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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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席宗鶴都已經(jīng)給我擺平了。 “不用了,已經(jīng)解決了。”我說。 她表情瞬間松懈下來:“那真是太好了。” 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像她這樣不間斷供炭的,更是少之又少。她和美芳姐很相似,待人真誠,有恩必報,都是好女人。 “勞你費心了?!?/br> 姜煙抿唇笑了笑道:“說這些客氣話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名值得我信賴的好演員,只是缺少一些機遇??傆幸惶?,你會大放光彩的?!?/br> 我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這粉絲濾鏡也太厚了。 可能表情太直接,被她看出了我心中的腹誹,她一挑眉,道:“你覺得我在唬你?” 我尷尬地撓了撓面皮:“呃……” “其實在你救我之前,我就見過你?!?/br> 我一愣,手都頓在了臉上。這個“之前”到底有多前?該不是我在夜總會上班那幾年見過我吧? 然而很快這個可能便被我自己否決了,我那時也不過二十出頭,她只會更小,應(yīng)該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姜煙接著道:“你可能早就不記得了,那時候你不過是個新人,我也只是導演助理。那部片子的導演是個老油條,特別討厭,總是在片場調(diào)戲我們這些女孩子,滿嘴葷話,吃飯的時候還要給我們灌酒。大家都怕他,只有你總是有意無意護著我們,還給我們擋酒。有一回你替組里的一名女孩擋酒,惹怒了導演,第二天拍一場雪地戲時足足跪了一個小時,跪的膝蓋都紫了。我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們不敢替你說話?!闭f著說著她眼里含淚,滿臉愧疚,“我想著自己人微言輕,就算站出來怕也是幫不了你,但其實就是膽小害怕罷了。再遇到你我很高興,準確說,并不是我想報答你,而是我想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br> 她說的這段往事連我自己都快忘了,好像的確是有這么回事。我與顧霓從小相依為命長大,早已習慣凡事?lián)踉谒那懊?,平生最看不慣,便是大老爺們欺負小姑娘。那個導演長得好似豬頭一樣,還成天想著要占女孩子便宜。我能喝,就陪他喝了。結(jié)果他喝不過我,就誠心搞我,讓我一場簡單的跪戲拍了一個小時。 “我只是做了一個男人應(yīng)該做的?!蔽艺f,“你幫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很感激?!?/br> 最后我將她送到門口,她紅著眼睛跟我說了再見,還握著我的手讓我一定不要放棄。我好笑地不住點頭,等她走遠了,剛要關(guān)門,無意瞥到走廊另一頭有抹佇立著的身影,一直望著這邊。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席宗鶴。他把著門把手,似乎是開門開到一半,被我和姜煙的動靜吸引,靜止在了那里。 他視線本跟著姜煙走了,這會兒可能感到我在看他,又收回來移到了我身上。 我打了個激靈,竟然有種冰天雪地一猛子扎進寒潭的錯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容珅的事情得以解決全都靠他,我吃不準要不要去當面道謝,這一躊躇,對方推門進屋,重重地關(guān)上了房門,響到整個走廊都回蕩著這股余音。 是他強上我,又不是我強上他,甩臉給誰看? 我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擰起眉心,學著他的樣,也回身重重拍上了房門。 第二天中午過后,我、席宗鶴、杜宇、安欣嵐,四人一起組隊去村里的稻田里插秧。田里灌滿了泥水,比我想象中要涼一些,體感大概才十度左右。 正常人都覺得涼,不知道席宗鶴受不受得了。 想到他,我抬頭四下尋找他的身影,突然感到腿上有點古怪,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一條深褐色的水蛭叮在了那里,正在拼命吸血。 我瞬間頭皮發(fā)麻,定格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隨行攝影看出了不對,往我腿上一瞥,立刻就飆了句臟話??