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冰冰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上次常老板來的時候,說公子今年就會離京。” “嗯,原是這么打算的?!?/br> “那現(xiàn)在?” “再等一年。” “等一年?” “嗯,”元康笑得輕快,眼睛里卻藏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阿寧有孕在身,女人生產(chǎn)是在過生死關(guān),何況這里什么都沒有,接生也只有產(chǎn)婆在。婆子哪里懂得怎么護理,我多多少少懂一些,必須在旁邊盯著,不能讓他們給阿寧亂來。你們是不是還有保大保小之說,哼,我可不能讓元寧聽到這種鬼話!” “想不到公子,還懂接生。”冰冰自然瞧見了他眼中的神情,說話的聲音隨之哀傷了起來。 “我哪里會懂接生,不過看過……聽過一些大夫的講授,哈哈?!痹嫡f著大笑了起來,靜下來后卻沒聽到旁邊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見冰冰神情悲涼,笑問:“怎么?我要多在京城留一年,你就這么不樂意嗎?” 冰冰亦是笑,只是笑容越發(fā)凄涼。 元康看著她的笑,神色亦沉了下來。 他別過臉,站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罷?!?/br> 冰冰看著他,忽然鼓足勇氣道:“我并非不樂意公子留下,我難過,是因為見到公子與我一般,對不可能之人起了癡心?!?/br> “胡說八道?!?/br> 元康冷冷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第133章 元寧睜開眼睛的時候, 身邊的被窩空蕩蕩的。 陸行舟已經(jīng)起床了嗎?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打了個哈欠,卻不像平日那般覺得困倦,吸了吸鼻子, 覺得屋子里的味道特別好聞。 用力吸了幾口之后, 更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通泰。 要知道, 自從她有孕在身,不管聞什么味道都是聞之欲吐,連天然的花香都是如此,也不知這屋子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竟然這般神奇。 因問道:“誰在外面?” 聽到她醒了, 細葉便挑起了帳子,笑問:“夫人,你醒了?” “你倒改口的快。”昨兒早上, 她還叫元寧姑娘, 今天一醒來, 就改成了夫人。 一時之間,倒是元寧有些不適應(yīng)。 “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早上爺去庫房里翻出來的,沒說是什么東西。夫人, 你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元寧搖了搖頭, “我好得很,這香聞了神清氣爽的?!?/br> 細葉聞言,這才松了口氣。 早上陸行舟要她燃香的時候, 她還有些猶豫呢,反復(fù)跟他說姑娘如今容易犯惡心不能聞香味,最后還是陸行舟親自去香爐里燒的。 想到這里,細葉不禁有些愧疚。 元寧沒留意她的神情,只問道:“他呢?” “爺在前院呢,夫人帶了那么多陪房過來,總要安置的?!彼齻儙讉€貼身丫鬟倒是無妨,其他人在府中做什么,都等著主子安排。 元寧的臉微微一紅。 這些事情本該府中的女主人安排的,只是她這個女主人不得力,全都交給男主子做了。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巳時一刻?!?/br> 元寧嚇了一跳,“這么晚了,你們怎么不叫我?” “是爺吩咐的,叫我們不許出聲,讓夫人好好休息?!?/br> 元寧素來憊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如此,平常去龍氏院里請安,幾乎都是最后一個去的。 但不管多懶,辰時是必然就要起的,從來沒有巳時才起。 “快扶我起身?!?/br> “時間還早,急著起身做什么?”陸行舟正好從外面進來,聽到元寧要起身,便扶住了她的手,又將她扶回榻上坐著。 元寧今日聞著那香,精神好了許多,但身子的確乏得很,靠坐著要愜意許多:“這屋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龍涎香?!?/br> 難怪這么神奇。 龍涎香是海里漂上來的珍貴之物,比珍珠還難得,有時候一年只能進貢的數(shù)量都寥寥可數(shù)。因為這龍涎香是陛下的心愛之物。因皇后體恤當(dāng)今圣上政事繁忙,后宮一律不用龍涎香,只有陛下在上朝和批閱奏折時才會焚香。因此元寧在宮里呆了一陣子,卻未曾聞過龍涎香的氣味。 