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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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他曾應(yīng)許過一個女子,道自己日后攻下洛陽,不會屠城施加報復(fù)。 他確實做到了。 如今他們要怪,就怪命該如此。 害了他們的,是那個名叫李穆的南朝之人。 “陛下,此地危險,請速速撤離,回往安全之地?!?/br> 他的親信,一個名叫姚軌的鮮卑大將在旁勸他,見他未應(yīng),順著他的視線,又看向遠(yuǎn)方洛陽的所在,遲疑了下:“陛下既有如此安排,為何不秘密進(jìn)行?聽聞王姓工匠逃走,應(yīng)是去向李穆尋求援助了。大水若是倒灌,固然能阻擋他的大軍,給我軍以重整旗鼓的時機(jī),但消息瞞著不叫他知道,以防他逃跑,到時淹死他的大軍,豈非更好?” 慕容替終于轉(zhuǎn)向他,神色冷淡:“如此大的事情,你以為能一直瞞下去?何況,他的軍隊若會輕易被大水淹死,你我今日也不會狼狽至此地步!” 姚軌面露羞慚之色,低頭道:“全怪屬下無能!” 慕容替神色微緩:“罷了,也不能怪你一人。你不知李穆,他和旁人不同。南朝的那些人,無不是酒囊飯袋,枉費(fèi)我給他們造的良機(jī)!我便是要讓那工匠去給他傳消息,這才未加阻攔?!?/br> 他冷笑:“他不是要收復(fù)洛陽嗎?我便以洛陽為注,和他賭一回大的。” 姚軌似懂非懂,卻也知慕容替的心思一向深沉,不再作聲。 慕容替又沉吟了片刻,問道:“亢龍關(guān)的重兵,可布置好了?” “早已布置停當(dāng)!便是一只蒼蠅,也休想從那里飛過!” 慕容替微微頷首:“我只信姚將軍一人!這一回,請將軍親自去亢龍關(guān)守道!只要能夠除去李穆,從今往后,天下之大,我大燕將再無敵手!” 姚軌面露激動之色,噗通下跪:“請陛下放一百個心!只要他敢來打亢龍關(guān),屬下必叫他有去無回,命斷關(guān)口!” …… 夜墨若漆,大雨瓢潑。 一隊一隊的將士,此刻已然全副武裝,整齊地列陣于崗地之上,等待著來自于李穆的裁決。 大帳之外,站了十幾個應(yīng)天軍的將領(lǐng),皆靜默無聲。 李穆獨(dú)立于帳中,向著面前那張攤開的山河輿圖矗立,身影一動不動,已是許久。 有生以來,他從未曾像今夜這般,遭遇如此一個艱難的抉擇。 倘若他不救,即刻帶兵回撤弘農(nóng),必安然無恙。但數(shù)日之內(nèi),極有可能,連他此刻所在的這個地方,亦會變成汪洋澤國。 倘若他下令去救,則時間又太過緊迫。 從這里到上津,最近的一條捷徑,便是輿圖所示的亢龍道。 從前為了北伐,他對中原一帶的山河地理,做過詳盡無比的了解。 這條亢龍道,其實是處在稠林塬上的一道裂縫。稠林塬呈臺狀,頂上平坦如原,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樹木,但四周卻峭壁陡立,高數(shù)十丈,飛鳥不能棲息,而洛河之水,便貼著一側(cè)山壁從旁流過,唯一通道,就是這條裂縫,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亢龍道。 裂縫自古便存,猶如萬千年前,被一柄巨斧從天劈開,就開在了稠林塬的中間,長十五里,曲折狹窄,兩側(cè)絕岸壁立,狹窄得只能容數(shù)人并排通過,可謂丸泥能塞。 他若去往上津,別無選擇,只能取道亢龍道。那就要求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設(shè)于亢龍道口的亢龍關(guān)。 亢龍關(guān)倚靠天險,居高臨下,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一旦他發(fā)兵前去,又無法在數(shù)日內(nèi)拿下關(guān)口快速通過,及時趕到上津,于河口被摧毀之前開堰泄水的話,他將極有可能,與同行的將士一道,被身后滾滾而來的洪流吞沒。 一旦下令,便再無退路,他必須勝,也只能勝。 否則萬一不成,這個代價,將會巨大無比。 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進(jìn)來了。 李穆轉(zhuǎn)頭,見是高桓。 高桓渾身被雨水濕透,站在那里說道:“姐夫,我出來前,阿姊曾叫我給姐夫帶封她的信。我一時忘記了,姐夫莫怪。”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封已被雨水打濕了一角的信。 “姐夫倘若決定帶人去攻亢龍關(guān),記得務(wù)必讓我同去。” 高桓說完,將信恭敬地放在案上,向李穆鄭重行了一個軍禮,隨即轉(zhuǎn)身,快步出了大帳。 第149章 第 149 章 “從今往后, 妾之余生,托于郎君?!?/br> 毫無任何的準(zhǔn)備, 這一列書于素箋之上的字,便如此地躍入了李穆的眼簾。 箋紙已被雨水潤濕,昳麗的字體外緣模糊了,幾道筆畫尾端的墨跡, 沿著信箋那宛若美人發(fā)絲的細(xì)膩紋理,慢慢地暈染了開來。 李穆的目光牢牢地被這一列字給年住,無法挪開, 心驟然猛地跳了一下。 他怎可能忘記,這是很久很久之前,在他第一次娶她的那個新婚之夜, 她曾對他說過的話。那是表白,更是鄭重的托付。他不會忘記,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 信箋的背面,似乎還有一列字。 他翻了過來。 “心乎愛矣, 遐不謂矣。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br> 李穆久久地凝望著手中這封來自于她的信,翻來覆去地看著。 漸漸地, 他的胸腔之中, 溢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又帶了淡淡酸楚的激動的感情。 一直以來,他以為那些都將只是深埋在他心底的永遠(yuǎn)只能由他自己來背負(fù)的過往。又怎可能想到, 今日竟會再次經(jīng)由她的筆端, 如此猝不及防, 送到了他的面前。 這一瞬間,他便讀懂了她的信。