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等等,你最開始不是告訴我,這是君上要的?” “是……君上聽說國內又出了新的、全國風靡的文章,也想看看……” 褚襄覺得自己喉頭一甜……全國風靡??? “作者是誰!” “……《帝都賦》的作者叫荷塘錦鯉,《大漠風云錄》的叫神之淚……” 褚襄牙疼,根據合理猜測、大膽假設,有膽子、還了解這么詳細的,荷塘錦鯉——褚河星,神之淚——蘇瑪。 #一不留神我meimei們都變成了同人寫手,還寫我當主角,怎么辦,急,在線等!# 古代人的腦洞從不讓褚襄失望,就這一本印滿小黃蚊的期刊雜志,不知怎么就到了許多大儒手里,固然有些老學者義憤填膺,指責如此文章有辱斯文,但不少學者一邊跳腳說文章有辱斯文,一邊又自相矛盾,拍手叫好。 ——帝都便有兩位學宮大學士,他們拿著滿篇yin詞艷語的同人文,竟然淚如雨下。 “新的唐國果然不一般,國主竟然開明大度至此,對文學藝術的包容竟然到了這樣的程度,這可是寫的是他啊,早些年帝都有家妓館,隱晦地唱了當朝皇帝的野史秘聞,一夜之間,緹衣鐵衛(wèi)上門,上上下下血洗了個干凈,從此‘避諱’大行其道,一篇文章常常因為含有帝王名諱,不得不改字錯詞,弄得含義不明不白,而藍國主竟然包容這樣的文章在國內發(fā)行……這實在是文學之大幸?。。。 ?/br> 褚襄百分百確信,褚河星和蘇瑪這倆小丫頭胡鬧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什么深刻意義,只是娛樂罷了。但新生事物就是這樣,時機到了,環(huán)境有了,一切都成熟了,它們就開始如雨后春筍般,在人們發(fā)覺不到的時候萌發(fā)。不知何時,唐國的街頭巷尾,大部分人的話題從原本的“打仗了、吃不飽、需要更多衣物”,變成了“要看小說、要上學、最近又出了新款冬裝”,時代在悄然改變。 但無論怎么看,褚襄都不討厭這種改變,哪怕在《帝都賦》的帶領下,描寫霸道國主俏國師的同人故事也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甚至,褚襄還搜羅來看,看完自己親自點評,那篇ooc了,那篇感情不到位,那篇太虐等等……《黃色廢料》雜志第一次收到褚襄親自寫的評語,嚇得編輯差點犯心臟病。 就是這樣一個新的唐國,許多人覺得,這值得為之奮戰(zhàn)。 陳國的公主歸國省親,還住在自己從前的公主府,這是公主規(guī)格的府邸,比陳國國主自己的宮殿都要高規(guī)格,所以宮門一鎖,誰也不知道里頭的公主“駙馬”根本不是藍玨。 冷冰冰的宮殿,江婉如屏退侍女,留下銀鷹赤鳶喝酒,這才長出一口氣。 “我不過離開不足一月,竟恍如隔世。這陳國宮闈死氣沉沉,半分活力都沒有,走在街上所見百姓也都滿臉麻木,原本若沒見過唐國如今的樣子,我從前竟覺得這都是正常的?!苯袢鐕@息一聲,“也罷,這樣一個國家,便是亡了,才更好。” 第101章 便在這個時候, 唐國的飛艇慢慢吞吞飛過了邊境, 白色大雞腿菇一樣的飛艇被鍍上一層陽光的金黃色, 看上去就變成了燒烤過的蘑菇。陳國與楚衛(wèi)的邊境主要城市上空,都出現了這樣的“大雞腿菇”。 一開始,撒傳單的飛艇只出現在戰(zhàn)場上,所以這些城市的城防系統(tǒng)并不包括抵御傳單襲擊,于是各種花花綠綠的小廣告就被一股腦撒了下來,在城市守衛(wèi)還沒弄清狀況之前,被家家戶戶拿回去看了。 看不懂字?沒關系的, 唐國顧臨之養(yǎng)的那批畫家不是吃素的,他們有的畫風細膩寫實,有的更偏向傳統(tǒng),也有一部分人畫的就是涂鴉漫畫, 褚襄還教過他們畫分鏡呢——這些畫作從各種角度展示了新唐國的生活景象, 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上學?