伤彩莻€野外生存的門外漢,除了替我發(fā)出驚呼引來更多人圍觀,并沒有對付水蛭的確切辦法。 我是看都不想看自己的腿,看一眼都犯惡心。這東西離我生活太遙遠,驟然出現(xiàn)在我身上,除了驚恐,我實在擺不出別的情緒。 離我有段距離的杜宇和安欣嵐,一聽到水里有水蛭,各個蹦得飛起,恨不得插上翅膀沖到岸上。只有席宗鶴逆著人流,是往我這邊來的。 他涉水行到我面前,與我無聲對視一眼,隨后便蹲下身查看起我的小腿。 “這東西有毒嗎?”我見他靠譜,緊張問道。 他一手握著我的小腿,另一只手拍擊著水蛭附近的肌rou:“沒有,你放松些。” 很快,隨著他的拍打,水蛭松開吸盤掉進了水里,而我的皮膚上則多了一個小口,有鮮紅的血液從里面緩緩流下。 警報解除,提著的一口氣散了,我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席宗鶴一把扶住我,架著我到岸上處理傷口。 經(jīng)過這件事,曹熙再不敢讓藝人下水,只好提前結(jié)束這個環(huán)節(jié)。 我的腿經(jīng)過簡單的消毒包扎,過了段時間便不再流血?;厝ヂ飞?,我仗著在攝像機前席宗鶴演也要演出與我關(guān)系良好,故意湊上去問他怎么會知道去水蛭的辦法。 “以前有參加過一些童子軍訓練營,教官有教野外生存?!?/br> 我做出驚嘆的表情:“所以就算把你一個人丟到叢林,你也能活是嗎?” 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看了我?guī)酌耄Ц芤粯油鲁鰞蓚€字:“不能。”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自己就先走了。我落到后面,又不想去追他,只好跟杜宇他們走在一起。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我再過幾天可是要走秀的,被水蛭咬了萬一傷口感染什么的,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安欣嵐道。 杜宇搓了搓胳膊:“想想我都毛骨悚然,顧哥,你剛剛害怕嗎?” 我與他們并排走在一起,睜眼說瞎話:“不怕,這有什么好怕的。你學學你席哥,看他多淡定?!?/br> 他抬眼望著前方席宗鶴的背影,用力點了點頭:“沒錯,我要向席哥學習,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說著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朝席宗鶴跑了過去。“席哥,我來向你學習啦!” 那種惡寒繼水蛭之后,杜宇又讓我領(lǐng)略了回。 他知道自己有點用力過猛嗎? 回到農(nóng)家樂,財叔已經(jīng)被一群孩子折騰的身心俱疲,見我們回來了,簡直就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那一瞬,興奮又驚喜。 我也不是很會和孩子相處,只得攜著財叔,雙雙窩進后廚,寧可面對柴米油鹽,也不要同熊孩子玩耍。 財叔可能技癢許久,說要給我們露一手,讓我們見識一下他做菜的手藝。 我樂得輕松,在旁給他打下手。正在洗一盆青菜,外面小心翼翼進來個小男孩,害羞似的挪到我跟前,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問我:“哥哥,要不要我?guī)兔Γ俊?/br> 外面七八個孩子,他是唯一一個想著進來幫忙的。 我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你坐這里幫我剝毛豆吧?!?/br> “好的?!彼郧傻刈降首由?,真的開始安靜剝毛豆。 男孩子里他身量不算很高,不過眼睛還算大,皮膚是當?shù)厝顺R姷镊詈凇?/br> 我問他叫什么,他抖了下,一顆豆子滾到了地上,他連忙驚慌地看了看我,似乎怕我責怪他。 我只當沒發(fā)現(xiàn)他的不安,盡量和善道:“是我不好,該先自我介紹的。我叫顧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掐著手里的毛豆殼,低低回我:“楊少杰?!?/br> “小杰,你爸爸mama呢?” 他手里的動作一停,垂著頭,過了好久才說:“死了。在外面打工的時候,被大卡車撞死的?!?/br> 我猜中了前頭,沒猜中后頭。 “抱歉,哥哥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我有些歉意,迅速岔開了話題,“小杰,你長大有想過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嗎?” 