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嘖嘖,沒想到靖北王的女兒,竟是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本來還想跟你過兩手的,看來我是高估了你。你這種人,勝之不武,本姑娘不稀罕跟你玩了。” 她的語氣傲慢至極,臉上是不屑一顧的表情。 小卉不忿,怒聲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家郡主還不稀罕跟你玩呢!你快讓開,我們還要趕著進京,耽擱了時日,你可擔待不起?!?/br> “喲,你還好意思說什么‘耽擱時日’?”女子叉腰,柳眉倒豎,“外地來的世家女也不止你一個,比你遠道的都來了,就你楚明珠能擺譜,遲遲不肯現(xiàn)身。你架子大是不是?本姑娘就是看不慣你,如何?不服就比劃比劃呀!” 明珠這下明白了,這姑娘是成心來找茬的。自己多年未踏足京城,何處得罪她了? “我在路上接連碰到大雨,故而耽擱了時日。今兒既然天好,趕一趕,晚上便能到京。姑娘,還請讓路?!泵髦榈氐?。 “我偏不讓!你待如何?”女子仰頭,傲慢笑道,“你若想走,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考慮讓你離開?!?/br> “你!”小卉氣道,“好狂妄的口氣!” 明珠拉住小卉,冷冷地注視著女子,道:“姑娘,我提醒你,你身后不過區(qū)區(qū)十數(shù)家丁,我身邊可是官府兵丁,你當真要跟官府作對?” “呸,說起來我就不服氣!你又不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國戚,憑什么讓官兵給你開道?還不是仗著我延修哥哥的勢,就濫作威福?也不照照鏡子瞧瞧,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葉嗎?不過是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空殼子郡主!”女子氣得直跳腳。 這一聲延修哥哥,似乎暴露了女子的心事。明珠恍然大悟,這位姑娘一定是嫉妒賀延修替自己調(diào)兵。 “你笑什么?最討厭你們這種狐貍精一樣的笑容,專會勾搭男人!”女子惡狠狠地道。 明珠被她這聲“狐貍精”勾起了怒意,聲音也變得鋒利起來,“我勸姑娘說話慎重些。你不說,我也大概猜得到你的身份。早晚還會見面的,何必把話說得太僵?” “好,我不跟你廢話?!?/br> 女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忽然出其不意地從腰間拔出一柄彎刀,朝明珠的臉上劃去! “我要劃爛你的嘴!叫你再笑!本姑娘討厭你笑!”女子陰冷地道。 兩人站位很近,女子這一手過于出其不意,驚駭了所有人。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阿飛突然伸出拳頭,朝女子的手腕猛擊。只可惜阿飛究竟歲數(shù)小,個頭不夠,一拳出去,堪堪擊中刀柄邊緣。女子練過功夫,腕勁不弱,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擊中,卻也只是改了個方向而已,兇器并未脫手。 眼見著鋒利的刀尖便要劃向明珠的眼睛,一個石子飛過來,彎刀驟然掉在地上,女子捧著手腕“哎呦哎呦”叫起來。 第28章 緋聞 “什么人暗算本姑娘?活膩歪了是吧?趁早滾出來,老娘給你個痛快!”女子氣極,大大咧咧地罵著人。 她身后的十幾個家丁紛紛拔出佩刀,氣勢洶洶。明珠身后的官兵也都齊齊地拔出刀來,兩方對峙,劍拔弩張。 一陣疾速的馬蹄聲在空曠的郊外顯得格外清晰。不過片刻,一人一騎飛速而來。眾人定睛細看,只見馬上之人是個極英俊的年輕公子,眼中焦急,額上隱隱沁出了汗珠。 “延修哥哥。”男裝女子捧著手腕,整個人都呆住了。 “明珠,你沒事吧?”賀延修翻身下馬,完全不顧身旁的女子,焦急地走到明珠身邊,“有沒有受傷?” “沒事。”明珠淡淡一笑,“五皇子還是這樣干干凈凈的,比較好看。不用往臉上抹黑粉的日子,是不是無比輕松?” 兩句話便讓一臉緊張的賀延修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在清江郡查案的時候,他為了不暴露身份,天天往臉上涂黑粉,與他相反,凌宗訓為了假扮他,天天往臉上敷白粉,兩人都是苦不堪言。 女子完全沒想到,賀延修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一來,便無視自己的存在,眼里只有楚明珠。想到這兒,心里更加委屈了,眼淚差點涌了上來。 她強自忍住,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延修哥哥?!?/br> 賀延修這才回頭看了她一眼。 “延修哥哥,你怎么會來這里?”女子假裝不經(jīng)意,往他身邊湊了湊,“你……你該不會是專門出城來,接她的吧?” 賀延修并不否認,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跟她拉開距離, “青青,你年紀也不小了。