖嘖”了兩聲,“這真的是賀老太爺一個人開鑿的么?他得挖多久啊?” 長陵緩步往前邁去,“他連二十八星宿陣都能做的出來,還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倒也是?!比~麒嘆了一聲,“賀老太爺?shù)钠骈T遁甲之術,當真是千古罕有,只可惜時運不濟,英年早逝……” “他死的時候也過了不惑之年了吧?”長陵頭也不回道:“你要是不好好爭口氣,稀里糊涂的丟了小命,那才叫英年早逝?!?/br> 越往前走,道路越寬,葉麒與長陵并肩而行,走了片刻,葉麒忽然發(fā)現(xiàn)這地洞的石壁之上好像刻著什么,他將火把湊近一瞧,壁上的縫隙亮起了綠色的熒光,輕輕“咦”了一聲,“這是……” 長陵也看見了,這壁上用刀斧刻著不少神似人形的小圖,刻痕中嵌著類似夜光石的粉末,光一照便自己亮了起來。 這上頭的一筆一劃線條簡單,但意味深遠,順著路往下看去,能瞧出這是武功招式——兩面石壁上各有一套,看去截然不同,又似乎頗有相似之處。 “一刀一劍……”長陵凝視著壁上功法,腳步忽然頓住,“難道是……” “鐵畫銀鉤?!?/br> “筆走龍蛇?!?/br> 兩人同時出聲道。 原來這就是曾經(jīng)并稱江湖儒俠兩絕的祖先絕技。 葉麒恍然道:“想來賀太爺也不愿自己的本門功夫就此失傳,所以才會將刀譜與劍譜分刻石上。” 兩人一左一右,一邊看著石壁上的自家功夫,一邊向前而行,雖說他二人見過了極為上乘的武功,相較之下,這刀劍譜法雖說巧妙并不至高卓絕,但這畢竟是祖輩傳下來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獨有的蘊意,仿佛親眼見到曾經(jīng)屬于他們的江湖痕跡,長陵不由心道:祖父的刀當有逐鹿群雄的豪情,可惜他死的太早,不能親自督導,這刀譜傳到父親手中時已黯然許多。 葉麒倒不似長陵那般想著前塵舊事,他只看了兩下便重新留神起路來,先長陵一步走在前頭,生怕不小心踩到什么機關,穿過甬道時,他發(fā)現(xiàn)視線徒然寬敞了,前方別有洞天——腳上的地開闊成一個七八丈寬的圓弧形,盡頭的墻面上是被戳了幾十個拳頭大的小洞。 是機關么? 他頓住腳步,用長鞭縛住火把往前一擲,穩(wěn)穩(wěn)的落在墻角的鐵窟上,再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那一個個小洞內(nèi)都放置著一個長條盒子,心中略略一算,共有二十八個。 喲呵,賀老太爺還真是和二十八這個數(shù)字杠上了。 “我想那小石洞中應該有一個盒子里,裝的是半柄折扇,”聽到長陵腳步聲臨近,葉麒道:“本來以為至少還要拐個七八彎才能找到,想不到設計的如此簡單,反倒有些不安啊?!?/br> 他說完這句話,發(fā)現(xiàn)長陵沒回應,一回頭,看她腳下一個趔趄,火把脫手,整個人傾到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葉麒嚇了一跳,立即察覺到她的不對,“是中了什么暗器么?” 長陵勉強站定,飛快的掏出袖中針給自己戳了幾針,待小指頭滲出幾滴血后,方才恢復了一點神識,緩了一口氣道:“石壁上的字……好像有毒……” 葉麒搭上了她的脈,往回望去:“字有毒?就那么一看……怎么會中毒?” “你說什么?”長陵好像沒有聽清他的話,“再說一遍,我聽不清。” 葉麒吃了一驚,他倆站的這樣近,就算他聲音不大,怎么可能會聽不清?他一驚之下立即反應過來了——這墻上的夜光粉并不算什么毒,是一種迷藥,以前他在賀家也曾見過。 他伸手按了按長陵眉心,嘴湊近道她耳邊道:“這是我們賀家的一種迷藥,看幾眼沒有關系,但是看的多了,就會淡化五感感知,你現(xiàn)在是不是也看不太清東西了?” 長陵抬起眼,遠一點的一片模糊,只能看到近處葉麒的臉,“嗯,看不清了?!?/br> “不用擔心,這種迷藥不傷身體,只要過上一兩個時辰就能慢慢恢復……”葉麒緊緊摟著她,“何況你還施了南華針,等上片刻應當就沒事了。” 長陵整個人有一種腳不著地的虛浮感,視覺、聽覺、嗅覺、還有觸覺都弱的只剩下兩三成,這感覺太過詭異,“你這位賀太爺還真是奇怪,為何要在墻上撒這種粉末?” 葉麒略一思忖,道:“我曉得了。他是怕進這洞中之人是旁的什么人,你想,但凡是并賀家或越家的后人,理應是見過墻上的武功的,那么看上幾眼就不會多看了,但若是外人,自會認定為那是什么武功秘籍,死盯著看……如此一來,自然就中招了?!?/br> 長陵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幼親緣淡薄,心中實則最苛求親情,乍一看到祖輩的身影,便一時挪不開眼了。 賀老太爺決計想不到,這位越家的后人認認真真端詳墻上的武功,根本是抱著緬懷故人思念先祖之意,反而遭到了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