小杰迷茫地抬頭看向我,稚嫩的臉龐除了孩童的純真,還有不該出現(xiàn)的膽怯與郁色。 他猶豫著:“我想……成為有錢人?!?/br> 這是個非主流答案,但很真實。我看出他的忐忑,安慰道:“說得很好啊,要是人人都想做科學家、飛行員、大律師,那誰來賺錢呢?想做有錢人并沒有什么可恥的,我小時候也想做有錢人?!?/br> 有了錢,我媽的病就能好起來;有了錢,那些黑社會就不會成天守在門口潑紅漆;有了錢,就能供meimei讀書,讓她像別的女孩子一樣穿好看的花裙子。 我從不覺得喜歡錢是件俗氣的事,這樣認為的人,或許還沒嘗過窮到極致的滋味。我為它癡迷,為它傾倒,愿做它的奴隸供它驅(qū)使。只要能夠不回到從前的日子,我什么都能做。 “那我……也能成為像哥哥你一樣的明星嗎?”小杰問得忐忑無比。 “能啊?!蔽乙徽瓢丛谒^頂,死命揉搓了兩下,“哥哥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出身,現(xiàn)在不一樣混得挺好嗎?只要你愿意努力,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影視類大學,終有一天你會發(fā)光發(fā)熱的?!?/br> 小杰被我揉得閉上一只眼,臉都微微紅了:“謝謝大哥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我莞爾道:“加油!” 笑著笑著,又有些惆悵,不知道我和席宗鶴的孩子是不是也這樣乖巧可愛。等孩子足月誕生后,他一定不會同意我經(jīng)常去看她,說不定還會把孩子藏起來。一想到到時候又要一番折騰,我就頭痛不已。 吃完了飯,節(jié)目組還特地安排我們在院子里和孩子們一起放煙火棒。我趁著沒人注意,將小杰拉到一旁,偷偷塞了一千塊給他。 他無措地看著我,不知道要拿手里的錢怎么辦才好。 “隨便你拿去做什么?!蔽叶紫律硗f,“拿去玩也好,交學費也好,給你家大人也好,這些都隨便你。命運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別人或許能替你做一兩次主,但不能做一輩子主。你的青春就像這些錢,可以任你肆意揮霍,但永遠只減不增,你要好好想清楚怎么花才行?!?/br>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像是被我的嚴肅正經(jīng)嚇住了。 隨后我倆一同回歸了大隊,在庭院里揮舞起煙火棒來。 也是在這時,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席宗鶴在角落里似乎很難受地捶了捶腿,走路也有點勉強。 一定是因為白日里泡了涼水的緣故,他那一雙腿,精貴的很,不能有一點點冷著涼著,不然就要給他臉色看。 送走孩子們,也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幾個人都各自回屋休息。我趁著席宗鶴沒有進屋,先用木桶盛好熱水,搬到外間他的床邊。等他一進屋,我先發(fā)制人,要他過來泡腳。 “今天還好有你,作為報答,我今晚給你做個足部按摩怎么樣?” 他進退兩難,又不能當著鏡頭呵斥我,只好僵硬著道:“不用了……” 我拍拍床褥,不屈不撓:“快來!” 他還是不動:“真的不用了?!?/br> 我也不動,與他對視良久。 他深吸一口氣,迫于我們“和諧友愛”的人設(shè),僵持了幾分鐘后,還是緩緩走了過來。 他步子夸得很小,走得很慢,這讓我越發(fā)擔憂。 待他將腳伸進熱水里,我卷著袖子,仔細地從腳跟開始一點點往上按摩??赡芫徑饬怂耐纯?,他緊蹙的眉心一點點舒展開來。 “舒服嗎?” 他淡淡“嗯”了聲。 得到肯定的答復,我有些高興,正準備再接再厲,就聽頭頂上方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我看到你給那孩子錢了?!?/br> 我瞟了眼攝像機方向,朝未來的剪輯師道:“麻煩下面這段不要剪進去。” 席宗鶴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不讓剪?” 他肯定以為,我給錢就是為了被攝像機拍到,然后由他引出這一段,到時候節(jié)目播出了,我才能得個“心善”的好名聲。 我抬頭沖他笑了下:“我又不是捐了幾十幾百萬,就是點小錢而已,有什么好讓人知道的?!?/br> “善不分大小?!?/br> 我復又低下頭:“也不算真善。” 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么弱小,那么無助。想要尋求幫助,卻找不到人求助;想要獲得希望,卻一次次被現(xiàn)實打敗。 孤立無援,舉目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