在家胡鬧也便罷了,怎么出了門還不知收斂一下?不許你再招惹武寧郡主,她可是太后的貴客,出了事,看你怎么跟太后交代!” 被叫做“青青”的女子,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延修哥哥,你別嚇唬我了。大家都是為了給太后祝壽才來的,憑什么她就成了貴客?你……你偏心!你是不是真的、真的……”說到這里,她忍無可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哪里好看了?哪配得上你的喜歡?” 明珠愣在原地,尷尬地看了看賀延修。賀延修露出一個苦笑,眉眼都皺在了一起,一副頭痛的表情。 “青青,別胡說!快跟郡主道歉!” “我也希望我是胡說的,可分明就不是!你要是不喜歡她,為什么替她出頭,扔小石子來打我?你從來都不舍得說我半句的?!迸釉娇拊絺?。 “別鬧了,這么多人看著呢!你不覺得丟臉嗎?”賀延修壓低了聲音,面色鐵青。 女子環(huán)顧左右,哭著罵道,“你們看什么看?眼珠子都不想要了?” 話音剛落,她身后的十幾個家丁齊齊地收回彎刀,伸手將眼睛捂上。 “這樣就沒人看了,咱們可以把話說清楚了吧?”女子繼續(xù)哭道。 賀延修長嘆一聲,無奈地道,“趕緊回家吧?!?/br> “不回!不回!你跟我說,你心里沒她!一丁點都沒有!不然我還會找她算賬的!我桓青青討厭的人,絕對沒有好日子過!”女子搖著賀延修的手臂,哭哭鬧鬧。 “姑娘,我覺得你是誤會了……”明珠看不下去了。 “呸,我跟延修哥哥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桓青青怒聲罵道。 “夠了!”賀延修惱羞成怒,一把甩開她,臉色鐵青,“你走不走?” “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樣?告訴我爹娘去呀?”桓青青眼中含淚,倔強地揚著頭。 “好?!辟R延修突然伸手指了指桓青青的家丁,冷冷地道,“你過來?!?/br> 正巧有個人偷偷睜開眼睛看熱鬧,見五皇子招呼,便愣頭愣腦地走了過去。 五皇子出其不意地伸手拽下了他腰間的束帶,單手擒住桓青青,將她雙臂反剪在背后,用束帶捆了起來。 “你,你要干什么!”桓青青伸腿踢他,又哭又鬧。 “送你們小姐回府,我沒空搭理她。” 綁好了人,賀延修將她交給了家丁。十幾個家丁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走上前。他們都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真要是照五皇子說的去做,回府以后,就算僥幸保住小命,也得被小姐折騰個半死。 “我不樂意的事,打死他們都不敢做?!被盖嗲啻舐暤?。 “好,好!”五皇子板著臉,回頭對明珠身后的兵丁說,“你們,把桓家這幾個家丁統(tǒng)統(tǒng)綁了,連桓小姐一起,送到穆陽侯府上!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兵丁齊聲喊道。他們都是吃公家飯的,自然不敢違逆五皇子的話。 幾個家丁也不敢當真反抗官兵,便乖乖地讓人綁了起來。 “明珠,你的馬受了傷,無法趕車了。不如騎我的馬走吧?!辟R延修看向她。 “我不會騎馬?!泵髦榈χ芙^了。 剛才那位桓青青姑娘的話,她聽在耳中,不免心頭也有疑惑。她自認與五皇子相交坦蕩,但人心難猜,她也不敢確定五皇子是否有那方面的心思,心里想著,還是避避嫌疑比較好。 賀延修知道,定是桓青青的話讓她心存芥蒂,不禁坦然笑道,“郡主自是不便與在下同乘一騎,不如郡主騎馬,在下牽馬,如何?” 一席話說完,不待明珠有所反應,她旁邊的桓青青搶先大吼起來,哭聲又高了一浪,“延修哥哥,你怎么可以給別人牽馬?那是仆人干的活!你、你果然還是對她起了心思,你……你鬼迷了心竅!” “把桓小姐的嘴堵上。”賀延修怒道。 “是?!币粋€兵丁立即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帛,塞進桓青青嘴里。汗?jié)n味道熏人,桓青青氣得睜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兵丁一眼,拼命在心里記住那人的長相。 “不敢有勞五皇子?!泵髦榭蜌獾匦Φ?,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疏離。 “郡主勿要推辭,天快黑了?!辟R延修微微一笑,“在下出城的時候叮囑守城的小吏晚些關門,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若是再晚一些,他們換了班,可就不一定趕得上了??ぶ鞑辉蛤T馬,難道要步行嗎?” “這……”明珠有些猶豫。 “放心,在下護從在旁,不會把郡主摔下來的?!?/br> “如此就有勞五皇子了?!笨紤]到天色將晚,明珠點了頭。 兵丁分成兩隊,一隊壓著桓青青和她的下人們,在前方開道,另一隊和小卉等靖北王府的侍從一起殿后。明珠騎在馬上,賀延修牽馬,走在隊伍中間。 明珠騎在馬背上,老老實實,不敢亂動。