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你別做傻事?!狈夂愕?,“你傷自己一分,就不怕你弟弟出事?!?/br> 薛盈震?。骸拔业艿茉谀模俊?/br> “他被捕,我已命人押送他回國都。他的命就在你手里了?!?/br> 薛盈手上的力道漸松,封恒上前一把奪下她手中的發(fā)簪。薛盈步步后退回避,她抬起頭,像看一頭猛獸一般露出可怕畏懼的眸光。她如今望著眼前的人再無留戀,再無愧疚,只有恨。 “為什么我從前會看走眼,那些誓言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嗎!”她聲嘶力竭。 封恒回眸望了一眼殿中眾人,宮人識趣退出了殿。他邁步上前攬住薛盈。 薛盈拼命掙脫,封恒緊緊鉗制住她的手腕,他擁著她,像抱住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薛盈終于無力軟下陣來,她才覺得現(xiàn)如今的身體有些乏力,仇恨被抽空,她似乎連站住腳都再沒有力氣。她聽到封恒的呼吸帶著顫抖,寢殿里一片寂靜,她耳鬢一涼,像是劃過一片潮濕。 她抬起頭,眸光冰冷里有封恒滑出的一行淚。 薛盈不懂。她無法理解封恒的一切行為。 “從此以后,你不用再‘悠思遠(yuǎn)’,我就在你身畔。你不用再翹首盼望,不用在憧憬那些未來,我就在你身側(cè),你想要一院梨花,我給你。你想要看盡山川,我陪你。你想要兒孫滿堂,我答應(yīng)你。你想要的一切,我全都能給你了?!?/br>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丈夫和孩兒。封恒,我已經(jīng)嫁過人了。生是我丈夫的人,死士我丈夫的魂。我與你,只有過往,沒有今后?!?/br> “我說的就是今后!”封恒緊握住薛盈的手臂。 他強(qiáng)迫她抬頭看他:“承啟九年,我母妃與母族受我皇兄構(gòu)陷,我與周朝攝政王交換了條件歸國,我無法告知你,因?yàn)槲覠o法帶走你,也無法告訴你這個條件,它是個能保住你性命的秘密。我拼命活下來了,我怕你等不及,承啟十二年,我去周朝要接走你,我知道你會思念你的母親,我也派人去了長寧寺?!?/br> 薛盈望見封恒雙睫的顫抖。 “那一夜里,我離你很近,很近??墒俏覜]能接走你……后來我無法行走,我不敢再見你,因?yàn)槲規(guī)缀跏且粋€廢人,沒有權(quán)勢,連雙腿都已廢了?!?/br> 薛盈無聲淌下眼淚:“可你如今也不該帶走我,我家世,我有親人愛人……” “我一點(diǎn)都不介意。盈盈,我心如舊,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你的人,哪怕讓我做盛弘至的繼父,我都會將他視如己出……” “你別胡說!我丈夫不會有事的!”薛盈想要掙脫,可她手腳已不是自己的,渾身使不出力氣。 “你吃過藥,睡了七日,體力需要恢復(fù)?!?/br> 原來都已經(jīng)七日了。 薛盈不想再與封恒糾纏:“放開我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毖τ鋈幌氲桨紫?,“我的婢女……” 封恒沒有回答她,但他的眼神已告訴了薛盈結(jié)果。 他道:“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已懲罰了江媛?!?/br> “你以為我會信么?!?/br> “你如何,我都無怨言。我未曾想過傷害你?!?/br> 薛盈不想聽,她一步步走得緩慢,回到床榻將自己裹得嚴(yán)實(shí)。 封恒站在殿中,他無聲凝望她許久。 寂靜里響起極輕的腳步聲,薛盈透過床帳望見朦朧里封恒離開的身影。 他走得很緩,那雙腿與常人無異,他恢復(fù)了行走的能力。 她閉上眼,這里是東朝皇宮,她該如何才能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戰(zhàn)斗力不行了。 昨天作者吃了火鍋小龍蝦螃蟹,今天姨媽就來了,疼得一言難盡啊,我想睡了,今天太短就這樣吧,這個月完結(jié)喔。 謝謝追文的你們~ 第62章 薛盈這一躺根本沒有睡意。 到夜里她才恢復(fù)了些體力, 殿里的宮女端來晚膳,小心翼翼來到床前請示:“主子, 皇上命奴婢等伺候您, 到時辰了,奴婢們服侍您用膳吧?” 一瞬間的安靜后, 薛盈已經(jīng)起身走到餐桌前。 幾名宮女頗有些詫異,但沒有問, 忙幫她擺膳。 薛盈明白自己眼下不能絕食, 她的確沒有胃口,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是饑餓無力的, 為了時局, 她得養(yǎng)好體力。 菜入口中, 跟她平日里吃的周朝的菜肴沒有差別。但薛盈很早就知道東朝的菜常以清淡或甜食為主, 不難想到這是封恒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 薛盈用過膳問:“你們皇帝呢。” 宮女忙斂眉回:“回主子,皇上應(yīng)該在處理政務(wù)。” “我住在什么地方。” “回主子,您在宮里呀?!?/br> “什么宮, 離皇帝多遠(yuǎn)?!?