那是官辦學校吧 ?竟然男孩女孩都要上, 有錢沒錢都能上? 從軍?軍隊里還有女兵 ?什么?立功之后會有封賞,哪怕祖上沒爵位、不是貴族? 騙人的吧?天底下還有這好事? 于是,遭受了傳單襲擊的城市開始張貼告示, 說那是敵人動搖民心的把戲,讓民眾千萬不要上當。 大部分人也這么想, 不可能吧,那傳單上畫的根本就是……世外桃源啊, 上都的貴族老爺可是寧可冬日燒煤熱得開窗, 也不肯分一點渣渣給窮苦百姓的, 唐國真的會把功勛爵位授予平民出身的人? 但壞就壞在,第二次飛艇來的時候,楚衛(wèi)和陳國都派出了軍隊。士兵嚴格把守每一個城市道路出入口,坊市間都是守衛(wèi)哨卡,用來沒收百姓手里撿到的傳單。 大家都知道——一旦官方嚴防死守某件事,那這件事八成就是真事了,而傳播一個消息最快的辦法,就是官方禁止它。 秘密拓印下來的小傳單開始在街頭巷尾傳遞,大家壓低聲音討論隔壁國家發(fā)生的事兒,再對比一下自己的生活,不約而同地唉聲嘆氣。士兵們全副武裝地巡邏,從每一個手無寸鐵的農夫身上、從手提菜籃子的農婦那堆菜里翻找任何“通敵罪證”,這一舉動確保了所有人都知道——唐國是真的不一樣了,是那種,讓貴族們心驚膽戰(zhàn)的不一樣。 不只是百姓,不少搜羅罪證的士兵拿著今天的成果,翻看了一下,撓撓頭,心里有種怪異的感覺。他的上司對他吆五喝六、頤指氣使,命令他去給長官們倒酒備菜,于是士兵想:若我在唐國服役,我是不是也能混上點軍功,沒準再好好表現一下,這會兒都已經是將軍了吧! 于是第二天,不知道哪里竄出來的同儕,喝酒的時候他們勾肩搭背,對各自的長官好一頓數落,迷迷糊糊地,他的同儕塞過來一個小紙包。 “只要那么一丁點,扔進酒水里……” 士兵懵懂地想,是啊,憑什么他們那些出身好的老爺們,只需要吃喝玩樂,就可以坐享榮華呢?他感覺自己一定是被某種神秘力量cao控了,等他回過神兒來,屋里四個喝酒的貴族長官口吐白沫,歪倒在桌子椅子上,人事不省。 士兵慌張起來,他剛想大喊,卻忽然意識地——這是他自己做的,哪怕不會被查出來,他也會因為“保護長官不力”而被處罰。 ——這是你們逼我的,我也不想的,但我更不想一輩子給人倒酒端洗腳水。士兵想著,掏出刀子,狠狠地刺了出去,然后他割下了長官的頭,拿著他的腰牌和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連夜出發(fā),離開了這里,向唐國的方向跑去。 或許他會在半路被截殺,但這樣做的遠不止他一個,最后到達唐國邊境的,也就有了更多的人。 褚襄命人在這里設立了“海關”,專門用來審查每一個想要到唐國來的人。 這種人員流失事件愈演愈烈,但更多的是走不了的百姓,于是民間整個都變得不安分起來。 陳王在他的王宮召見了自己的女兒,不過他不能再以父女禮儀面對女兒,那個女孩現在是唐國王妃,與她一起的是她的丈夫了。 所以陳王覺得藍玨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即便他沒有想著能憑借一個女兒就和唐國永結秦晉之好,但也沒想過唐國這么快翻臉。飛艇去過的不止是楚衛(wèi)和晉國,更多的還在他們陳國境內! 但是……還不到和唐國撕破臉的時候,陳王煩躁地想起后方與晉國邊境的戰(zhàn)報來,晉國的女主似乎徹底瘋了,她那個親信將軍腦子也不怎么好,一個王夫之位讓他失去了理智,以至于調動晉國大軍,不聽朝中重臣指令,全憑女主一個人折騰,專門往陳國后方打。 