元寧好奇道:“咱們府里怎么會有?” 陸行舟聽到元寧說“咱們府里”的時候,眼神忽然空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會心一笑。 “昨日婚宴,東宮送了賀禮過來,便有四兩龍涎香。昨夜你說有孕之后日日晨吐,早上便想著給你試試?!?/br> “這香當(dāng)真神奇,我平日里早上睜眼,連水都喝不下,今兒倒覺得跟從前好的時候沒什么分別?!闭f完,元寧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四兩香用完的時候,晨吐會不會好些?!?/br> “你就別想這么多了,既你喜歡這香,那便是有法子了?!标懶兄壅f完,轉(zhuǎn)向一旁的細葉,“你拿帕子過來,給阿寧擦把臉?!?/br> 細葉早上因為焚香的事開罪了他,這會兒得了吩咐急忙應(yīng)了。 “你要我坐在這里洗漱?”元寧反應(yīng)過來,有些驚愕。 陸行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一臉坦然,“你若是喜歡,還可以坐在這里更衣,坐在這里吃。早膳我已經(jīng)叫你帶過來的廚子備好了,我讓他們端過來?” 元寧只覺得這樣做實在很沒規(guī)矩,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宅子里既沒有娘親也沒有婆婆,哪里有人給她立規(guī)矩。 左右身上沒勁兒,她就乖乖聽著陸行舟的安排,倚在榻上,等細葉給她洗漱。 等漱了口,絲絳和春風(fēng)就抬著一張矮案擺在榻上。 早膳備得著實豐盛,光是粥就有三樣,山藥瑤柱豬紅粥、陳皮瘦rou粳米粥、茯神百合玉米粥,此外還有四樣開胃小菜,以及元寧每日必不可少的藥膳雞湯。 陸行舟端起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元寧吃了一口。 早上本是元寧胃口最差的時候,平時只能勉強喝一點藥膳雞湯,但今日神清氣爽的,看著這些東西也不覺得膩歪,陸行舟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每樣都嘗了些。 就這么磨磨蹭蹭的吃了早膳,元寧覺得身上的困意稍解了,陸行舟便拉著她出門去走走。 他們倆住的是宅子最里面的一進院子,上次元寧過來的時候,陸行舟就在院子里搭好了秋千,隔了這么兩個月,院子里又栽了幾棵果樹。 果樹是移栽過來的,移了六棵,全都活了。已經(jīng)過了開花的季節(jié),葉子郁郁蔥蔥,看著格外有生氣。 “記得從前在皇覺寺的時候,每日吃過飯,你都要牽我到那顆榕樹下站一站?!?/br> “你要是喜歡榕樹,也可以栽一株。” 元寧想了想,“要不在宅子門口栽一株?我記得門前好像沒樹,顯得空落落的。” “那就栽一株。”陸行舟說著,便拉了元寧去搭好的秋千架上坐下。 這秋千架比從前在皇覺寺里那一架更寬,上面還搭了藕荷色的帳子,坐進去之后能避開日頭。 元寧扶著陸行舟的胳膊,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 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秋千吱吱嘎嘎的微微晃著,元寧微微瞇了瞇眼。 “陸行舟,你跟太子很要好嗎?” 從前在宮里出入的時候,元寧便覺得陸行舟時常與太子同進同出,今日又得了那龍涎香。 龍涎香價值連城,連皇后都舍不得用,太子必然也得不了多少,一出手就給陸行舟包了四兩。然而太子送這么重的賀禮,陸行舟看起來也十分坦然。 陸行舟聽到元寧的話,并未否認,“有什么不妥嗎?” “你還記得昨晚我跟你說的那個夢嗎?” “記得。” “那個夢雖然只是一個夢,但夢里很多事,都跟真事是一樣的?!?/br> 陸行舟輕笑道:“怎么一樣了?至少你是我的妻子?!?/br> “這一樁事是的,那是因為我做了那個夢,不想跟夢里的我一樣才特意去避開了。別的事,沒有去避開的事,都會變成夢里那樣?!?/br> “你是擔(dān)心太子被廢,我會被牽連嗎?” 元寧點頭。 上一世,就是因為趙琰是太子黨,他們才會被抄家下獄。 元寧實在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 “阿寧,那只是個夢?!?/br> “不,那不止是個夢。”元寧緊張地攥著陸行舟的袖子。 陸行舟見她如此緊張,一時有些煩悶。 那個夢是元寧和趙琰的夢,他只想就此揭過,永不再提。 但現(xiàn)在元寧如此緊張,他又不得不順著元寧的話去想。 “阿寧,我記得你昨晚說,你是被我抓進大理寺的?” “對。” “既如此,那說明即便在你的夢里,太子被廢,并未影響到我?!?/br> 元寧一怔。 仔細想了想,太子被廢后,陸行舟的聲勢好像比從前更盛了一些,除了趙府,還抄了幾位王爺和一品大員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