/br> 宮女一一答復(fù)薛盈,她眼下就住在封恒的偏殿…… 薛盈道:“我想出去走走。” 宮女云歸有些為難:“主子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不如過兩日再去,可以嗎?” “那讓江媛來見我?!?/br> “遵命, 主子稍等片刻。” 不多時宮人便帶來了江媛。 眼前的江媛依舊是婢女服飾, 但她行動稍有不便,行禮時手背上都是青紫的傷痕。薛盈也不知為什么要見江媛,也許她還有些想不到的, 想問問清楚,以后不讓自己再這么蠢笨吧。 但薛盈一直沒有先開口。 江媛道:“主子召奴婢來此有何吩咐。” “你還是奴婢?!?/br> “這是自然,奴婢永遠(yuǎn)是您的奴婢。” 薛盈淡淡一笑:“我以為你是喜歡東朝的皇帝,才這般拿命幫他?!?/br> “主子誤會了,奴婢對皇上只有恩情,愿意誓死效忠,并無它念?!?/br> “誓死效忠?”薛盈諷刺道,“你從前不也對我說過這般話。” “從前奴婢對您說的,都是真的?!苯绿ь^凝望薛盈,“是皇上命令奴婢對您誓死效忠,主子在寺廟郊外被薛淑所害,奴婢寧愿不要雙腿也要保護(hù)您的護(hù)身符,只是因?yàn)橛浿噬系慕淮?,事事都要讓您開心。恭親王叛變,奴婢舍身護(hù)您周全,是因?yàn)榛噬蠂诟琅?,我的使命就是保護(hù)您?!?/br> 江媛繼續(xù)道:“皇子誕生那日逢雨后七彩天虹,那是不詳之兆。主子知道嗎,奴婢是個粗人,并不懂那些道理。一切都是皇上提前告誡奴婢的,所有意外他都想到了,可能會發(fā)生的,不會發(fā)生的,他都交待著奴婢。他待您情深義重,一點(diǎn)都不比周朝皇帝差!” “可我的丈夫只有一人?!?/br> “主子,你想想,奴婢在您身邊有傷害過您一分么?!苯率Γ芭?,除了得知您懷著身孕那日?!?/br> 薛盈震住。 “奴婢會些醫(yī)術(shù),攙扶您時把到您的脈搏,得知您懷上身孕后想讓您滑胎。那次是奴婢私自做主,皇上得知后命奴婢自罰。” 薛盈憶起來了,山林中那一日,她瞧見白湘與江媛時江媛額頭青紫一片,白湘說是江媛自責(zé),才跪地一直朝老天爺祈福。 此刻薛盈內(nèi)心憤懣不已,可她望著江媛如今的遍體鱗傷,哪怕她現(xiàn)在要了江媛的性命她也出不去這樣啊。 “皇上只派奴婢保護(hù)您,從來沒有讓奴婢傷害您?!苯峦τ瘑?,“難道主子心里就一點(diǎn)都不感動,皇上在您心里已沒有一席之地了么?!?/br> 薛盈道:“你做盡卑劣之事,險些害了小五,還想指責(zé)我么——” “不敢?!苯鹿虻馗┦祝笆俏液α嘶首?。您看到奴婢此刻的傷了吧,因?yàn)檫@一路奴婢給您喂了藥,皇上得知后怕您身體受害,所以早已懲罰了奴婢,您還想如何罰,就一并罰了吧?!?/br> 薛盈許久才開口:“你對子成的情,也是假的?!?/br> 江媛脊背一顫,沉默后道:“是,都是假的?!?/br> “為什么。” “我一旦動情,你們更不會疑心我?!?/br> 薛盈失笑,她原來還沒有一個婢女精明,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她幾年前種下的因。 江媛已經(jīng)退出了殿,外邊已是深夜,薛盈想去殿門外看看,被宮人擋下。 “主子,請不要為難奴婢們,您需要什么跟奴婢說吧。” 殿外響起一道腳步聲,封恒走進(jìn)殿中,宮人忙朝他跪地請安。 薛盈站在寢殿里,封恒屏退了身后的隨行宮人,他穿過珠簾走到她身前。 “飯菜合口嗎?!?/br> “我想出去走走?!?/br> “好,我?guī)闳ァ!?/br> 但是薛盈行走的范圍只是這座皇帝寢宮。 華章宮里守衛(wèi)森嚴(yán),宮燈搖曳著拉長薛盈的影子,她垂眸沉思,恐怕她如今只能智取才有機(jī)會離開這里。 但是她該如何智?。?/br> 她的心思怎么比得了封恒深。 行到一處花園,薛盈不再往前,停在了□□中。 “盛俞如今怎么樣了?!?/br> “白日你已經(jīng)問過了?!?/br> 薛盈袖中的手握成拳頭,她問:“小五如今怎么樣?” “我不會傷害孩子,那是我護(hù)下的孩子,我會保他永遠(yuǎn)平安無事?!?/br> 薛盈松了口氣:“他在皇宮還好好的,對嗎。” 封恒頷首:“等擒下盛俞,我會派人接弘至跟你團(tuán)聚?!?/br> 薛盈橫眸,一雙柔美的桃花眼里生出恨意:“你就這般想拆散我們一家三口。” “盈盈,你在說此話的時候,可曾想過會傷我的心。”封恒苦笑,“老天捉弄,讓我與你就差了那近在咫尺的距離,如果承啟十二年我接走了你,你如今就是我的妻子。雙十育兒女,三十做嫁衣。你從前想要的,我也許早已幫你實(shí)現(xiàn)?!?/br> “難道你還不懂那些都過去了么!”薛盈深深無力,她握住封恒的手臂昂首望著他,“在我得知你為了我斷掉雙腿后,我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恨你了??墒悄悴荒軐⑽?guī)У竭@里,因?yàn)槲乙呀?jīng)嫁人了,我心里只有我的丈夫與孩兒!我求你醒醒吧,世間不如意事常有,你如今坐擁江山,比我好的有無數(shù)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