陳王打量著進門來的“唐國國主”,不禁感嘆,傳說中的唐國國主藍玨,驍勇善戰(zhàn),如今更是治國有方,哪里像上都那些眼高手低的貴族們所說是個“蠻夷”了?便見那青年生得唇紅齒白,眉目俊美,雖然長得并不孔武有力,但身上那戰(zhàn)場上歷練出來的棱角是抹不掉的。 陳王不禁酸澀地想起自己兒子來,算年紀,也比唐國主大了不少了,卻還是不成器,女兒倒是成器,就只是可惜是個女兒,必須嫁人。就算他的兒子真的不行,他寧可從旁支收養(yǎng)兒子繼位,也斷不會像晉國那樣弄出一個女主,地位尷尬不說,還被重臣架空,大權旁落,人人都算計著那個王夫的位置,好讓女主生一個自家血脈的孩子,陳王斷定,女主生完孩子,不出幾年,這晉國的王權就要改姓了。 看見如今出嫁為人婦的女兒換上了王妃的禮服,溫順地跟在丈夫身邊,陳王也稍稍欣慰了些許。 ——那藍玨再荒唐,也不可能喜歡自己妻子天天拋頭露面,舞刀弄槍,幸虧宛如是個識大體的,沒有哭鬧,這才使得兩國聯姻得成,最開始,陳王還怕女兒去了之后,新婚夜里拿把刀和丈夫拼命呢。 他站起來,笑著說:“久仰唐國國主大名,如今一見,名不虛傳!” 朱九就像模像樣地還禮:“見過陳國主,陳國主如此客氣,到令晚輩汗顏了,若關起門來算,如今你我二人也該算是翁婿關系,本王還該稱您一聲岳父大人才是?!?/br> 別看朱九私底下緊張,一上場開演,天衣無縫!江婉如心里一陣陣贊嘆,真是不知道藍玨是怎么養(yǎng)出這么好用的兵來的! 她就裝作小鳥依人的模樣,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那,低著頭扮演她的嬌羞女兒,陳國國主曾請了好多教習嬤嬤來,就為了讓“女兒更像個好人家女孩”,如今她這都是按照父親的要求演的,陳國主見了,更是十分喜悅。 雖說是“省親”,但實際上,這是政治交鋒,話題很快便從家長里短回歸家國大事,朱九負責穩(wěn)住陳王,實際上的行動,正在此時開始。 隨公主省親的女戰(zhàn)士們,全部打扮做侍女,就穿著她們隨公主和親那天的禮服,進入宮門時毫無阻礙,誰也不會懷疑一群千嬌百媚的女孩,即便有些侍衛(wèi)知道她們曾是鼎鼎大名的“影軍”,但陳國內對她們的輕視根深蒂固,如今更是變本加厲——都當了陪嫁丫頭了,還能鬧什么呢? 她們穿梭在宮城之中,影軍常年在暗處,上不得“臺面”,但更因為這樣,她們對陳國國內局勢看得極為透徹,哪些人可用,哪些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被收服,哪些人根本不值得利用,在來時路上,便有了名單。 重臣在府邸內見到潛入的銀鷹,進宮議事的朝臣發(fā)現門口不知何時沒有了普通侍女,而換做了昔日公主麾下的影軍,女戰(zhàn)士從裙子下面抽出長弓,凌厲的箭頭就抵著那些大臣的咽喉,弓弦如滿月,這個距離拉開的話,箭怕是會從rou身里穿過去呢。 陳國,的確是輸給了他們過去最看不起的女人。 朱九畢竟是冒牌貨,皮面弄得再像,談起國主與國主之間的話題,難免要有破綻,但陳國將軍陸波城領著那個夜族人匆匆趕來議事,雙方在眼神對視的時候俱是一驚。 “你——”陸波城指著他驚呼一聲,還沒等說出什么,垂首靜坐的江婉如忽然拔刀而起,她撕裂身上的王妃禮服,掀起頭冠,露出衣袍下穿戴整齊的盔甲。 隨行的侍女與將軍一道,掀開偽裝,在場的所有女人,皆是披甲佩劍,她們并非來赴一場宮宴,她們來此,是踏上戰(zhàn)場。 朱九直接起身,袖子里滑落銀刀,他反手握住銀刀,一個錯身,便將刀架在陳國國主的脖子上。 陳國國主大驚失色,便聽陸波城怒吼:“放開我國國主!公主殿下,你竟然與外人聯手,欺騙你的父王?” 江婉如上前兩步,長劍出鞘,指向她的父王。 “陸將軍最好別動!