好在馬兒循規(guī)蹈矩,十分乖巧。 賀延修的步伐不快不慢,跟前后都保持了一定距離。看看周圍沒什么人,他便壓著聲音,跟明珠隨意閑聊起來。 “郡主不要信青青的話,在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br> 想起那位姑娘的話,明珠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便笑了笑,道:“那位姑娘是誰?跟五皇子很熟吧?” “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親戚?!蔽寤首涌嘈Φ?,“她叫桓青青,是穆陽侯桓山的長女。郡主知道穆陽侯嗎?” “我聽爹爹說,當朝有‘三公五侯’,個頂個兒都是親貴。這穆陽侯就是其中之一吧?”明珠問道。 “親什么貴,真正的親貴是當年的‘四王三公’?!?/br> “你的意思是,那位桓青青的父親穆陽侯,并不如何親貴?” “不錯??ぶ鬟@次進京,免不了要跟京中的達官貴人有所接觸。在下提前跟你念叨一下,郡主可別嫌我煩?!辟R延修笑道。 “怎么會,感謝還來不及呢!”明珠笑道,“你說,我聽著。揀重要的人說,太多了我可記不住。少了也不行,五皇子也不想看到我得罪人吧?” “郡主冰雪聰明,怎么會得罪人?”賀延修笑道,“再說,以郡主的身份而言,實在也沒幾個了不得的人物,是得罪不起的。所謂‘四王三公’,四王已去其三,碩果僅存的便是令尊,暫且不提。三公之中,鄭國公是我外祖,故去多年,也不必提。剩下兩位便是吳國公、越國公,郡主看見這兩位,言辭小心些便是,你不惹怒他們,他們也不會刻意為難郡主。至于傳言的‘五侯’,理都不用理,惟一一個能跟‘貴’字沾上光的,便是宗訓了。他怕你還來不及呢,哪還敢刁難你?” 說起凌宗訓,明珠心里便是一沉,臉上的笑意也沒了。 賀延修深悔失言,忙道:“我一回京,便跟父皇提過此事。誰知父皇的反應很是蹊蹺。他原本最寵宗訓,大凡跟他有關的事情,無不關注,然而如今一個大活人說失蹤就失蹤了,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對我的再三追問很不耐煩,最后干脆禁止我再提此事。所以我猜測,宗訓的失蹤,可能跟父皇有關,說不定就是父皇指使的??偠灾?,宗訓肯定沒事,說不定是執(zhí)行什么秘密任務去了,郡主不必擔心?!?/br> “誰擔心他了?”明珠冷哼一聲,“他生他死,跟我有什么關系?連吱都不吱一聲就沒影的臭小子,愛干嘛就干嘛去,跟我楚明珠一點關系都沒有?!?/br> 賀延修無奈地笑了笑,暗暗同情起凌宗訓來。女人果然小心眼,愛記仇。宗訓兄,這次你回來可有得受了。 第29章 協(xié)議 暮色漸深,傍晚的風吹在身上頗有幾分涼意。 賀延修本想寬慰明珠幾句,卻不想“凌宗訓”三個字卻招致了一陣尷尬的沉默。明珠意興闌珊,不再開口,他想說點什么,一時間卻也無從說起。 過了許久,明珠率先打破了沉默,“五皇子不是說過,那位桓青青姑娘是你的親戚嗎?你這樣不給她留面子,怕是不太妥當吧?” 提到桓青青,賀延修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當著郡主的面,我也不想隱瞞。她母親跟我舅母是結(jié)拜姐妹,偶爾在舅舅家見過幾次面。她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每次見我都很熱絡,可我就很為難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明珠笑道。 賀延修惆悵一嘆,聲音有些低沉,“在下心里是有些看不上她,并非她本人的緣故,而是她們家做的事情,實在有些勢利??ぶ骺赡芤猜犝f過,我外祖在世的時候,很得父皇的信任。那時候她父親桓山還不是穆陽侯,只是西軍中一個小將領。沒錯,就是令尊手下的一個參將。她母親在京城,通過我舅母的關系,沒少在我外祖面前獻殷勤。后來令尊主動放棄兵權(quán),頤養(yǎng)天年去了?;干奖憧恐彝庾娴奶釘y,順利接掌了西軍大權(quán),還混成了穆陽侯。說實在的,他并沒有什么突出的軍事才能,不過是靠著令尊的余威,震懾一下衛(wèi)國人而已。所幸沒出什么大錯。后來我外祖去世,舅舅沒能承襲爵位,他家便漸漸地不上門了。以前我當皇子的時候,也沒見這位桓青青姑娘多黏著我,自從上月從清江郡回來,父皇贊賞我查案有功,封我為‘誠王’,還賞賜了府邸,桓家又突然熱絡起來了,三天兩頭來我府上串門?;盖嗲嗝看我娏宋?,一口一個‘延修哥哥’,嚇得我心肝兒都顫?!?/br> “哈哈哈……”明珠笑得花枝亂顫,“你也別怪人家勢利眼,說不定人家姑娘一早就對你有了情意,只是你人在深宮,見面不易,所以沒有輕易表露。這下你在宮外有了宅子,自然就方便上門聯(lián)絡感情了。對了,還沒恭喜你呢,誠王爺有禮了?!?/br> “你就別取笑我了?!辟R延修愁眉不展,“我都快愁死了。前兩天,她娘通過我舅母,直接找了我母妃,你猜說的是什么?提親!母妃回來跟我說,簡直嚇了我個半死?!?/br> 明珠噗嗤一笑,“那要恭喜你呀,有了爵位,又有了嬌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