我父王,呵,我父王對我的期許一向是‘出嫁從夫’,如今,我這般作為,正是聽從父親教誨,是實打實的孝順女兒呢?!?/br> 陳國主臉都青了,他錯愕地看著一身戎裝的女兒,想要掙扎,卻讓喉間銀刀逼得動彈不得。 “你——” “他是冒牌貨!在先前的戰(zhàn)斗里我們交過手,他是唐國銀鷹的副統(tǒng)領之一!” 藍玨根本沒來! 江婉如大笑:“對付區(qū)區(qū)一個腐朽的陳國,何須我國君上親自前來!” “婉如,你怎能能如此?”時至此刻,陳國國主從驚駭中回過神,發(fā)現自己居然就這樣中了計! 江婉如溫柔轉身,像個小女兒一般嬌俏笑道:“父王,女兒為何不能如此?不是父親一直教導女兒,要謹遵女德婦道、對丈夫言聽計從嗎?不是父王親自,把女兒嫁給了唐國國主嗎?那女兒聽從夫婿命令,來替他拿下陳國,哪里做得不守婦道了?” 她的聲音驟然變得冷冽辛辣:“父親,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將我拱手送人,像送一件隨隨便便街頭買來的小玩意兒一樣,而我國君上,他賞識我,認可我,封我為玄鳥營統(tǒng)帥,官拜大將軍,我和我的戰(zhàn)士有了名字,有了堂堂正正可以舉在陣前的旗幟,婉如無以為報,只能是鞠躬盡瘁,為君上征戰(zhàn)四方,我便是君上手中利劍,我愿為知己者,血戰(zhàn)到死!” 第102章 她拔出的劍沒有絲毫顫抖地指向自己的父王, 現在他們之間不再是父親與女兒的關系,實際上, 父親和女兒的關系大約只維持過了她出生那幾年,到公主能說話開始, 她就是一件流水線上的產品, 將來是要銷售到某個男人的國家去,為生產這件商品的父親帶來豐厚回報。 他們現在,是即將被俘的國主, 與前來俘虜他的敵國大將。 “原來我這些年,竟然是為他人做嫁衣裳!”陳國國主望著本該是他女兒的江婉如, 半晌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蒼老衰頹,但他仍然不甘心地問:“你就要這樣, 覆滅你的母國?” “母國?陳國待我,可有一日將我視作國人?我不過一個妝點精致的禮品,待價而沽,當我還愿意為國而戰(zhàn)時, 你們棄我如敝履, 如今卻想以家國大義感化我來了?父王,您怕是忘了, 婉如一介深宮婦人, 哪里聽得懂這些個大道理!” 她一說完, 那邊朱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江婉如雖然提劍來戰(zhàn), 但這心里頭若是一丁點凄涼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過聽了朱九這悶悶的笑聲,江婉如卻覺得心頭有什么東西的重量消失了,周身那種凄寒的感覺消散開來,她轉過頭,故作惱怒,瞪了朱九一眼。 如此一來,陳王便徹底絕望,在他惋惜女兒雖有才干卻是女身、終究難登大雅之堂時,其他的人打開了大門,邀請這位女子,堂堂正正、抬頭挺胸地走進去,站在他身邊,與他一道開創(chuàng)傳奇。 終究是錯了。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情緒,促使年老的國主流下渾濁的淚水來,他口中輕嘆了一聲錯了,旁人卻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究竟是還在惱恨江婉如錯生了性別,還是終于幡然悔悟,發(fā)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錯了。 那已經不重要了。 “父王,陳國與唐國已是翁婿關系,如今,您已經年邁,也該頤養(yǎng)天年了,雖然您女兒——唐國王妃,在結親途中就讓楚衛(wèi)‘殺了’,但您的女婿還在,并且發(fā)誓傾國之力也要為王妃復仇呢,您心中感動,又覺得自己后繼無人,長子不才,是以決定將陳國一并并入唐國版圖,自己禪位做個老太君,這樣一來,也算是個美滿和樂的結局,不是嗎?” “你——”陳王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里,指著明明建在的女兒,半晌說不出話。 “父王節(jié)哀吧,陳國公主死在送親途中,唐國昭告的國書早發(fā)出去了,您不是也知道?難不成國書還有發(fā)出再召回的道理?父王,您看您都糊涂成這樣了,還不服老?”江婉如笑道,“至于我,我乃是唐國大將軍,玄鳥營統(tǒng)帥,和嬌滴滴的陳國公主有什么關系呢?” 他們說話之間,一直低著頭的朱九忽然跳起來,猛撲向江婉如——江婉如是弓騎兵,平地近身戰(zhàn)斗的水平一般,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堪堪回頭,便只見一道黑影從空中墜落,角度十分巧合,好像正正好好往朱九舉起的銀刀上落一樣,刀光翩然劃過,銀鷹身法鬼魅更甚過偷襲之人,他們的身影在半空交錯,須臾之后朱九落在殿前階下,另外兩個黑影跌落在不遠處,向角落滾了過去。 ——那赫然是陸波城身邊那個無名的夜族人,這名夜族人背棄自己的同胞,死心塌地追隨陸波城,為陳國提供了奇門遁甲之術,卻在此刻,被銀鷹一刀兩段! “原來叛徒的血也這般紅?!苯袢缋淠胤魅ゲ恍⌒臑R在胸甲上的血痕,對著驚呆的陳國國主道,“您竟然還留著這背信棄義、殘害同胞的叛徒?早些年我便與您說過,此人不可信任,他背叛夜族,卻憑借自己夜族人的身份,騙取同胞信任,將那些可憐的無辜百姓引到陸波城將軍的陷阱里去,再一網打盡,統(tǒng)統(tǒng)抓去賣掉——這些年陳國與夜族交戰(zhàn)占盡上風,卻著實令我不齒?!?/br> 陸波城也呆呆地看著那名夜族人被攔腰斬斷的尸身,他死后雙眼大睜,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陸波城,這一下目光撞了個正著,嚇得陸波城后退了半步。 朱九也順著這視線看了過來,銀鷹的刀上滿是鮮血,他用力一震,嗡地一聲,銀刀顫抖,將血跡彈了個干干凈凈,他提著森冷的刀,一步步走來。 “你便是那日欺辱我家先生之人,如今看,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縮頭烏龜,那夜族尚有膽子刺殺,你就在這兒傻站著,以為自己是什么好看的擺設呢?” “你……等等!”陸波城忽然拱手,“既然陳國唐國即將合并一國,我本身陳國大將,忠心耿耿,如今國主即將禪位,我當全力支持,我和那低賤的夜族不一樣,我是斷斷不會行什么刺殺之事的!” 朱九嗤笑一聲,回身往高臺上看了看,江婉如冷漠地押著她的父親站在那兒,朱九的意思明明白白——陳國國主便是寧可重用這么個玩意兒,都不肯用你? 江婉如嘴邊的冷笑擴大,朱九隨即點了點頭。 “怪不得陳國要亡,你這般兩面三刀的墻頭草,我唐國可用不起?!?/br> “慢著!”陸波城的頭上冒起冷汗,他急道,“我投降,我投降了!如今我是降將,是俘虜,隨意殘殺俘虜,是要給你們國主留個千載罵名不成?況且,我聽聞你們那軍校里立了軍規(guī),有一條便是不可隨意虐待殺害俘虜!” 江婉如點頭:“看來,我國軍校的廣告做得不錯?!?/br> “是?!敝炀乓颤c頭,“應該和先生說,飛艇撒廣告很有效。” “但是——”江婉如拖長聲音,“這兒哪有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